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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天策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无罪

    相对于天地灵药,这五谷之气本身温和,气感想必更为微弱。

    要想感知得清楚,恐怕是比当时开始感知天地灵气,更为困难。

    大道至简,能够吃得越多,转化之间,便是自然量多,容易把握。

    林意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刻他觉得,有些笔记之中原本已有这种推测,但是自己一开始读时,却并未能够彻底领悟其中意思。

    想明白了这些,他便又去就近的菜市买了些五谷杂粮,顺便切了点青菜咸菜,直接就做了一锅菜饭。

    他金蟾雷音法和真气刺窍术连用,等到觉得肚饥,就又是一顿猛吃。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这两门法门还不够?

    但让林意十分意外的是,这一次吃的量还远不如上一顿多,但是却已经腹胀欲裂,怎么都吃不下去。

    那股昏昏欲睡感倒是没有,显然昨夜陷入沉睡也只是因为前面看书昼夜不眠的关系,和这种修炼倒是并无太多关系。

    这样修炼,反而饭量越来越小了?

    而且接下来林意连用真气刺窍术,也没有上次那么明显,腹部没有那种鼓胀欲裂的不适感之后,到了晚上,也总是有种食欲不振,气涨不消的感觉。

    林意揣摩许久,也想不通这次症结所在,但时间已经不够,他也索性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礼,早早睡去。

    等到第二日清晨细细洗漱一番之后,林意也未觉肚饿,也不吃什么早餐了,直接步行往城南鸣鼓山南天院而去。

    步行了大半日的时间,林意浑身微汗,内腑倒似有些松了,有了些饥饿感。

    南天院的前身是五更书院,有各色屋舍楼阁近百间,被梁武帝改为南天院之后,更是占了整座鸣鼓山,但梁武帝提倡节俭,南天院只是新添了些教习和学生所住的院舍,其余倒是并未大兴土木。

    就连院门也只是用了五更书院的院门,青石砌成,上方一块普通红木御书牌匾,并不算太过起眼。

    五更书院以前虽然不如齐天学院出名,但历史却不亚于齐天学院。

    林意到了院门前,只觉得内里建筑重重落落,古意盎然,但是却分外清幽,沿途道上也未见什么车马,他便是有些疑惑,难道陈宝宝是说错了时间,今日不是报道入学时?

    正在此时,院门内里却是响起了重重的一声冷哼声。

    林意入了门,只见内里偌大一片空地上,左右两边各有一株老树,状如虬龙,树皮红色,也不知是什么奇树。两株老树中的道上,站着一名黑袍青年教习。

    这名青年教习背负着双手,看着林意,面色不太好看。




第十二章 神惑之上
    此时一阵山风吹来,满山树叶沙沙作响。

    这山风甚寒,林意浑身出了汗,被这山风一激,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身体倒是不由得一缩。

    青年教习的眉头不由得往上挑起。

    他已经在这里等候了许久,其余的学生早已经报道完成,却偏偏有一名这样的学生迟迟不来。

    你是林意?他问道。

    林意有些不明所以,点头道:正是。

    青年教习忍不住摇了摇头,脸色虽然依旧难看,但语气倒是略微温和了些,既得到保荐,知道今日报道,为何不早些?

    林意微微一怔,瞬间反应过来,歉然道:我家住城北,又是步行,从清晨出发步行过来,未料到还是有些晚了,想必别人都比我早到,倒是让先生久等了。

    听得这几句话,青年教习的面色倒是马上缓和下来。

    能在南天学院任教的都不是寻常人,和一般修行者的追求也大有不同,这名青年教习见林意反应机敏,人又谦和,他又知林意家世,此时对林意倒反而有了些同情之心。

    其余新生都已经开始晚课,你将保荐书给我验明,我便带你过去,等到晚课过后,自然有别的教习带你们去餐堂,安排住处。他对着林意示意,让林意取出保荐书。

    林意微躬身行了一礼,将保荐书从衣袖中取出,同时将瘦高老人那封信笺也一同递上,除了这保荐书之外,前两日我在齐天学院藏书楼看书,有一名前辈托我带了封信过来,说是要交给南天院何修行。

    有人传信,我南天院何修行?

    这名青年教习大皱眉头,我可没有听说我们南天院有什么人叫何修行,齐天学院藏书楼,是谁让你带信?

