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天策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无罪
这一剑比容意给他带来的伤口自然要深一些。
他很快发现,即便是这样的伤口,他流的血也很少。
他的鲜血似乎和寻常的修行者已经截然不同。
当他身上出现伤口时,他的鲜血似乎反而变成了止血的良药。
只是这样的愈合能力虽然令他很惊喜,但伤口流血少,伤口好得快,却不意味着他喜欢被人砍。
当然最好是自己不要受伤,让敌人受伤,让敌人流血。
当月上中天的时候,林意结束了和容意的修行。
容意返回营区休憩,然而林意却只是在城墙上略作休息,便直接翻下了城墙,进入了外面的田野。
魏观星很好奇,他跟了上去,以他的感知,在城墙上端他便发觉林意竟然是在做一件极为无聊的事情。
林意几乎花了整整半夜的时间在练习投掷。
修行者的投掷也有很多独特的技巧。
不同的手法和不同的真元运用,也能让很多简单的兵器在飞出的时候,有许多诡异的飞行线路。
若是特殊的手法和真元运用再配合特殊的奇兵,有些时候甚至能够接近飞剑的效果。
然而林意的投掷却并无特殊技巧。
他就是在纯粹的直直投掷,就是在练习发力和准确度。
他用来练习的东西,也只是军中的几根玄铁弩箭,这些弩箭应该来自于某辆重型弩车。
然后林意便是翻来覆去的,不断的朝着一个土坡投掷。
那个土坡上长着一些黄色的野菊,那些野菊便很可怜的成为了林意投掷的目标。
在魏观星的感知里,林意已经投得很准,每一次投出,便有一株在夜风中摇摆的野菊被击碎。
只是这样的不断重复实在无聊,无聊到连魏观星这样的修行者都犯困。
所以在确定林意这样的练习并无新的花样之后,魏观星很干脆的返回营区睡下。
拂晓时分,已经洗漱干净的林意开始吃东西。
他一路带着的行军口粮还有半袋,他早上吃得很简单,便是用行军口粮煮的糊糊。
魏观星的身影出现在渐亮的天光里。
他并没有太过留意林意的吃食和食量,只是在林意的对面坐了下来。
吃过了?林意问了他一句。
吃过了,铁策军的伙食,果然比地方镇戊军的都不如,更不用说和边军相比。魏观星道:明天起会改。
林意顿时怔住,明天就会改?
魏观星点了点头,我已经和薛九说了。
薛九就同意了?林意惊讶道:按理说,不是应该你听他的?吃的好,花的就多,不怕军饷不够?
看来他对你相当敬服,见你要用我,我说什么,他就直接听了。至于官阶似乎我和他这么说,他也没有觉得我没大没小。至于钱,先用着,很快应该会有一些来。你新官上任,要有改变,这便最能让他们察觉。最蠢的将领则是作威作福,没事多练些兵,那便反而令下面人一肚子怨气。魏观星回应了几句,然后忍不住道:你就那么害怕飞剑?
他这句反问有些突兀。
但是林意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魏观星并未刻意掩饰自己的行踪,所以昨夜的感知里,林意也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他知道这名觉得无聊而去睡觉的修行者是猜出了他靠投掷的手段远攻,还是因为特别忌惮那些不用近身战斗的使用飞剑的修行者。
我被飞剑在脚底刺了一剑,自然害怕飞剑。
林意想着自己竟然将一名神念境的修行者无聊到去睡觉,便笑得有些合不拢嘴。
数息之后,他才忍住了笑,问道:你昨天在书房写了那么久,又是做了什么?
求情,要东西,召集点人手,威逼利诱换点好处过来。魏观星看着林意此时的神色,就知道林意恐怕已经猜了出来。
不约而同,两人转过头去,都看向城中一条通往铁策军营区的道上。
晨光里,有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行在道上,朝着铁策军营区而来。
那辆马车很普通,只是赶马的车夫似乎有些不普通。
这么快?林意忍不住对着魏观星说了一句。
魏观星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道:好像和我无关。
林意微微眯起眼睛,他看清了马车上车夫身上的衣饰,轻哦了一声,道:那应该是因为我。
魏观星微微一怔。
当这辆马车真正接近这片营区时,他的面容渐渐肃然。
马车车夫是一名修行者,但是修为对于他而言并不算高。
只是马车之中的一名修行者,却让他感到了些威胁。
南天院?
