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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门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湘小妃
大明门
作者:湘小妃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五千年风华烟雨,是非成败转头空!



第一章 六百年前的天空
    寒风呼啸,刮得窗外树木急速摇摆,窗户纸被朔风吹得“噗噗”作响,还是下午,偌大的房间便显得十分阴暗。

    房间里边没什么家俱,房屋正中一个火塘,旁边放着一张断了条腿的桌子,随便拿根绳子捆扎着,桌面上还有没有抹干净的淋漓汤水,桌边散放着几条长凳。除此之外别无它物,显得空荡荡的。

    左边角上五六个人,皆身穿破旧的暗红色棉袄,围着躺在地上的人乱成一团,叫喊的,探鼻息的,埋怨的,场面十分混乱。

    被围在当中的是一个少年,大约十六七岁。他身上穿的衣服比这六个人都要好一些,至少还是七八成新的。头部被阴影所笼罩,叫人忽略了他面部的细微动作:睫毛震颤,眼睛转动,显然正在经历剧烈的思想活动。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他正迷迷糊糊地听着围在旁边的众人争吵。

    “都怨你,贼囚攮的,明知道张校尉瘦弱,下手还那么重!”

    “老子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谁知道他那么不轻打”

    “张校尉要是死了,我们也别想活!”

    “好了,好了,别吵了,现在该怎么办”

    “想办法救人啊!”

    这些嘈杂的声音,直吵得张辅的脑袋更加痛了,他身体还躺在冰冷的地上,寒气透过衣裳一阵阵袭来。

    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阵奇怪的感觉排山倒海般涌入他的脑海,夹带着很多信息,这些信息非常陌生,而且信息量庞大。

    张辅心头巨震。

    疼痛感突然没那么剧烈了,他被这突然倾泄进入脑海里的资料所吸引,聚精会神地接收着,消化着,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

    前一分钟他还开车行驶在高速公路,后一分钟他就到了明朝,穿越到了一个跟他同名的少年身上。

    老天,早知道这条高速通往明朝,我也该向家人交待一声,叫他们不要到处去找我。还有,这具身体太弱了,就不能让我把自己的那具带来虽然旧了一点,但是好歹用着趁手啊……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真是个倒霉孩子,下午他们正在例行训练,这薛大个子好死不死突然给他来了个过肩摔,用力过猛了一点,头部砸到了坚硬的地面,顿时昏死过去。

    几个戍丁叫唤半天没弄醒他,还以为他被薛大个子打死了,吓得半死。

    这薛大个子是河南人,犯了罪才被发配到了大风墩来的。如果这次再失手打死长官,那里边这几个人都死定了。根据大明律,应当连坐。

    旁边的人还在争吵不休。

    “要不,薛大个子,你逃吧逃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逃逃到哪里去去哪里不要路引难道我能还拿着这块腰牌逃回河南老家”

    “你个傻子!你怎么能叫他逃跑,他逃跑了我们不都得连坐!”

    “咱们堡里有《大诰》没有《大诰》,罪减一等。”

    《大诰》的概念自然而然在张辅心底流过。

    这是皇帝朱元璋亲自主持编写的刑典。为了推广刑律,使广大官员和群众知法懂法守法,他特意规定,家有《大诰》的,犯了笞、杖、徒、流之罪的,可以减罪一等,如果没有,加罪一等。如果拒绝收藏《大诰》,很简单,驱逐出境,永远不准回来。

    难怪这些大头兵急着找《大诰》,有了这本书,犯了罪就可以减刑一等。

    这不等同于每年都要举行的普法考试吗自己才考过。

    “我们都被你害死了!他爹可是独石口堡百户,他儿子被你打死,会和你这死贼囚善罢干休”

    “我来掐掐他人中!看还有得救没”

    一手冰冷的手抖抖索索掐紧他人中,手上气味十分腥膻,刺鼻得很,张辅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啊!菩萨保佑!醒了!”

