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豪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大罗罗
这可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了。
武好古的心脏一下子篷篷乱跳起来了。他虽然没多少江湖经验,可也不会天真到以为宋江会没有一点准备,就陪着晁盖进西门堂。
西门堂左近,一定埋伏着梁山的人马
说不定,一场血战,马上就要在西门堂展开了!
想到这里,武好古的身子就连连后退,额头上也滚落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子。
站在晁盖身后的赵铁牛也比武好古强不了多少,两条大腿都在不住打颤了。
这梁山贼寇,还真不是好做的
是武二郎啊,快进来吧。
西门青这个时候开了口,语气平静,哪有丝毫的慌张。
说完这话后,他一边撸自己的袖子,一边对宋江和晁盖道:这武松武二郎是我的一个朋友,在徐州禁军中做个都头,还有一身的好本事。
是吗?宋江的脸色和语气也没有丝毫变化,那可要结交一番才好。
武松已经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穿着武官最常穿着的缺胯衫袍,还挎着一口长剑,模样好不威风。进了屋子一看,便说道:原来有病人在啊,哎哟,这面目怎伤成这样了?
宋江苦苦一笑:我这大哥是单州鱼台县的都保正,前日调教儿郎的时候被箭误伤了。
晁盖也哼哼着道:直贼娘的,等老子治好了面目,回了鱼台,定要将那杨十三吊起来抽上几百鞭子!
莫说话了,小心牵扯伤口。西门青说完便在一只铜盆里面洗了下手,就走到晁盖跟前,弯下腰开始查看伤口了。
武松这时瞧见了正在悄悄往门口退去的武好古,便笑着招手:武大郎也在啊,快过来坐吧。
说着他便拉过一把椅子,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
武好古可不想过去,还在继续后退,可西门青却笑着开了口:大郎,你先坐一会儿,待我料理好了这位员外的伤口,便和你一块儿去寻马盼盼。
好,好的
武好古无奈,只好在武松旁边坐下,提心吊胆的观看屋子中这些老江湖的表演。
西门青已经查看完了伤口,坐回了一张摆着药箱和纸笔砚台的方桌子后面。
怎样?宋江问道。
西门青道:伤得可不轻啊,若是寻常人,这会儿恐怕已经起不来了。
幸好都保正的身体强健,暂时还扛得住。我先去抓些药给都保正敷上,再开副药,看看能不能把烧退下去。
说着话,西门青站起身,向大堂一侧的一间耳房走去,到了耳房门口,又忽然向宋江招了下手。
宋江站起身,对晁盖道:都保正,我去看看。
晁盖点了点头,宋江便快步走向了那间耳房,和西门青一起消失在一扇木门后面了——他们俩这么做并不奇怪,因为郎中总有些话是不好当着病人说的。
比如让病人想吃啥就吃啥当然了,晁盖的腮帮子都伤成这般了,估计吃啥都不容易了。
不过西门青和宋江会说些什么,武好古却猜不大着,另外他对武松的来意也有点兴趣。
武都头,他低声问武松道,你来寻西门员外有甚事情?
武松一笑,也没甚大事,就是前几天拿住的那个梁山寇,名叫李进义头领的快不行了,便来寻西门小乙去看看,或许可以吊着口气叫提点刑狱司的官人审问则个,也好做实了某家的功劳。
李进义可不是一般的贼寇,是京东西路提点刑狱司下来海捕公文,悬赏一千缗捉拿的大贼头。现在被武松拿住,自然是大功一件,而且他也不是不懂规矩的傻子,该往上使的钱是一文都不少的。
现在只等京东西路提点刑狱司的官人审过李进义,武松的功劳就会报上去,转几个官是闭着眼睛的,说不定还能一步登天,拿到一个有品级的武官衔。
这可是真正的官人啊!
武松扫了一眼惶恐不安的武好古,笑了笑说道:对了,某在丰县便审过李进义了。他和那伙梁山贼寇原来是受了一个名叫赵铁牛的贼人收买,来取你性命的。
甚底?要取我的性命?赵赵铁牛?武好古惊了又惊,瞪大了眼珠子看着站在晁盖背后瑟瑟发抖的赵铁牛,正要当场指认,西门庆和宋江却已经一起从那间耳房里面出来了。
二郎,你且回吧,待我看完了这病人,便去寻你。西门庆一开口,却是要打发武松离开。
武松仿佛不知有诈,起身便说:也好,某家便去了,在州衙大牢等你,可要快些来啊。
知道,知道了。
武松一拱手,便大步流星出去了。
他刚一走,西门青便用目光扫了扫屋内几人,大家也是不打不相识,往日有甚恩怨,今日便一笔勾销了,如何?
