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乔安

    大家都承认乔安的建议最稳妥，最安全，可是让他们放弃继续探索这片大海般丰饶的矿藏，谁都心有不甘。

    且不说最终能够到手的分红，就算是仅仅为了满足好奇心也要继续探索下去。

    结果毫无悬念。

    除了奥黛丽，没有人支持乔安的建议。

    少数服从多数，探矿队继续北上。

    八月的第二天，乔安在勘探日志上标下这个日期的时候，擦掉了“地表时间”这个前缀。

    因为已经无此必要。

    从离开神话晶蟒巢穴那天算起，他们一路北上，沿着主矿脉探索，途中感觉就像是在爬山，地势不断向上倾斜。

    一周过后，到了八月二日，乔安一行七人通过一条倾斜向上的地脐，脱离暗无天日的地底世界，再次返回“太古深渊”金伦加，抬起头，隐约可见深渊顶端撒下的一抹阳光。

    是的，兜兜转转好些天，探矿队又回到了地表世界。

    在此之前，谁又敢相信，这片超级矿区储量最丰富的地段，居然是一条露天的矿脉！

    乔安此刻站在一座自深渊中高耸而起的山冈上。

    光秃秃的山岗，表面都是灰色的玄武岩，看起来很不起眼，然而只要敲破这层灰色外壳，朝山腹内部挖掘十尺深——如同克莱因和肖尔茨今天上午所做的那样，就能看见大块大块美丽的蓝色晶体，全都是高品位的魔晶原石！

    对于脚下埋藏的财富，乔安已经麻木了。

    此刻他更关注的是坐落在头顶峭壁之巅的那座雄伟城堡。

    没错，矿山西侧那道千尺峭壁的顶端，雄踞着被誉为米德嘉德殖民地“北大门”的军事要塞——“临渊堡”！

    就在一个月前，乔安还曾去临渊堡报到，参加军事实习。

    初到临渊堡的那天，“石墙”沃尔斯通上尉带领他们这些来自大学校园的实习生，环绕城墙，参观要塞。

    当时他也曾向城墙东侧的“太古深渊”投去一瞥，只觉得深不见底，看着眼晕，压根就想不到，就在临渊堡十里外，位于深渊底部，埋藏着一条空前丰饶的特大魔晶矿脉。

    临渊堡选址于深渊边缘，主要是考虑到便于防守，倒不是前人有什么先见之明，预测到将来会在附近发现矿脉。

    乔安不难想象，当附近的特大矿脉曝光出来，为社会公众所知，临渊堡的战略地位将变得更加重要。

    接下来一连三天，探矿队继续朝深渊北方探索。

    这一带与乔安他们之前参加地底探险的第一站——矿业区大本营——相距足有300多里远，附近没有设立传送站，完全是一片前人未曾踏足过的“处女地”。

    在这三天的旅途中，乔安他们没有遇见任何类人生物，就连太古深渊中常见的地精和狗头人也不见踪影，头顶偶有蝙蝠飞过，路边洞穴中，鼹鼠探头探脑的朝外张望。

    乔安还注意到，每当大风吹过，西侧高耸的峭壁顶端便有无数细小的粉尘洒落下来，仿佛降下金色雾霾。

    嗅到这些金色尘埃，团队中的矮人和侏儒就禁不住连连打喷嚏，后来不得不戴上防毒面具。

    乔安收集了一些金色颗粒，用放大镜观察过后，确认是




第133章：肖像
    乔安一行撤回中午扎营的地方，都意识到这趟旅行必需到此为止了。

    已经探明的魔晶矿脉储量太大，分布太广，还涉及到两国殖民地的外交纷争，事态牵连太广，大家都很焦虑。

    事到如今，克莱因别无选择，只得给探矿队的雇主发信汇报。

    等了不到十分钟，克莱因收到回信，雇主要求他尽快返回米德嘉德城，向殖民公司的董事会当面做报告。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都感受到事态的严峻性，单凭自己的力量可扛不下来。

    海拉尔向乔安透露，回到米德嘉德城以后，她将第一时间联系“自由之子”协会的高层，向组织汇报这次地底勘探的成果。

    奥黛丽也要致信迦南王室，征询父亲与兄长们的意见，迦南当局是否有必要采取更为积极的态度，介入特大矿脉曝光过后必然产生的种种利益纠纷。

    乔安是所有人里唯一没有特殊背景的，但是他也能感受到营地中弥漫的紧张气氛。

    自己身边的同伴，背后都有不同的势力若隐若现，正在紧锣密鼓的围绕矿脉做文章。

    只有他自己，就像一个误闯进“化装舞会”现场的懵懂小孩，眼前的一切都使他感到陌生而怪诞，以至于无所适从。

    轻轻叹了口气，乔安从储物袋里取出传送卷轴。

    现在他只想回到大学校园，回到自己习惯的生活轨道上，把什么魔晶矿脉，以及因此引发的种种纷争，统统抛出脑外，只求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

