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明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浪得虚名
“是的,是的,要疯了”李慕仙嘿嘿笑着:“着人去打些酒来,今儿贫道请客”。
“好家伙,真的假的啊”吴中等人顿时来了兴致,忍不住舔了舔嘴巴,数日没沾酒了,早就心痒痒了:“道长可是有啥喜事,说来咱们听听”。
“非贫道之喜,实乃吾等之共喜”李慕仙一脸喜色,吴中等人正要问个明白时,被他挥退:“待打了酒回来贫道在与汝等细说,这儿还要和督公大人说事呢”。
众人散去,李慕仙看着躺在船舱里头的常宇,眯着眼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便凑了过来:“督公大人,皇帝对您可真的是……”
“道长”常宇打断他:“你觉得这一次咱家是不是过了些”。
“嘿,何止是过了些而已,这几日贫道可真是提心吊胆啊……”李慕仙一本正经说着,常宇微微一笑:“那你说皇帝为何非但没斥责,反而……嗯,嗯,嗯……”
“那是皇上对您信任啊……”李慕仙赶紧道,看着常宇似笑非笑,他又想到了什么,崇祯帝什么货色,他虽没常宇那么了解,但作为大太监的心腹谋臣,岂能不知晓些,多疑,猜忌……
而且最近朝里头火力齐开,大炮小炮轮流轰,皇帝本就招架不住,只好下旨摇人入京帮着对喷,帮着给他擦屁股,这可好,屁股还没擦干净呢,他转手又给对手送去了核弹……
皇帝没吐血而亡都是幸事,竟还对他没丝毫怪责,反之来了句,老铁,扶我起来,我还行。
以崇祯帝的尿性,这不符合常理啊。
李岩!李慕仙突然意识到关键所在。
这是一个让李慕仙羡慕且有些嫉妒但又很赞赏甚至有点崇拜的人,本为乱贼谋臣,投诚后跟着大太监出谋划策南征北战,终以军功加总兵官,封柱国,把武将做到了天花板,如今在朝堂上咳嗽一声都地震山摇,谁还敢小看他贼人出身,论谋论勇朝堂之上又有几人堪比。
最重要的是,他是大太监的胳膊,即等于是皇帝的刀。
朝堂上正在火力全开时,常宇火上浇油在武昌不经内阁,不经兵部不经五军都督府,私自调兵是为大忌,踩了红线,这简直就是作死,甚至还会连累皇帝。
可哪知,皇帝竟然……
细想一下,便知是李岩发力了。
常宇和李岩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默契,这种默契早在之前打鞑子打闯兵的时候就已浑然天成,任何外人看上去不可思议不可理解的意图和举动,他俩却可以很快理解到对方的用意。
很显然,常宇不打招呼在武昌出兵的举动被李岩解读的透透彻彻。
朝堂不是刮风下雨么,那好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么。
权倾朝野独裁独行只手遮天么,好,那就做到底。
常宇不怕被弹劾,古往今来功高盖主的都要学会一招来自保,那就是自污!
嘿,你们不说我只手遮天么,把你们当摆设么,说对咯。
但是吧,这货做事向来还是留余地的,确切说是解释的余地,而且还不用他自己解释,李岩就给他解释清楚了,武昌出兵意义重大,别人发兵都剑有所指,可他这次出兵只说西进没说干啥,让各方惶然不知其意。
李岩知道常宇这个时候不可能发兵入川去打张献忠的,这次西进实则是一场大练兵,摸底武昌兵马,同时震慑张献忠和荆州,震慑荆州自然也就是震慑李自成,意下所指,别真的以为我现在没实力收拾你们,武昌兵马一调动,你俩家谁来单挑都够吃一壶的。
至于没和那两个衙门打招呼,也没知会内阁,可能是受那边局势影响,且要保密,知道的衙门越多泄密的风险就越大,毕竟不能让各方知晓这次出兵的真实意图啊,若知道只是个演习的话……那演习还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这种事常宇也不是第一次干啊,他奉令巡查各处兵马,手持尚方宝剑本就有先斩后奏的特权,之前和李闯谈判时,不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过么,甚至在谈判前还放出风声说抓了李自成欺骗朝野呢。
所以崇祯帝瞬间就理解了,一肚子火瞬间就熄灭了,他对常宇的忠臣自是没有丝毫怀疑啊,唯一的气愤点就是事先没知会一声,保密都保我头上了。
很显然经过李岩解释后,他释然了,常卿事事急朕所急呀,他此番发兵西进的深意重大,明里暗里都是在针对张献忠这厮,要知道此时此刻张献忠是崇祯帝扎的那深的那根肉中刺了。
只要常宇能帮他拔出来,叫声爹都…………那不行!
