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轮，命轮

    “只要能保证我的自身安全就行。”清洁工阿姨根本不在乎，这一次是她本人在说话。

     




43 中国功夫
    “你很忙。”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没办法，为了活着。”清洁工阿姨叹了口气。

    “我不认为你选择的那家武馆教的东西，对你会有什么用处，我不是诋毁中国功夫，我只是觉得中国功夫的表演性多于实用性。”司机说道。

    “我知道。”清洁工阿姨并不打算解释，因为解释也没用，她以前也不认为中国功夫是真的，直到练了游身八卦掌之后，她才发现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确实有点道理。

    不过这根本没必要对一个洋鬼子说，对方也未必相信，所以她换了一个借口:“那家武馆有背景，属于一个在华人圈子里面势力很大的组织。”

    “原来是这样。”司机放心了。

    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并不是自己的想法，而是公司高层让他说的，毕竟清洁工阿姨的做法让他们感到有些不舒服，这不是不信任他们吗另外这也让他感觉不安全，万一有人在武馆里面想要伤害他的客户呢

    没人喜欢多出来的工作，更不用说危险性还不小。

    不过现在他没话说了。

    清洁工阿姨找的那家武馆，就在旧金山市中心。

    那是一幢两百多米高的摩天楼，武馆占据了摩天楼的第九层。

    一进去，清洁工阿姨就听到里面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应该是有人在练习。

    “您是林女士”一个颧骨很高，身材矮小，体型瘦弱，看上去二十上下，身穿大红旗袍的女人走了过来。

    “是的。”清洁工阿姨点了点头，她现在用的是假身份，之所以姓林，一方面是因为林雨兰的关系，几个人全都懒得动脑子，另一方面是“林”和“刘”的读音听起来很像，万一有人喊了一声“刘姐”“刘”“刘女士”，清洁工阿姨再顺口答应了，也容易解释过去……听错了还不行吗耳朵不好不可以吗

    “您说需要一个独立的练功房，还要一个单独的教练，没错吧”那个女人问道，这是之前在飞机上的时候，大家商量好的，为的就是怕有人认出清洁工阿姨。

    “没错，我不习惯和太多的人待在一起，而且我还有仇家。”清洁工阿姨倒也没打算隐瞒。

    “放心，我们这里绝对安全。”那个女人非常自信地笑了笑，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跟在清洁工阿姨身后的保镖。

    “那么你想练什么呢”那个女人问道。

    “太极和鹰抓。”清洁工阿姨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个女人的脸上微微显露出一丝惊诧的神情。

    来这里学武的人很多，比较热门的有截拳道、咏春拳，还有名为“功夫”，实际上类似散打的东西。偶尔还有人来学少林拳。另外还有一些冷门拳法，比如形意拳、八极拳、螳螂拳、谭腿，知道这些的已经算是行家了，倒是也有人学太极拳，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一些训练班，那种太极就是公园里面老头老太太们打的，与其说是拳法，不如说是健身操。

    至于鹰抓就更不用说了，那玩意儿绝对是偏门中的偏门。

    “我以前练过游身八卦掌。”清洁工阿姨又加了一句，她不想让人以为自己是外行。

    ………………

    在一个长五米、宽五米的练功房里面，两个人你来我往，在那里推手。

    推手不只是太极有，八卦掌也有推手。

    推手检验的是力的控制，首先是推，这是一种持续的力，力量太弱的话，直接就被压下去了，其次就是突然间的爆发力，这里面又分抖、震、弹、崩……好几种用法。

    推手同样也检验反应速度，对付爆发力，要么反爆发，看谁更强要么就主动卸力，也可以先卸力再反爆发，最高明的当然是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说起来简单，其实是很高难度的技巧，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反应要快，要比直接卸力更快。

    卸力一般靠的是本能反应，是条件发射，这已经够快了，但是想要做到借力打力，必须比这更快，类似于料敌先机，在对方还没做出动作之前，抢先有所反应。

    此刻和清洁工阿姨推手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把清洁工阿姨接进来的那个女人在一旁看着，她的神情异常凝重。至于那个保镖，他就站在角落里面，反正什么都看不懂，只觉得两个女人你推我，我推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很厉害，练了有二十年了吧”老太太问道。