    ……

    八月二日下午，乔安、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告辞克莱因等人，展开“传送卷轴”，直接返回学校。

    走出大传送阵，重新回到校园，回到树荫花香与年轻学子们中间，青春蓬勃的气息环绕着自己，乔安满足地叹了口气，回家的感觉真好。

    海拉尔和锡安姐弟虽然回到大学校园，心思却还系在特大魔晶矿上，匆匆与乔安告辞，各自联系背后的势力。

    乔安对这些勾心斗角的政治算计毫无兴趣，就独自在校园中散步，打算先去实验室找导师汇报一下此行的际遇，然后再去食堂吃晚饭。

    走在去莫里亚蒂实验室的路上，乔安渐渐发觉周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时常有人冲自己投来古怪的视线，而后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背地里议论他。

    乔安在学校里很少抛头露面，按理说除了寥寥几个好友，还有“骷髅社”的社员，很少有人认得他这张脸，怎么路上遇见的陌生人，全都像是一眼认出他来似的，还都显得很兴奋

    “我脸上没有脏东西吧”

    乔安暗自嘀咕着走到林荫池塘边，对着平静的水面照了照。

    水面倒影看起来很正常，还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看不出有什么值得人们大惊小怪的异状啊……

    就在乔安纳闷的时候，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波动，似乎有人正在施展0环“传讯术”，试图与他建立“聊天群”。

    乔安迟疑了一下，过后选择接受通讯，随即被拉入一个由三人组成的私密组群，除他以外，还有两个小伙伴，正是他的同窗好友安格尔和莱恩。

    “乔安！你回来啦”安格尔迫不及待的问。

    “刚到学校。”乔安回答。

    “你在哪里！在干什么！”安格尔追问。

    “在池塘边散步，等一下打算去找导师……”

    “沃特法克！”

    安格尔用一句粗口打断他的话茬。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散步！赶快给我滚回来！我和莱恩在实验大楼门口等你！一分钟内看不见你……你小子后果自负！”

    安格尔咬牙切齿地说。

    “噢，我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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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新星
    这是什么鬼！

    乔安盯着布告栏中那副大大的油画，挠了挠头，眼中满是困惑，自己完全没有请人画肖像的记忆啊……

    这是谁画的

    没有请他这个当事人当模特，难道是全凭脑补画出来的

    好吧，平心而论，画师的技术不错，肖像画的非常传神。

    这时又有几名学生从实验大楼出来，看到乔安，像是发现了什么稀有物种，不管熟不熟，全都跑过来笑着道贺，什么“奥法天才”、“学院之光”、“学术新星”之类不要钱的“高帽子”，一顶接着一顶往他脑袋上扣。

    乔安捂着额头，脸庞发烫，简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难怪刚才走在路上，别人都用怪怪的眼神偷瞄他，原来罪魁祸首就是这张喜报。

    获奖固然值得高兴，可是乔安却没想到学院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宣传获奖消息，对他这种性格内向腼腆的人，这种轰轰烈烈的宣传简直就像给他当头一棒，造成致命暴击。

    就在刚才，乔安还觉得校园无比亲切，回到学校就像回家一样，然而此刻他的心态发生一百八十度逆转——

    都别拦着我，我要离家出走！

    “恭喜你啊，好兄弟！真不容易，一年级就荣获新星奖，奖金有一万金杜加呢！”

    安格尔高兴地像是自己得了奖。

    “咱们去喝酒吧，好好庆祝一下！”

    莱恩也难得的主动提出去喝酒，要知道，这伙计往常可是滴酒不沾的。

    乔安摸着脑袋想了想，与其在人来人往的学院门口示众，看着那张让他尴尬到想死的喜报，还不如请两位好友一醉方休，酒壮怂人胆，或许就不会觉得害臊了。

    然而就在这时，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乔安握住光球读取来信，过后冲安格尔和莱恩歉然道:“不好意思，导师让我去实验室领奖金。”

    “那你快去吧！”安格尔乐呵呵地说，“‘新星奖’的奖金足足有一万金杜加呢，回头别忘了请客！”

    “好的，回头见。”

