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乔安

    阿芙乐尔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笑着说：“这不要紧，我带你们进塔。”

    阿比盖尔少尉忍不住重重咳嗽两声，低声提醒堂姐：“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得马上赶回营地考察新兵，可没工夫在这里耽搁。”

    “考察新兵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没必要非得我亲自到场，你替我担任主考官就行了。”

    阿芙乐尔挥了挥手，把满脸不情愿的堂弟打发走，带着乔安、美狄亚和露比走向“育鹰塔”。

    阿芙乐尔的军衔不算高，在岛上的名气可不小，面子也是出奇的大，三言两语就打消卫兵对乔安等人的戒备，带着他们大摇大摆的进入军区。




第79章：巨鹰之主
    从军区大门到“育鹰塔”入口，要攀登上百级沿着山坡修建、盘旋上升的石阶。

    阿芙乐尔陪着乔安他们走到阶梯中段，就累得蹲在台阶上直喘气。

    “不好意思啊，伙计们！我们鸟类跟你们人类不一样，膝关节是向前弯的，这种骨骼构造适合蹬踏地面，起飞的时候提供一股强劲的助推力，却不适合爬台阶，先让我歇歇哈！”

    乔安回头望向阿芙乐尔，很想纠正她刚才那段话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

    所谓的“反关节”构造，不过是大众对鸟类的一种误解，解剖过鸟类的人都知道，其实鸟类腿骨关节构造与人类没有多大区别。

    平常说的“反关节膝盖”，并不是鸟类真正的膝盖，而是脚踝——人类的脚踝关节，不也是向前弯曲的吗！

    然而他考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开口纠正阿芙乐尔的错误。

    乔安知道自己的情商不高，有点“书呆子气”，所以他与人相处的时候特别注重气氛。

    阿芙乐尔作为一只鸟，肯定比他这个人类更了解自身关节构造。

    连阿芙乐尔自己都不介意使用“反关节膝盖”这个虽然不够精确，但是已经约定俗成的说法，自己又何必多嘴纠正，显得他乔安·维达多博学似的，平白惹人讨厌。

    “老鹰姐姐，露比我，有件事想不通。”

    “红宝石小姐”蹙着眉，一本正经的样子像个小大人儿。

    “既然‘育鹰塔’是巨鹰的家，巨鹰又不喜欢爬楼梯，为啥还要修建这么多台阶呢？这不是在存心为难你们吗？”

    听了露比的疑问，阿芙乐尔禁不住哈哈大笑。

    伸出灵活的翅膀，把小萝莉搂在怀里亲昵地抱了抱，满脸宠溺地告诉她：“小妹妹，因为这些台阶本来就不是给我们巨鹰一族修建的。”

    “‘育鹰塔’不只是鹰巢，同时也有不少人类在塔中工作，偶尔还会有像你们这样的贵客来塔中参观访问，这条环山阶梯就是为人们修建的，我们巨鹰平日进出不需要走台阶，直接从塔顶天窗飞进飞出更方便。”

    “原来是这样啊！”露比恍然地点了点头，“老鹰姐姐，你自己飞吧，用不着费力陪我们爬阶梯。”

    “那可不行！我是你们的导游，如果把客人丢在一边，自己飞走，岂不是很失礼。”

    阿芙乐尔用柔软的翅尖轻抚“红宝石小姐”的脸颊，微笑着说：“小妹妹，别替我担心，姐姐我有更省力的爬台阶技巧。”

    说着，巨鹰女士站起身来，周身涌现金色魔力光辉，躯体剧烈扭曲收缩，就在露比惊讶的注视下，转眼间由一头威武神骏的巨鹰，变成身材高挑容貌俏丽的人类少女。

    阿芙乐尔在变身过后，原本那一身漆黑的鹰翎，变成一袭笔挺的黑色军装，那条红色纱巾，依旧环绕少女修长的粉颈，仿佛一团烈焰，在她胸前随风摇曳。

    “哇！老鹰姐姐变成漂亮姐姐了！”

