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猫三岁

    叶新伸了个懒腰，拍拍衣襟上的尘土，几缕黑烟顺着指尖流出，弥漫在衬衫周围，黑烟散去，白色的衬衫焕然一新，领口处也没了清洗不掉的油渍。

    “嗯”

    叶新正要离开，突然注意到废墟中，那架破旧的钢琴并没有随着老人而消失变化，几块石头顺着倾斜的钢琴砸落到琴键上，发出低沉的声响……

    沉厚的那声低音过后，钢琴竟是自己响了起来，黑白琴键有规律的下坠弹起，仿佛正被一个透明人弹奏。

    叶新站着，只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化，仿佛又一次遁入了宇宙的深处，既是无尽的黑暗，又有无限的光明。这是一首叶新从未听过的曲子，一开始节奏平稳、感情舒缓，渐渐地逐渐进入主旋律，周围的黑暗更加沉寂，眼前的光明更加炫目，叶新在光芒的隐约中，看到了坐在一起上课的男女，两个人之间的初恋，有些雀跃，有些羞怯，甜蜜美好。

    琴键所带动的旋律，就像叶新眼前那对骑着自行车的男女，在消逝的时间和转动的轮子之间，迫使叶新进入了无尽的遐想……两个人一起长大，模样发生了改变，不得不进入努力和奋斗中，光线从中心割开，将男女隔成一左一右。两座城市，同一颗奋斗的内心，他拼了命的赚钱努力，她也从未肯停歇休息。两个人只想着能有一天，实现离别之前的约定和诺言。

    几个琴键轮流交替的重复，就像时间的滴答滴答，就像书中的很久以后，相同的事情每天都在进行，偶尔会在某处停滞不前，也时常会有相隔两地的电话争吵。

    伴随着突然出现的跳音，叶新看到男人蜷缩在钢琴教室的墙角默不作声，而女人则在另一个城市的寝室里等待着男人的晚安消息。一个在思绪万千中反思自己，一个在伤心失望中担忧自己。

    没人知道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两个人互相对望着，却始终被中间的光线割裂成两个空间，男人伸出左手，女人伸出右手，互相无法触碰，渐渐感到迷失，被卷入多数人都无法逃脱的命运旋涡，直到挣扎的都没有了力气……

    呐喊。

    寻找。

    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不明白人类存活着的意义……

    曲子开始进入了华丽的部分，过于悦耳的天籁，让叶新不自觉地退化成了猫形的三岁，那琴声就像孩子般痛哭嚎叫，撕心裂肺，一卷一卷，一层一层地拨开心扉，连这只来自异界的黑猫也开始忍不住心痛起来。开始渐渐退减的音符，像是死亡之前的颤抖，像是那对男女的绝望。周围的黑暗开始褪去，眼前的影像也被混入在阳光中渐渐消失。每一个结束的音符弹过，琴弦便开始断裂，琴键便开始脱落。当最后一声沉重的和弦响起时，整架钢琴也终于分崩离析，破碎的不成样子。

    鬼猫三岁站在最后那声余音的遗憾中，呆呆地望着那堆残木断弦……

    然而在余音消逝的尽头，银铃般的轻响倾洒而出，宛如吹散在天边的蒲公英，就像曲子的开端一样，给出了美好而无尽的幻想……

    各自的重新开始，对双方是一种解脱，任何一方过于自私的执着，都无法实现两个人之间真正的爱情。

    这灵魂安息之前的最后一首，是老人寄出去的最后一封。

    李木子回到病房时，正见到我蜷缩在墙角。

    “你怎么了白哥”李木子将早餐放到房间的小桌




第14章 问题不大
    “你这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我从地上爬起来，通红的眼眶中还挂着泪水，“还有其他人从异界里来到这个世界，苏饴见了那个奇怪的男人之后就昏迷不醒，还有木子他……”

    叶新瞥了眼已经断了气儿的李木子，撂下句“问题不大”，然后去开始检查苏饴的状况。

    “那个男人应该很强壮吧”

    “嗯嗯对！”我不住地点头，却还是放心不下地观察脸色煞白的李木子，这都凉了，像死了几个月似的，问题不大

    “那个男人叫雷克，是菲尔澈四帝之首。”叶新看着苏饴额头上的印记，缓缓皱下了眉头，“说起来，他来这个世界之前，还是我给他送行的。”

    “送行……你们在异界是朋友吗”

