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王者

    杰森苦笑一声，忽然想到什么，道：我好像听说过，曾经有位王者叛逃出帝国，莫非就是他？

    扎西特错愕地看着他，你从哪听说的？

    一位壁主那里。杰森没细说，再次叹气道：现在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扎西特脸色灰暗，无精打采地道：早知道就该一开始跟随那个黛娜过来，也不会沦为阶下囚了。

    杜迪安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对方之前带我们过来，也只是图省事罢了，对方察觉到我们时，就已经打算让我们当他的实验品了。

    那也至少比现在待遇好点。扎西特恼怒地看着他，先前他就对杜迪安有气，但碍于杜迪安实力高于他，只能忍气吞声，顺从杜迪安的意思，但此刻都是阶下囚，他也不怕杜迪安敢攻击他，何况博罗已经说了，他们现在跟剥离了魔痕差不多，没什么战斗力。

    愚蠢！杜迪安冷哼一声。

    都是你害的！扎西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够了！杰森低吼一声，瞪了扎西特一眼，事到如今争吵有什么用？再说这时杜迪说的没错，你没看见对面的那个也是她女儿么，他要真对自己的女儿感情深厚，早就把我们折磨致死了，就算留着有实验的价值，也免不了一番折磨，生不如死，要怪，就怪我们当初就不该逃亡！

    不逃难道等死？

    现在不也是死？

    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呵呵

    杜迪安听到二人争嘴，忽然间索然无味，坐回到自己的囚笼深处，望着自己断掉的左腿，微微摩挲着疤痕，先前他走回来全靠魔化的利刃当左腿支撑着走来，此刻失去魔化能力，彻底成了瘸子。

    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

    相对于其他经常离开巨壁出来狩猎的狩猎者，大多数都以身体残缺的姿态退休，他混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天才断掉一条腿，还算是幸运的。

    伤感了一会儿，杜迪安便不再去想断腿的事，若是能够活着离开回到战神壁内，他相信以神罗帝国的科技足以让他断肢再生，毕竟当初在希尔维亚巨壁中，黑暗教廷的顶级生命派系炼金术士就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是程度较轻，最多只是断指再生。




第九百五十三章：肉汤
    次日。

    博罗来到囚室，打开囚笼，领走了扎西特。

    在他们离开没多久，杜迪安和杰森便听见脚下地板的下面隐隐传来惨叫声，似乎是扎西特的，这让二人脸色愈发阴沉。

    在看不见天日的囚室内，杜迪安只能通过肚子的饥饿程度来判断时间，但他知道，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他的身体机能就会越模糊，无法再以此做判断。

    到了晚上六七点左右，囚室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里面真空的少女推着一辆金属小车，缓缓走了进来。当杜迪安和杰森看到她的脸时，不禁微微变色。

    是黛娜。

    但很快，杜迪安便发现，这位黛娜跟他之前遇见的第一位黛娜并非同一人，虽然模样相同，但彼此的气质却有所差别，以他的阅人目光，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想到博罗的克隆实验，杜迪安心中默然了，不知道这座地下基地中，究竟还有多少个黛娜。

    白色连衣裙黛娜似乎没有注意到杜迪安和杰森，推着金属小车停在了第一排囚笼前，掀开小车上的白布，里面是四个金属大桶，她打开其中一个桶盖，微醺的肉味顿时飘溢出来，惹得各个囚笼内的恐怖阴影骚动起来，发出低吼，却不敢撞击铁栏争抢。