    “瞧你这话说的，难道我变成人形之前不漂亮吗？”

    阿芙乐尔白了小萝莉一眼，转身向乔安和美狄亚微笑着伸出右手。

    “现在让我们以人类的身份重新认识一下吧！远东空军上尉阿芙乐尔，7级巨鹰德鲁伊！”

    乔安握了握女军官的纤手，这才醒悟她为何能够变成人形。

    正如人类德鲁伊可以运用职业能力“野性变身”，变成黑熊或者猎鹰之类的动物。

    反过来，这位拥有德鲁伊职业等级的巨鹰女士，也可以利用“野性变身”，把自己暂时变成美少女形态。

    变成人形的阿芙乐尔，爬起台阶果然步履轻快，不出十分钟就把三位访客带到“育鹰塔”内部，边走边向他们介绍这座高塔的修建历史。

    育鹰塔，这项堪称鬼斧神工的浩大工程，整整耗费了艾德里克家族两代人合计三十年的心血。

    为了给巨鹰们安置一处理想的家园，艾德里克爵士特意在塔中开凿出两条通往入海口的沟渠，引入海水灌进中庭，形成一座占地面积超过两百亩的大池塘——或者说是一座“湖”更恰当。

    每当潮起潮落，生活在岛屿周围海域的鱼虾，就在潮水的裹挟下，进入“育鹰塔”中庭池塘，为雏鹰带来鲜美的食物。

    在雏鹰们的翅膀长硬、经得起风暴冲击之前，就在中庭风平浪静的池塘中捕鱼果腹，跟随父母学习狩猎技巧，同时还要追随他们的人类教师，在课堂上接受读写和算术之类基础文化教育——这些都是培养一名合格的空军官兵必不可缺的课程。

    阿芙乐尔让乔安他们在中庭池塘围栏边稍等，自己登上木桥，匆匆横跨池塘，走进桥对面一座拱门厅堂。

    时隔不久，阿芙乐尔就原路返回，身后还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不用问也知道，他就是“鹰之岛”的世袭领主，被誉为“巨鹰之主”的艾德里克爵士。

    乔安注意到，这位老先生穿的绿色斗篷，绣有一圈由金色麦穗排列而成的圆环。

    这个图案他再熟悉不过了，康蒂一家——还有谷地村猫女德鲁伊巴芙拉——的斗篷，也都绣有同样的图案，正是远东地区影响力最大的德鲁伊社团“丰收之环”的独特徽记。

    直到此时，乔安才醒悟，原来艾德里克爵士也是出身于“丰收之环”社团的“绿野德鲁伊”。

    从这位爵爷的年纪和声望来看，乔安猜测他老人家在“丰收之环”的地位肯定不低，说不定与自己的外公，还有康蒂的父亲一样，也是传奇大德鲁伊瓦莲京娜女士的十二位得意门生之一。

    阿芙乐尔热情地介绍双方认识。

    艾德里克爵士显得礼貌而冷淡，听美狄亚说明来意，也没有任何表示，似乎只是推脱不了阿芙乐尔的请求，才勉为其难地出面招呼一下这三位来自新大陆的访客。

    乔安看得出来，这位傲慢的爵爷对他和美狄亚正在进行的石化研究毫无兴趣，似乎也不打算引荐他们结交西斯塔。



第80章：西斯塔
    美狄亚也看出艾德里克老头脾气古怪，性情高傲，没把自己这个年纪轻轻的无名小卒当回事，就打算故技重施，拿出那份旧报纸，用乔安的获奖报道充场面。

    然而就在这时，乔安却伸手拦住她，上前一步，主动问候艾德里克爵士。

    美狄亚看在眼中，暗自惊讶，在她的印象中，自己这个孤僻内向的法师朋友，还是头一回主动与陌生人套近乎。

    “尊敬的爵爷，我可不可以向您打听一些事情？”乔安有些局促地问。

    “如果你想打听西斯塔的事，我只能说很抱歉，它向来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而且这段时间正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恐怕抽不出空来协助你们搞研究。”艾德里克爵士客气而冷淡地回答。