扶明录 第1982章 造反有理
虽不知具体详情,但很显然李岩这次帮他在崇祯帝跟前擦了屁股,而崇祯帝又在朝臣跟前为他再擦一次,有这两人擦屁股,那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所以……继续享受这山水之乐吧,京城那边火势正旺短时间不宜回去,前方大演习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又有黄得功坐镇那边出不了大乱子,也能预料荆州会有排斥情绪,但他们一定会很克制的。
所以,这大热天的找个地方避暑不香么。
烈日高挂,湖水清洌,李慕仙探手从湖里捞出一个冰镇西瓜挥刀咔咔切了,取一块递给斜靠船舷看着远处发呆的常宇。
常宇接过啃了几口:“道长可知咱家为何不回京?”
“那边热火朝天的何必趟那浑水,这多清净!”李慕仙自是懂得,常宇叹口气:“朝堂太龌龊,内耗太大,为了个人为了派系利益明争暗斗,互相攻击算计,若将这精力刚在民生上……唉”。
“其实现如今已比往年好多了,从去年打白旺之后朝廷休兵养民,整顿官吏,老百姓的日子虽还是苦,但比之往年……”李慕仙正说着,突然看向不远处湖畔,眉头皱了起来,常宇顺势望去,见青衣领着一个小女孩缓缓走来,时不时还以衣袖抹泪……
好家伙,看来又……常宇苦笑摇头。
梁子湖百里之阔,沿湖周边村镇无数,常宇一行驻扎都是选在偏僻之处,避免扰民,他白天几乎都呆在船上,随扈则在附近湖畔树林里扎营避暑,各自就地寻乐,有人戏水,有人垂钓有人酣睡有人聚众赌博……
当然也有人喜欢清静,比如素净一天到晚几乎见不到人,不知去向,常宇甚至一度以为她被蒋发给叫去帮忙了,蒋发这段时间忙得很,忙着组建龙门客栈,忙着追捕那个让他看走眼的黄道人,可显然那黄道人也不是个好拿的主,在武昌周边和蒋发玩躲猫猫,且对方人手不少,蒋发追的急,不停的摇人找帮手,陈家兄弟俩人被叫去了,乔三秀也被叫去了,再后来王征南,陈王庭也被请去当帮手了。
以至于常宇身边的亲侍只余素净,青衣,和吴中,多吉了。
常宇对那黄道人也是恨的咬牙切齿,既然蒋发已发现了他的踪迹,那就一举将其拿下,甚至主动让吴中等人去帮手,却被李慕仙严厉制止,虽说上有屠元和姬际可的两营足可抵千军万马,然则对方若行刺都是江湖好手用江湖手段防不胜防,必须要有亲侍坐镇随扈。
吴中和多吉都是一流高手,有他俩坐镇配合两营悍卒可保万无一失,素净和青衣心细如发,正好弥补吴中那些大老粗的短板。
素净向来读来独行神出鬼没,她若不想现身谁也找不到,而青衣就没她那么神秘,虽然大部分时间也是独处打坐读经,但你知道她在哪儿,余下时间便是去周边村庄为百姓传道解惑,救苦救难,有时候还会帮村民下地耕作,和常宇其他手下完全就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当然她的世界有些时候让常宇很是苦恼甚至有些头疼,因为青衣几乎每次回来都是眼睛通红一看就是哭过了,千万不要去问,一问就是各种人间疾苦,久而久之常宇真的不敢问了,甚至觉得青衣有些圣母,这不是说常宇太冷血实则是见了太多的人间疾苦有些麻木了,而且他也一直努力默默的改变这一切,人间疾苦不可能绝迹,但能少一些便少一些吧。
这不,青衣又领回来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黝黑干瘦眼神中充满恐慌。
女孩叫蒲洁,前年父亲去武昌讨营生一去不返生死不明,母亲赶羊失足从山崖摔了下来,没几日便死了,余下她和残疾的爷爷眼瞎的奶奶还有一个三岁的弟弟相依为命。
俩残疾老人已是花甲,生活过的极为贫寒却哪只前些日子年幼弟弟又落水淹死了……爷爷奶奶乞求青衣将这女娃带走给口饭吃,不然只能饿死了……
常宇默默的听青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这女孩的悲惨身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手里的烤鱼和烤野兔突然间就不香了。