    只见她从小车推把下面拿起一个金属勺子，在桶内舀出一勺肉汤，里面飘着几块肥肉，倒在了第一个囚笼门边的石槽中。

    里面的阴影再也按捺不住，扑上去一顿狂舔，吃得啪唧作响。

    饿了一天的杜迪安和杰森听到这声音，不觉间口舌生津，感到腹中阵阵饥饿。

    少女舀完两勺，推着餐车继续走向第二排囚笼一直到杜迪安面前，整个囚室内已经全是舔舐的啪唧声和吞咽声，以及利齿咀嚼骨头的声音。

    瞥了杜迪安一眼，少女表情淡漠，舀出一勺肉汤倒在杜迪安面前的石槽中，然后又加了一勺，里面有两根软骨和肥肉，肉上还沾着黑色的毛。

    一阵阵肉腥味从石槽中飘出，只挨饿一天还不至于让杜迪安的味觉麻木，饥不择食，看着淹没一半石槽的肉汤和肉块，他微微皱眉，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伸手从里面捧起肉汤喝了起来，并且用手抓起里面的肉块塞进嘴里，不敢去品尝那极浓的肉腥味，胡乱咀嚼几口便咽下。

    在吃到几块沾着黑毛的肥肉时，他心中直犯恶心，但还是黑着脸将上面的毛发扯掉然后吃下。

    这味道让他一言难尽，自从在希尔维亚的贫民窟里出来后，他已经很少觉得食物是如此令人难以下咽了。

    这，这是什么？！忽然，旁边传来杰森略微颤抖的声音。

    杜迪安心中一紧，转头望去，却见杰森举着一物，凑到过道边的电灯下面分辨，然而，这东西的模样实在太容易识别了，是一根手指！

    人类的手指！

    杜迪安瞳孔猛缩，刹那间只觉胃内像被重重砸了一拳，瞬间翻滚，连带胃液一同涌到喉咙口，他捂住了嘴，死死地咬着牙关，脸上一根根青筋凸起，微微抽搐，最终狠狠地吸了口气，将涌到喉咙口，以及嘴里的东西，再一次地咽了下去，然后便感觉像虚脱了一样，靠在铁栏上，大口喘息。

    杰森看清以后，伏在地上呕吐了起来，咳了许久，才慢慢抬起头，将手里已经炖煮得如同浮肿的手指甩开，抛到了旁边牢笼中，里面已经吃完石槽内肉汤的阴影闻到气味，顿时扑了上去，将断指叼起，如同享用美味大餐般吃了下去。

    杜迪安看到这一幕，脑海中忽然微微一动。

    少女推着餐车走到囚室最后面一排，将东西全都舀出后，再次推着推车返回，看见杰森吐在地上的呕吐物，微微撇嘴，像是在冷笑，但没说什么，径直离开了囚室。

    杂碎！

    少女刚离开，杰森便一拳锤在地上，满脸愤怒。

    杜迪安微微默然，眼中泛着冷光，他们虽然杀人无数，见过无数残肢内脏，但从未想过吃人，尤其是自己亲自吃人，这感觉更恶心，甚至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被玷污了一样。

    在愤怒过后，杜迪安和杰森又陷入了沉默，囚室内寂静无比，只有其他囚笼内传出的哼哧声，似乎是睡觉打呼噜。

    杜迪安的思绪冷静下来后，不觉间想到这肉汤内的手指，这是谁的？是扎西特的，还是另有其人？还是说，这里关押着的，不止他们几个？

    过了许久，许久。

    杜迪安凭感觉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左右，但依然没看见扎西特被带回，倒是那位少女又推着餐车过来了，只不过这次送来的不是肉汤，而是杂草和菌菇以及蘑菇。

    望着分配到自己石槽内的一把手臂长的杂草和几片菌菇，以及三个巴掌大的蘑菇，杜迪安脸色难看，忍不住向少女问道：这东西我们能吃么，不会有毒吧？

    少女一边分发给杜迪安对面的那位跟自己一样相貌的尸化黛娜，一边瞥着杜迪安，道：放心吃你的，死不了你，爸爸还留着你们有用呢。

    杜迪安心中稍松了口气，心想这倒是，不过看着这生的菌菇和蘑菇，以及跟外面随处可见的杂草相差不多的草，他感觉实在有些无从下口。

    不过，想到晚上可能又会送来肉汤，他还是硬着头皮抓起生的蘑菇吃了下去。

    你昨天的肉汤里为什么有人的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炖的？！旁边的杰森压抑着愤怒，但口气依然有些不好。

