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仙娘

    苏晚晴在脑袋里搜寻了一番，却是找不出半点有关此少女的信息和记忆。打量之间，少女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和她第一次照镜子时候一样，少女在四目相对之间也是瞬间失神，她一向自诩美貌，整个苏家甚至整个苍蒙城，除了苏莲衣，无人能及，此时看着苏晚晴，却终于明白了何为井底之蛙。

    失态也就片刻的功夫，少女就清醒过来，她有些恼怒和嫉妒地剜了苏晚晴一眼，语气傲慢无礼:“苏晚晴，你真好了“

    苏晚晴不理会她，目光越过她，径自落在了少女身后的紧跟而来的一众少女身上，从众女脸上一一掠过，她的目光终于停在了一个白衣女子身上。

    苏莲衣，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尽管是亲姐妹，苏晚晴对她的记忆似乎也不多，只是知道她是庶母秦氏所生，似乎极得苏昊天喜爱。此时的苏莲衣也在大量她，一双美目之中流露出探究的精光，虽然掩饰得极好，还是被苏晚晴敏锐地捕捉到了。

    看来这个妹妹也不简单啊，苏晚晴暗道，脸上却笑意连连，招呼道:“各位姐妹快进来坐。“

    “喂。“苏丹红见苏晚晴直接无视了自己，忍不住一掌拍在桌上，大声嚷嚷起来，“苏晚晴你这个白痴，我问你话呢，你聋啦“

    “白痴在骂谁”苏晚晴莞尔一笑，转身问道。“白痴当然在骂你啊。”苏丹红翻了一个白眼，脸上的鄙夷之色完全不加掩饰。

    “哦。”素手掩唇一笑，苏晚晴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语气，”原来是白痴在骂我啊。“

    一屋的女子都忍不住窃笑起来，苏丹红再傻此时也是反应了过来，俏脸一红，颤抖的食指直指苏晚晴鼻尖，气得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啪！”的一声，一条赤红色的长鞭凭空出现，只一鞭便将厅里的整个大理石地板抽出一道深深的裂痕，赤鞭红衣的少女杏目圆瞪，一口美玉般的贝齿更是咬的咯咯作响:”今日本小姐便要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白痴。“

    苏晚晴毫无畏惧，这种被宠坏的大小姐她也见过不少，你越是迁就她，她反而会越轻视你。想到这里，苏晚晴脸上笑意隐去，眉头微蹙，冷哼一声道:”你是哪家的小姐，要撒泼耍横回家去，我这里可不伺候。“

    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晚晴，苏丹红握着长鞭的粉拳捏紧，真气尽数灌入其中，那赤红的长鞭顿时犹如被烈火燃着了一般，散发出炙热的能量，整个客厅的温度也随之上升了几度。”记住，我叫苏丹红。“厉喝一声，那长鞭抖动了一下高高扬起，便要朝着苏晚晴甩出。

    噗哧，一口热茶被苏晚晴喷了出来:“你怎么不叫三氯氰胺呢”

    满屋只听得苏晚晴一个人狂笑，众女子皆是莫名，




第八章 轮为杂役
    见苏晚晴没有反驳，甚至连看自己一眼都不屑，苏丹红小脸顿时难看起来，心中怒火升腾，这种无视简直就是刺裸裸的挑衅。不过，下一刻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主意，目中金光闪动，嘴角也不由牵动起来，一手挽住了自己父亲的胳膊，一边摇晃一边娇嗔道:“父亲，你看晚晴姐姐马上要去杂役院了，这个地方空下来，丹红倒是特别喜欢呢。“说着还特地挑衅地望了苏晚晴一眼。

    苏丹红平日里在家里撒娇卖乖习惯了，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可是此时毕竟这么多小辈在看着，苏瀚宇面色顿时有些尴尬，扫了众女一眼，他连咳了几声，面色正了正说道:”休要胡闹。“

    “不嘛。”苏丹红却是不依不饶地继续纠缠。并不是她没有眼色，只是机会难得。她今日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抢了苏晚晴的院子，然后将她扫地出门，她要让她知道，就凭她苏晚晴，根本不配与她争，不管是男人还是别的什么。

    “大伯稍等，容晚晴去收拾一下。”苏晚晴嘴角扯起淡然微笑，似乎毫不在意，莲步轻移，步入了闺房之中。

    只是片刻的功夫，她便出来了，手中只提了一件淡紫色的袍子，神情自若地朝苏瀚宇点头:“走吧。”