    清洁工阿姨倒是想回答，她练了才二十天不到。

    “不止，从五岁开始就没间断过。”这话其实是杜南再说，他最适合应付这类对话。

    “怪不得。”老太太当真了，她能感觉到对面这位离开借力打力也就咫尺之遥，她甚至能够猜到，之所以没有学会借力打力，完全是因为没人对练:“这年头真正练武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武功有枪实用吗”清洁工阿姨的脑子绝对清醒，她从来没敢琢磨徒手接子弹，或者更加神奇的让子弹在半空中停住。

    “那你还练这干嘛”老太太感到奇怪了。

    “我能不说吗”这一次连杜南也找不到借口



44 好像没死
    一阵嘈杂的鸟叫声把杜南给吵醒了。

    天已经大亮。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一片绿意，吸引了很多鸟过来，这些鸟站在房顶和电线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但是因为四面八方都支撑着一张细密的尼龙丝网，鸟飞不进来。

    杜南拿起了手机，他想看看现在几点

    刚一激活，他就看到上面有一条短消息。

    短消息是他的那位老板发的，居然是让他今天去加班，原因是今天有客户过来，要来谈一笔大生意。

    杜南叹了口气。

    “怎么了”林雨兰从旁边的睡袋里面探出头来，初春的清晨有点冷，她是穿着好几件衣服睡在睡袋里面，身体当然不冷，甚至还挺暖和，脸就不行了，特别是耳朵。

    “我的老板让我去公司加班。”杜南又叹了口气:“我和老板真是八字犯冲啊！我自认没有对不起老板，工作够努力，让加班就加班，也从来没和他讨价还价，两年下来甚至没找他要求过加工资……”

    “你打算怎么办去加班”林雨兰感到很有趣，眼前这个胖子有时候看上去很神秘，有时候又有些不可思议，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人生败犬。

    “我打算辞职。”杜南异常认真地说道:“我好像之前提过。”

    林雨兰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着，想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你好像提到过。”

    杜南转过身，转躺着为趴着，两只胳膊肘支撑着身体，两只手在手机上快速打字。

    林雨兰探出身子看了一眼。

    只见杜南打的是“我今天有事，无法加班，抱歉。”

    “还抱歉什么你应该问问你们老板，劳动法懂不懂”林雨兰切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打算在手机上辞职呢。”

    “星期一我会给他一份正式的辞职信。”杜南总算是下定了决心。

    “你早该这么做了，你的那个老板既吝啬、又刻薄、还特别蠢……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另外找工作要不要我帮忙”林雨兰问道。

    “你不怕被家里人抓回去”杜南感到疑惑，难道这个女人在他这里住得没意思了

    说实话，他真有点不舍得。

    杜南真不是有什么色心，他只是觉得孤单，从初二到现在，也就大学里面住校的三年不觉得孤单，到了第四年，同寝室的人有的住出去了，有的开始找工作，有的出去实习，他又开始感到孤单了。

    “没有啊！就算不暴露身份，我也有办法帮上忙的。”林雨兰立刻回答。

    杜南松了口气，他趴在那里懒洋洋地说道:“我打算暂时休息一下再说……不打算那么快找工作。”

    林雨兰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傍上我了，就可以不工作了”

    “开什么玩笑”杜南当然不可能承认……他也确实没这个想法。

    这家伙倒是不介意吃软饭。

    对于一个懒人来说，能够吃软饭有什么不好

    但是他并不需要啊！

    只要清洁工阿姨活到2009年，比特币一出现，他立刻就发了，还是暴发，比猪头还发。

    “对啊！你在加拿大不是有一个老爸吗另外在纽约还有一个远房亲戚……不对，你的那个远房亲戚不是死了吗”林雨兰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杜南哑口无言，他没想过怎么解释

    他现在后悔说辞职的事了。

    不说不就没事了吗

    就算他已经辞职，也可以说没辞职，白天的时候到外面去溜达一圈，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上网，晚上回家……杜南突然感到这好像挺无聊，似乎和清洁工阿姨差不多啊！问题是清洁工阿姨是被迫无奈，回去之后会被放高利贷的骚扰，他又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归根到底，还是他的老板太过分，不会做人，逮到老实人就往死里欺负，林雨兰说得没错，这家伙确实够蠢的。