    叶新突然扭头盯着我，一言不发，看得我心里发毛。片刻之后，他说：“我跟他不太熟，倒是主人你，是被他养大的。”

    “哈”我差点跳起来，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蹦，在异界把我养大的人，和在现世的二叔长得一模一样，这感觉很奇怪，却又有着似乎可以理解的逻辑性。

    “但是后来，他还是被神域开出的条件给收买，背叛了破障联盟，成为四帝之首。”

    “你的意思是，他是坏人”

    叶新笑了笑，“人各有志，哪有好坏之分。神域认为咱们是逆贼，咱们认为神域是暴君……”

    说到这里，他突然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道：“但是背叛亲友，绝对不可饶恕。”

    我张嘴望着他，呼吸越来越不平稳，“叶新，我……”

    “这话是异界的你说的，但你却始终不忍心杀他。”叶新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我异界的主人，绝不会对自己的亲友下手，更何况，雷克是你的养父。”

    我长舒了口气，看来他并没有发现我和雷克要谋害他的事情。不不不！我没有想谋害他，我只是……只是把他送回异界而已。

    “叶新，你说你给雷克送行。是指在异界的时候，你杀了他吗”

    “没错，用我的鬼爪枪，你要试一下嘛免费。”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食指的指甲突然变得又细又长，说话间便指向了我的脑袋。

    “不不不用了！”我立即转移话题，将眼神望向别处，“对了！李木子他！叶新，你真的有办法对不对”

    叶新悠闲地用那个细长的指尖挖着耳朵，“李木子倒是问题不大，至于苏饴——没救了。”

    “啥那你快想办法啊！”

    “没救就是没救，我能有什么办法。”叶新打了个哈欠，“昨天听那个老头子唠叨了一夜，好在这里剩个床位，我先睡了啊，晚安。”

    叶新说着便在李木子旁边的床上躺下了，整间病房就三个床位，我也一夜没睡啊，我睡哪

    “不对！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啊！！”我跑过去拉叶新的胳膊，却怎么也拽不动，“叶新你快起来，既然李木子问题不大，那你快救他啊！他都凉了！”

    “哎哟——睡醒再说。”叶新甩开我的手，翻了个身，“我是一只猫，需要多睡才行。异界的主人，你就先安静一会儿，喵喵。”

    咦他学的那两声猫叫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叶新没一会就打起了呼噜，显然真的没有把李木子放在心上，我怕过一会有医生和护士来查探情况，便用病床上白色的被子将李木子完全盖住了。

    这一盖……嗯。

    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除了祈祷，我什么都做不了。

    苏饴还有着平稳的呼吸，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脑海中又浮现出她坐在我自行车后座时的场景，那个半蹙着眉头的神情，让人无法拒绝她任何的要求。

    叶新刚才说李木子问题不大，而苏饴没救了。随着他没心没肺的酣睡声，时间正一分一秒的过去，我越来越不相信苏饴没救，却开始渐渐相信李木子真的问题不大。我根本没有发现，我竟开始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苏饴好美啊……望着望着，一股邪恶的念头爬上脑髓，如果这个时候还要胆小的话，可能我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亲到她了吧我蹑手蹑脚地凑到苏饴身前，缓缓弯下腰，心跳越来越快。她的嘴唇有些发白，像是挂上了一层霜。苏饴，如果我把叶新送回异界，就能得到两千万。人生很长，或许有一天，我真的可以娶你。

    “这盒子里是什么”

    眼看着就要亲到苏饴，叶新的话却猛地让我浑身打了个激灵。也不知他何时坐了起来，双手正捧着之前雷克给我的盒子。

    不知是胸前的六芒星起了作用，还是爆发出了人类的潜能，那个瞬间，中间隔着李木子的床铺，我竟一跃而起，朝叶新扑了过去。

    牙齿磕到叶新床铺旁的硬铁上，我疼得头皮发麻。

    叶新挑眉看着我，戏谑着说：“哟呵，我异界的主人，牙齿还真结实啊。”

    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把将盒子抢过来抱在怀里，冷汗直流。要是被他发现这件事，估计我瞬间就和李木子一样凉了。

    “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哪有！”我重重地咽了口唾沫，“你……你快睡觉吧叶新，猫需要多睡觉！”

    “刚才不让我睡，现在又让我睡，你很奇怪啊。”叶新眯缝着眼睛看着我，“盒子里面是什么”

