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桑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桩桩
“她夜探圣宫受了伤。将窜出心窍的幽光封在了幻影赤莲中。当时剔骨神匕对她就没有用了。”狐不归努力克制着情绪,“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他无关呢她若不战人眼蛛,伤势绝不会加重。秦有桑盯着狐不归道:“是我的错。但是你为什么不拦着她哪怕用聂悠悠会发现林八小姐的异样威胁她,也好过让她带伤出手!”
本已悔得
想听实话
巨大的山鹰飞过遥远的天际。九只山鹰抓着铜链。铜链下方悬着一段青树。和聂天虹升天时的树棺相似。树身上还长着绿叶树枝。棺盖是水晶制成,能清楚看到焚天正睡在里面。
狐宗门统领女弟子的首领狐无心看了眼天空。太阳刚升到头顶。她驭使着乘坐的山鹰飞至树棺旁,拿了柄刀朝手碗割下。
她的鲜血滴落在树棺上,树身上的枝叶蓦然变得精神,枝叶青翠欲滴。
狐无心瞧了焚天一眼,见她的脸色比昨天又憔悴了点。她暗暗叹了口气,重新驭使着山鹰朝西方撑天云柱下的夜鬼城飞去。
山鹰日飞数百里,一个月后终于到达夜鬼城。
树棺被送进了大殿。
见到身躯更加佝偻的银发狐宗,狐无心眼泪都快下来了:“师傅,有青玉树棺养着,小主子无恙。”
“每天取血养树,辛苦了。都去歇着吧。”狐宗摆了摆手,让狐无心将随行的狐宗门下去。
她的声音随即传遍了夜鬼城:“城主伤重。即刻闭城。”
狐宗遣散了所有弟子,闭了殿门。
莹石的光将大殿耀得如同白天。狐宗推开了水晶棺盖,默默地望着棺中昏睡的焚天。
“嬷嬷该说你什么好呢纵着你去,便是伤成这样回来。”狐宗坐在棺旁,银色的发丝直逶迤到了脚下,“或许是嬷嬷错了。早该告诉你。”
碧色的眼瞳里闪烁着泪意,又像是两团幽碧的火焰。狐宗干瘦的手抚摸着棺木,棺中的焚天总和她记忆中的伽莲重合在一起。
“那时侯聂天虹从青山宗夺回了幻影赤莲。伽莲祖师的印玺,只能由她的后辈传人继承。可是你才十岁。一个十岁的孩子。嬷嬷总想等你再大一点,从聂天虹手里拿回幻影赤莲,夺回圣尊之位再告诉你。”
不是她不想。而是聂天虹死得太过突然。
“聂天虹虽然油尽灯枯,却不至于死那么突然。”狐宗翻出了八年前的记忆,“这朵赤莲是随你先祖伽莲来到这方世界。她死后,幻影赤莲自动回到藏莲珠中飞遁。是以,我们谁都不知道幻影赤莲从藏莲珠中取出时,会让狱神察觉。聂悠悠应该是那时与狱神达成了协议。方才有胆量弑杀了她的母亲,在你心窍中放入了死灵精华所化的幽光黑虫。你融合了幻影赤莲,将它重新藏了起来。幸亏他们不知道幻影赤莲就在你体内。否则那时就会将你剥神抽魂,夺了去。”
狐宗目露迷茫:“这世上事总有阴差阳错。我们不信任聂天虹。她也信不过我们。她昭告圣域择了你为徒。我们则给她颜面,并未在圣宫中安插更多的人。你既得了赤莲失踪。我们想着将计就计,且让聂悠悠当上圣尊,迷惑狱神。若我们能和聂天虹多些信任,或许你就不必改形换貌,藏在骆家长大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从棺中拉起了焚天的手,一缕元气投入她体内。
察觉到外力的侵入,焚天体内的幻影赤莲蓦然生出了反应。一股炽烈的气息自她手腕喷涌出来,猛地将狐宗的手弹开了。
狐宗将手拿到眼前,指尖出现了灼痕。她收拢五指握紧了拳,嘶声喊道:“以幻影赤莲之威,为何不能将你体内的幽光焚灭为什么!”
