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靳西慕浅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淡月新凉
陆沅对她对视片刻,忽然就笑了起来,“我觉得应该没事……因为医生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嘛。”
慕浅却控制不住地咬了咬牙。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对于一个服装设计师而言,一双灵活的手,到底有多重要。
而陆沅有多醉心于她的事业,她也知道。
眼见慕浅不回答,陆沅唇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末了,她再度垂下眼,看向自己已然失去知觉的右手,缓缓道“再不济,还是能保住这只手不是”
慕浅安静片刻,终于开口道“是啊,慢慢养,总能恢复的……”
说完这句之后,两个人却又同时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陆沅才又开口道“浅浅,对不起啊,我不该瞒着你自己跑去掺和这些事的……”
慕浅在她的病床边上坐下来,片刻之后,低笑了一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实在不能画图,不能做衣服,我可以帮你啊。画画我本来就会,做衣服我可以学啊,我这么聪明,有什么学不会的呢”
她答非所问,两个人却仿佛都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又过了片刻,陆沅才轻笑着应了一声,“是啊……”
……
到了傍晚时分,手术方案确定下来,陆沅却仿佛已经不关心了,喝了小半碗粥之后,就睡下了。
慕浅坐在病房的沙发里发呆,猛然瞥见病房门口有人影出现,她一抬眸看到霍靳西,瞬间站起身来,走出了病房。
眼见霍靳西独身一人,慕浅还是控制不住地朝他身后的位置看了看,“容恒呢”
霍靳西一见慕浅的神情,就拉住了她的手,道“抓了那么些人,他今天晚上有的忙。”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慕浅说,“问出什么来了吗那群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付沅沅”
“那晚火拼,两败俱伤之后,陆与川死里逃生,消失在人海。”霍靳西说,“对方自然要做点事情,让他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这个答案,慕浅心里有数,可是真正听到,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全身紧绷。
“呵。”她冷笑了一声,“因为我不好对付,因为霍家的关系,他们不敢动我,所以就挑软柿子捏,就拿沅沅下手”
霍靳西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拇指微微用力,按揉在她手背上。
好一会儿,慕浅才在他这样的动作下缓缓放松了身子。
“这群人,无法无天,肆无忌惮,通通该死。”冷静下来之后,她语调却依旧生硬,“很快,他们就会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应有的代价——”
如果在平时,霍靳西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多半又会开口斥责她。
可是此时此刻,霍靳西听完她的话,却只是将她拉近自己,伸出手来圈住她的腰,让她靠进了自己怀中。
“会的。”他说,“很快。”
慕浅倚在他肩头,微微泛红的眼眶内,一片冷凝肃杀。
……
陆沅需要留院,慕浅很想留在医院里陪她过夜,霍靳西却不许,只是从家里叫了阿姨过来陪护,又安排了专业护工和保镖,一切妥当之后,他才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慕浅离开。
陆沅吃过药之后,一觉就睡到了半夜。
她醒过来时,手上受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病房里很安静,阿姨和护工都在隔间里,她躺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来。
她这边一起身,隔间里立刻有了动静,护工打开门走了进来,“陆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没事。”陆沅回答道,“我睡不着,想起来走走。”
护工连忙拿出一件外套给她披在身上,“我陪你吧。”
“不用。”陆沅说,“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护工没法强行跟着她,霍靳西安排的保镖却在她走出病房后便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们并不上前打扰,陆沅也就当他们不存在,不知不觉她便走出了住院大楼,来到花园里,寻了个能看到天空的长椅坐下。
今夜月色极好,照得满地如霜。
同一片月色之下,不远处的医院主路上,一辆黑色的suv静静地停靠在花台旁边。
车旁,一抹颀长的身影倚车而立,背对着住院大楼,低头静默无声地抽着烟。
第617章 影响她一辈子
容恒已经在那里站了将近一个小时。
车内的烟灰缸,不觉已经堆了好几个烟头。
又一支香烟燃到尽头,容恒再想拿烟的时候,打开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他做警察,其他方面都好说,容夫人最不满意的就是他一陷入案件里,便没有节制,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为着这事,容夫人明里暗里想了不少法子,最后他自己受不了了,主动控制自己。为了让自己一天不超过五支烟,他的每个烟盒里都只放五支烟,一天一盒。
眼下是凌晨一点,他却已经烧完了这一天的配额。
容恒揉了烟盒,丢进车内,顿了片刻之后,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大半夜的,他站在这里,只要干嘛呢
如果是为了案子,陆沅是案件当事人,他要问她口供,查这件案子,大可以白天再来。
而如果是因为她的手因他疏忽而受伤,他要在礼貌和人道主义上表示关切,也大可以白天再来。
所以,此时此刻,又何必
想到这里,容恒快速搓了搓自己的脸,拉开车门坐上了车,准备离开。
他启动车子,原地掉头,再要驶向出口的时候,却忽然一脚踩下了刹车。
他原本只是想再看一眼那个住院部大楼的,可是隔着车身旁边那个花台,他却看见不远处的树荫底下,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深夜的住院部很安静,几乎看不见行人,而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也是不存在的。
可是如果她不存在,那他看见的是什么
