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乔安

    卡斯蒂斯爵士神情怅惘。

    “恐怕只有等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才能再次得享安睡之乐，好在对我来说，那一天也不太远了。”

    “爵爷，您不该这么悲观……”

    乔安本身就不是那种积极乐观的性格，让他劝别人振作起来，未免显得虚伪，勉强劝慰卡斯蒂斯爵士几句，自己都觉得言辞苍白，毫无说服力。

    “孩子，谢谢你的关心，其实我并非悲观厌世，也不完全是出于珍惜时间的目的才放弃睡眠，事实上，我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这些年来，我无法安心入睡，是怕我的头发趁我熟睡时行凶，勒断我的脖子。”

    卡斯蒂斯爵士在自己颈间，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乔安顿觉不寒而栗。

    如果别人对他说，担心睡觉的时候被自己的头发勒死，乔安会怀疑对方脑子有毛病，是个“被迫害妄想狂”。

    然而卡斯蒂斯爵士这么说，可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疑神疑鬼的瞎担心，而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爵爷，您的意思是……异发圣印，已经不受您本人的掌控，甚至对您这个宿主起了杀心”

    乔安试探着问。

    卡斯蒂斯爵士轻轻点头。

    “可是，请恕我直言，这实在是违背常理。”

    乔安忍不住提出质疑。

    “爵爷，不瞒您说，我身上也有类似的圣印，当初也曾不止一次近距离观察过瑞贝卡的异发圣印，对这类变异症状还是比较了解的。”

    “的确，圣印，也就是变异的人体器官，具有一定的自主意识，偶尔会不听宿主的使唤，但是我从未听说过圣印试图杀死宿主的案例。”

    “圣印好比寄生在人体内的病毒，与自然界的普通病毒相比，圣印有两个独特之处。”

    “首先，它具有一定智能，其次，它无法像真正的病毒那样由宿主传染给其他生物，只能通过血脉遗传。”

    “这两个特点决定了圣印不得不与它的宿主终生共存，如果杀死宿主，圣印自己也将迎来死亡，圣印的生存智慧不允许他这样做。”

    “我个人的体验和观察到的情况，都验证了这一点，比如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圣印偶尔会做出预警，不仅是保护我这个宿主，也是在自保。”

    乔安望向卡斯蒂斯爵士，眼中带着困惑:“爵爷，为何您的异发圣印不合常理，试图杀死自己的宿主，这不就等于自杀吗”

    “你对圣印的理解很深刻，乔安，不愧是米德嘉德大学的天才法师，然而你总结出的一般性原则，对我这个‘特例’并不适用。”

    卡斯蒂斯爵士叹了口气，唇角的笑意透出一丝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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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怪物之母（Ⅱ）
    说到这里，卡斯蒂斯爵士扭头朝花园门口望了一眼。

    乔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海姆达尔，不由心头一动。隐隐猜出那位传奇武僧，恐怕不仅是爵爷的保镖，同时还是他的“护士”。

    万一异发圣印失控，爵爷本人无力对抗，海姆达尔就要出手将之制伏。

    乔安很自然地回想起当初瑞贝卡的异发圣印失控暴走时的情景，至今还令他感到后怕。

    卡斯蒂斯爵士的异发圣印，显然比女儿的圣印更为强大，破坏力也更恐怖。万一失控，只有海姆达尔这样的传奇强者才有望加以制伏。

    “为了避免异发圣印过于强势，我不得不尽量减少饮食，摄入的营养勉强够我维持生存，这样一来异发圣印就无法从我体内汲取到足够促成进化的能量了。”卡斯蒂斯爵士淡淡地说。

    乔安看着他骨瘦如柴的模样，心头泛起怜悯。

    卡斯蒂斯爵士说的轻松，然而常年忍饥挨饿的后果已经从他孱弱的身体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压制异发圣印进化的代价，就是亲手毁了自己的健康。

    “好了，孩子，关于我的事已经说了很多，现在咱们来谈谈你的事，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圣印”

    乔安有点局促地缩了缩脖子，不过在卡斯蒂斯爵士柔和的目光下，还是克制住羞窘的情绪，默默转过身去，压下衣领，露出颈后那颗畸形眼球。

    卡斯蒂斯爵士出神注视数秒，点头道:“第一圣印，初阶状态。”

    “第一圣印”乔安回过头来，好奇地问:“您是指这颗长在颈后的眼睛”

    “没错，‘异眼圣印’在‘怪物之母’厄喀德娜授予子嗣的十大圣印当中排名第一，当然，这只是一个序列代号，与圣印的强弱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卡斯蒂斯爵士不经意间的回答，透露出大量信息，使乔安越发感到好奇。

    “爵爷，‘怪物之母’是不是所有圣印血脉的源头，也就是我外公说起过的那位‘圣母’”

    “就是她，一位诡异而邪恶的半神，真名叫做厄喀德娜。”卡斯蒂斯爵士冷笑一声，“这个邪神以‘圣母’自居，她的信徒们也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偶像，这实在是对‘圣母’这个原本高尚的词汇的莫大讽刺与侮辱！”

