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枪皇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寇十五郎
大伙都明白,这场战斗,对你们每一个人都是一次艰难的考验。但我更希望,这是一次锤炼赵猎刚说到这,突然被外面一阵嚎叫声打断。
谁在外面哭嚎?
还有谁,那头肥那个毕庄主呗。在舱外放哨的张君宝声音传来,突然腔调一变,快快出来看,海盗把商船的船工还有庄丁全押出来了!
第四十八章 【二 番 战】
三艘海盗船,陈懿的座船不动,如中军坐镇指挥;一艘从商船左侧绕过,寻隙待击,便似骑兵绕阵,寻机突击;一艘正面冲来,实施跳帮作战,如同正面步兵冲击突阵。
对付区区数人,指挥排布居然也暗合兵法,陈懿能纵横闽广多年,盛名确非虚至。当然,这也从侧面反映了陈懿对这几个人的强烈忌惮。
绕行的战船正是之前受到重创那艘,陈懿从座船抽调补充了一部分,虽然海盗数量大不如前,但如果忽略这十几个海盗,后果足够喝一壶的。
而正面冲来的海盗船,则是左疤子指挥的齐载满员的主力战船。这一次,海盗们学乖了,再没人敢站在船舷耀武扬威,而是全像老鼠般躲藏在女墙战格,楼台挡板后面。直到船近二十丈,减速打横,以侧舷靠拢时,一个个五花大绑的商船船工庄丁才从底舱押出。
推推搡搡中,船工庄丁们面如土色,哀号连天,更有人望着座船桅尖上被吊着的庄主号泣不已。被吊了半天,晒得眼肿得睁不开的毕端安有气无力发出沙哑的悲鸣。东家仆人,遥相对望悲泣。
随后,海盗们将船工庄丁排成两列立于侧舷,面向商船,并扒下衣服,在每人反背的双腕间塞上一根没点燃的火把。船工庄丁们惶恐不安,因为这些火把插在双腕之间,他们够不着,也抖不下来。
这时左疤子在四名持盾海盗的双重护卫下,手持火把出现在船工庄丁们身后,用他那刀划锅底一样难听的声音高叫:你们想不想回到自家船上?不用说,一定很想。爷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顺着这些梯子,走回去。谁能安稳回到船上,谁的小命就保住了。
船工庄丁们一阵骚动,满面不敢置信。
左疤子的声音陡然变得邪恶:你们也只有用最快速度冲回自家船上,这性命才能保住,否则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用行动解答——他从双重盾牌之间伸出手,用手里的火把,将面前背对他的一个船工后背火把引燃,火焰灼烧皮肉的滋滋声夹杂着船工不忍猝听的凄惨叫声,令人心脏抽缩。
几个海盗抢出,将带钩长梯重重拍下,再次在两船之间搭建成数条通道。
与此同时,十几个手持火把的海盗从女墙战格后翻出,将一长串俘虏后背的火把点燃。一时间,灸烤皮肉的异味滚滚浓烟及惨绝人寰的惨叫,响切海空。
以俘虏为人墙,施放烟火,藉机突破,这就是海盗二番战的策略。
大伙各自报一下弹药数量。赵猎将剩余的九管雷炮用细索扎成一捆,并将引索捻成一扎,嘴里报数,我还有霰弹二十八发,黑星手枪弹五十六发,左轮枪弹四十九发。还有,这九管雷炮。
马南淳拍拍长衫内的子弹带:我的左轮枪弹剩余四十二发。
双管猎枪霰弹二十七发。说话的是施扬。
三连发猎枪霰弹二十九发。这是王平安。
三连发猎枪霰弹二十五发。丁小幺报完数,才发觉自己的存货最少,郁闷不已。
左轮枪弹五十五发,弹丸不知道,也许两三百颗吧。与弟弟相反,丁小伊的弹药最不缺。她的鸟枪弹丸是自制的铅丸,每丸重不过二钱,她随身背着一块重达五斤二两的铅块,可制铅丸达三百多颗。鸟枪射速又慢,别人打十枪她才打一枪,到目前为止,她才开不到二十枪。可谓是弹药最富余的人了。