    少女淡然道：反正不是你的手，你管那么多干嘛？

    杰森微微咬牙，等少女从他面前走过去，连忙叫道：我的还没给呢！

    你昨天不是吐了么，既然你不饿，今天就没你的份。少女头也不回地道。

    杰森差点没气死，恨恨地盯着她的背影。

    少女走着走着，忽然间头一转，目光落在杰森的视线上。

    杰森心中一憷，连忙移开目光。



第九百五十四章：出笼
    等少女离开后，杜迪安已经将自己石槽里的菌菇和蘑菇全都吃完，而那看似像杂草一样的草，吃起来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以下咽，味道清苦，但不糙口，嚼碎了很容易就能吞下。

    吃饱后，他靠在铁柱上，继续发呆。

    沉溺在思绪中，时间流逝很快，当杜迪安觉得腹部有些饥饿时，囚室的门再次打开，还是那白色连衣裙少女，衣裙飘飘，加上那恬静而美丽的脸孔，仿佛是天使，就差插上俩翅膀加一头顶光环了。

    少女推着餐车给囚笼内喂食，一路走来，行动间衣裙似乎要飘飞起来，在发育良好的胸脯处，能看见两点微小的阴影，带着别样的诱惑。

    不过，杜迪安的口味偏向于成熟，对这种稚嫩的少女毫无感觉，尤其是知道对方洁白裙子下隐藏的真面目，就更加无感，甚至是厌恶了。

    跟昨天一样，两勺肉汤舀到石槽中。

    杜迪安看了一眼，慢慢地靠拢过去。

    少女继续施向其他囚笼，却跳过了杰森。

    等少女离开后，杜迪安从石槽上抬起头来，这石槽内的肉汤半点没减，他只是装模作样地趴着，免得这少女看见他不吃，将自己明天中午的伙食也断掉了。

    虽然他心够狠，但想到今天这肉汤有可能又是用人肉混合魔物的肉熬制出来的，便感觉难以下咽，在没有饿到极致的情况下，他的理性仍在。

    你不吃？旁边传来声音。

    杜迪安望去，却见杰森舔着干裂的嘴唇，扭捏地看着他面前的石槽，眼中不时闪过一丝炽热。

    你想吃？杜迪安静静地看着他。

    杰森眼中的火热顿时消散，像是清醒过来一样，他犹豫了一下，难以启齿地道：我，我不吃，我只想喝点汤，实在太渴了，我之前受伤太重，身体严重缺水能给我一点么？

    杜迪安默然，过了半响后，他慢慢地伸手在石槽里捧起一捧肉汤，从铁栏间隙处递到杰森面前。杰森望着杜迪安双手捧着的肉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低声说了句谢谢，慢慢地伸头喝了起来，然后越喝越快。杜迪安都能感觉到，他的舌头舔舐到了自己的掌心，湿湿的，热热的，像是一条狗。

    他忽然觉得恶心，但没有拿开手，只是默默地看着，心中满是苦涩，以及深沉如大海的愤怒。

    丢弃尊严卑微的活着，仅仅是为了生存。

    每个生命诞生下来，难道就是这样被折腾的命运？

    如果真有神，他创造出生命难道就是为了玩弄的么？！

    谢，谢谢！杰森的话让杜迪安心中的思绪收敛回来，深沉的愤怒也渐渐埋于胸膛，然后再次捧起一把肉汤递给他，忽然感觉自己就像是这大地山的一片湖泊，偶尔被上天砸落下来的雨水溅起波澜，但最终又归寂于了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然仰望着上天，倒映着它的姿态。