他转头看着林意,轻声问了一句。
林意此时也感知到了马车之中那名修行者,只是感知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他却是有些惊喜和意外。
吴姑织安静的坐在马车里。
当然她真正的名字应该是席慧尾。
她也第一时间感知到了魏观星的存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第两百三十六章 那夜的变(第一更)
魏观星的眉梢微微挑起。
他并不知道马车里来的是谁,但和军中的许多人一样,他对南天院并无太大的好感。
南天院在南朝修行者的世界里往往意味着高高在上,尤其对于他们这些不算如意的修行者而言,很多时候南天院在他们的心目中便代表着至高权贵的意志,比如皇宫里的皇帝。
其实绝大多数南朝人都承认现在的萧衍比起前朝的那些皇帝已经强出太多,然而权贵就是权贵,和他们这些人之间,天生就有着一种无法言明的隔阂。
所处的世界不同,便很难真正亲近。
就如当天未进南天院的林意和同窗会上那些同窗一样。
在马车停在城墙下之前,他便转身离开,缓缓的沿着城墙走向这座城的另一端。
林意也没有停在城墙上。
他迎向这辆马车,等到马车停稳,内里的吴姑织从车厢中走出时,他便认真对着这名南天院的女教习行了一礼。
随我来。
吴姑织和在南天院一般不苟言笑,她对着林意颔首为礼,然后便越过这段城墙,穿过了林意夜间练习投掷的田野,一直来到洛水河边。
到了这条风浪颇大的河边,吴姑织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她直接踏上了漂浮在水上的一片浮木,逆浪而行,看上去十分的自然。
看着这样的画面,林意的心中生出极大的敬意,他知道这不只是意味着境界,还意味着对真元妙到毫巅的控制。
只是他没有办法跟上。
所以他停了下来,无奈的看着如传说中凌波仙子一样的吴姑织,道:吴教习,好歹我在眉山之中没有死,你现在是想这样直接将我淹死吗?
这不算是一句好笑的笑话,吴姑织原也不爱笑,她听到林意的这句话,只是不发一言的转过身来,然后走回了岸上。
你知道我这样做是想让你明白什么吗?吴姑织走过他的身边,在岸边选了一块干净地停了下来,然后问道。
你不是真的要过河?
林意有些发愣,他想着自己在南天院虽然很受这名女教习照顾,但却实在没有上过她的什么课,所以对她的授课风格的确有些不太了解,难道这便是她的授课风格?
难道你的意思是要对我说,人生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林意狐疑的看着她,还是说,你要让我无论遇到什么困境都逆流而上?
你想太多。吴姑织很简单的回了他四个字,然后道:我这么做,只是提醒你,虽然你的力量已然不俗,但你和修行真元的修行者之间,依旧有着很大的差别。我虽然不知道那两名圣者传授给了你到底什么样的功法,导致你不依靠真元战斗,但是失却真元,有些在别的同等级的修行者看来很简单的事情,你却根本无法做到,所以你和同样强大的修行者相比,无论是战斗还是做其他事情,你都会很受限制。
林意觉得自己想得太歪,忍不住想发笑,但他又觉得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便强行忍住。
这些我有想过。
他认真的看着这名南天院的女教习,知道对方的确是关心自己,于是他老老实实的答道:虽然修为有些提升,但我当然不会骄傲。
吴姑织并未马上回话,她看着林意,也确定对方的确不是口头上的谦虚。
此时林意却是又轻声跟了一句,否则我也不会托人带回齐心莲的同时,再顺便要些短矛了。
吴姑织并非是装出来的不苟言笑,她的性情天生比较淡漠,只是听到林意的这句话,她却是都忍不住有些好气和好笑,她忍不住摇了摇头,看了林意一眼,哪里有别人托你寻药,你寻到了一半,差人带回去的同时,却还顺口要向人要好处的?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林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一阵尴尬笑,我想他可能便要谢我,以他的身份,若是真想谢我,想必让南天院帮我制些投掷的短矛应该只是小事,而且这不是因为南天院制器肯定是南朝第一么?方才吴教习你也提醒过我,我没有真元妙用,便很受限制,所以我也是无奈,才想要借助这些东西以补不足。
同样是开口讨好处,一样开口一次,为何不要些更好的东西。吴姑织淡淡的回了一句。
林意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道:怕显得太过分,合适便好。
吴姑织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道:你一直和今日这般记得不要贪心不足就好。
林意用力点头。
他想要说,那是当然,我从不太贪心,但是面对吴姑织这样不苟言笑的教习,他也觉得说这些话似乎显得有些无聊,于是他又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
只是吴姑织的面容却是骤然变得肃冷了些。
何修行和沈约都已经死了。
她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同时她的真元也让周围的空气里产生了各种异样的声音她来到距离城墙这么远的河畔,便是因为不想让那城中任何的修行者听到此时的对话。
今后那两名圣者,不可能再帮得了你什么忙。
林意彻底呆住。
吴姑织的声音极低,但是却震得他的脑门嗡嗡作响。
何修行沈约原来他在齐天学院的藏书楼里,恰好遇到的那名对大俱罗也有想法的老人,便是南天三圣中最强的沈约?
