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从钻木取火开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汉家枫竹
“却是为何”方长有些好奇,遂开口发问。
船家摇着头告诉他:
“顺流而下容易,别说船,就算竹排都能做到,但是送完客人再逆流回来,可就不是简单事儿了。”
“从下游溯返,还是需要有帆借风力,不然光靠摇船橹或摇浆,逆流走上几百里,想想都不太可能。”
“若是客人不嫌弃,在下就帮你找个朋友,他的船有帆。顺流而下的话,按天给钱,包含三餐饮食,行快行慢听客人吩咐,价格倒是不贵。”
方长拱手笑道:“甚好,那就麻烦船家了。”
这船主将肩膀上一大捆缆绳,往旁边木桩上挂住,走到不远处,对另一位中年汉子喊道:
“嘿,老周,有活儿来了!”
“诶”那老周正在忙碌着,叠起一堆渔网,听见喊声道:“是那边那位客人么咋了”
“客人要顺江而下去兴庆府,我这船做不来,所以找你。”
“好,多谢,回头请你吃酒。”老周大喜,立刻放下渔网直起身,朝方长迎过来,“客官,您要雇帆船”
“是我。”方长笑道。
他打量了下对面这个船夫,见对方衣衫发髻鞋袜都齐整,显得挺利落,又看对方所指帆船,擦洗的甚是干净,心下满意,笑道:“船家甚么时候能出发”
“还要装些粮食与柴水,再等周围船只让开水道才能成行,大约要下午。”船夫老周拱手道:“若是客人着急的话,在下去与周围人分说,让他们暂缓装货提前让开,中午也能成行。”
“不必,”方长道,“我并不着急,莫要扰了别人生计。”
“客官仁心。”
“先算算船钱吧,我交个定金,而后下午出发。”
“好的,客人您可以在旁边城里转一转,这里市面兴隆啥都有,适合给家人捎些特产。而且船上提供的餐食简陋,只有米和临时捕的鱼,以及一些菜蔬,客人或可自行购买些副食。”
冬季是江河枯水期,水面较窄,不过也有二里之遥。
一艘小帆船顺着水流,悠悠行于江上,帆骨如肋,像扇子一样张着,借风势疾驰,速度超过骏马,而且时刻不停歇。
方长立于舱口,看着远方的水天一色,静静待着。
冬日寒风铺面而来,但他丝毫不惧,只是出神地看着这片天地,还有在风中不断起伏地船头和江面。
头上乌云缓缓汇聚,遮住正在倾斜的太阳,没多久,细细冬雨带着彻骨冷意洒下。
他抬头看看天空,而后后退一步,站在舱口内,避开雨珠,默默看着阴暗的四周,以及江面上被雨点打出的细碎波澜。
“客人小心着凉。”
旁边周姓船家披着蓑衣,关心道。
船家照看船帆与风向之余,也在和自己儿子一起,看顾着船边几根钓竿,他们后面角落里还扔着个小网,明显刚刚用过。
由于这趟是载客,新整理好的捕鱼大网,被周姓船家收了起来,没有使用。他只是在掌帆掌舵之余,用小网和鱼钩,钓些大鱼,捞点虾子,晚上可以烹了吃。
方长道了声谢,回头进了船舱。
冬雨一直到傍晚才停,当然也可能是船儿行的疾,离开了降雨区。后方远处乌云滚滚,前方晴空万里,西面夕阳的金光洒下,让船帆变得如同火炬,后面帆影在船首劈开的波浪中,随着水花一起破碎。
船家看夕阳已经接近地平线,转身收了帆,让船儿渐渐慢下来,才对船舱里方长笑道:“准备靠岸了,要找个地方做晚饭。”
话音落下,他取出竿子,将船小心地撑到江边泊好。
这帆船还算大,甚是宽敞,里面用具也齐全。船家把两个小泥炉子里面的火弄旺,添了些柴,开始做饭烧水,准备三人的晚餐。
方长看向外面。
这个停泊处,是片野外荒地,两侧虽非乱石,但也地势嶙峋。故而两边没有农田村落,倒是有不少乱杂的树木,横竖支棱着,显得很荒凉,又让这艘小船显得甚是孤独。
“客人,开饭喽。”
船家将方长喊进舱去,给他端上了米饭,还有条简单烹熟的鲜鱼,个头大肉也肥,还有盘油渣虾子炒青菜,以及一壶热茶。
昨晚这些,船家和船家儿子一起,去了旁边小桌,不准备打扰顾客进食。
见那父子二人准备用的饭菜远不如自己的,方长开口邀请道:“船家不用这么生份,既然同舟,便当共济,都过来同吃如何我一个人吃饭也太冷清。”