    芸芸众生，谁又不是如此？

    连吃三捧肉汤后，杰森的饥渴缓和了下来，看见杜迪安又要捧来，他忍住心动拒绝了，说了一句谢谢，便转头缩回到自己的牢笼深处，靠在墙上不发一言。

    杜迪安看了他一眼，转头将剩下的肉汤捧起，抛到另一边牢笼边的石槽中，这牢笼内的阴影之物顿时被肉汤吸引，扑过来舔舐，借着灯光杜迪安看清了它的模样，是一只像狼一样的魔物，但后面长有三条尾巴，尾巴上的毛发较粗，在尾尖是尖锐的角，而且在它腹下，长有甲壳状的细密怪肢，彼此盘绕，似乎是隐藏的攻击利器。

    很快，这只魔物舔完了石槽内的肉汤，抬头看了杜迪安一眼，绿色萤光般的眸子中竟有几分人性的光芒，低声呜叫了一声。

    杜迪安微微一笑，将石槽内的肉块抓出，丢了过去。

    这魔物立刻用嘴接住，吃了下去。

    杜迪安将石槽内的肉汤和几块肉皮陆续给它，这魔物吃完后，依旧眼巴巴地看着杜迪安，等杜迪安说没了后，依然不为所动，直到杜迪安再也没抛给它，才转头缩回了角落。

    次日。

    少女再次来到囚室，给杜迪安和杰森分配了杂草和菌菇当午餐。

    我们的那个同伴呢，被你爸爸带出去怎么还没回来？杜迪安借机向她询问。

    不关你事。少女瞥了他一眼便走开。

    见没能试探到任何信息，杜迪安微微皱眉，却没再追问。

    如此持续了四五天，杜迪安每天只吃中午一顿的杂草和菌菇类素菜，晚上的肉汤全都给了旁边的魔物。连吃他几天肉汤的这只魔物，对杜迪安的态度明显改变了，没事时便会靠在杜迪安旁边的铁柱上，杜迪安大着胆子伸手去抚摸它的毛发，它也没有反抗。

    看你的样子，也是被抓来的倒霉蛋，身体都被改造成这个怪样。经过几天的观察，杜迪安已经看清这魔物腹下的细密甲壳状组织，应该是来自水生魔物，或是海里的魔物，跟这魔物的身体明显不搭，但依然生长在了它的腹部。

    三尾狼低呜了一声，似乎在回应杜迪安。

    杜迪安叹了口气，心想这博罗居然懂得克隆，以及器官移植，手里肯定掌握了不少旧时代科技，也不知究竟为了什么原因，叛离了帝国。

    次日一早。

    囚室被推开了，博罗面色疲倦地走了进来，扫了杜迪安和杰森一眼，向杜迪安道：你，跟我来。说着，帮他打开了囚笼的铁锁。

    杜迪安微怔，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他不禁看了一眼旁边的杰森，之前还以为他会在自己前面。

    是去做实验么？杜迪安一边站起一边问道。

    博罗微微点头。

    什么实验？我曾经进入过一座旧时代的遗迹，从里面找到不少古籍，学到过一些东西，兴许能帮到你。杜迪安立刻说道。

    博罗瞧了他一眼，摇头道：说了你也不懂，在这人体方面的生物研究，我早已领先旧时代了，遗迹里的那些资料对我作用不大，想想真是可笑，旧时代的人类发展了那么久，其他方面的技术那么先进，让人不敢想象，但偏偏在人体这一块儿却始终毫无长进，就连一个器官移植，都算是难度较大的实验了，更别说克隆，改造基因链之类的。

    杜迪安微怔，没想到他对旧时代的了解这么多，想到那台显微镜，他忽然有所醒悟，后者毕竟曾经是一位王者，从神罗帝国的领土面积来看，里面隐藏着多少遗迹？以博罗曾经的地位，想必已经见识过不少遗迹内的物品了，对旧时代的了解，虽然比不上他这个旧时代的人，但也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