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夜色落下八秒
大雨突至,雾意开始湿重。
那骑马车自打奔出城门之后便一路未停,厚重的马蹄踩踏着泥泞大道,同时不断飞溅出雨花,车夫的神情却愈发凝重。
大道前方有十数位修行人早已等待一旁。
在雨水中黑影骤然分明。
车夫拉住缰绳,黄马劲住马蹄,他看着眼前众人沉默且一语不发,但杀意在这里是何等样的清晰并且直接。
无论是谁都很清楚眼前的人来自哪里,车夫当然也知道,他也明白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却还是说道:“如果不想死,就赶紧让开。”
为首的一位修行人看着车夫说道:“车厢里的是谁”
“是那位鹤上客,还是一个废人”
车夫神情平静,说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那人又笑道:“可这正好是我想知道的事情。”
车夫从车辕上下来,一把扯去头巾,额头的刀疤在雨中同样分明,自然也引起了对面那人的注意。
“原来是何苦。”
看着车夫的面容,那人有些诧异说道。
“可惜,你这又是何苦”他又很快笑道。
“就算你是风城张家里的第二上客,仅次于那位鹤上客,也应该明白烂泥扶不上墙的道理。”
“一个废人是坐不稳那个位置的。”
在那人看着何苦的时候,何苦也在看着他,直到对方说完这些话。
这位之前张家的第二上客,此刻的车夫才慢慢回道:“你叫什么”
“我虽然知道你是张季的人,灵韵进境了十三年,刀法老辣,神魂不错,杀过很多人,可惜却一直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那人眼中神色很快微变,却又立刻隐藏不见,说道:“原来你看过我。”
何苦笑了笑,说道:“你一直在看我,却不知道我看过你,这实在是一个笑话。”
那人也笑,说道:“这么说来,车厢里应该没人”
何苦说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那人说道:“杀了你我自然就会知道。”
雨下在二人之外的世界,亿万滴雨珠溅起浑杂的泥尘,马蹄不进,马声不扬,其余的人也平静。
叫作何苦的车夫,那位不知名的修行人,无人淋雨。
但谁不在雨中。
......
......
一袭簑帽蓑衣的那人行进在雨中,并不着急,但他走出城门后望了望,决定向北走。
这件事情开始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又切实在一些人的计划之中。
密林渐渐出现在前处,但还是无人出现在他眼前。
他轻轻笑了笑,笑声被雨声遮盖住无人知,自风城里他身上那件蓑衣吸尽了许多道神识之后,便再也无人浪费时间与精力来看他,此刻出了城就更不用说。
阵法之外是雾气的世界,谁又能穿破迷雾远行一道神识
那人很快就走进了密林之中,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紧随其后的又是十数位杀意分明的修行人。
进到密林里,这些修行人开始四处分散,架起弩箭,藏身在树枝之上,借着浓雾骤雨躲避别人的探知。
如果是杀一个修行人,弩箭的作用当然微乎其微。
可如果是杀一个常人,这一箭足够。
他们在密林之间不断穿行,速度要远远在那位披着蓑衣戴簑帽的人之上。
很快,就有一道冷箭自雨林之间呼啸射出!