看到船家满眼犹豫,又摇着头准备张口拒绝,方长立刻劝说:“正好在下对这江上生活,也很感兴趣,不如过来一起边吃边聊,顺便给在下解惑。”
这番话终于说动了船家,他带孩子一起,端饭碗过来坐下,还有些拘谨。
方长转身打开自己的青布包裹,拿出一挂香肠,说道:“烦请船家切了佐餐。”
船家应了下,接过香肠,起身去切了装盘。
看见对面的少年只是默默扒饭,不太动筷,方长挟了一大块鱼肉放进对方碗里,问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少年停下筷子,礼貌回道:“回客人的话,我叫周帆,过了年十一岁。”而后继续扒饭。
说话间,船家端着个粗瓷盘子走过来,放在桌上。
盘里香肠斜斜切了片,刀工很好。这种香肠是用肠衣,灌了团粉和碎肉所做,调料很足,保质期很长。伸筷子挟了片,侧面粉嘟嘟的,露着些碎肉丁和碎葱末,在灯火照耀下有些油光,很能引起人食欲。
“客人是否用些酒不过这次出行急,现在船上只有粗劣米酒,还望不要嫌弃。”船家又拿了两个小碗,抱个罐子过来。
“不必,喝我这个吧。”方长拎起腰间葫芦,夺过酒碗,给两人倒上。
“那怎么使得!”
“尽管喝,别看我这葫芦小,能装下好几桶酒哩。”方长笑道。
船家自然不信,认为方长在说笑,不过见方长态度实诚,怕过度谦让恶了客人,于是不再作声,接过酒碗和方长轻碰,小口饮着。
半碗酒下肚,方长问道:“您行船至今有多久了”
周姓船家叹了口气:“已经十几年了。”
128、【月夜行】
不等方长说话,借着些微酒意,船家周长舵似是回答,又像感叹地说道:
“这艘船,是在我父亲年轻的时候,我爷爷置办的。家里世代行船,一艘已经破败不堪,难以使用,我爷爷不得不拿出家底,又向周围借了些,才换了艘新船。”
“那时候家里的旧船,据我父亲说是一艘乌篷船。买全新乌篷船的话,比帆船要便宜不少,而且好驾驭。不过爷爷力排众议,拍板定下来,多花点钱,弄艘帆船。”
“结果卖掉旧船,咬牙买了新帆船后,家中穷的底儿掉,连父亲结婚的钱都拿不出来。还好我父亲聪明勤快,学会了掌帆操舵,风里来雨里去两年,载客捕鱼,填了买船的窟窿,攒够了钱,这才有了我。”
方长举碗敬了下,待双方共饮了一口,说道:“也是不容易,行船很劳累吧。”
“习惯就好,”周长舵说道,“最近也是个淡季,您雇船的时候,我正在收拾网,准备出来捕鱼。”
“冬天还捕鱼”方长好奇问。
周长舵点点头:“是啊,不然没吃的。而且我们这行当,也没其它营生,没有田地、没有店铺,只有这艘船和两只手,不行船的话,没有别的进项,可是坐吃山空啊。”
“还好这洞盱江,冬日里天气虽冷,但不封冻,只是水太凉无法下水,倒也不影响载客和打鱼。可惜的是,这次出行太急,船没能备下些高度酒,不然拿一点来招待您也不错。”
“冬日行船往往会备些,若是打渔时不小心浸了水,须得喝点暖和身子,不易得病。只是城中没得卖,需要往游三里处,那儿的一个小渡口,只铺了一条短栈桥,有酒家支了个棚子在旁边,鬻卖高粱烈酒,到那里才能打一瓶存着……”
两人吃了几口饭菜,方长继续问道:“船家最近收成如何”
“不怎么好。”周长舵苦笑着说:“我们这行,不仅仅是苦累,那都是小事儿,习惯了就好,很好熬。像今天这样的风雨,平常是不会影响我们干活的,风雨之中照旧劳作,倒是还可以。”
“最可怕的,还是收成没有定性。”
“载客是最好的活计,路线明确安全,价格公道,很有赚头。但是需要乘船的客人不常有,我们为了不被饿死,平常只能以打鱼为主,”周长舵指了指地板,“里面就是底舱,平时便用来放鱼。”
“只是鱼价随着品类不同,区别很大,若是哪天运道好,多抓几条富贵人家喜欢的鲈鱼之类,能轻松好多天。打渔,还是要抓那些富贵人家喜欢的品种,而且还能卖出去,才可以吃饱饭。”
“这里面风险很大,无法间断地劳作,总是会让人又饿又累,不过回到家能看媳妇孩子笑,一切也都值了。”
方长静静听着,未发一言,只是默默拎起酒葫芦,给对面周长舵满。
他想起了前世一首诗,“江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这短短的文字,对于眼前人所说的现实景象,算是描绘得淋漓尽致。
