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不好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雪山岚
以前那个如被大山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木偶世子爷已经离她们越来越远了,还会慢慢消失在她们记忆里。
甚少露出笑容冷面侍女咏春,这一刻嘴角微微弯起一个轻松的弧度。
白梅很快回来,她先是小心瞥了一眼微微抿唇,一言不发的沈筠棠,才轻声道:“回世子爷,韩姨娘身边的丫鬟小柔病了,在床上躺着……”
言下之意,丫鬟小柔不能起身,所以院子里才没有下人,要轮到一个小姐来打扫。
沈筠棠目光一移,视线再次落到院子里的母女身上。
韩姨娘已经接过五小姐手中的竹扫帚,边咳嗽边吃力的打扫着院子,而才十岁的五小姐也没有闲着,她“蹬蹬”跑回房间取了一个药包出来,正手法娴熟的用一个破旧的小风炉炖药。
小手一抹,鼻子上多了一抹黑灰,她却一点也不在意,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盯着风炉上的瓦罐,时不时还转头对着韩姨娘露出甜甜的笑容,“姨娘,你再等一会儿,药很快就好了,你吃了后病就会好的。”
韩姨娘转头瞧着女儿,忽然眼眶一红,“都是姨娘不好,若不是姨娘,五小姐也不用与我在这里受苦。”
沈香见到韩姨娘落泪,连忙站起身走到韩姨娘身边递出自己的小帕子,“姨娘快擦擦,流泪对眼睛不好。”
韩姨娘不想让女儿跟着难过,连忙擦了眼泪,抱了抱女儿,又继续扫院子了。
沈筠棠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白梅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自家世子爷迈开了步子朝着韩姨娘和五小姐院子走去。
她吃惊地回头看了咏春一眼。
咏春面上带笑,朝着白梅微微摇头,让她不要干预世子爷。
两个婢女跟着沈筠棠进了小院。
正埋头扫院中落叶的韩姨娘低头发现身前多了一双云纹的男子鹿皮短靴,眼睛一瞬间瞪大,惊讶地抬头看向面前直立的少年。
一时惊诧,嘴唇哆嗦,话居然都说不利索了。
“世……世子爷……”话音一落,这才想起来要行礼。
一旁五小姐呆呆的看着沈筠棠,被韩姨娘拉了一把,低着小脑袋给对着沈筠棠福了福。
“世子爷……”
沈筠棠眉头一皱,发现小姑娘整个人忍不住微微发抖,她在心中微叹,放柔了脸上的神色,“香姐儿,叫我大哥。”
以前的沈筠棠虽然才高八斗,可着实算不上一个温暖的人。
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读书和朝堂上,在人情上,却忽略许多。
五小姐沈香听到这话从沈筠棠嘴里说出来,一瞬间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带着雾气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永兴侯府阴盛阳衰,内府都是女人,永兴侯在的时候,本来花在后宅的时间就有限,对韩姨娘母女更是一年都过问不了几次,沈香跟着韩姨娘,是韩姨娘一手带大的。
小姑娘心里崇拜着父亲哥哥,但因为身份关系,前头又有四个姐姐,在家宴
第五章:甜蜜的枷锁
不得不说,摄政王殿下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还是有着惊人的远见的。
这不,现在不灭了这个永兴侯府的小世子,以后可不就成了他一生的孽障。
等到刺杀的安排布置下去后,焦躁了两日的摄政王殿下心中无端提起的一颗大石好似顷刻落了地。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回到桌案后坐下。
等他再打起精神来处理这些恼人的公文时,脑中却时不时会浮现出一双雾蒙蒙像是无辜小鹿般的双眸,扰的他定不下心来。
素日勤勉的摄政王殿下今日难得早早就撂了朱笔,带了他那帮武将部下去了京郊马场遛马。
沈筠棠回了啸风居,刚进正厅,一眼就见到桌上放着的食盒和包裹。
因为沈筠棠是“男子”,所以住的院落离后院姐妹们的院子比较远。常日里,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不多,除了咏春和白梅两个大丫鬟外,就是常随长寿。
啸风居里其他的小丫鬟都近不了沈筠棠的身。
而咏春、白梅、长寿三人都是知道她“秘密”的,这三人是老侯爷千挑万选出来的,最是忠心。
见沈筠棠视线落在桌上,白梅笑道:“世子爷,这是二小姐送来的,食盒里的朝食是二小姐亲自下厨做的,方才还叮嘱小丫头,让您回来趁热了吃。”