穿破了并不茂盛之树枝杂叶以及从天而落的无数滴雨珠,径直射向披着蓑衣的那个人。
箭头寒光折射出另一个世界的面貌。
只是那个人依旧很平静,寒箭的速度很快,几乎成为了一道雨中的魅影,直接重重砸在了他后背最中间的一处,旋转擦起淡淡火花,又被雨水淋灭,而那股冲击力已经带到。
那人踉跄一下险些被寒箭射倒在地,可惜蓑衣依旧毫无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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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谁不在雨中?(三)
张庶和那位苦汉离去之后,密林里剩下的人当然只剩别的人。
与他无关,与张季也无关。
被一路吸引至此的那十数位修行人在发现他身份的瞬间就已经再往风城赶去,甚至都没注意到藏在密林间的那些其他人。
白慢走出一处隐秘的灌木林,来到溪水前,面露诧异,看着溪水说道:“张庶出身不凡,但我实在没想到他也能喝下这溪水。”
“他比我们想的要聪明。”
陈曳也来到溪水旁,看着此刻那里面泥泞不堪的浑浊而说道。
柳凄从极远处的树枝上瞬间落在近旁,也很疑惑,说道:“他的用意在哪为了让张季和张饮彼此互斗才吸引了这十多位修行人来到密林里。”
“即是分散张季的注意力,也是为了能让那两位亲兄弟势均力敌。只要在拖一会儿,等到胜负分出,他不就能轻易掌控张家了吗”
白慢摇头说道:“他的话当然不能相信。张季隐忍的实力要远比张家的任何一个人强,这件事自始至终都只是他说的而已。”
陈曳想了想,说道:“而且,这位张家的庶子应该有事情在瞒着我们。”
“或许还会是一件很关键的事情。”
林徐背着箭筒慢慢从远处走来,说道:“我看到那些修行人都走了,并且也没有再继续往前的意思。”
柳凄看着陈曳,也看着白慢,说道:“他应该没有理由骗我们,因为我能察觉到他心里藏着的对张季以及张饮的杀意。”
“镇魂兽是不会出错的。”
陈曳知道柳凄的识海之中已经凝练出了长安镇魂兽的一方巨口,对于识海间的微妙情感很是灵觉,所以她说的话也应该是正确的。
陈曳平静看了一眼其他三人,说道:“他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先引一些修行人来到密林里,又故意暴露身份,这样就算再如何进行下去,张饮和张季也都不会再来密林。”
“而我们如果想要继续做成那件事,就不得不跟他一样走出密林。”
“他是在逼我们放弃密林里的布置,去风城。”
白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样的话应该会很危险。”
柳凄依旧紧蹙眉头,问道:“现在风城里最为紧要的应该是那两兄弟之间的胜负,如果我们悄然进城,应该会比之前安全许多吧”
陈曳摇了摇头,说道:“张庶对张季以及张饮两人的杀意其实只是来源于一件事。”
柳凄怔了怔,还是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白慢接着说道:“他的意思是,张庶之所以想要杀掉张季以及张饮,其实是因为他想要掌控整个张家甚至是风城。所以......”
“任何对他来说无法掌控的事物,一定都是消失最好。”
“他同样也想杀掉我们。”
柳凄轻叹了口气,说道:“果然幽州之事除了杀人再无其他。”
她又转头看向陈曳,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白慢和林徐同样也在看着陈曳。
他平静说道:“先前我已经说过了,他比我们想的要聪明。”
“所以他很清楚我们的处境,也给了我们一个唯一解。”
“当然也只有是去风城。”
“不过,”陈曳顿了顿,突然微微笑道:“谁才在雨中呢”
......
......