幻影赤莲一动,焚天从昏睡中醒来。无限的生机从树棺传进体内。她睁开眼睛看到青绿的树叶便明白了:“原来这些天是用青玉树棺养着。”
青玉树棺养了一个月,被人眼蛛刚毛透体的伤已经好了。
她坐起身来,看到了狐宗:“嬷嬷,不用担心。不过是修为废了罢了。我用幻影赤莲封住了所有的窍穴。幽光被封在窍穴之中动弹不得。只要我不动元气和真气,它们就会老实呆着。除非死灵精华所化的幽光被人驭使,或是我动用幻影赤莲,我与俗世中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身体比他们更强悍。”
“哼!”狐宗气她选择去圣域找秦有桑,扭头在一旁坐了。
焚天摘了片树叶捏在手里玩,慢条斯理地问道:“嬷嬷气什么呢想必不是心疼我。而是心疼我这混沌之体废了修为,再不能去破四方符焚天了对我却是好事,一个废人,好歹活着不是吗”
 
决定
林家天星斗兽场在红城掀起了观斗兽的**。秦有桑斗王兽一次比一次精彩。几乎没有人再压王兽赢。
今天已经是第四十九天。秦有桑打完了最后一场斗兽。
红宝石一般的精血小心滴落在剔神骨匕上。这柄骨匕已经从莹白色转为半透明。精血滴入,匕首中又多出了一根红丝。游离于骨匕中的血丝如有生命般自动聚在一起。剔骨神匕中出现了殷红的一道痕迹。只有三寸长的细骨匕看上去竟有些漂亮。
“这柄剔神骨匕是伽莲圣尊的遗骨所制。为什么要用她的遗骨难道焚天和她有关系”没有人告诉过他。秦有桑只能靠自己去猜测揣度。
门外响起敲门声。狐十一娘的敲门声很有特色,啄木鸟啄木似的夺夺声。
“归陌公子。奴奉命给您送些东西。”
秦有桑收了剔神骨匕,出了修炼室。
狐十一娘端着一只盘子娉婷走进来。她弯腰将东西一件件放在了桌上:“雪蚕丝制的法袍。一万枚上等元玉。林家的圣域最高阶的符术和法决书。还有这枚特意为公子炼制的束发玉簪。玉簪能抵御极寒。十场斗兽已经结束,公子会尽快进圣宫。圣宫寒冷,公子能用得上。”
纤细瘦弱的背影依然那样熟悉,令秦有桑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焚天。这些时间除了十一娘,他还见到过扮成林小天的十二娘。她们的身形哪怕与焚天酷似,现在的他却已经能够分辨出她们之间的差别。这种感觉甚是奇妙。秦有桑想,如果同时几个人都易容成焚天,他也一定能认出她来。
思念一起,便再无法抑制。秦有桑转过身不再看狐十一娘,低声问道:“她可有消息”
狐十一娘垂下眼眸:“甚好。”
每天,他都会问这个问题。而狐十一娘每次的回答仍然是这两个字。
斗兽已经结束。四十九天了。如果他进了圣宫,就不会再有一个十一娘出现在面前任他随意询问焚天的消息。秦有桑拦住了狐十一娘:“怎么个好法”
灼灼目光充满了盼望与希翼。让秦有桑的眼睛如星辰般闪亮。在秦王城冒充焚天时,秦有桑追至碧湖上的那一刻。他看她的眼神炽热得令狐十一娘心跳加速。
神使鬼差的,狐十一娘脱口而出:“不,小主子不好。”
听到她说出与往日不同的回答,秦有桑闭了闭眼,又坚决地看向了她:“有多不好”
狐十一娘几次想开口,嘴唇嗡动了下,又闭成了蚌壳。
“我知道她定不会好过。否则你家大管事就不会那样说。”秦有桑喃喃开口道,“十一娘,我想知道。”
或许装着不知,他会好过一点。秦有桑做不到。
他敛袖叉手,郑重朝狐十一娘深揖首:“还请姑娘如实告之。”
狐十一娘涨红了脸侧身避开,讷讷说道:“归陌公子就算晓得了,除了自己难过并不能帮到小主子半分。不如……”
“烦请姑娘告之。”秦有桑打断了她。
他难过是应该的。再难过,不过是难过罢了。哪有她难呢
“公子通了三百九十八个窍穴。在圣域也是修士中的翘楚。”狐十一娘目露崇拜,“可我家小主子是天生混沌之体,体内一千多个窍穴全通。她以幻影赤莲封住了幽光。是以她受伤时流的血再没有腐蚀,也不会燃烧。”
秦有桑想起在莫干河玄门大营。他的元气一入焚天体内诱发幽光。焚天吐出的诡异黑血。难怪,斗人眼蛛被刚毛透体,她吐在黑纱巾上的血没有那些异样。
“结果呢”
狐十一娘轻声答道:“小主子夜探圣宫受伤时,幽光窜进了上千窍穴,密布全身。她无奈之下将幻影赤莲融进了身体封住这些幽光。想要取出来,幻影赤莲就要探入窍穴包裹住幽光。然后将幻影赤莲从她体内剥离。中间过程如同公子对那只血眼蜈蚣,剥壳斩足剔筋抽脉,却要半点不沾血,完完整整……”
“够了!”