饭毕,船家周长舵喝多了酒,睡得很香。
还是他的儿子,那在一旁吃了个肚圆的少年,将其背回睡处,又洗刷了餐具,而后请方长早些就寝歇息。
却是个懂事的好娃娃。
…………
方长并未受到酒的影响。
且不说这米酒的度数太低,就是最烈的高粱酒,他也能随便喝两桶不带皱眉的。婉拒了少年周帆的劝说,方长随意地坐在船头,仰头看着月亮。
江月色很美。
银色月华轻轻洒下,照耀在水面的薄雾,让周围变得朦胧似梦。
月色明朗时,自然显得夜空星稀,只有水中那轮圆月倒影,和空中的圆月一同,给周围带来皎白光明。
一切如铺了白色轻纱,倒是与方长身衣服同色。
轻轻深呼吸了几下,他有些想躺在此处,于月光照耀下,听着船畔江水声歇一晚,应该也是种美妙体验。
只是,方长看了看周围,忽然心中一动。
他冲着船舱里面,轻声说道:“周帆小哥,我要下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你先睡吧。”
里面船家儿子有些担心,嘱咐方长说道:“客人小心,不要走远,莫要迷了路,也不要失足掉水里,若是有事就大声呼救。”
方长点点头:“吾自省得。”
而后他跳下船,双脚踩在泥土地,沿着岸边朝游行去。
晚的荒野静悄悄的,只有草丛中偶尔的虫儿鸣,旁边江水的哗啦声传来,反而让岸边陆地,显得更加静谧。
缓缓地走着,方长品味着这片天地,心中很是安逸。
这与仙栖崖完全不同的景色,给人以新奇体验,让他感觉自己的心灵,也被江水冲刷过一遍,更加澄澈剔透。
夜风来回换着向,有时带来冰雪味道,有时带来水中腥气,有时还将新鲜泥土的气味搅合过来。
随着呼呼寒风,隐隐有呜咽哭声,从前面传来。
方长笑了笑,快走几步。
片刻后,他接近了哭声的来源,不留痕迹地靠过去,没有引起注意。
只见江边有一只巨大的龟,极为人性化地靠在水旁大石,头冲着江面,眼泪如水龙头一般流下,正在嚎啕。
这一幕让方长颇感新奇。
他等了会儿,见这大乌龟不转头,方长开口说道:“不知妖兄是遇到了何种难事儿竟然哭的如此伤心。”
这倒是符合修行人们爱管闲事的性格。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那正在哭嚎的大号乌龟,一下子被吓到了。
正持续不断涌出的眼泪,大惊之下,多数被咽了回去,呜咽声被堵在了嘴里,发出简短急促的“吱儿”一声,像壶水烧开壶笛响。
受到惊吓,乌龟快速行动起来,速度完全不像背着沉重躯壳,
这只炼化了横骨的乌龟精,急速朝几尺外蹦了过去,拉开与方长的距离,而后回身高声问道:“谁!”
“云中山里一散人,今夜无意中游荡至此,却见妖兄在这里痛哭,”方长答道,“相遇便是缘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129、【半生蹉跎前路茫】
“……”
江边老龟依然惊魂未定。
大半夜里,自己独自一龟在这月下清冷的江边待着,正悲从中来哀嚎哭泣时,突然就冒出来个人类,同自己说话。
这也太吓龟了。
可惜龟没有汗腺,不然定会冷汗直冒。
毫无察觉!
这个人类就这样来到了自己身后,整个过程并不是无声无息,但自己情绪激动下,竟然丝毫未觉,这可是千余年妖生的头一次。
还好对方后面的语气温和,并且听语气,隐隐是对自己哭泣有些关怀或好奇之意,不是自己下意识间所以为的那种,突然现身报个名号,而后斩除自己这个妖类的暴躁修行人。
这让他心头稍稍放松,毕竟目前看来,如果对方要斩了自己,绝对逃不过。
自己在陆速度太过缓慢,现在离着水还有几尺,若是对方出手,自己很可能没机会扑进江里,只能引颈就戮。
定了定神,老龟才稍稍放下了些戒备,收回张开的爪子,并将随时准备缩回壳子里圆滚滚的脑袋,稍微往外伸了些许,喊道:
“这位兄台您无声无息的,也太过吓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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