行啊,宋江还是温言柔声,客客气气地对武好古说:武员外,我梁山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想却失了手不过事情也算做过了,今后不会再寻武员外的晦气。若武员外有用得着我梁山之处,尽管开口,大家交个朋友。大头领,您说是这样吗?
是的,是的。晁盖也连连点头。
西门青一笑,梁山晁大头领,宋二头领向来信守承诺,既然他们都说了,大郎,我看这事儿可以过去了。
武好古看着赵铁牛,冷冷地问:姓赵的,可是陈佑文指使你的?
赵铁牛点了下头,却突然瞧见了宋江阴冷的目光,顿时颤栗一下,不敢说话了。
他已经上梁山了,自然要守山规!
梁山在江湖上也是金字招牌,替人消灾的事情不知做了多少,即便事情不成功,也没有主动出卖过主顾。
武好古吸了口气,又问:姓赵的,你便是上梁山了?
他已是梁山兄弟,宋江笑道,今后不会再寻你的晦气。
赵铁牛听到这番话,心里面那是在滴血啊!
这回真的要在梁山上度过余生了。
开封府的房子娘子和财货,怕是都要散给梁山了
武好古看了眼西门青,后者已经驱除了把闪闪发亮的小刀子,放在一支点燃的蜡烛上反复烧灼了。这显然是在给刀子消毒,准备给晁盖的面孔动手术了。
光是看西门青认真救治晁盖的姿态,武好古就明白自己这位好基友的心思了。
他是不愿意和梁山彻底闹翻的!
虽然西门家的实力不弱,但是不怕贼抢就怕贼惦记啊!梁山泊实力不弱,光是头领就有三十六个。哪怕晁盖和李进义都死了,也还有三十四个呢
想到这里,武好古道:那便多谢晁头领,宋头领了。
西门青笑了起来:这便好了,以后大家还要在江湖走动,再见便是朋友了。
晁头领,你这面目怕是要挨刀子了,得把腐肉割了去,缝了口子,再敷些熊胆粉和金创药可疼着呢。
晁盖笑了笑,瞥了眼身边的宋江,莫关系,便动刀子吧,晁某人若哼哼一声,便不是好汉子了。
第八十九章 再见,西门青
武好古在徐州的生意受了些挫折,那位把他约来彭城的吴知吴员外原来是个骗子。武好古和西门青按照吴知给的地址,去彭城临泗大街上寻了一番,倒是找到了吴知说的吴家画斋,可是人家压根不认识什么吴知吴员外。
根本就是查无此人!
回到西门堂后,西门青和武好古分析了一番,觉得勾武好古来彭城的那位,十之七八就是梁山泊的好汉,很可能便是那位号称智多星的吴用了。
不过吴用这回没有露面,显然是暂时放弃追杀武好古了。
由于梁山好汉们在大泽乡吃了大亏,现在有个烂摊子要收拾,根本腾不出手来对付武好古。
而且,梁山和武好古没甚大仇可言,不过是收入钱财,替人办事而已。
现在事儿虽没有办成,但是梁山也算尽力了,还折了个头领,连大头领晁盖也弄得毁了容,一条性命能不能保下来也两说。
所以也对得起陈佑文给的头款了,按照江湖上的规矩,事情办了,但是不成功,便不取尾款了。
若是陈佑文还想叫梁山出手,且不说晁盖宋江在西门堂里的保证算不算数,便是大泽乡那一战,也让武好古项上的人头在江湖上的价值番了几倍!
没有几万缗的头款,梁山是无论如何不会再出手了。
在彭城盘桓了几日,出手了几百缗的书画,又和潘巧莲西门庆结伴四下游玩一番之后。
武大郎和西门青离别的日子,终于到了。
虽然不久之后还要在海州再见,但是武大郎还是有些依依不舍。西门青更是一路相送出了彭城十几里外。武好古和西门青两人都牵着马,走在众人之前,边走边聊,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小乙哥,那晁盖的伤,真的能医好吗?
都伤成那样了,好是好不了,只是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了。
能活下去吗?
兴许吧。西门青一笑,大郎是担心梁山泊因为晁盖之死再寻你的晦气么?
武好古点了点头,总是不放心梁山,真叫西门大哥见笑了。
有甚好见笑的?