    “您误会了，爵爷，我想向您打听的事与西斯塔无关，您认识维克托·加里宁吗？他是一位居住在新大陆亚尔夫海姆地区的‘绿野德鲁伊’。”

    艾德里克老头脸上的冷淡立刻被惊诧取代，点头道：“我当然认得维克托，我们都是瓦莲京娜老师的学生，自从他去了新大陆，我们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面了，年轻人，你是维克托的什么人？”

    “加里宁先生的女儿是我的好友，他们一家对我很好，就像亲人一样。”

    乔安略一迟疑，接着问道：“爵爷，您既然认识加里宁先生，想必也认识我外公纪尧姆·泰尔。”

    “当然！纪尧姆也是我的老同学，你是他外孙？”

    艾德里克爵士激动地走到乔安跟前，见面以来第一次认真打量他。

    “孩子，我与你外公二十多年没见面了，他身体还好吧？”

    乔安摇了摇头，强忍着心头酸楚回答：“我外公，去年春天，去世了。”

    艾德里克爵士身躯一颤，满脸喜色全都转为悲戚，默默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有所平复，拍了拍乔安的肩膀，似乎是想安慰他几句，可最终也没有找到真正能够切合自己此刻心境的话语。

    幽幽地叹了口气，艾德里克爵士摸了摸储物袋，手中多出一支散发出魔法灵光的海螺，凑近唇边吹响。

    不知是不是错觉，乔安从耳畔回荡的号角声中，隐约听出一丝凄凉的况味。

    原本平静的池面，伴随号角声泛起圈圈涟漪，随即张开一圈传送法阵，一条庞大的蛇形身影自发光的传送阵中显现出来。

    乔安、美狄亚和露比的视线，全被那条正在传送过来的身影吸引，而当魔力光辉敛去，真正看清那东西的模样，乔安和美狄亚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露比更是吓得小脸儿煞白，惊呼一声，躲到乔安身后不敢再看。

    响应艾德里克爵士的召唤，传送到育鹰塔中庭池塘的西斯塔，其形象比乔安在文献中看到的抽象插画更为恐怖，乍看上去像是一条庞大的海蛇，颈部莫名分叉，延伸出两颗酷似恶龙的头颅。

    乔安也算是见过不少长相奇葩的怪物了，仅此而已还不至于大惊小怪，真正令他感到震惊的是西斯塔还有第三张脸孔，就生长在颈部分叉的部位。

    西斯塔居于身体中央的那张脸，勉强能看出人面的轮廓，但是青灰的肤色，配上狰狞的五官，外翻的利齿，怒目圆睁的双眼，绝对是“青面獠牙”这个词的最佳写照。

    这张活生生的恶鬼面庞，再加上双头蛇般的躯体，以及分别生长在两根脖子上的龙首，胆子再大的人见到西斯塔这副尊荣，也不免感到惊悚，将之视为邪恶的海怪，难怪他不喜欢在人前露面。

    “孩子们，不要怕，西斯塔只是长得有点吓人，其实并不是什么邪恶的怪物，恰恰相反，没有谁比我这位老伙计更加正直善良，嫉恶如仇。”

    艾德里克爵士的安慰，使乔安和美狄亚对西斯塔的印象有所好转，走到池塘边，向水中的海怪鞠躬致敬，说明来意。

    “让我协助你们做研究？”

    西斯塔居中的那张面孔，发出沙哑的嗓音，使用的是人类语言，偶尔还夹杂一两个龙语单词。

    “不好意思，这片海域正处于危机当中，我可没空管闲事，既然你们是艾德里克爵爷的朋友，总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不如你们先在岛上住下，等我忙完更紧要的工作，再抽出空来帮你们做研究也不迟。”