只是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是,在过往数十年里,整个修行者世界里公认的南方最强大的三名圣者中的两位,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因为有不同的政见,对于这个世界有不同的想法,所以沈约在寿元将尽时来南天院杀死了何修行,他也同样死在这一战之中。
吴姑织并没有什么隐瞒,她肃冷的看着林意,轻声道:南天院存在的目的之一,原本就是囚禁何修行。南天院的迁院,便只是要为这两名圣者的最后战斗让出地方。
原来是那样。林意想到离开南天院那夜的元气异动,恍然若失。
他和沈约其实只是在齐天学院藏书楼见过,至于和何修行,则是根本没有见过,但他很清楚这两人对自己造成了什么样的改变。
所以此时听到这两人都已不在世上,而且是互相之间战死,他就连自己此时的心情都有些无法理解。
第两百三十七章 旧部(第二更)
我并不知道何修行和沈约和你是什么关系,或者两人之中哪一人和你的关系更亲近,但不管如何,他们两人都已经不在这世上。吴姑织看着沉默下来的林意说道。
林意慢慢的抬起了头,他知道吴姑织的意思,道:我也从未将他们看成靠山。
那便最好,只是有些事情你未必明白。
吴姑织看着他,说道:任何太高的东西都会让人产生距离感,任何太过强大的事物,都会变成这个世上所有人最忌惮的存在,无论是对于以前传说中的巨龙,还是世上那些修为超凡的圣者,都会自然引起几乎所有人的敌意。
何修行和沈约未必在意这些,他们也强大到不需要在意这些,他们只是想要按照的意愿来改变这个世界,所以他们不需要太过在意建康城里那些权贵,乃至皇宫里的人的看法。
但是除了他们,其余人无法不在意。
南天院受皇命所建,其中许多人自然遵循的是皇帝的意愿,即便是我,也并不知道皇帝对那两人的看法到底如何。我更不可能知晓,若是他知道你有可能是那两名圣者的传人,他对你的态度会如何?
他的态度,那些权贵的态度,会很危险。比你不想听从萧家的意思更危险。
看着眉头皱的越来越深的林意,吴姑织接着缓缓的说道:所以不只是不将他们看成靠山,而是最好不要向人提起这些事情。
林意沉默了会儿,道:只是在南天院那般接触,南天院其余人会不知道?
在南天院,知道这件事的便只有我引你来见我的那名男教习,还有院长。连副院长都并不知晓。吴姑织说完这句,也沉默了片刻,道:那名引你来见我的男教习,在眉山之中也已经战死,所以南天院知道你和齐修行沈约有关的,便只有我和院长。
连那名教习都已经。
林意呆了呆,他心中生出些愧疚。
他很清楚南天院那些教习进入眉山,真正的目标便是元燕,然而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元燕便是他亲手放过。
院长是真正的旁观者,他对何修行和沈约都没有特别的看法,所以可以当他不知道。吴姑织不知道林意此时心中真正的心情,但她看得见林意眼睛里的感伤,所以不要再让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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