    苏瀚宇微微一愣，忽而又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什么，正要转身，却又听见苏晚晴轻唤了一声:”香兰。“

    香兰整个人僵在那里，面色比那多年不刮的锅底还要漆黑，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应答:“小，小姐。”声音凄婉，隐隐中竟然带了哭腔。

    苏晚晴摇摇头，心道这样的丫鬟要她有何用，声音平淡却冰冷:”香兰，你就留在此处吧。“话说了一半，却停住，望着香兰瞬间露出的喜色，立刻露出嘲讽的笑意继续道:”日后好好跟着丹红小姐。“

    香兰面上刚刚展露的笑意顿时僵住，苏晚晴简单的几句话就让她经历了从大悲到大喜又到大悲。好好跟着丹红小姐这苏丹红是什么样的主儿，整个苏家的下人谁不知道稍有不快，就拿自己的丫鬟下人出气，每年被她打死的丫鬟小厮都不知道有多少。自己刚才已经触怒过她了，只怕真留下来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想到此说，她感觉就像在寒冬天里猛地被人从头顶浇了一桶冰水，冰寒深入骨髓。瘫倒在地，香兰似乎连求饶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眼泪混合着鼻涕糊了一脸。

    嫌恶地望了香兰一眼，在苏丹红错愕的目光之中，苏晚晴不在多说，背脊挺的笔直，径自走出了客厅。

    跟着苏瀚宇兜兜转转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苏晚晴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跟自己那个花红柳绿的雅致小院不同，这里显得破败而萧条，院子很大，中间撑起了所多竹竿，竹竿之上晾晒着各色衣物，既有质地粗糙的麻布褂子，也有绫罗绸缎的锦袍，随风飘荡之间可见几个蓝衣女子穿梭其间，显然是在晾晒。

    “林管事。”苏瀚宇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立刻朗声叫道。

    一个肥胖臃肿的妇人立刻从院子的角落钻出，双手在粗布围裙上擦了擦，黝黑的脸上露出逢迎的笑意迎了上来。

    ”原来是长老您啊。“林管事显然认得苏瀚宇，面上有些疑惑，不过转而又转为讨好之色，目光微微一瞟，看清苏晚晴容貌的瞬间，立刻惊为天人一般愣住。

    ”咳...“苏瀚宇咳嗽了一声，将林管事惊醒，才道，“这位是家主的长女晚晴小姐。”

    他的话还未说完，林管事那满脸的胖肉就颤动起来，立刻笑成一朵花:“呦，我说怎么跟仙女下凡一样，原来是大小姐，瞧这身段，这样貌，这气质，真是....”

    “行了。“苏瀚宇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同时也暗自好笑，这林管事拍马屁也不看情况。

    “晚晴小姐从今天开始就是这里的杂役了，林管事你安排一下。”苏瀚宇懒得再啰嗦，直接将来意说明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本来不可能让他来做，只是家主亲自交代，他才不得不来跑这一趟。

    “啥”林管事显然没有听明白，却见苏瀚宇已经转身走出院子，她正想追上去问个明白，衣角却被拉住。

    林管事转身看去，却是苏晚晴，只见她望着自己，一双美目弯起，笑意盈盈，顿时又有些失神。

    “林管事，你没有听错，晚晴正是来做杂役的。“苏晚晴见她不说话只是呆呆看着自己，忍不住出声。

第九章 丹毒屏障
    夜凉如水，苏晚晴取出陶盆去院中井中打了一盆水，学医之后，她就一直有洁癖，每天必须洗澡才能睡，只是此时已入深秋，杂役院里又没有热水供应，只好简单擦拭一下。

    昏黄的烛火之下，苏晚晴脱下那身穿来的衣裙，用白色的棉麻巾子轻轻在脖子擦拭，冰凉的井水让她浑身浮起一阵鸡皮疙瘩，叹了一口气，突然她的双手触到脖间挂着的白玉玉牌，低头看去，白玉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散发着柔和的光华，玉面光滑，没有雕刻任何文字或图案，只是中心处有一处凹洞，洞中一颗看上去十分普通的朱红色珠子镶嵌其中。