李慕仙叹口气,起身走到湖边看着碧波荡漾的湖面:“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掌柜的,便留着她吧,总归不能看着她饿死……”青衣泪涌如泉,常宇叹口气:“青衣,咱衙门是不缺一口饭,可你知这天下还有多少人吃不上饭的,总不能都带……”
青衣以为常宇要拒绝,面色惨然哀求道:“掌柜的……”常宇赶紧摆摆手:“我没说不留她,我只是想说……罢了,罢了”常宇长叹一口气,起身走到李慕仙身边看着湖面久久不语。
“你可曾想过,你带走了这女娃,那俩老人……”李慕仙终究没忍住看着青衣欲言又止,青衣连忙道:“我留了些银两……”
“这天下穷苦人有多少,你又有多少银两,而且这根本就不是银两的事,你带走了这娃儿,只恐那俩老人时日无多……”李慕仙话没说完,便被常宇喝住:“道长,无需多言”。
李慕仙叹口气摇着手走开了,青衣一脸茫然:“掌柜的,我是做错了什么么,李道长平日不也行善施惠的么,今儿……”
“你自是没有错,错的是这世道!”常宇三连叹,摆手示意让青衣和那女娃先吃饭。
女娃狼吞虎咽,吃着吃着嗷嗷哭了起来,说要回家,青衣在旁边耐心的劝说:“你回去会被饿死的……”
常宇看着女娃手里攥着的食物,知她是想拿回去给爷爷奶奶吃,心中一软便道:“带些吃的,咱们陪她回去一趟吧”。
青衣感激的对常宇点了点头,匆匆收拾些食物牵着那女娃往她那村庄走去,常宇跟在后边,不远处的吴中瞧见了,拎着刀就要跟过去,眼前人影一闪,素净拦住他:“你们呆着,我去吧”。
吴中眉头一挑,正欲嚷嚷,素净瞪了他一眼:“没瞧见他现在心情极差么,你那么话痨惹的他心烦”
吴中硬生生的把话又咽了回去,随即往地上一坐:“得嘞,落个清闲喝酒”。
李慕仙走别处走了过来,拿起地上酒壶一饮而尽:“今儿本是大喜之日,青衣这孩子……哎”。
“我草,牛鼻子,你他妈的一人独吞啊”吴中一把抢过酒壶晃了晃不听响,很是暴躁。
“他么的,老子花银子买的酒,喝一壶怎么啦”李慕仙一声吼,吴中一愣,问旁边屠元等人:“他买的么”。
“可不是,今儿道长请的呢”屠元和姬际可嘿嘿笑着,吴中略显尴尬:“喝的有点高,忘了这茬,嘿嘿,道长莫怪啊……”
烈日之下,青衣牵着女娃在前边走着,常宇深一脚浅一脚紧随其后,时而远望空中白云,时而看向田野里劳作的百姓,这可是大中午啊,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身后数十米外,素净头戴斗笠不紧不慢的跟着他,她知道常宇知道她在,但他没回头也没招呼她,她亦如此,两人早已经形成了这种默契的相处方式。
女娃所在的村子有些远,阳光太过毒辣,不说路边的草木都被烤的蔫吧的,便是人都感觉要糊掉了,青衣见女娃一脸大汗被晒的通红,左右看了不远处田埂有几棵大树,便过去乘凉。
常宇也跟了过去,树下已有乘凉人,还不少,老老少少六七人,小的不过六七岁,老的已是花甲都是在田里劳作的百姓,每个人晒的黝黑,常宇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无论老少皆瘦骨嶙峋,这些人不过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吃午饭,黑乎乎的窝窝头,就着地头的溪水……
青衣蹲在旁边和他们轻声说着话,常宇只是站在树荫下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不远处的农田里依然还有顶着烈日在劳作的百姓,佝偻的身体机械一样的动作着,如此这般艰辛只是为了糊口罢了,也仅仅够糊口的,虽说这边风调雨顺收成远比京畿一带好,然而除去各种赋税之后,所余也仅仅只够温饱罢了。
素净没有到树下乘凉,只是在溪边洗了把脸,喝了口水,然后便站在溪边看着树下的常宇。
常宇能感受到素净的目光,甚至能感受到目光里的嘲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连年战乱天灾人祸以至饿殍遍野,然则以常宇的身份即便是这样的年头他依然保持锦衣玉食,顿顿有肉吃有酒喝,想吃什么吃什么,而且有他这种条件的大有人在,可普通老百姓呢?