    闭上眼睛，稍微平复了一下激愤的情绪，卡斯蒂斯爵士接着说:“乔安，关于我年轻时的遭遇，想来你已经从玛莎和瑞贝卡那里听说过了，我就不再重复了。”

    “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曾被邪神厄喀德娜蛊惑，接受了她的圣印，因此遭受诅咒，至今不得解脱。”

    “爵爷，您曾凭借异发圣印在战争中赢得功名，为何却又如此痛恨赐予您异发圣印的‘怪物之母’”乔安低声问。

    “因为我发现，她只是在利用我，试图将我作为一个傀儡，用我的双手在人间施行血腥的祭祀仪式，从而使她成为真神。”

    “厄喀德娜要求我做的那些事，太过邪恶残忍，已经超出我做人的底线，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当我选择坚持原则的时候，就注定了要背叛厄喀德娜，而她绝不会容忍一位叛逆的选民存活于世，异发圣印就此由祝福变成诅咒，时时刻刻想要夺取我的性命，甚至还想杀死我身边的亲友，促使我在极度的悲愤与痛苦中发狂，失去本性。”

    乔安听着卡斯蒂斯爵士的讲述，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十五年前，



第157章：影子教皇
    乔安仔细想想，卡斯蒂斯爵士背叛“怪物之母”厄喀德娜，转而皈依“因果女王”帝茉丝，已经早有前兆。

    当初在莱顿港的时候，乔安常去白屋庄园作客。卡斯蒂斯爵士的两个女儿，玛莎和瑞贝卡，都是帝茉丝的牧师。

    卡斯蒂斯家族的继承人玛莎小姐，前后两任未婚夫，丹尼尔费尔费克斯和乔治瓦萨，也都是帝茉丝的圣武士。

    乔安从前以为这只是巧合，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还不够清楚

    亚尔夫海姆和米德嘉德，都是神圣亚珊帝国的海外殖民地，按理说殖民地的主流信仰应该与帝国本土保持一致。

    名义上也的确如此，尊崇培罗的圣光教会是新大陆的官方教会，然而任何在新大陆长期生活过的人都会承认这样一个事实——自己身边敬仰“太阳神”培罗的人固然不少，但是崇拜“因果女王”帝茉丝的人更多。

    帝茉丝教会虽然没有官方的光环，却是事实上的民间第一大教会。

    考虑到帝茉丝教会在新大陆的巨大影响力，乔安有理由认为，卡斯蒂斯爵士背叛“怪物之母”厄喀德娜转而皈依“因果女王”帝茉丝之后，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从一位邪神的选民，提升为强大神力的选民。

    正是有着“因果女王选民”这层背景，这位病弱不堪的爵爷才能在背井离乡来到米德嘉德之后迅速站稳脚跟，成为整个新大陆帝茉丝教团的幕后领袖，顺带还掌控了米德嘉德大学和殖民公司的董事局，在宗教、世俗乃至学术界都发挥着无形而又巨大的影响力，成为新大陆名副其实的“影子教皇”。

    卡斯蒂斯爵士轻轻挥手，赶走停落在自己膝盖上的一只枯叶蝶，继续刚才的话题。

    “乔安，咱们接着聊圣印，你对这东西了解多少”

    乔安忍下抚摸颈后眼球的冲动，思索着回答:“我的导师莫里亚蒂教授曾对我说，有‘先天’和‘后天’两种获取圣印的途径。”

    “先天圣印，大概就是像我这样，通过遗传获得源于‘怪物之母’厄喀德娜的异怪血脉，圣印就是这种与生俱来的血脉力量的集中具现。”

    “后天圣印，指的是那些天生并不具备厄喀德娜血统的生物，后来加入‘圣母兄弟会’这类崇拜‘怪物之母’的教团组织，做出了贡献，或者表现的非常虔诚，就会得到其偶像厄喀德娜的赐福，身体某处器官发生变异，演化成为圣印。”

    “导师还告诉我，无论先天圣印还是后天圣印，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同样可以划分为十个类别，同样可以发生进化。”

    “莫里亚蒂导师只是向我讲述过十大圣印的初阶特点，至于后续如何进化，最终能进化成什么形态，导师没有细说，或许他自己也不甚了解。”

    听了乔安的回答，卡斯蒂斯爵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乔安，坦率地讲，你的导师对圣印的了解太肤浅，我来做些补充吧。”

    “如你所说，圣印既可以遗传，也可以来自后天植入，无论先天还是后天，本质上都一样，你可以将圣印想象成一种超自然病菌，或者用更形象也更恶心的说法，一条寄生虫。”

    “‘怪物之母’厄喀德娜，拥有一种极为



第158章：圣印之谜（Ⅰ）
    “这听起来很荒谬是不是”卡斯蒂斯爵士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然而这就是真相。”

    “可惜我知道的太迟，否则当初也不会傻傻的接受厄喀德娜的蛊惑，把她植入到我体内的魔胎，当做女神的赐福。”