    “这是我的啊。”我汗如雨下。

    “那是什么”

    “你到底还睡不睡觉了！李木子还凉着呢，你快扶他起来啊！”

    叶新的身子缓缓朝我前倾过来，眼睛的瞳孔明显地放大了，“猫的好奇心可是很重的，如果你不给我看的话，我没心思做任何别的事情。”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我后撤了几步，和他的床位拉开了段距离，“这里面是我的日记。”

    “日记装在铁



第15章 非救不可
    郊区医院大门前的路上居然一辆出租车都没有，“这回该怎么办火葬场那么远，走过去肯定来不及了！”

    没有任何回应，我一回头，他居然没有跟着我走出医院这该死的叶新！他根本就一点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正要回去找他，地下停车场里钻出一辆四轮电动车，缓缓停在了我的身前。

    “怎么你要跑着去吗”

    我呆呆地看着车里的叶新，有些走神。

    “嘀嘀！嘀嘀！快点，上车了！”叶新用嘴巴学着车鸣声，不知为何，我现在一看他笑就感觉他贱兮兮的。

    我反应过来，立即开门坐在副驾上。

    “你……这是车吗”

    叶新瞥了我一眼，没理我。

    我回头看了眼，这小车的后面好像还能坐两个人，“你怎么会开车呢”

    “学的啊，那天在学校的停车场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会开车。”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能变成黑烟吗飘啊飘的。”我用手比划着。

    叶新跟看傻子似的看了我一眼，“所以呢你也会吗”

    “对哦……我不会飘，所以你得开车带着我。”我望着窗外，喃喃自语地理顺着逻辑。

    道旁的树木像是绿色的云，缓缓地从身旁而过，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我一回头，擦！连郊区医院的牌匾上小字的联系电话都能看清！

    “你这车也太慢了吧叶新！能不能开快点啊！”

    话音未落，只听“吱呦”一声，车子完全停下来了。

    “哎呀呀，好像没有电了啊。”

    在叶新与我对望的眼神中，我发现了他深深地歉意，好像很真诚……可那有什么用！

    李木子，对不起，本就凉了的你，可能就要感受到火焰的灼热了。

    我跟泄了气般朝前趴去，用双臂死死地抱住了脑袋。

    叶新的声音极其刺耳，“又要逃避了吗不管李木子的死活了连出租车也不想打了”

    我没有回应，只想安静地处在黑暗之中。

    就像那次我在教室不想写作业一样，叶新换汤不换药地说：“如果李木子真的死了，你就要怀揣着愧疚活一辈子。暂时的逃避只会……”

    “你烦不烦啊！”我抬头打断他的话，“我能怎么办啊我又不会飞！”

    “可是。我会啊。”

    对啊！本来就是叶新去救李木子，我去不去又能怎么样呢

    “那你你你，你快去火葬场啊！”

    “我不去。”叶新说的斩钉截铁。

    我的枪呢我现在就想杀了他！

    叶新指着车窗外的不远处，“看见那座山了咱们得去那里救他。”

    “崎南山李木子不是被送去火葬场了吗”

    “快下车吧，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叶新说着下了车。

    我小跑着跟上去，“叶新，人命关天，去崎南山真的能救李木子吗”

    “问题不大。”叶新在山下站住脚，仰头望着似乎没有尽头的台阶。

    我瞬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要上去吗”

    “嗯，跑到山顶，往右走一段有个凉亭，到那里就能救李木子了。”叶新面带微笑地看着我，“加油！”

    “什么加油啊！你不跟我一起上去吗”

    叶新变成了一团黑烟，“你会飘吗”

    擦！

    豁出去了！一股热血冲涌上来，我开始奋力向上奔跑，耳旁的风声呼呼而过。

    “加油啊！我异界的主人！”

    我曾经是个王者，后来腿肚子酸了。

    从开始奔跑的一跃两个台阶，变成了一步一个台阶，再后来成了手脚并用的爬行……

    感觉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开始要罢工了，就连背上也感觉沉重了许多。

    “别停下，加油！”声音从我的后背上响起。

    变成黑猫的三岁，不知何时坐在我的背上，正打着哈欠。

    “喂！你不是会飘吗为什么要坐在我的后背上啊！”

    空气凝固了一会，三岁说：“飘累了。”

    “你给我下去！本来我就要爬不动了！”

    “不要。本喵喜欢这样望着周围的风景，喵”它这回的猫叫倒是原汁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