赵猎一行出厓山时,共带着手枪弹五百发,霰弹二百发,合计七百发子弹,分摊到六个人身上,平均每人一百多发。这还不包括丁小伊所使用的鸟枪自制弹丸。
从出银屏山到目前为止,共经历了三场战斗:永济寺之战码头夜袭战痛击海盗战。永济寺之战耗弹五十余发,码头夜袭战消耗三十余发,之前痛击海盗之战,杀敌成果最好,消耗子弹也最多——短短半炷香,打出各型号子弹二百多发,更扔出十管雷炮。此刻他们手里剩余的弹药,只余半数了。
我看足够了。马南淳语气笃定道,还余三百多发子弹,海盗不过百余人,平均两发侍候一个海盗。再说了,陈懿也不是傻子,难不成要跟我们拼到最后一人么?若我所料不差,我们只要再干掉他一半人,他再不甘心也得退兵。
施扬也赞同道:每艘战船至少需二十人方能行驶,再少的话,他连船都带不走,那才叫亏大。
在这样的乱世里,海盗永远不缺人,缺人随时可补,但战船这样的稀缺军需永远都缺——不见赵猎为了弄一条战船大费周折么。所以陈懿能损失得起人,但绝对损失不起船。马南淳与施扬的分析很合理。
赵猎举起手里的一捆雷炮:那好,等会作战是这样
话音未落,船身剧震,熟悉的钩梯啪啪声传来。
赵猎一跃而起,第一时间对张君宝蚱蜢黑丸等少年道:你们快下底舱,看好弟弟妹妹。未听召唤,无论如何不许出来。
蚱蜢刚开口:可是,我们想
没什么可是。我不是跟你们商量,是命令。明白么?命令!
是!
安顿好孤儿们,赵猎扒在窗沿往外看,他注意到,海盗给俘虏所插的火把并不是火油炬,而是湿木炬,火不大烟大。稍稍转念就明白过来,海盗这样做的目的有二,一是不至于烧死或重伤俘虏;二是他们的目的不是烧船,而是制造浓烟,借烟雾掩护突破。不得不说,海盗们都是打老了仗的,很快就找到应对法子。
这时被灼烧熏呛得魂飞魄散的船工庄丁在求生**驱使下,不待海盗用强,纷纷踏踏踩着钩梯,朝商船奔来——而在他们身后,持刀执斧的海盗正紧蹑其后,掩杀而至。
丁家姐弟看得脑门冒汗,海盗这一手当真毒辣,这枪开是不开?
马南淳一咬牙:开枪吧。
你死我活,容不得半分慈悲。而且,也别无选择。
觉远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小僧愿出舱接应船工庄丁。
施扬皱眉:和尚别犯傻,你一出去,就成了靶子。
外面的惨号声越来越大,觉远实在不忍猝听,一振长棍,就要冲出。不防人影一闪,一人拦在他身前:和尚,一会有你出力的时候。现在,让我来!
赵猎!
赵猎风一般冲出舱室,他的肋下,夹着一捆冒烟的雷炮。
第四十九章 【爆 船】
左疤子站在舱门前,面前有双重护盾,再远些有俘虏组成的人墙,他很笃定,那些钢珠铁砂绝对打不着自己。他抱臂等待,等浓烟蔽日,对面看不清人影时,就是他率众出击的时刻。他有个强烈愿望,就是一手用斧子劈开那个叫赵猎的小崽子的脑袋,一手把对方手里的喷火利器夺过来。
好!现在第一个俘虏已经冲过钩梯,正翻越对方用乱七八糟的木板桌凳拼凑的障碍。
第二个也快冲到了。
第三
咦!对面居然冲出个人来。
左疤子大喜,不需他下令,七八把飞刀加短斧便朝那人扔去。但见那人一个前滚翻钻到桌子底下,刀子斧子笃笃钉满桌面。那人探出半身,猛力挥手扔出一件物事。
左疤子支愣着脑袋,看着那团滋滋冒烟的东西在半空一溜翻滚,竟正正朝自己落下。
左疤子不知那是什么,但本能促使他躲避,飞快往舱里一缩,嘭地关上门,将那件东西挡在门外——他清晰听到那件东西砸在门框的声音。
什么破玩意,连门都砸不破。这个念头刚兴起,眼前突然闪现红亮光芒,那刺眼光亮堪比中午直视烈日。然后,他看到两扇厚实的门板仿佛被巨灵之锤沉重一击,瞬间碎裂成百十块,如利箭劲矢射入他的身体。
嗷——
当左疤子从后舱飞出时,已经变成一个血人,衣衫尽碎,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轰!