    杜南在心里暗自嘀咕着，这样一想，他总算好受一些了，也没什么烦恼了，甚至都用不着去多琢磨了。

    除了不介意吃软饭，杜南同样也不介意阿q精神。

    “你在短信里面说有事，有什么事门窗今天到不了，之前的快递也都已经来了，今天好像真没什么事，去哪里逛逛怎么样”林雨兰不知不觉中凑近了过来，和杜南紧挨在了一起。

    “我真有事。”杜南说道。

    “哼！”林雨兰怒了。

    “我打算去一趟魔都。”杜南想的是赶快把那十万美金的美国国债搞定。

    他确实缺钱，为了装修房子，他手里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另外在汇丰银行的托管保险柜里面还有他在美国搜集来的那些资料、内部使用的库、典型案例、以及美国公司提供的芯片、开发板、微型系统……这些属于有钱都买不到。

    “去那里干什么”林雨兰很奇怪。

    “我记得曾经说过，我那个远房亲戚送给我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全都寄放在魔都汇丰银行总部的托管保险柜里面。”杜南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意识之中，老周冲着他喊道:“你顺便再打听一下芳姐的情况，我们已经改变了那么多事，不应该还和之前一样啊！”

    杜南心头一动，还真是这样。

    现在清洁工阿姨不可能再认识什么居心叵测的男人，更不可能去谈那段致命的恋爱，她甚至都不怎么上街，就算出去，上下车的时候都会特别注意四周，再想要用车撞死她，基本没这个可能。

    所以她至少不会是原来那种死法。

    “我现在得出



45 父亲和老家
    “老爸，你最近的身体还好吗”杜南站在街头打着电话，此刻他已经换了一身打扮，他穿着一套超薄的那种防风防水的冲锋衣裤。

    这原本就是穿在外套底下的，只要一脱就行。

    此刻的他离开刚才出来的网吧也不远。

    “是你啊你的身体好吗”电话那边，杜南的父亲同样有些尴尬，除此之外他还有几分忐忑，因为他不知道儿子为什么打电话过来是工作不顺利还是没钱了

    “我有事请你帮忙，你帮我查一个人，这个人叫刘美芳，今年五十七，原来住在纽约，后来搬到了旧金山……”杜南把清洁工阿姨的情况说了一遍。

    如果能够不找父亲帮忙，他绝对不会这样做，但是现在没辙，林雨兰的那条路断了。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显然杜南的父亲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他不清楚那个叫刘美芳的女人是谁但是从年龄来看，肯定不会是什么蝇营狗苟的事。

    “你为什么要让我打听这么个人”他干脆直接问了。

    “我也是一脑袋糊涂，前几天一个律师打电话给我，说有一个叫刘美芳的女人给我留了一份东西，东西在汇丰银行的托管保险柜里面，我去看了一下，里面有价值十万美金的美国国债，我当时就懵了，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

    “十万美金的美国国债”杜南的父亲同样摸不着头脑。

    会给他儿子留这么多钱，只可能是他或者他前妻的亲戚，他很清楚他家绝对没有这么阔气的亲戚，整个杜家混得最好的恐怕就数他本人了，前妻的情况比他更差，老家是在甘肃，还是一个乡下小地方。

    “好吧！我帮你查一下，那些国债你先别动。”杜南的父亲对儿子还是挺关注的。

    “不麻烦吧”杜南问道。

    “这样大的事，还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过还好，她既然是华人那就好办，加拿大和美国的华人之间全都有联系。”杜南的父亲说道：“你等着，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

    挂了电话，杜南总算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去魔都了。

    想要去魔都，真没什么难的，最方便的就是开车，以前还要绕路，现在有了大桥，过桥就是……可惜他没车，就算有车也没用，他没证。

    “要不然咱们坐高铁”杜南掏出手机，可以网上订票的。

    “最好不要。”林雨兰摇了摇头，她不敢肯定她家的人会不会从监控录像里面找到她“就算长途客车也比高铁安全，长途客车站有好几个呢！也没那么多监视点。”

    杜南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前几天他听公司里面的几个女同事说，现在上地铁，年轻女性要摘帽子、口罩和围巾，出入口都有人检查的。

    当时他没想过这和林雨兰有关，现在明白了。

    “其实最安全的还是弄辆车。”林雨兰说到这里就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