    林意也顿时愣住:那名前辈未告知我名讳,只是说只要将信交到南天院任何一名教习手上,他便自然明白。

    简直是笑话。

    这名青年教习看了一眼林意手中的保荐书,确定没有问题,但再看那一封没有任何印章的信笺,他便觉得林意这句话简直毫无道理。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这封信笺的同时,他的面色却是骤变,目光不可置信的落下,落在手中拿薄薄的信笺上。

    一股微麻的感觉,不断顺着他的指尖,如流水一般荡漾到他的全身。

    在他的感知里,这封薄薄的信笺表面起了一层银色的雾。

    银色的雾气里,是一个他无法深入,也根本无法理解的玄奥世界。

    当他的感知和这层雾气接触,他的脑海里便响起无数的宏大声响,甚至让他无法静心思考。

    这名青年教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来之时,脸色已经是一片肃然。

    让你带信的前辈,真的是说交给我南天学院一名叫何修行的人?他无比认真的看着林意,郑重问道。

    林意无法得知这名青年教习感知世界的事情,但他看清楚了对方的神色变化,有些愕然,真是说交给南天学院的何修行。

    这名青年教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

    你先随我来。

    他收起保荐书和这封信笺,转身在前面带路。

    穿过一片庭院,这名青年教习引着林意进入了一片松林。

    这松林中都是雪松,都是古树,茂密的针叶如巨大伞盖交错,遮挡住了天光。

    然而林意却不觉昏暗,反而有眼前一亮之感。

    这片松林的正中,有一间平房。

    平房用松木和树皮搭建而成,树皮长满了青苔,看上去有些潮湿,然而此刻这间平房里,却是点满了松明子油所做的火烛,灯火通明,照得这间平房通体都散发着黄光。

    平房内里是个学堂,整齐的坐着五六十名学生,和林意都是差不多年纪。

    正在和这些学生授课的,却是一名黑袍女教习。

    这女教习看似三十余岁年纪,五官寻常,并不算好看,但是却有一种分外沉静的气质。

    这名青年教习在门口对着这名女教习行了一礼,然后却是走了进去,和这名女教习轻声交谈了几句。

    接着他便和这名女教习一起走了出来。

    女教习微蹙着眉头,她打量林意片刻,想让林意先进去入座,但又犹豫了一下,道:你先在这等着。

    林意点头应允,心中越来越清楚,交于自己这封信的瘦高老人的身份绝对非同小可。

    这间学堂里所坐的应该都是今年入学的新生,这名女教习的身份应该比这青年教习高出许多,但她此刻将自己留在这外面,却似乎是生怕那名何修行万一要找起他来,她便可以让何修行尽快看到他。

    有清风自林间起。

    女教习的脚步骤然快了起来。

    青年教习勉强跟上她的脚步,还是忍不住又轻声问了一句,席师姐,你真确定这封信是交给荒园的那名供奉?

    我不知道他全名,但知道他姓何。

    女教习沉静的回应道:而且除了他和院长之外,我想不出有第三个人有资格接这样一封信。

    青年教习苦笑,不再言语,然而心情却依旧如惊涛骇浪一般,波动不已。

    修行者的世界中,凝练黄芽算是入门,第一境的修为。

    三十六缕黄芽真元便为一转,当凝练出万转真元时,真元力量便足以在体内开辟命宫。

    这命宫是一个无中生有的真元海,当命宫一开,真元便起变化,万涓汇海,体内的每一缕真元,都会自然朝着命宫流动,形成循环。

    这命宫境便是修行者世界的第二境。

    到了这第二境,一缕缕真元虽然还是黄芽状,但修行者肉身受真元日夜洗伐,无论是力量,还是吸纳灵气的速度,都已经远胜黄芽境。

    命宫境往上,再凝练至五万转真元,便到了如意境。

    到了如意境,真元连外观都起了变化,在体内不再是黄芽观,而是一朵朵如意形状的小漩涡。

    普通人难以成为修行者,而修行者之中,十分之六七也最多修到如意境。

    这名青年教习已经是当世修行者中的佼佼者,能够在南天院任职,也只不过是如意境之上的第四境承天。

    然而托林意带来那封信的修行者,却是已在一般修行者的世界之外,至少到了第八境神惑之上。

    因为只有到神惑境之上,才会拥有这样留一丝真元便足以惑乱他神识感知的手段。

    在这名青年教习的所知里,普天之下所有修行者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人。

    南天院的东南角,鸣鼓山的半山,有一座荒园。

    这处园林里本来种了许多名贵花木,有假山流水,但不知从何时开始荒废,连围着的竹墙都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