西门青摇摇头,看着武好古,大郎你是第一次走江湖,背后又没强宗大族可以依靠,全凭自己的本事,能来来回回走上一遭,没亏甚底,便是很不易了。
生意原来是很不好做的!
武好古这一次做的还是家传的书画勾当,都如此不易。从开封府出来,行了好几百里,差点丢了性命,却也没赚到几个钱。真还不如呆在开封府替贵人画写真,以他现在的名头,一幅画收个几百上千缗的必然是供不应求。若是能替官家太后画上几纸,绘画称旨立马就能到手。
可是在开封府做个画家,别说挽回二十多年后的天倾了,便是要在大难中独善其身都不大容易。
如今还是太平盛世,出来走一遭都差点叫梁山好汉剁了。若是到了靖康年间,还想安安稳稳带着家财女子从开封去江南吗?
若是不带上财货,到了江南又怎么活?太平盛世里面画家自然容易赚钱,可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候,画师的日子还能如现在这样吗?
武好古依稀记得,那位如今在潘楼街上潇洒自在的李唐,在靖康之难后便流落江南,落魄了很长时间,直到宋高宗赵构重建画院才好过起来。
所以这买卖,再难也得做。开封府再好,怕也不是久居之所
小乙哥说得也对,武好古点了点头,在下的买卖的确是刚开始,除了书画之外,甚底都不知道。
也不是甚底都不知啊,西门青笑道,你不是雇了老林教头小林教头和陆教头吗?
他们可都是有真功夫的,有他们保着,日前在大泽乡便是没有遇上我和武都头,你也能全身而退的。
大泽乡那一战,其实是碾压了梁山好汉!如果没有西门青手下的人马和武松,只凭着林万成林冲和陆谦三人,也能保住武好古逃走的,顶多就是丢点货罢了。
西门青顿了顿,又说:若说你有甚底欠缺不周,便是身边乏人可用了。
你现在的买卖,说起来也不小了。可是一没帐房,二没管事,三没文案,四嘛,也没小厮仆童,便是护卫也不是家养的。
武好古连连点头,这西门青说得还真对!
武家的买卖固然不小,然则书画行有其特殊性,是不需要雇佣大量人手的。
可武好古若是想把买卖做大,跳出小小的开封府书画行,那就必须要有人才。
想到这里,武好古扭头看了西门青一眼,心想:这西门青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能让他来做总管,将来的买卖便容易开展了。
可是他西门家有自己的大买卖,如何肯去帮衬别家?
西门青似乎发现武好古在看自己,扭头和他对了一眼,轻声道:你莫不是在打我的主意吧?
武好古被说破心思,苦笑着摇头道:岂敢,岂敢
西门青一笑,我倒可以给你荐两个管事,姓花,名满山,字子虚。
花子虚!?武好古听了这名便是一惊,心说:这花子虚不会有个名叫李瓶儿的老婆和西门青勾搭上了吧?
西门青也没看过《金瓶梅,自然不会猜到武好古的想法。他道:他家原是海商,做辽国高丽国和宋国间的买卖,前年时家里的船队在海上遭了风灾,因而破落,如今在海州榷场做牙人,过得很不如意。
你若去请他,他一定会跟随你的。
好,好。武好古连连点头,小乙哥推荐的一定是人才。
人才哪儿都有,只是看你怎么用了。西门青说,另一个可用之人,便是日前在虞城遇上的那个张熙载了。
张熙载?他自己不是掌柜的吗?怎么肯给我当管事?武好古分明记得那个张熙载是张家客栈的掌柜,族里面还在做护卫的勾当。
他的四叔,也就是张都保正叫宋江的手下打杀了。西门青轻声说,族里的好手也死了三个,都保正的位子也叫别家顶了,这张家算是败了。
他的客栈自然开不了,前几日离开徐州的时候便说要发卖了店铺,然后来投我家。
你这里正好短人手,不如就叫他来帮你吧。你别看他是个小地方的商人,其实也读过书的,几年前还过了应天府的发解试,去考了一回省试,不过没有高中。你若想要,我便带他去海州。
那个开客栈的张熙载居然还是个读书人。不过这在宋朝也是稀松平常的,宋朝的士农工商四民阶层非常模糊,商人子弟考科举,官宦子弟经商,都是非常普遍的。
武好古道:进过学,做过买卖,还能和江湖人物交往,看来这位张熙载是个人才,小乙哥,可多谢你了。
谢甚底?西门青一笑,反正我家也用不了他我家也是大族,族中子弟好几百呢!
倒是你,市面做大了,也莫忘了白波武家的宗亲,都是太原王的后人,总比外人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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