    苏晚晴心头一跳，居然是典晶，表情震惊又变得十分古怪，因为她搜寻了所有的记忆，却没有关于这块白玉的信息。典晶，一种记载影像声音文字的特殊晶石头。历经数十万年传承变迁的修真界，凡人用的纸显然是不可能用来记载典籍的，纸质的书籍容易破损不说保密性也不高，修真者们就发明了玉简，用普通的黄玉刻上特殊的阵法，便可用来记录一些声音和文字，只是这种玉简容量有限，而且材质所限不能铭刻繁复的阵法，保密性并不高，通常用来记载普通的功法秘籍，或者用作普通的传音。再高一些档次，修士们又找到了一种特殊的晶石，这种晶石，看上去就像普通的白玉，却质地坚硬，跟刻录的阵法有着天然的契合度，比起玉简，它容量更大，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可以用来记录影像。只是这种晶石十分稀有，几个知名的矿脉都是掌握在大门派手中，像苏家这样的小家族根本不可能拥有，也就是乌兰真人这种进入金丹境界的人物也是在参加大型拍卖会时候有缘见过一两次。

    这里面记录的会是什么呢很奇怪，乌兰的记忆中也没有这东西的记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要打开这典晶似乎要将神识探入进去。

    想到这里，苏晚晴叹息了一下，看来当下的正事还是修炼，只有完成引气入体真正成为修仙者，才有可能神识外放。

    盘腿坐在床上，苏晚晴闭上双眼，开始整理乌兰的记忆。苏乌兰那只老鬼两度修成金丹，所学所知可谓十分博杂，苏晚晴比较了半天，还是决定修习那套《玄阴真水决》，乌兰在她还是很小的时候就给她测过灵根，精纯的水系单灵根，灵根品质更是达到了地级，这也是当初乌兰选中她的主要原因。

    《玄阴真水决》，玄阶中等水系功法。品质不高却特别适合水系灵根的女子修习，要说高阶的功法，乌兰知道的功法里面比这个等级高的也有不少，苏晚晴选中这本功夫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是当年乌兰主修的功法，她对玄阴真水决的理解和感悟可谓十分透彻和详尽。

    选定之后，苏晚晴不再犹豫，开始入定打坐。一个时辰之后，她又睁开眼睛，面色有些难看，整整两个小时，她枯坐着，却感应不到半丝的天地灵气，更别说引灵入体了。不过，很快她就从乌兰的记忆中得到了答案。

    难怪苏家有这样一条家规，年满十六还未完成引气入体就贬为杂役。修炼一道，是越早开始越好，因为年纪越小，对天地灵气的感应就会越强烈，沟通起来就越容易，像她这样虚度了十六年光阴之后才开始修炼，自然这种对灵气的感知能力就越来越差，要入门比一般人要难上数十倍，就算成功了，吸收灵气的速度也会比同辈低上很多，其实也就意味着这辈子也难以有所成就，这也是苏昊天完全放弃她的原因。没有气馁，苏晚晴知道有得必有失，她在夺舍的时候，吞噬了很多神魂，其中更有一个金丹修士，加上她自己原本的，神魂之强大可以说逆天，只要能踏上修仙一途，日后的前途自然也会不可限量，眼前这么一点小困难也算得了什么呢只是，此时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引气入体是一道坎，而她只能靠自己迈过去。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这一个月里，苏晚晴白天帮芽儿洗衣，晚上修炼，令人丧气地是，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她依旧没有感应到任何天地灵气的存在，完全没有理由啊，苏晚晴是地品单系水灵根，就算错过了最佳修炼时间，也不至于如此，这样完全就像是毫无灵根的凡人。

    杂役院的伙食很差，大部分时候只是一个杂粮馒头打发了，一个月的时间，苏晚晴原本就消瘦的身体，此时显得更加单薄了许多。

    吃过晚饭，苏晚晴正要像往常入定打坐，一阵敲门声却传来。苏晚晴疑惑地下床，打开门，只见一个清俊的少年站在门外，面容十分熟悉，苏晚晴愣了一下，下一刻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

    “你来啦。”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苏晚晴随意地招呼，笑容温暖。这个男子，几乎占了之前苏晚晴大部分的记忆，他喂她喝药，和她讲烦心的事，帮她整理凌乱的衣物和发丝，一幕幕不由自主地从脑海之中跳出来。

    方拓愣愣地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明明还是一样倾国倾城的容颜，却比之前明媚动人了百倍，那双明眸仿佛能够看进人心里



第十章 采购药材
    ”以前有人给你吃过丹药吗“方拓面色凝重，十分疑惑地问道。苏晚晴的身体从小到大都是由他和他父亲调理的，其中的情况他很清楚，一直以来他们从来没有给苏晚晴服食过丹药，主要是怕她的身体承受不了，一般都是调成温和的汤药。