    乔安告别两位好友，在路人强势围观下，硬着头皮匆匆穿过人群，登上台阶，走进实验大楼。

    钻进通往高层的“风动梯”，回到一人独处的状态，乔安长舒一口气，精神也放松下来。

    不一会儿到了莫里亚蒂实验室门外，朵儿不等他敲门就跑了出来，笑嘻嘻地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维达先生，恭喜荣获新星奖！快进来吧，主人已经准备好起泡酒了。”

    怀中的温香滑腻使乔安心弦微颤，不过很快就恢复镇定，向朵儿轻声道谢，走到导师跟前，与满面微笑的莫里亚蒂教授拥抱在一起。师生二人紧紧相拥，心中无限感慨，尽在不言中。

    过了许久，莫里亚蒂教授才拍了拍乔安的肩膀，欣慰地说:“当初富兰克林老头强迫我招生的时候，我可没想到会有今天……乔安，我这辈子取得过一些学术成果，然而没有什么成果比你这个学生更能令我感到骄傲。”

    “导师，您太过奖了……”乔安感动地禁不住眼圈泛红。

    莫里亚蒂教授笑了笑，转身打开抽屉，取出一张蓝色烫金的硬皮证书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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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成名的代价
    乔安放下酒杯，在座椅上挺直腰杆，以无比庄重的神态，正面回答莫里亚蒂教授的质问。

    “导师，我不想成为名人！真的，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破坏我的生活节奏，让我感到恐慌和烦躁，我甚至有点后悔参加新星奖评选，如果一切可以重头来过的话，我宁可放弃获奖的机会，只求不被干扰的过我想过的生活。”

    “如果别人说这种话，我会怀疑他这个人要么很虚伪，要么精神不正常……”莫里亚蒂教授欲言又止。

    “没错，我就是精神不正常的那种人！”乔安坦率地说，“导师，这一点您不必讳言，我也不想骗自己。”

    “不，我的孩子，你的精神没问题，只是太腼腆，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偏执。”

    莫里亚蒂教授递给乔安一杯酒，试图帮他放松。

    “乔安，参加社会活动并不是浪费时间，这对你将来的事业发展大有好处，何妨尝试一下，做演说报告并不比写论文更难。”

    乔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颊泛起红晕，精神也变得亢奋起来，借着些许醉意，向导师倾诉内心的苦闷。

    “导师，您说得当然有道理，其实道理我全懂，也曾努力融入社会，参加社交活动。”

    “我的这些努力，的确收到了一些成效，特别是与两年前的自己相比，我觉得现在已经成熟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这些小小的进步，我自己都禁不住有些飘飘然了，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孤僻内向的怪胎，对校园内外的人际交往都能应付裕如。”

    “然而刚才听你谈到巡回演讲，还有给陌生人签名什么的，我才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本质的改变，那种似曾相识的恐怖感，又一次攫住了我的心脏，使我感到头晕恶心，无法呼吸，满脑子只想逃离人群，躲到一个没有人认得我的地方去……”

    “可是乔安，这是荣誉啊！”

    莫里亚蒂教授忍不住插话。

    “你不是通缉犯，不是人们眼中的失败者，恰恰相反，你太成功了！你是学术新星，是学者们眼中的天才，是年轻人心目中的偶像，你是众神的宠儿，人们都爱着你，尊敬你，可你为什么要逃避究竟是什么东西令你感到羞耻，使你感到恐惧”

    “是我自己。”乔安颤抖的左手，紧抓着胸口，仿佛要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导师，令我羞耻和恐惧的就是我自己，正因为我无法把自己的羞耻和恐惧归咎于他人，归咎于外部世界的恶意，正因为人们都对我很友善，我才加倍感到羞耻和恐惧，更加无法接受人们的爱与善意。”

    莫里亚蒂教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的心情，乔安，你一直在努力适应社会，奴力融入人群，两年来你取得了一些进步，但是这还不够，远还没达到从容扮演‘学术明星’兼‘公众人物’这一角色的程度，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鼓起勇气，步子迈得更大一点，说不定就能跨过这道坎，要不要试试看”

    “如果您非要逼我参加巡回演说，我恐怕会临阵脱逃。”乔安迟疑了一下，低垂着头，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或者假装一不留神从阳台上摔下去，摔断腿脚什么的，就有理由躺在病床上养伤，得以摆脱这场灾难。”

    莫里亚蒂教授深深看了乔安一眼，他知道，自己的学生绝对干得出来这种疯狂的事！

    “我明白了。”

    莫里亚蒂教授叹了口气，双手交叉垫在脑后，疲惫地仰靠在扶手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