叹息国度

    里莫斯罕见的起了个大清早，司机带着他驶往码头。此刻天刚刚破晓，大海往内陆刮着咸湿的海风。海鸥也早早起飞，开始一天的觅食，发出高亢嘈杂的叫声。

    车子停靠在了离码头不远的车道上，里莫斯重重打了个哈欠，把手里的泡芙蛋糕塞进了嘴里，快速咀嚼了一下。又掏出一个扁扁的铝铁小酒罐，喝了一口，把嘴里的残渣伴着酒液咽了下去。

    “莱恩在哪个码头他到底是在哪”里莫斯坐在车里，透过玻璃望着码头上来来往往运货的工人，问起了下属。

    很快下属在人群中分辨出了莱恩，替里莫斯指了出来！

    “走，我们下车，我去亲自会会他！”里莫斯将肥胖的身体扭出了车仓，汽车的轮胎如释重负，明显高起了一截。

    莱恩正拖着得比他个头还要高出许多的海鲜货箱，用力稳当地将他们运往码头后面的临时仓库，在那里货物会被被登记估价，然后运到市场售卖。

    当他拉运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前面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前方站着身穿黑色礼服，但是中间腰段凸显异常的里莫斯。他将手杖抬起，直直对着莱恩，止住了他前行的路。

    “您是……少爷！您找我有事”莱恩认出了里莫斯，把手松开拉手，行了一个礼。

    “行了行了，莱恩是吧把活放下，我有事情和你说！你过来！”里莫斯看了看穿着破旧衣服、戴着脏兮兮黑色手套的莱恩，皱了皱眉头，他本人有些洁癖。

    莱恩和里莫斯来到了海岸边上一颗树荫底下，那里刚好有公共椅子，是看看海景的好位置。

    里莫斯拿出手帕，垫在椅子上面，然后一屁股坐下，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嘎声，中间微微下凹。他用手杖翘了敲前面地面，发出哒哒的声音，示意莱恩站在那。

    “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事情我都是直说，这样显得比较有效率。”

    里莫斯看着眼前的莱恩，继续说道:“你是我们家族从小买来培养的刺客，我父亲给了你一个希望，虚假的希望！你给他工作，还他足够的钱，就能赎回你自己。但你认为自己真的走的掉吗”

    莱恩认真听着，思考了一番说道：“老板给不给我自由是他的事，但我答应给他的承诺，是我必须完成的，少爷您今天来有什么事，直说吧。”

    “聪明！爽快！我发现我现在有点喜欢你了！莱恩…要不要考虑为我工作我可以给你足够的钱，到老爷子那里把债给还了。而你从此效忠于我！我保证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里莫斯用手杖对着莱恩指指点点说：“你看看你，穿的破破烂烂，像个臭要饭，只要你跟着我，你根本不必干这种脏活！钱，女人，车子，房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保证你衣食无忧，甚至我还能让你成为一个小家族的首领！从此有自己的势力和地位！”

    莱恩盯着指向自己的杖尖，眼神慢慢移到里莫斯的身上，说道：“抱歉，少爷，我不会为了去还一笔旧债而背上新的债！您能给我的，老板都能给我，但是唯独自由是您和老板一直吝于赐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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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演说
    房间里又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里莫斯抄起购自东方的珐琅彩瓷，狠狠的砸在地上。价值不菲的陶瓷，就这样被摔成了一文不值的碎片。

    他还觉得不够解气，把台桌上的精密台钟举起，砸向了墙上，咣当一声巨响，台钟的桃木外壳四分五裂，指针、齿轮和弹簧炸裂了一地。

    “呼！区区一个下人，一个黄皮猴子，居然敢无视我的好意！他以为他是谁现在就敢这么傲慢，以后他还会听谁的这种不识趣的东西，就应该捆起来沉海里喂鱼！”里莫斯来回走着，不住的咒骂着。