    “张校尉!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张辅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穿一身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棉衣,脚下趿着一双懒汉鞋,头戴破毡帽,神色欣喜到有点夸张的程度。

    哦,这个人叫王四良,去年从苏州迁过来囤田的。妻子带着两个儿子住在四十里外的松树堡。

    肇事者薛大个子大约二十七八岁,穿着干净多了,皮肤黝黑,瞪着一双牛眼,无比紧张地看着他,见他醒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悲喜难辨的嘶喊。

    “张校尉,我真不是故意的!求你饶了我!”

    “扑通”一声,这个牛高马大的男子跪下一个劲地磕头,把坚硬的地面磕得“砰砰”作响,眼看着就要磕出血来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张辅扶了起来,又看了看他的后脑勺,发现并没有流血,只是往里凹进了茶杯大的一块,纷纷砸舌。

    “还好没见血!”

    “张校尉命大福大,一定会逢凶化吉!”

    张辅心想,没见血就没事吗还逢凶化吉,化毛线,你们嘴里的张校尉已经死了,自己如果没有穿越过来的话,在场的这六个人都死定了。

    &



第二章 大风墩
    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之后,张辅轻轻打开房门,放眼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他所居住的地方在墩台左侧的一排房舍里,自己住在最中间。另一边是牛马圈,没看见有牛羊,马有七匹,狗有两条,在墩里四处走动,见他出来,朝他兴奋地吠着,尾巴乱摇。

    墩台边上有张梯子,张辅轻手轻脚地爬了上去。

    他所处位置甚高,周围一切尽收眼底。只见远处的山峰俱缩小成一个个尖角,层峦叠嶂,被一片苍茫白雪所覆盖。

    啊,这么厚的雪,难怪这么冷。

    他俯身向北边看去,下方是一座陡峭山峰,峰底有道路,也被掩没在厚厚雪层下,那边应该是鞑靼方向。而往南边看去,地势要平缓一些,那边通往大明。

    这座墩台才盖好没多久,夯土包砖,呈土黄色,高十丈余。呈四方形,中间开有瞭望孔,城墙顶部设有垛口。

    隔三四丈,另外砌了一道砖墙,约三丈多高多高,与墩台齐平。只是墩台上边有望厅,里边整整齐齐地堆着柴草、硫磺、硝石等物,用来点燃烽火。还有两架极为简陋的大炮,也不知道能不能发射。

    不过,这并不是一座孤台,每隔十里,便在峰顶筑有一座烽墩,串起来就是一条蜿蜒起伏的长龙,如银龙般在丛山峻岭间盘旋飞舞,一派磅礴雄浑景象。

    张辅看着远处延绵的边墙发呆。在大明,既没有运输车辆,又没有提升器械,砖瓦是怎么运送到这险峻无比的山顶来的

    “好冷,耳朵都要冻掉了!”他使劲搓了搓耳部,打算快速跑回墩下的屋舍里去。

    没办法,实在太冷了,耳朵暴露在空气中,时间稍长一点就会被冻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算戴了帽子,耳朵也已被大风吹得冰冷。

    “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更何况在这寒冬腊月,零下二三十度的地方。

    顾名思义,大风墩是一个风大得很的地方,呜呜怪啸着,他把毡帽拉下一点,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边。

    饶是如此,他还是能感觉到从眼珠子传来的刺骨寒意。没办法,墩堠就应该设在这种险要之处。或是要背山面水、前后皆险;或要是居高山上、扼守山谷;或是谷中盆地、水路并重;或是沙漠荒原、城墙相互。

    这是大明朝北部最边缘的一个墩堠,就设在较高的一座山上。一共只有七个人,五个戍丁(包括他自己),两名夜不收,也就是斥候。

    距此四十里外,有一座军堡,叫做松树堡。松树堡里有一个百户所,驻军一百二十,辖五座墩堠。

    松树堡比较热闹,五座墩堠的几百名眷属都居住在那里,里边有军营、马铺、商铺,也有城隍庙和观音庙。在不当值的时候也可以过去逛逛,采买一些必需的日用品。

    松树堡边上还有一座堡垒,叫独石口堡,“他爹”张玉就那边驻守,不过他已经有一段时没看见过儿子了。

    这是一年中最为寒冷的时候,白毛风终日呜呜地刮着,如丝,如缕,满天满地都是丝絮般的雪花。

    天地间只有茫茫一片白色,几座大雪无法掩盖的土黄色墩台,以及一个刚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人。