巨大的爆炸盖过了左疤子濒死的惨叫,整个舱室顶盖被气浪掀飞,火光冲天,舱室内外等待出击的十余海盗,不是被冲击波震翻就是被坍塌的舱板压倒扎穿。周围受波及的海盗和俘虏更是惊叫连天,整艘船顿时炸开了锅。
不分海盗俘虏,全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海盗们顾不上俘虏了,更有俘虏朝海盗群里钻。一时间狼奔豕突,全乱套了。人挤人人撞人人踩人,断手断脚或掉进大海者不绝,哀鸿一片。
这时商船又冲出几人,举起刀斧,铿铿铿铿!再次把钩梯尽数砍断,两船分离。在此之前,能幸运逃回商船的俘虏,不足十人。
海盗们原本的如意算盘是把俘虏赶过商船,再随后掩杀。既能靠浓烟熏敌及掩蔽,又能以俘虏当肉墙,可谓一举数得。算计是好算计,没想到却被一记劲爆破坏殆尽,反而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此时浓烟滚滚火势处处的船只,不是商船,而是海盗船。
百丈之外的陈懿座船,还有在外侧游曳的另一艘海盗船,全看得目瞪口呆,偏偏帮不上忙。
舱室里,丁小幺看得拍手大乐,手舞足蹈。
马南淳施扬等人暗暗点头,这雷炮的威力更在枪弹之上,而且还能弧线抛掷,可惜不能及远,否则真不得了。
觉远和杨正已经被一波又一波的惊奇整麻木了,就算下一秒赵猎扛出个燃气瓶把海盗船炸沉了,这二位也不会大惊小怪。
然而站在船头的赵猎却没有伙伴们那样欢喜,他发现一个可怕的情况——海盗船,失控了。
钩梯一断,脱离牵制,失控的海盗船随着浪潮大幅度摇摆,慢慢向前自行驶去。然而由于两船相距太近,并且无人掌舵,结果两船侧舷也越来越靠近,随时有碰撞危险。
赵猎这时也顾不得趁海盗大乱,扩大战果,赶紧找来长梯竹杆等物,让刚刚获救的船工庄丁持之奋力顶住海盗船舷。当然谁也不指望单凭人力或一推只有锥钉固定的杂物顶住一艘上千石的巨舰,而是希望在海盗船驶过之前,侧舷不要与商船发生磕碰。像这样大吨位的船只,一旦互碰,哪怕只是轻轻一下,后果也是灾难性的。
两船越来越近,长梯竹杆发出嘎吱吱的异响,渐渐弯成弓形。然后咔嚓连声,一根一根竹杆长梯爆裂折断。
快找板子来,长短不论。快去!
什么?找不到?去底舱找!
板子来了。
赵猎立马接过,突然觉得声音不对,扭头一看,竟是张君宝,后面还跟着蚱蜢黑丸等少年,顿时大怒:你们怎么上来了?谁给你们解除禁令?
小幺说人手不够,我们来帮忙递送板子啊张君宝边回答边望向海盗船,看着满船狼籍与支离破碎的船舱,咂舌瞠目,我就知道,那声巨爆是咱们的大手笔
嘭!