秦有桑转过身背对着她。
狐十一娘怜悯地看着他,话如流水般淌出:“稍有不慎,让一穴幽光逃离,便前功尽弃。刑如凌迟。”
狐不归说他像厨子的话,令他心悸。终于在狐十一娘话里得到了证实。心痛与无力感同时涌上来,秦有桑艰难地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有。小主子不肯。”狐十一娘望着他微颤的背影,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她很想拍拍他的背,安慰一下他。
秦有桑猛然转过身来:“什么
装模作样
焚天在三天后醒来。睁开眼睛第一眼,她看到镶在墙上的那些黑宝石矿黯然无光。沿墙堆积的元玉散成了一堆堆白色粉末。鲜血在榻上和地面岩石上凝固成一滩滩的暗红色。
她扫了眼身上的被血浸透的血衣。施了个清洁术,换过了一套干净衣裙。
焚天从八卦阵盘上拿起封印的火玄石瓶。快两年了,她终于将体内的幽光驱离。
呼吸间天地之气自然吸入,在体内自动循环生成元气。这样的感觉,久违了。
伸出手,掌心一朵小巧的幻影赤莲如玉似翡。
强大的感觉油然而生。焚天一掌拍向石壁。山石崩塌,明亮的光线自外面直射进矿洞。焚天飞了出去。
撑天云柱二十里结界之外。远远看见焚天破峰而出,狐宗激动地泪眼婆娑。夜鬼城的城民伏地高呼:“恭迎小主子出关!”
山林中响起妖界众妖的呼声:“恭喜城主出关。”
站在半空,焚天凝望着对面山上宏伟壮观的妖界王宫,想着半月前她还困在房中愁无双翅可飞,一时分外感慨。
-
焚天出关。弈之羽当晚便在王宫设宴相请。
狐宗将她从夜鬼城带来妖界,焚天醒来时就呆在宫中了。此时站在王宫外,她颇有兴致地打量起眼前巍峨的宫殿。
不似冰峰上的圣宫,坚硬的玉石数千年来没有留下过丝毫岁月痕迹。苔痕年年月月叠在墙角。妖界王宫每一块石头上在夕阳下都刻着苍桑二字。
“城主,狐宗大人。”引她进宫的是一群花妖。为首的女官蜂腰长腿。前来引她进宫的侍女足足来了八个。个个美艳妖饶。
狐宗和狐无心等人簇拥着焚天踏进了高大的拱形宫门。
焚天脚步顿了顿。
通向正殿平坦宽敞的廊道上,两侧的妖兵甲胄鲜明,高大威猛。
弈之羽摆这么大阵仗是想让她见识下妖界的实力吗焚天轩了轩眉,想翻白眼的感觉。
待踏进大殿,妖界众臣济济一堂。猛然见着各种发色肤色的大妖,焚天好奇地多看了几眼。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两位老熟人:葫芦镇上开集蛊店的老红虫和坊主蓝盈盈。
今天这二人换了服饰,锦裳宽袍,巍冠玉带,庄重无比。焚天扫了眼身上随意换上的衫裙,腹诽着早知如此,她也弄一身唬人的礼服穿上了。
许多重臣是第一次看到焚天,迫不及待地盯着她看。传说中的夜鬼城主却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肤色雪白,容貌淡雅。鹅黄色衫裙衬托下娇嫩得像朵花。
她能焚天
大概妖中不乏身材魁梧之人,又喜自在。妖族王宫的正殿宽敞高大。殿中坐了上百臣子,两侧全是妖兵宫侍,仍给人空旷之感。
大殿正前方的王座大得像张床。焚天抬头就看到了弈之羽。
他穿着紫色的礼服,正与那双浅紫的眸色相配。雪白的头发束成了髻,戴了顶琉璃七梁冠。正襟端坐,贵气逼人。
焚天被引到王座阶下。她平视的角度仅能看到弈之羽平稳放在双膝上的手。他是故意的吧想让她生出对妖皇的敬仰
她一本正经地叉手行礼:“夜鬼城城主焚天见过妖皇。”
弈之羽也一本正经地抬手虚扶:“城主请上座。”
待焚天一行人落座。王座旁一名侍者站出来高声喊道:“开宴!”
一个大男人能把开宴二字吼成绕梁余音,焚天断定,这定是只公黄鹂。
侍女们鱼贯而入,各种菜肴流水般摆上了桌。
两侧高高的窗户飞停着一群五彩雀鸟,乐音骤起。殿堂中又涌进来一群低阶花鸟类妖精起舞。殿中的众妖就像卸了甲,轻松自在起来。先前的严肃庄重气氛立时变成了放浪形骸。
焚天忍俊不禁。
“城主平安出关,本王贺之。不知城主接下来是否就要启程回夜鬼城”弈之羽仍然揣着妖皇的架子斯斯文文地敬酒。
这是弈之羽当妖皇时出现在群妖面前的形象吗一副想赶她走的意思难道妖界和夜鬼城不该坐下来商量破界之事焚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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