    糟老头站在墙角落，缩着头看少爷发泄怒火。心里暗自摇头，里莫斯只继承了琼斯的残暴与高傲，却没有学到半点他父亲的城府与手腕。

    看了一眼糟老头，里莫斯突然灵光一闪，说道：“莱恩替老头子杀了不少人吧，那总是有仇家的。我不能直接动手，可不代表别人不可以。你这个百事通，是时候该告诉我了，他处理过哪些人”

    糟老头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白了，支支吾吾的说道：“少爷，这不能，我不能说，这都是老爷定死的规矩，一旦泄密生意上的事情，他是六亲不认的，少爷求您别难为我……”

    里莫斯招招手，他的手下上前，掏出一把左轮，递给了他。

    “为难你说错了，我是这是命令！没有人能够拒绝我的提问！”

    里莫斯把转轮打开，把弹槽里面的子弹倒在手心。

    “从你踏进这扇门以后，你就没有回头路了，想左右逢源你想的太美了，老家伙！”

    他把五颗子弹从手心抖落，子弹落在地上，与木板撞击，弹跳了几下，四散滚开了。

    “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不然不用我父亲动手，你现在就要死！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父亲会很乐意看到你永远闭嘴！”

    将剩下的一颗子弹塞进了转轮里面，里莫斯拨动了转轮，轮子如同风车一样咔咔转动，随后停了下来。他用大拇指按下扳锤，走到糟老头面前，对准了他的额头。

    “我……我真的不能说……求你了少爷！”糟老头额头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啪！”里莫斯扣动了扳机，左轮的击锤发出一声空响，第一发弹槽里面，没有子弹。糟老头吓得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豆大汗珠从脸颊滑下。

    “你还有四次机会！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说罢里莫斯再一次扣动了扳机，左轮又一次击空。

    糟老头闭上眼全身一震，终于崩溃了，浑身大汗淋漓，抖着牙齿说道：“别…别开枪！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杀我！求你了少爷！”

    里莫斯终于露出了这几天唯一的笑容，收回了抢，说道：“明智之选！”

    汉堡港有着巨大的造船厂，战争虽然重创了这个国家，但是并没有摧毁其世界一流的重工业，这里依旧拥有制造大型航船，乃至军舰的能力。

    在其中一个用钢铁撑起穹顶的巨大造船厂房里，挤满了来自各个工厂工人，他们静静聆听前方台子上，同盟会干部巴福先生的激昂演讲。

    “我亲爱的同胞们，同志们！”

    “请你们好好用自己的眼睛，看看这个地方！这每一个角落，每一根钢铁都是我们工人建造的！是我们千千万万的工人和农民的劳动，才真正支撑起了伟大的德意志！”

    巴福的声音洪亮，声音在巨大的空间内不停的回响。

    “……威廉皇帝，万恶的帝制！看看他做了什么！发动了一场愚蠢的战争！四处树敌，把整个国家输的一干二净！两百万军



第19章 死胡同
    佛雷恩再次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轻描淡写就能夺取人生命的身影。恐惧如同划破黑暗的那一道寒光，在他心里深深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烙印。

    “我四处派人打听消息，虽然我们早就知道，真正的主谋是那些右派分子！但是作为帮凶，不管什么理由他都罪不可赦！我一定要找到他，然后绳之以法！我听说，你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巴福的眼睛一直盯着佛雷恩，似乎想从他脸上发现什么信息。佛雷恩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一番思索后，回答了巴福的提问。

    “我想您误会了什么，我的确有追踪过不少人，不仅仅有东洋人，有本地的恶棍，甚至还有黑人。但是很遗憾，从他们平时的行动来看，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就是犯人！”

    佛雷恩开始装糊涂，他已经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

    “而且我的手下也去跟踪过，他可以为我作证，这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很遗憾巴福先生，我们的能力有限，没能追查到真凶。”