这样好的月色,天空中的云层都清晰可见,她坐在那里,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吊在胸前的那只手,宛若雕塑一般。
她僵坐在那里多久,容恒就坐在车子里看了她多久。
直至忽然有人敲了敲他副驾驶的车窗,容恒才蓦然回神。
转头一看,医院的保安就站在他的车子旁边,皱着眉看着他,“先生,这里不能停车的,请你开走。”
夜太安静,周围太空旷,保安的声音四下飘散,却莫名传得很远。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容恒再度看向了陆沅所在的位置,却见她终于动了动,抬眸看向了这边。
月色明亮,将路灯都映得有些黯淡,却仿佛有光直射着那辆车,和那辆车里坐着的人。
又或者,车里那个人,本身就带着光。
总之,陆沅抬眸看去时,一眼就看清了车里的容恒。
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然而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清晰地告诉她,这并不是梦。
陆沅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避开了他的视线,随后立刻就站起身来,转身往住院大楼内走去。
她走得太急,脚步凌乱,吊着的手臂似乎也影响了平衡性,快步走到台阶处时,陆沅忽然摔了一下。
容恒尚未回过神来,身体已经先动。
等到他跑到陆沅身后时,隐匿在暗处的保镖早就将陆沅扶了起来。
陆沅清晰地听到身后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忙不迭地挣开身旁的保镖,慌不择路地就要走。
“陆小姐,你的鞋子还没穿上——”
身边的人说什么都不让她走,而身后的脚步声,已经步步逼近,直至,站到最近的位置。
陆沅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她低头,看了看被自己甩出去的拖鞋,一点点重新穿上之后,才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保镖们都认识容恒,见他看着陆沅的眼神,立刻都不动声色地退开了一些。
陆沅却依旧只是背对着容恒站着,连头都是低垂的,仿佛真的抱歉到了极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在那里,我应该避得更彻底一些的……对不起……”
她不停地道歉,容恒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直至她终于停止道歉,容恒才终于开口“今天在案发现场不小心拉了你受伤的手,让你二次受伤,是我该说对不起。”
陆沅顿了顿,才轻轻摇了摇头,“是你救了我,我才没事,不然现在,受伤的岂止一只手。更何况这手原本就有伤,跟你没有关系。”
容恒看着她的背影,片刻之后,缓缓道“礼貌上我总该问一句,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陆沅说,“有一点轻微骨折,医生说做个小手术,很快就能恢复。”
听到骨折和手术,容恒略一顿,下一刻,却只是道“那就好。关于这个案子,明天我同事再来向你录口供。”
“好,我会配合。”陆沅说。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容恒缓缓点了点头,最终只是说了一句“再见。”
“再见。”陆沅回了他一句,如同得到解脱一般,终于快步走向电梯的方向。
容恒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那头,终于也转过头,准备离开的时候,随手拦了一个保镖,“有烟吗借我一根。”
对方很快拿出烟盒,掏出一根香烟递给了他。
容恒掏了掏口袋,才发现打火机落在了车上,那名保镖见他没找到打火机,便主动跟着他走到了楼外,拿出打火机替他点燃了烟。
“谢谢。”容恒说了句,随后才又下意识地问了句,“没什么情况吧”
“没有……就是陆小姐情绪不大对头。”保镖回答,“太太嘱咐我们一定要好好看着她。”
容恒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不就是个小手术吗”
“说是小手术,但伤情好像挺严重,手术完也未必能完全恢复,说是可能还会影响工作——”
容恒蓦地一顿,拿下了嘴里的香烟,“不是轻微骨折吗”
“不是。”保镖说,“陆小姐的手伤得很重。”
容恒脑海中蓦地浮现出白天的情形——
那是他重重丢开她的手,却不慎将她推倒在楼梯上的一幕。
是她倒下去的时候,重伤了手
下一刻,容恒便捻灭烟头,重新转身走进了住院大楼。
来到陆沅病房前时,病房门开着,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人呢”容恒问门口的保镖。
“陆小姐不舒服,在卫生间里,护工去找值班医生,张阿姨去给她做吃的。”保镖回答。
容恒听了,这才走进病房,不自觉地就走到了卫生间门口。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
她的手,第一次受伤是因为他故意在电话里为难她,第二次,是因为他一时大意,重重推了她。
而这次的伤,很有可能影响她一辈子。
容恒忽然就想起了她工作室的那扇窗,那扇即便在半夜和凌晨都通明的窗。
她应该……很在乎自己的工作吧
所以刚才在下面,她才会一直看着自己的手出神。
是在想什么呢
容恒身体有些僵硬,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似乎想要敲门,却又顿住。
他愣在那里,直至卫生间里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抽噎,他才赫然回神,猛地推开了门。
第618章 心有千千结
私立医院的卫生间原本宽敞明亮,堪比酒店,然而容恒开门的瞬间,却没有看见人。
因为卫生间里并没有开灯。
主病房的灯光缓缓投射入门口,终于照亮卫生间的一个角落。
那是开放式的淋浴间,而陆沅就靠坐在那个角落里,深埋着头,难以控制地轻轻颤抖着。
可是容恒知道,她不是在颤抖,她是在哭。
在容恒的印象之中,每每见到她,她总是一副冷静平和的模样,仿佛没有情绪起伏,永远都是清清淡淡的。
原来,她也会哭么
容恒一时僵住,竟不会动了。
仿佛是察觉到有人到来,她那原本有些失控的抽噎声,忽然就止住了。
可是有些东西,却远没有想象中收放自如。
陆沅可以收住哭声,却收不住此刻全面崩盘的情绪。
她动了动,却是朝里面转了转身体,努力想要将自己藏起来,缩作一团,仿佛这样就不会被人看到,此时此刻的狼狈。
容恒脚步控制不住地动了动,却是走了进去。
随后,他反手关上了门。
卫生间内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这片黑暗似乎给了陆沅安全感,因为容恒又一次听到了她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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