一声巨震,张君宝猝不及防,身体侧倾,掉出船外。
张君宝惊叫声尚未出口,两只手同时伸出,及时抓住他的腕臂。惊魂甫定的张君宝连声道谢:谢谢赵大哥,谢谢觉远师父。
巨震中,船工庄丁手里俱器物脱手,横七竖八摔倒一地。
两船交错而过的最后瞬间,海盗船尾终于轻微磕碰了商船一下。
就是这一下,两船侧舷俱应声而碎,甲板破裂弹起,樯帆倾倒。
两船一触即分,又在海浪推力下再度撞在一起。这一次撞击力度比之前更大,幸运的是,海盗船堪堪驶过,只是船尾尖部分与商船船首擦了一下——然后尾尖与船首部分全被擦飞。
商船的人摔了一地,海盗船更不堪,噗嗵嗵掉了七八人入海。
此时海盗船的火势已不可遏制,桅杆樯帆俱被引燃,绝望的海盗与俘虏们争先恐后抢夺船舷两侧悬挂的舢板,手脚慢的只得纷纷跳海逃生——尽管这样做未必真个能逃生,但总比被活生生烧死的好。
完全失控的海盗船就这样晃晃悠悠,载着一团火焰,驶向大海深处
马南淳慢慢撑起身子,第一句话就是:海盗船完了。
施扬吃力拾起掉地的猎枪,看着破损严重的侧舷与船首,苦笑道:我们的船怕也快完了。
身为老船工,王平安只看一眼就下结论:开是开不走了,但一时半会还不会沉。
赵猎抱枪倚舱,望着如狼蹲守的两艘海盗船,叹了口气:如果我们的船还能开动,陈懿在元气大伤之下,未必敢追来。可惜,现在我们走不了了。对陈懿而言,无异于嘴边肥肉,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吧。
众人心头俱沉甸甸,一时无语。
船首处,觉远正招呼少年们用手边各种能利用的工具打捞海上的落难者。这些人中,既有商船的船工庄丁,也有海盗。
这和尚,还真是菩萨心肠。赵猎摇摇头,用力撑起发酸的身体,来吧,大伙都搭把手,能救几人救几人。
丁小幺问:那海盗呢?
不等赵猎回答,丁小伊已恨恨道:捞上来后,能剁几人剁几人。
第五十章 【敌不动我动】
啪!一个精美瓷碗摔得粉碎,陈懿的咆哮声连远在百丈的商船都能听到:我要困死他们!我要活捉他们!一个个剜心掏肝,给老三陪葬!
原本计划好好的,而且眼看就要奏效,没成想人家只是一挥手,手下一半人及一艘千石战船就灰飞烟灭。
陈懿真的有点怕了,他不是没对付过难啃的对手,也不是没遭受过惨重损失——去年他还被文天祥的行朝大军打得只身逃走,差点丢了性命呢。那些失败他都能接受,谁让对手势大而自家弱小呢。然而眼前的失败却令他难以咽下这口气,整整二百一十七人啊,打人家八个人,都不到自家兵力的零头,结果居然把自己弄成这样这事要是传出去,潮阳寇的字号就砸在自家手里了。
陈懿是不知道,实际上赵猎那边能打枪的人只有六个,否则他的脸真不知往哪搁了。
大掌舵,没想到这小小的商船居然藏有军中禁物震天雷,咱们这亏吃得可真是唉!黎豪想起刚才看到老三左疤子的惨状,心头哇凉哇凉的。
陈懿呼哧呼哧喘气,按了按因震怒而隐隐阵痛的左膀,斜眼看向拜弟:老五,你当真认为那是震天雷?
黎豪瞪大眼:那不是震天雷是什么?
那你认为能把整个船舱掀顶,又炸死炸伤我们那么多弟兄的震天雷得多重?
这个我对震天雷这玩意不熟
你估估看。
少说也得上百斤吧。
这时一个侍立在旁的海盗插口道:俺以前被征召乡兵守静江时(今广西桂林),见过守军使用那种叫‘震天雷’的大铁球。当时他们用来炸蒙古兵掘城的‘牛皮洞子’,那家伙还没咱们船舱一半大,守军足足用了三个上百斤的大铁球才催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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