    巴福终于从他的脸上转移开了视线，开口说道：“我早已对你们这些警察不抱有任何希望，我从一些渠道得知，嫌疑最大的是个在码头干活的黄种工人，似乎是琼斯的手下，而且身手不错。我要你们把关于他的一切资料给我！现在就要！”

    “资料…当然可以，这是提阅申请表！但是巴福先生，就算他真的是琼斯手下，而且身手不错，但是也不能证明是他杀了卡尔先生，我们没有任何证据！不能凭怀疑就去给人定罪！”

    佛雷恩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明明知道莱恩就是真凶，而自己这个警察居然还在替一个罪犯辩护！一种无力感侵蚀了他的全身，他甚至开始理解起局长了。

    “而且假如，我是说假如，他真的是琼斯手下，您的举动可能会触怒菲灵顿家族，要知道他们现在完全掌控了整个城市的黑暗面…”

    “这话从一个警官嘴里说出来真是刺耳！琼斯他才有多少个人一百个、五百个、还是一千个我们同盟会敢于面对整个德意志的权贵与黑暗，敢于面对前所未有的挑战。因为我们背后是千千万万的人民！是正义与光明！”巴福站了起来，望着满座的警察们大声说道。

    “我们不会因为对手是黑帮就退缩！更不会惧怕！就算是要牺牲，我也会毫不犹豫，革命就是如此，若不是这样！谁来替人民声张正义谁来替国家创造新的未来”

    佛雷恩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他第一次觉得巴福先生的脸没那么讨厌了，至少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莱恩在集市里面买了一整袋土豆，他感觉物价正在上涨，趁土豆还算便宜的时候多买一点，以作储备。

    走出市场，他意识到自己被跟踪了，后面两个穿着背带裤的男子，从集市里面就开始跟着他。

    莱恩有些不确定，难道是佛雷恩的人他摇了摇头，佛雷恩有把柄在他手上，加上上一次的恐吓，应该不会找他麻烦。

    难道是其他家族的人这也不太可能，其他黑帮不是被消灭就是已经降服，跟踪自己根本毫无意义。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他脑子里冒出里莫斯那肥胖的身影。这么快就向自己下手了，少爷可真是沉不住气。

    莱恩迅速拐进边上的小胡同，加快了进步。果不其然，那两人也加快脚步跟了上来。莱恩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息，开始左拐右拐，行踪飘忽不定。

    那两个男子甚至要跑着小步才能勉强跟上莱恩。看见他身影一闪又拐进了一条狭隘的小胡同。

    他们赶紧冲了过去，进入小胡同，才发现这是一个死胡同，而莱恩



第20章 圈套
    医院里的重症监护床上，两个头被纱布厚厚包裹着，浑身涂满药膏打着绷带的人，手放在洁白的被子上不住的抖着。巴福先生坐在椅子边，一脸阴沉的看着他们。

    可怜的跟踪二人组，被人发现后已经奄奄一息，送往医院急诊后，昏迷了两天才清醒过来。哆哆嗦嗦地向巴福诉说着当天发生的事情。莱恩要是知道他们两人的记性如此之好，没准会再多砸几棍。

    “你们说他能飞檐走壁，并且把铁棍使用的出神入化哼！你们确定不是因为自己太无能”巴福有点生气，这两个手下没有捞到一点有用的信息，还被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巴福回到了自己的公会里，开始和其他干部们讨论这件事情。这时候，门外的守卫把一封信交给了巴福，他打开了信封一看，是一封邀请函。