他们吃的什么?喝的什么?
可一旦,连这黑乎乎的窝窝头都没的吃的时候,连溪水都没得吃的时候,他们该怎么办?
“我错了!”
常宇轻轻叹口气,旁边的青衣听了一怔,起身走了过来:“掌柜的你……”
“我错了,其实我早知道自己错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常宇一脸认真的看着青衣:“民不聊生时,造反有理!”
扶明录 第1983章 天赋
青衣愕然,甚至很震惊,树荫下的百姓不知道眼前这少年是谁,但是她可知道啊,这是当朝最有权势的人啊!
他怎么能说出造反有理这话呢。
这要是被人传出去……后果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这些话我说不得,不能说”从青衣震惊的眼神里常宇知她心思,苦笑道:“这话别人说得,我说抄家灭族不为过!”
“可,可是……掌柜为什么要这么说”青衣有些磕巴,常宇并没回答她,目光看向溪边的素净。
常宇来自后世,生活城市里,在他的职业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收入也不错,比赛之余也是花天酒地灯红酒绿,那个时候只知风花雪月哪知人间疾苦。
所以他一度认为大明朝的衰落和那些扯旗造反的各路盗匪有莫大关系,是这些盗贼将大明朝拖进深渊从而让满清有机可乘。
所以他无比痛恨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些贼匪,恨之入骨,下手也从不留情,因而得名人屠!
可渐渐的,他了解到这个时代百姓的疾苦之后,心思便有了转变,若有活路,谁愿造反为贼!
苛税,腐败,天灾……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活不下去了不造反难道等死么?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太苦了!
可有一说一,这个时代的老百姓也是幸运的。
至少他们还有造反权,想造反就能造反,且成事的几率很大,聚集一群人拿着刀枪棍棒就能反抗,冷兵器时代嘛,不服就干,输赢五五分。
可后世呢?
怨声载道你也得忍着,不服也得忍着,因为你没家伙什,你拿什么造反,水果刀么?
常宇一会儿神叨叨一会儿沉默让青衣有些蒙,站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女娃走过来拉了她一下示意要走。
青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常宇转过身子:“青衣,理论上我是不同意你带走这女娃的,不是舍不得那口饭,而是你可曾想过两个已是花甲之年的残疾老人老无所依能活多久且不说,没了亲人在身边的那种生死别离的痛有多深么……孩子留下,日子苦是苦了些未必就饿死了……罢了,还是你做主吧”常宇看着青衣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不忍再说下去,挥了挥手:“我不去了在这等你”。
青衣领着女娃走了,素净缓缓走了过来,树荫下的歇息的百姓看到她有兵器又神神秘秘的,便走开去田里劳作去了。
“你可知道你一句造反有理,能连累多少人性命,整个东厂衙门以及和你亲近的人都要受到牵连”素净叹口气盯着常宇说道。
常宇略显讶异:“那么远你都听得见”素净不说话,常宇耸耸肩:“那你去朝廷举报我吧”。
且,素净翻了个白眼,又想说什么却见常宇朝田里走去竟帮着那些百姓干起了农活。
虽说她见过常宇经常到田埂和老百姓聊天干农活,可每一次都还会让她内心震动,这人……真的看不懂!
当朝大太监啊,烈日暴晒之下在农田干活,要知道此时此刻西安的李自成和四川的张献忠都可能在摇着扇子吃西瓜啊,北京城里王侯将相都在听曲呢,朝堂上正在问候他祖宗八代呢……
可是想想还有无数将士在风吹日晒镇守边关呢……
青衣回来了,还带着那个叫蒲洁的女娃,看到素净在树荫下,便走过来问道:“素净师傅,掌柜的呢?”
素净抬手往农田里一指,青衣顺着方向看到正在劳作的常宇,半响无语。
“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嘛?”素净问了一句。
青衣点点头又摇摇头:“掌柜是个善良的人,心忧百姓疾苦……”
“他是在惩罚自己”素净打断青衣:“他认为自己有错,也是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或者鞭策自己吧”。
“那……素净师傅,掌柜的真的有错么?”青衣似懂非懂,素净嘿了一声,冷笑道:“世人谁又都是对的”。
日落西山,常宇这才从田间走出来,即便带着草帽还是满头大汗脸被晒的黑红,胳膊脱皮,看着他一脸疲惫使劲揉着腰的摸样,素净淡淡问道:“明儿再来?”