永兴侯府阖府上下,除了沈筠棠的身边人以及老侯爷老夫人葛嬷嬷外,她的几个姊妹,不管嫡出庶出都不知晓她的身份……她们是真以为她就是永兴侯府的嫡长孙真独苗……
记忆中,她一母同胞的几个姐妹都是真心待她这个兄弟。
就算是前两年出嫁的大姐也不例外。
白梅说着已经将食盒里的朝食端了出来。
极品的血燕窝……
沈筠棠一时间有些发愣,脑子里被灌输的那些记忆不自觉就蹦了出来。
血燕窝是贡品,廉正如永兴侯自不会收受贿赂,这血燕窝是宫中宴会后小皇帝的赏赐,专门给的老夫人。
后来她二姐生了一场急病,病愈后身体亏空,老夫人就叫人取了这极品的血燕窝给二姐补身子。
没想到二姐一直没舍得吃,到了现在,却是毫不吝啬地摆在她的面前。
饶是沈筠棠已经换了芯儿,她还是不由自主有些愧疚。
她眼神闪躲,饶是这血燕窝味道诱人,此刻,她也觉得难以下咽。
沈筠棠坐在桌前微垂着头,白梅没瞧见她的神色,见她不动,催促道:“世子爷,您身子虚着,快些用了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沈筠棠无法,只好端了面前的甜白瓷碗,默默抿了一口。
在沈筠棠沉默喝着燕窝时,白梅顺手就收拾了旁边放着的包裹。
沈筠棠余光瞥到包裹里是两套男装,两双鞋,还有一些男子扇套、荷包、腰带等配饰。无一例外,都是素色的。
白梅边收拾东西边说:“几位小姐都是仔细人儿,与主子们相比,奴婢倒是不如了。如今世子爷要守孝,原先一些衣裳都不能穿了,奴婢一时倒是没想到给世子爷置办新的,还要劳烦主子们亲自动手。”
沈筠棠身子一僵,目光不自觉落在白梅抱着的一堆衣物上,在白梅唠叨中,她知道了这些衣物都是二姐、三妹和四妹一同帮她做的,而且是连夜替她赶出来的。
这几日白日要守灵,她们都是趁着晚上熬夜做的针线活儿……
瞧那细密的针脚,舒适的衣料,甚至是袖口衣摆不显眼却费神的万福绣纹,无一不体现姐妹们待她的真心。
再寻着记忆,沈筠棠居然发现她的大部分衣物竟然都是出自家中的姐妹之手。
每次有了好衣料,也俱是用在了她的身上。
往日一心向上的沈筠棠体会不到这些,但是如今换做了她可不同。
这种温暖却像是千百根细小的银针在扎着她的心尖,叫她升腾起无限的愧疚来。
强逼着自己吃完了“难以下咽”的血燕窝,沈筠棠心情烦躁的回了卧房躺在了床上。
白梅咏春见她脸色苍白,神情阴郁,以为她身体还未恢复,默默帮她放下帐帘轻脚退了出去。
房间内很安静,但是沈筠棠心却焦灼的厉害。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拔步床上,出神地望着素色帐顶。
随后猛然翻了个身,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直到将发髻抓乱,她才停下来。
“这群人真是太狡猾了!”
为什么偏偏对她这么好!
沈筠棠像是一只无力的死狗瘫软下来。
她将头埋在柔软的锦被里,直到将自己捂的透不过气来才抬起头。
她不断麻痹自己。
他们用心相对,真心依赖的是沈筠棠,又不是她这个冒牌货,她有什么好愧疚的!先保住自己小命再说,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圣母了!
尽管这样安慰自己,可心底总是冒出一个作对的声音,那声音尽管很小,可还是清晰的印在沈筠棠的脑海里。
那个声音在弱弱的辩解,“可你现在就是沈筠棠啊,你占了她的身子,你要是这样不负责的逃掉,永兴侯府要怎么办”
沈筠棠捂着脑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这个反对的讨厌声音按下去。
她深吸了口气,思考着逃走的计划。
现在是她离开的最佳时机,如果磨蹭下去,等到承袭爵位和官位的圣旨颁布下来,她是真的想逃都逃不走了。
胸口被紧紧束缚,让她有些难受,她蹭了蹭被子,垂眼瞥了自己胸前的一马平川,撇了撇嘴,她可不想一辈子绑着胸口,连想下垂都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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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逃跑
沈筠棠无奈,她蹲下身,双手扶在香姐儿细幼的肩膀上,耐心道:“大哥今日要去归元寺,香姐儿怎么来了。”
对这么个可怜的孩子,沈筠棠还真不下来心。
香姐儿显得很开心,以前的大哥可不会这么耐心十足的与她说话,缺乏父爱的孩子,如今这般俨然是将长兄当成了慈父。
她眼中透着孺慕,下巴虽然尖瘦,大眼睛却扑闪扑闪亮晶晶的,“大哥,我去给你当童女。”
童女
沈筠棠脑子一转,一些深处的记忆就涌上来。
捂脸,可不是要童女!