    似乎看出了乔安在担心什么，卡斯蒂斯爵士同情地笑了笑。

    “孩子，关于如何阻止圣印发育成熟的话题，我们等一下再聊，我先来告诉你十大圣印的进化路径，往后你要是遇到拥有圣印的人，也好有所防范。”

    “十大圣印，都可以划分为初阶、中阶、高阶和终极四个层次，进化的层次越高，威能也越强。”

    “第一圣印，就是你所拥有的异眼圣印，初阶自带黑暗视觉，同时还能为你提供背后的视野。”

    “异眼圣印进化到中阶，就会觉醒一门名为‘间接凝视’的特殊能力，你的视线可以作为传导媒介，用于释放射线类法术乃至一切影响心灵的法术、灵能和超自然效果，免除施法素材、手势和咒文。”

    “异眼圣印进化到高级阶段，在初阶和中阶的基础上获得一项能力，相当于恒定6环‘真知术’，能够看穿一切幻术与伪装。”

    乔安用心聆听卡斯蒂斯爵士讲述。对照他对异眼圣印的介绍，不难看出自己的异眼圣印目前还停留在初级阶段，而他所知道的另一位异眼圣印的拥有者，达宁堡的贝蒂女士，至少已经进化到了中阶境界，所以才能经由颈后眼球施展魅惑法术。

    “第二圣印，也就是我所拥有的异发圣印，我那可怜的小女儿瑞贝卡，也很不幸地继承了这种圣印。”

    提到瑞贝卡，卡斯蒂斯爵士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

    “异发圣印的初级阶段，大体上就是瑞贝卡那样，相当于一件魔法武器，你已经很了解，就不用我细说了。”

    “异发圣印进化到中级阶段，发丝的韧性和锋利程度大幅增强，能够轻易切断自然界最坚硬的物质‘精金’，承受十吨拉力也不会断裂。”

    “当异发圣印进化到高级阶段，可以随意伸缩，并且获得‘力场’特效，能够穿透一切防护结界，甚至可以轻易杀死躲藏在灵界的幽魂。”

    “第三圣印，名为‘潜行圣印’，变异特征体现在皮肤上，初级阶段可以随意改变肤色和体表图案，就像变色龙那样，能够融入周围的环境，不易被人觉察。”

    “潜行圣印的中级阶段，相当于恒定‘高等隐形术’，而到了高级阶段，随时可以施展‘幻化灵体’，在灵界与物质界任意穿梭往来。”

    “第四圣印，就是‘毒牙圣印’，最初只是一对酷似蛇牙的器官，啮咬敌人的时候可以注入毒素。”

    “进化的层次越高，毒牙圣印的毒性也越强，而且不再受限于啮咬，可以直接将毒素从牙中喷射出去杀人，宿主自身则能免疫一切毒素、病菌和酸蚀伤害。”

    “第五圣印是‘倒勾圣印’，变异特征是体表的汗毛，最初阶段，浑身汗毛形成的倒钩具有粘性，可以像蜘蛛似的在陡峭的墙壁上随意攀爬，随着进化层次提升，体表汗毛变得可软可硬，还能有限度的伸缩，相当于一层天然护甲，能够大大提升宿主的防御力，同时还可以作为武器刺伤周围的敌人，好比镶嵌在盔甲上的纲刺。”

    “第六圣印，明为‘石肤圣印’。”

    “只看名字你也猜得出



第159章：圣印之谜（Ⅱ）
    乔安抹了把冷汗，试着回答卡斯蒂斯爵士的提问。

    “发育到终极阶段的圣印，将会撕裂宿主的血肉，破体而出”

    卡斯蒂斯爵士沉重地点了下头。

    “没错，对于完成终极进化的圣印而言，宿主如同一件失去利用价值的外套，是时候被舍弃了，用宿主的毁灭换取自身的自由，在那之后，圣印将吞噬宿主的魂灵，进化为真正的‘厄喀德娜之子’——传奇神话怪物！”

    “爵爷，照您的说法，进化到最终阶段的十大圣印，对应着十种传奇神话怪物，可它们究竟都是什么怪物呢”

    乔安怀着交织恐惧与好奇的心情发出追问。

    卡斯蒂斯爵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默默注视着池塘表面被风吹起的一泓波纹，过了许久才开口。

    “孩子，老实说，我本人没有亲眼见过进化到终极阶段的圣印，但是我曾运用‘通神术’，向吾主‘因果女王’请教过同样的问题，并且得到一些启示。”

    “女神的启示，总是很抽象，很模糊，我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加以诠释，未必一定符合事实。”

    “接下来我就把自己关于十大传奇神话怪兽——也就是厄喀德娜信徒们所谓的‘十大圣兽’——的猜测说给你听，不妨做个参考，如果将来真的遭遇了某头圣兽，多少心里有数。”

    “异眼圣印对应的圣兽，根据吾主蒂茉丝的神启，应该是一头昼夜不眠的三眼魔龙。”

    “乔安，你有失眠的症状吗”卡斯蒂斯爵士突然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