    然而当这名女教习和青年教习的身影距离这座废园的门口还有近百步时,这座废园的门口,却已经出现了一道身影。

    出现在这废园门口的人在这日暮时显得很诡异。

    他身穿着一件破旧的青铜色盔甲,盔甲上面到处都是斑驳的锈色,还有很多刀剑箭矢留下的痕迹。

    这是一副前朝的重甲。

    盔甲遮住了这人的全身,让人看不出他的面容,却让人觉得他分外的高大。

    他的盔甲背上有两个卡槽,交叉插着两柄很大的剑,大的就像是两面旗。

    当女教习继续前行,距离他不到五十步时,他身上的盔甲微微震响,他伸出了手,示意女教习止步,同时他的声音也冷漠的响了起来:何事?

    女教习停了下来,然后微微仰头:有人从齐天学院带信过来,说要带给南天院何修行,我想便是要递信到这里。

    身披重甲的人沉默不语。

    他身后的荒园里却想起了一声苍老而平静的声音,将信送进来。



第十三章 圣者说
    身披重甲之人开始往前行走。

    他顺着山道,脚步很坚定,即便是身披着重甲也并不显得吃力。

    然而当夕阳照落在他身上的重甲上,尤其是照落在那些斑驳的锈迹上时,却依旧给人十分荒谬之感。

    即便是军中的将领,也绝对不会在非战时身穿这样的重甲。

    更何况这是前朝的重甲。

    此时已是天监六年,前朝已经灭亡六年,现在还在穿着这样陈旧的重甲,而且还能停留在南天院这种学院里,本身便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无论是女教习还是她身后的青年教习,听着这人沉重而具有韵律感的脚步声,却只觉敬畏而无丝毫的荒谬感。

    因为这人本来便是前朝的一名大将。

    他身上的重甲,便是表明他依旧效忠于前朝皇帝,而不承认梁武帝的皇位。

    这样的人之所以能够存活在这世上,除了他自身的实力足够强大之外,最关键的原因是梁武帝觉得他不会对自己的统治造成任何的威胁。

    因为他的使命,便是守卫这个荒园,他是荒园中那名供奉的侍卫。

    南天院的供奉和昔日齐天学院的那些老隐修一样,本身便是很超然的存在,他们除了不直接插手学院事物,绝大多数要求都会直接被满足。

    而这名荒园中的供奉,地位却更是超然。

    按照这名女教习的所知,这名何供奉也并不承认梁武帝的皇位,然而当无法改变梁武帝登基的事实,他最终和梁武帝达成了某项协议,留在这荒园里,成了闭关不出的南天院供奉。

    这样的人物注定是神惑境之上的存在。

    现在唯一困惑这名女教习的,是齐天学院之中那名传信而至的人又是谁?

    在她困惑的目光里,身披前朝重甲的将领从她身后的青年教习手中接过了那封信,然后走回荒园,进入荒园深处。

    荒园深处的名木名花早已变成枯萎朽木,一条石道的两边,都是如马鬃一样的荒草。

    这荒草很柔顺,随着山风轻柔的起伏,寂静无声,却更显荒凉。

    石道的尽头是一间石屋。

    荒园里的石屋理应也很荒凉破败,然而和所有人想象的绝对不会相同,这间石屋内里极尽奢华,地面铺着白狐皮,石屋的顶部镶嵌着许多银色的发光宝石,就像是一颗颗的星辰。

    除了名贵的檀香和沉香制作的床榻摆设之外,这间石屋里还有着很多世间罕见的美酒,甚至还有温热的食物,新鲜的水果。

    石屋里的老人也是身穿着华贵的锦衣,他银色的长发梳理得丝毫不乱,一根根如同纯银。

    最为难得的是,这间石屋的内里始终有一股新鲜的气流从地下缓缓沁出,使得这间石屋的温度始终保持在最令人觉得舒适的程度。

    越是接近这间石屋,这名身穿着前朝重甲的将领的脚步便越是沉重和缓慢。

    他身上的盔甲开始莫名的震荡起来,盔甲的缝隙里最初开始震出灰尘,接着却是慢慢震出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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