风城里有无数修行人开始动了起来。
他们聚群奔行过大街,不断搜索巷子胡同中的每一处细微角落,成千上万座宅屋上都有眺目远望的黑衣人,嘈乱、谩骂更是络绎不绝。
唯独青石大街旁的一处小巷中难得安静。
刘阿夏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雨声以及吵闹声,眉头紧蹙,有些不安的说道:“小巫,咱们是不是该出去看看风城里好像发生了一些事。”
小巫‘汪汪’沉闷叫了两声,意思很明确,当然是不支持她的这般想法。
刘阿夏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说道:“我知道隔壁的敖歌先生说过不要走出去,可是行
第125章 谁不在雨中?(四)
风城西南处的那片荒野同样大雨磅礴,水雾之中没有半分人烟。
有一老一少在荒野上行进,老人的脸色枯槁,像是历经无数年风雨的老树,一旁的年青人神情看着平静,不紧不慢的始终跟着老人的步伐,并且维持着一个固定又微妙的距离。
之所以说这个距离微妙,是因为它恰好是三尺。
这样的默契一直保持了很久,老人与年青人在荒野上也同样行进了很久。
很快,老人点头说道:“修行的第一步应该要明白的道理当然只有一个,不轻易走进别人的世界。无论是怎样的大修行人都一定会有世界之外无法触及的东西,这件事敖歌做的最好,他对于距离的认知已经到了一个极其精妙的境界。甚至可以说,如果将来他能够进境解意,必是不输高浊的存在。”
年青人看着老人的眼中露出一抹疑惑,问道:“风城里的修行人有很多,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敖歌会是最强的那一个。”
老人笑了笑,说道:“因为他是一把剑。”
年青人并未听懂老人的意思,却也不再去纠结。
雨珠溅落在身体之外,他回头瞥了一眼远处的那座大城,继续向前走去。
老人明白年青人那一眼的深意,但并不在意,说道:“每个人都会有机会。”
年青人明悟似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老师觉得机会最终会落在谁的手里”
老人微微笑道:“不在手里,就在山里。”
年青人沉默了很久才轻叹出一口气。
......
......
幽静庭院中,老树依旧不断在落叶,雨珠瓢泼肆意敲打着叶片发出噼啪的响声,之后又掉在了树下那人的头上。
树不再有新叶长出,也自然不会再有跪在叶面上的人。
雨中很快有一个人从远处渐渐走来,脚步声与雨声仿佛融入到一处。
树下坐定了很久的鹤上客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人诧异问道:“我没想到会是你来。”
敖歌坦然回道:“除了我,没有人更合适。”
鹤上客又问道:“你不用去看着她吗”
敖歌神情平静回道:“那是我的世界,所以他们不会有这样愚蠢的想法。”
鹤上客笑了笑,说道:“如果你不急,先请坐。”
院中无石桌木椅,只有四处的无数积水以及落叶,鹤村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而坐在树下,但敖歌并不想知道这件事。
他走进了院中,随意坐在了落叶、积水之上,与鹤村四目相对,眼神平静让人读不懂他的想法。
鹤村说道:“风城修行人中你是无可争议的最强,但其实你应该明白,我并不是风城的修行人。”
敖歌简单回道:“我知道。”
鹤村说道:“可惜先生很欣赏你,认为你的天赋在幽州已经无人能及,甚至与当年的高浊一样,这件事一直让我有些质疑。”
敖歌看着他,平静问道:“质疑什么”
鹤村也在看着他,说道:“男欢女爱终究只是一件肤浅之事,如此庸俗字眼,何以能够走近大道”
敖歌说道:“这和你无关。”
鹤村冷意更甚,问道:“那现在的你究竟和谁有关你生在风城,长在风城,四十年来始终不曾离开这儿,而你今天走进院里又是什么意思”
敖歌说道:“你应该猜到了我的意思。”
鹤村眼中杀意渐渐弥漫,说道:“莫要忘了你是一个幽州的修行人。”
敖歌看着他沉默了一小会儿,低垂眼眸,说道:“幽州也好,那座山也好,这都一样。善恶我亦不分,有她之处安吾身,你早该明白这个道理。”
话音落下,很快就有还在空中飘零的七片叶子突然被斩开,无数雨水也被切断,异象的尽头是盘坐在树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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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谁不在雨中?(五)
庭院里两位修行人对视而坐,一人身已不羁,一人寸法多年,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必然会是一幕凶险万分的景象。
然而实际的情况却与此大相径庭。
敖歌坐在雨中,无穷无尽的剑气不断自他身体之中涌出,迷蒙的水雾里雨珠、落叶偶被一剑斩去,又被鹤村的轻拂一袖带走。
雨势不断,剑气也不断,鹤村的眉头也越来越紧皱。
庭院之中有老树落定,阵法隐匿于此,借助这道力就算敖歌再涌出更多的剑也断然无法杀掉自己,那么他又何必一直如此,甚至是还有一些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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