    那这丹毒又是从何而来从苏晚晴眉心隐约的黑色来看，没有十多年的服食，丹毒断不可能积累到这种程度。秀丽的眉头皱起，苏晚晴边摇头边回忆，却找到任何与此相关的记忆。

    方拓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缓和了许多，好在这些丹毒对修士来说是毒，对苏晚晴这样的凡人却没有什么坏处。只是他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有人要对晚晴不利，他也好做出应对。

    这样想着，他伸手摸到腰间，一个晶莹的小药瓶给他掏了出来，递给苏晚晴，说道:“这是清毒丹，每日一颗，饭后服食。“说着又面色凝重地望了望苏晚晴眉间，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道，”这里只有二十几颗了，你这毒怕要连服一年的清毒丹才可以去除干净，你先吃着，我回去让父亲再多炼几炉。“

    苏晚晴有些感动，却不伸手接，她很清楚清毒丹这种丹药虽然不是特别珍贵，也不是说炼就炼的。清毒丹丹方之中所需灵草繁多不说，炼制方法也十分繁琐，只有三级以上的炼药师才能够把握其中的门道。方拓手中的这一瓶怕也是他父亲为他特别炼制的，他却毫不犹豫地全部拿了出来。

    ”不用了，现在这样很好。“苏晚晴摇头婉拒，面上尽是温和的笑意，不是她矫情，方拓于她，更像是亲人，这种感觉让她完全可以信赖和依靠他。她之所以拒绝，大部分还是因为用清毒丹调理太慢，一年太久，她不知道苏昊天还能不能让她活到那个时候。

    听到苏晚晴温和却坚定的拒绝，方拓手停在半空，有些欲言又止，终究他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拿着丹瓶手还是垂了下来。

    终究还是有些失落和苦涩，自从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她，这辈子他就认定了苏晚晴，虽然她神志不清，他却单纯地相信那么美好的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

    原本以为恢复了神智的那一天便是拨云见日的一刻，却不想晚晴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长生孤独，他曾经多么希望她能够清醒，然后和他肩并肩互相扶持，在仙道一直走下去，而今她却选择了像凡人一样平淡过一生。这样守护她匆匆百年，平安喜乐，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后面的岁月呢，他又该如何自处，修炼，求长生，又究竟为了什么随着他在心底的自问，方拓身上的灵气第一次开始出现紊乱，甚至隐隐有溃散的趋势，道心不稳，修仙者大忌。

    作为一个凡人，苏晚晴自然是感觉不到方拓的变化，她已经心里在思索自己的排毒治疗方案了，作为一个医生，这几乎是一种本能。最终，她在拿定了主意，针灸。

    “方拓，你能不能借些银两给我”将方拓送出门外，苏晚晴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开口。在苏家做杂役每月都会发放工钱，只是这工钱却不是普通银两，而是灵石，当然灵石也可以用来交易买卖，却只限于修士之间。苏晚晴需要的是一套银针，针灸用的银针。这样的东西其实不难，只要随便找一个铁匠铺，付些银子，告诉店家尺寸定制便可。

    方拓点点头，又从腰间摸出一个灰色的小布袋。苏晚晴颠了一下沉甸甸的袋子，道了一声谢，知道他不在意这些凡物，直接将小布袋塞进袖中。

    第二日正是苏府月休的日子。月休，每月的最后一天，这一天所有的苏家下人可以随意地支配自己的时间。

    清早，太阳刚升起，苏晚晴换了男装，顿时摇身一变，成了一名俊俏的小厮，当她带着芽儿走出杂役院，顿时引来苏府无数丫鬟和女弟子的注目，有大胆的，直接上来询问年龄姓名，甚至还有塞香包荷包的，弄得苏晚晴尴尬无比，心里也无比后悔，小丫头芽儿倒是在一旁幸灾乐货，笑得无比欢畅。

    好不容易左躲右闪出了苏府大门，两人一来到东市，苏晚晴还好，芽儿这小丫头完全像是一只被放出笼子的野猴，看看这，摸摸那，没有一刻功夫闲着。

    ”芽儿，你肚子饿吗“两人在一间宾客满堂的酒家停下，苏晚晴微笑问芽儿，这小丫头丢到手里的糖葫芦，小鼻子使劲嗅了嗅，平日里粗茶淡饭吃惯了，哪里尝过这样的美味饭菜，只是闻到味道，口水就有些忍不住往外流了。苏晚晴莞尔，带着芽儿进去点了几个招牌菜之后，就将馋虫噬脑的小丫头留在那里，自己出门采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