    听到西斯塔冷冰冰的答复，乔安和美狄亚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西斯塔把他们的学术研究当成无足轻重的琐事，这的确有点伤人自尊，可是他们有求于人，也不好当面反驳，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西斯塔没再理睬他们，自顾自的对艾德里克爵士说：“昨天我从一位人鱼族的朋友那里，了解到海狼匪帮的最新动态。”

    “这群恶棍频繁与沙华海盗接触，似乎是想联手做一起大案，我不得不担心，这两大恶党联合起来，劫掠的目标很可能就是‘鹰之岛’。”

    艾德里克爵士脸色微变：“老伙计，你确定沙华鱼人愿意与海狼匪帮对等合作，而非吞并对方？”

    “从双方的势力对比来看，海狼匪帮与横行北海的沙华一族的确不在同一个级别，从前沙华一族也没把这群总共不到百人的流寇放在眼里，不过如今情况有了变化，海狼匪帮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靠山。”

    “西斯塔，海狼匪帮究竟投靠了什么人，以至于这群流寇在沙华鱼人眼中身价暴增，具备了对等合作的分量？”艾德里克爵士诧异地问。

    西斯塔同时摇晃两颗龙首，叹息道：“这也是我正在追查的谜团，可惜目前还没有什么确切的线索。”

    “想要揭开这个谜团，最起码要先抓住一只海狼匪徒，设法撬开他的嘴巴，逼问出这群流寇如今的藏身之地，然后才能展开深入调查。”

    “然而海狼们狡猾得很，在外活动的时候总是隐藏起他们的真实面目，就算我们怀疑已经有匪帮间谍潜入鹰之岛，暗中活动，也很难把他们从人群当中揪出来。”



第81章：间谍
    西斯塔有意无意地看了乔安他们一眼，接着说：“爵爷，如果您真想排查岛上是否存在海狼匪帮的间谍，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暂时关闭港口，将所有外来者驱逐出境。”

    “这当然不行！”艾德里克爵士断然拒绝西斯塔的提议，“岛上的食品和生活用品，几乎都要从外界采购，封闭港口就等于切断了贸易渠道，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除了军方订单，本岛最重要的一项收入来源就是旅游业，游客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如果把游客全赶走，败坏了声誉，往后谁还会来我们这里度假观光？”

    “西斯塔，这可是每年20万金塔勒的大生意，少了这笔收入，‘育鹰塔’根本维持不下去！”

    艾德里克爵士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接着说：“就算真的照你说的办，关闭港口，驱逐游客，这种戒严状态总要有个时限，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吧？等我们放松管制，照样会有间谍潜入活动，到头来白费力气，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面对艾德里克爵士激烈的反驳，西斯塔也是无言以对。

    “爵爷，西斯塔先生，请容我插句话，”乔安突然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关于追踪海狼这件事，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西斯塔闻声转身，三双眼睛同时盯过来，使乔安感到有些局促，不过他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当面说了出来。

    “不久前，我们曾在港口‘金锚酒馆’打听关于西斯塔先生的事，酒馆经理汉克斯先生给我们看了一张悬赏告示，建议我们设法完成告示上的悬赏任务，搜集一些关于海狼匪帮的情报，凭着这份功劳，有可能赢得西斯塔先生的好感和协助。”

    “哈！汉克斯那只老鸟，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喙，真是个多嘴多舌的讨厌鬼！”西斯塔冷哼一声，接着问乔安：“有一点汉克斯倒没说错，如果你们真能帮我消灭海狼匪帮，除了悬赏告示上应付的酬劳，我还将竭尽所能配合你们的研究工作，不过在此之前，小法师，你最好想清楚，究竟要如何帮我解决这个大麻烦？”

    “事实上，西斯塔先生，我已经有线索了。”乔安平静地回答。

    这下不光西斯塔，就连一直很沉得住气的艾德里克爵士都面露惊讶。

    “乔安，快说说，你发现了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