去寺庙给家中已逝长辈供奉灵位须有童男童女作陪,而后由僧人足足年满三遍往生咒,这样已经离开的亲人在另一个世界才不会孤单。
虽然当祭祀童男童女对孩子没什么伤害,但总归不是什么“干净”的活计,若非是家中小辈对逝去的亲人特别孝顺,一般孩子,父母都不会让做这事儿,损阴德。
若是大户人家去寺庙供奉灵位,直接在靠近寺庙的农家花银子请了童男或者童女,只是沈筠棠没想到香姐儿会自己来。
沈筠棠不知道该怎么劝,“香姐儿,童女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听大哥的话,乖乖待在府里,跟着你姨娘。”
听到她这话,香姐儿眼神里透露出失落来,她垂下头,不敢再看沈筠棠,小小的肩膀也耸拉下来。
“大哥是不是觉得香姐儿跟着出门丢人”
沈筠棠本来就是个容易心软的,小姑娘眼眶泛红,眼底透露着失望,这一刻叫她怎么也拒绝不了。
她还在心中剧烈挣扎着,旁边聂叔就开了口,“世子爷,就让五小姐去吧,五小姐小小年纪一片孝心,老奴也心怀感叹呐。”
香姐儿显然没想到老管家伯伯会帮她说话,她好像被鼓励了一样,再次抬起头看向沈筠棠,“大哥,你带我去,我不会添乱的,香姐儿会很乖。”
沈筠棠终是熬不过小萝莉哀求的眼神,微微点头。
她麻木的想着,大不了她逃跑的时候,把香姐儿甩开就是了,一个十岁大的孩子罢了。
“兄”妹两上了马车,长寿亲自驾车,从永兴侯府侧门出了府邸,沿着宽敞的青石板路驶向安定门,随后出了燕京北门,朝着郊外归元寺去了。
归元寺是皇家寺院,供奉的灵位都是皇族和有身份的大臣,还有皇族在寺中清修。
所以归元寺即便是初一十五来上香的百姓也寥寥。
离归元寺不远,有一座归海寺,从山下望去,两座寺庙遥遥相对,正处于两个相邻山头,只不过归海寺所在山头占地较小也较低,听说两座寺庙的主持还是师兄弟的关系,也不知道真假。
归海寺接待普通老百姓,虽然朴素,香火却更旺,因为归海寺的关系,山下每逢初一十五都有集市,附近的村民都会来烧香拜佛顺便置办些家用。
不巧,今日正是十五。
从燕京城到京郊的归元寺有专门的官道,平坦宽敞,村落不断,路边还有歇脚的茶棚酒屋,加上今日十五,不时都能看到穿着普通的平头老百姓挑着担子去归海寺山下赶集,真是一片热闹景象。
这还是香姐儿长这么大第一次出门。
虽然小姑娘一副乖巧的样子端坐在马车中,但是她好奇的眼神早就透露了她的心思。
出都出来了,沈筠棠不喜欢拘着小孩子,靠在车壁上笑着问香姐儿,“香姐儿今日是自己想来的,还是你姨娘叫你来的”
香姐儿突然听到大哥这么问,脸色一瞬间苍白,一双大眼睛里透着慌乱。
她小心翼翼抬头瞥了沈筠棠平静无波的眸子一眼,随即用力咬着唇,羞愧道:“大哥,香姐儿不敢瞒您,是姨娘。”
小姑娘愧疚的都要哭了。
沈筠棠若有所思,看来这位往日循规蹈矩的韩姨娘并非是没有一点手段和心机。
不过稍微想想也明了了,韩姨娘如果真的是小白花一只,又怎么能让香姐儿平平安安长到十岁还没长歪
母女两以前在侯府生活这么拮据恐怕是她那便宜爹的暗中授意……
想到这里,沈筠棠在心中摇摇头。
其实韩姨娘母女并没有什么错处,成为永兴侯的妾侍并且生不出儿子又不是她愿意的,是老夫人亲自选的人,做为孤女出生从小就卖身为婢的韩姨娘根本就没有选择。
而过世的永兴侯却把韩姨娘母女看成是他对妻子背叛的证据,心中郁郁,将她们当成人生的疙瘩和污点。
正是因为韩姨娘心如明镜,这么多年才能在永兴侯府平平安安活下来。
沈筠棠不禁想,如果韩姨娘够聪明,让她给侯府当家倒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不知不觉想到这里,沈筠棠突然回过神来。
急忙驱赶走脑袋中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她都是一个马上要离开这“刀山火海”的人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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