    巴福皱了一下眉头，把信件塞进自己的怀里，与其他人握手告辞，暂时离开了公会。

    又是难得的周末，莱恩照常带着渔具，来到海边的小码头钓鱼。今天他的运气不错，小鱼和乌贼一条条的上钩，他把过小的鱼儿从鱼钩上取下，扔回了海里。

    在停在木桩上的贼鸥们，看准了机会，张开了翅膀，快速掠过水面，长长的尖喙叼起小鱼，仰头吞了下去。

    “你们可真是过分啊！偷窃别人的劳动果实。”莱恩指着贼鸥们斥责道。后者瞟了个白眼，站在木桩上，贪婪地盯着铁桶里的美味。

    “哈哈！你对着这些禽兽说什么呢，它们又听不懂。”糟老头抽着烟斗，从岸边走了过来。

    莱恩把鱼钩挂上鱼饵，抛甩了出去，看了一眼糟老头，说道：“又有人来买鱼”

    “是的，想买鱼的先生就在那，你今天有时间吗”糟老头指了指岸边一个穿黑色风衣的高个男子，莱恩点了点头。

    很快，莱恩手里又多了一张照片，上面黑白的面容，居然是巴福先生！他翻过照片，上面细细写着地址和时间。

    又是同盟会!这个党会就这么招人嫉恨吗莱恩将巴福的脸深深刻在脑海，撕碎了照片，扔进海里。

    海鸥们纷纷张开翅膀，如同闻到了血的野兽，快如离弦的箭一般，扑向了海面飘着的照片，将照片撕扯的更加零碎。

    莱恩将棕黄色的发油往头上抹，拿起梳子开始梳头，很快头发从乌黑便染成了赫黄色，他把眼眶一圈涂上眼影，这样能让他看起来眼窝更深更加凹陷。再对脸颊也进行了化妆，让脸颊显得更加突出，整个脸打上了淡淡的白底。

    易容完后的莱恩，完全变了一个样子，脸变得格外的立体有型，绝不会让人联想起码头那个灰头土脸的黄皮小子。

    随后他戴上了口罩，将凶器装备好，外面套上了一件薄薄的大衣遮盖了身体。趁着夜色他离开了公寓，奔赴照片上的地址。

    这是位于海港附近的一处造船厂，其中一个办公大楼被同盟会承包下来，成为了公会基地。

    此刻工人早已下班回家，整个工厂寂静一片，只有几盏零星的路灯忽明忽暗的照着长满小草的道路。几个执勤夜班的工人，打着灯巡逻了一圈，便回到门岗办公室去了。

    莱恩绕过了正面，脱下了大衣，露出紧身的夜行衣，轻松翻过了围墙，蹲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等着巡逻的人离开，然后黑影一闪，快速靠近目的地。

    这是有着六层楼的办公大楼，由坚固的混凝土建造而成，外表不加任何修饰，如同方方正正的大盒子，此刻只有三楼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那正是巴福的办公室。

    莱恩掏出钢锥往后端一扭弹出了前钩，将钢爪抡了几



第21章 潜逃
    巴福帮助同伴拔出了背上的钢镖，带着血丝的钢镖被扔在了地上，尖端泛着幽幽的蓝光。

    “玛斐勒，你没事吧你看见他的脸了吗”巴福急切的问道。

    “不，他戴着面罩，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他有棕黄的头发，个子也不高，体型…体…呃……咳咳……”

    玛菲勒感觉舌头开始麻木，整个肺部开始咳个不停，随即一阵阵的剧痛传来，他意识到自己中毒了。

    “钢…钢镖…有毒!快叫…医……啊啊啊！！”还没来得及说完，他便开始抽搐了起来，嘴里吐出了白沫，痛苦不堪的低吼了起来。

    巴福摸了摸自己的伤口，果然整个胳膊开始失去了知觉，他有些痛苦的说到：“看来我们招来了一条致命的毒蛇……所有人！不要管我！不论死活也要抓住凶手！决不能让他跑掉！”

    巴福的胸口传来了剧烈的喘息感，他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靠在墙面坐在地面上，紧紧抱住了已经失去了气息的玛菲勒。

    他用粗糙的手抚过玛菲勒的脸庞，合上了他死不瞑目的双眼，抬起头喃喃细语：“卡尔先生…孩子们…我也要…也要随你们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