常宇赶紧摆摆手:“干农活太辛苦了,且不说暴晒之苦,便是这腰都要断了,我情愿上阵厮杀便是被砍几刀也比这个痛快”。
素净撇嘴:“可有的人这种活干了一辈子”。
常宇不说话,看向树荫下的青衣和那女娃微微点了点头。
远处数十骑快马奔驰而来,是屠元他们,其实他们早早就来了,只是没有没有近前打扰,远远的在树荫下乘凉围观他们的大太监干农活。
常宇翻身上马扬长而去,这个时候那些老百姓也醒悟过来,那个帮他们干了一下午农活扯了一下午犊子的年轻人不是一般人啊。
回到营地,常宇觉得自己中暑了,跳进湖里泡着不愿上岸,李慕仙采了些草药让他嚼了,味虽苦却很有效,脑袋不那么的蒙了。
晚饭依然丰富有鱼有肉,下午干活有多辛苦现在吃的就多尽兴,大快朵颐之后在船上躺着乘凉,李慕仙捧着一摞文书密信一一读给他听,作为东厂的大太监他们每天会有接收到无数情报信息。
有西安那边的,京城那边的,四川那边的,甚至宁远那边的,当然还少不了脚趾头边的。
黄得功和王允成马进忠等人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王马二人属于主力分水路并进,行军扎营一切按部就班并没有什么异样,倒是黄得功及东厂几营这些先锋兵马磨牙找茬的事不断,事无巨细都送到他这了。
“老九在北线叫嚣不断,竟还给荆州三日之限,嘿嘿,会折腾,估摸这会儿已经对上了”李慕仙一脸坏笑:“都说这上梁……嘿嘿,很有督公大人的风范啊”。
常宇微微一笑:“道长摆明就是想说老九和咱家一个德行,粗鲁无礼爱挑事呗”。
“不不不,贫道意思是有勇有谋,对付荆州就不能以平常手段,废话越多越无用,胡搅蛮缠反而能出奇效”。
“嘿,你这话夸夸咱家倒也罢了,连老九都被你夸城有勇有谋他听到不得飘天上去了”。常宇哈哈大笑。
李慕仙嘿嘿轻笑:“老九是勇,谋是另有他人”。
“酒罐子?”常宇撇嘴,李慕仙忙道:“自不是他,而是朱重生,他也算是老九的锦囊了”。
哦,常宇微微点头,突然问道:“你觉得朱重生如何?”
李慕仙是知道朱重生的真实身份的,不敢乱说话:“谋略比之老九等人已算鹤立鸡群了吧”。
“是么”常宇嘴角一勾:“不敢苟同”。
额……李慕仙不说话了,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知趣,朱重生的身份不是他可随意点评的。
常宇自笑的这道士谨慎的心思:“道长所言不过是觉得相比老九他们朱重生略有谋略是吧,可咱家看来未必就是,至多算多一些稳重罢了”。
李慕仙笑而不语,常宇接着道:“论勇他自不及老九和酒罐子,论谋略也未必高他们一头,战场风云变化不定,所有的谋略都要依靠丰富的经验来判断和制定,论军事经验朱重生可比他们差远咯,他至多只能稍作填补不足,其他……嘿,他根本没这个天赋”。
“天赋?”李慕仙一怔。
常宇坐起身来:“术有专攻,各行各业的佼佼者都是天赋异禀者,别的咱且不说,便说着行军打仗,自古以来名将有几个科班出身,就是说出身将门世家的有几个,远的不说便说本朝的,咱也不说太祖皇帝了,便说当年的中山王,开平王,穷苦出身学堂都没读过一天,然而却终成一代名将,靠的是什么,就是天赋!”
李慕仙懂了:“便如同这习武之人,都是勤学苦练寒暑不断,有人泛泛有人终成一代宗师,学文的有人十年寒窗一场空,有人登科状元郎”说着眼睛朝岸上望去:“便如同修道一般,也需要天赋”。
“嘿,你不说这个咱家倒是忘了”常宇起身跳上岸,李慕仙正欲跟上来,被常宇制止:“你莫打她主意了,或许在这方面你真的没天赋”。
李慕仙垂头叹气直摇头。
岸边树林边有一顶帐篷,青衣正在翻看经书,女娃蒲洁在旁边一脸的好奇,仔细听青衣为她讲解经书。
青衣抬头就看到常宇站在数米之外:“掌柜的可是有事”说着起身走了出来。
“找你说说话”常宇转身朝偏僻之处走去,青衣紧跟着过去:“其实在武昌的时候便想给你说来着,但一直没做好决定,今儿想了一个下午也算透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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