    眼下是洪武二十年,当政的是开国皇帝朱元璋。他雄心勃勃,一心想开创一个属于汉人的鼎盛时代。

    为了对付草原上的夙敌,他步步为营,沿着边墙设立了九大重镇数千烽熢堡寨,将兵力部署到了大漠南北,打算一举荡平北元残余的对手们。

    用煽情一点的语言来说,就是国家已经在茫茫边疆密密麻麻撒满了尖锐的钉子,这些钉子很快就会一枚枚地扎进鞑靼人的心脏。

    张辅对此表示支持,不支持也没有用,他已经身在这苦寒的边关。

    他想了又想,对怎么穿过来的情况一无所知,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好象也没办法再穿回去,只能先接受这个事实。

    张辅前世是个公务员,略微懂得一些历史。在短暂的苦恼之后,觉得从那小张辅那得到的信息靠不住,还得自己推算推算即将发生的大事件。

    那么今年就是第六次北伐,著名的捕鱼儿海战役马上就要发生。既然这里就是大明最前线,自己参与战斗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看样子,战争的阴云如同头顶那片深浅墨色交替渲染的天空,笼罩着整个大明北疆。

    眼前这片丰盈洁白的雪地,就要遭受战火的蹂躏了,想想又有点……刺激!

    大明虽然立国二十年,但是北元仍然还有相当的实力,经常组织大军南下袭扰。比如去年,北元太尉纳哈出就囤兵



第三章 打猎去
    张辅到大明的第一顿夜饭用两个字形容就是“粗鄙”。用三个字就是“很粗鄙”,四个字……算了,不说了,先吃饱再说。

    主食是黑黑的高梁窝窝头,磨得不是很细,吃起来有渣子,对于吃惯精细食物的现代人来说简直难以下咽。菜是一盘白水煮的肉,只放了盐。煮得老了,但是又没煮烂,咬都咬不烂的那种。

    幸好有一碟子大酱,救了他的小命。

    张辅只好蘸着汤,拌着大酱,这才勉强吃下去两个窝窝头。

    王四良关切地看着他:“张校尉,你得多吃点,你看你,都那么瘦……”

    张辅没有理他,而是环顾在座的七个人。

    老兵油子王四良是不做饭的,就算他肯做,张辅也不敢吃。

    那一幅腌臜样,张辅的眼光都不敢投到他那个方向去。一件暗红色棉袄怕是从来没有洗过,领口,袖子上都冒着油光,关键是还扣错了,一顶旧毡帽歪戴着,脚下趿着一双翰鞋。

    手指甲不知道多久没剪了,里边积着厚厚的黑垢,一张口,一口浓痰就吐在边上,见张辅瞪着他,便拿鞋子一擦,在地上擦出一道油亮的印渍。

    张辅偏过眼光,看向稍微顺眼一点的人。

    这个人叫高小平,身材瘦小,面目白皙,穿得整整齐齐的。估计他也看不得王四良那幅脏样,故此是他亲自做饭,虽然味道不怎么的,但是至少干净。看上去沉默寡言,但张辅喜欢沉默的人。

    还有一个叫李祖保,从四川迁徙过来的。一口的四川话,这是一个很中性的人,就是没什么特点,平时一般被人忽略的那种。

    看样子他也不喜欢有人注视,只希望被人忽略。

    五个戍丁中的最后一个就是闯祸的薛大个子了。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怯怯地看着张辅,看上去心事重重,估计还在担心张辅会怎么打击报复他。

    两名夜不收都是鞑靼人,一个叫满达,十四五岁,黑瘦机灵,会说流利的汉语。另一外叫希日莫,十**岁,与满达是同族,会说一点汉语。

    这两个人平时被五名戍丁排斥,可能因为他们是异族的缘故。但据张辅看来,这两个人很是憨厚纯朴,果然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

    心里有数了,张辅决定先来个战前动员。

    看着他们都吃完了,便敲了敲桌子,开始说话了。

    “各位,现在开个短会!”

    众人都非常惊讶,因为张校尉很少以这样的方式开口。但是他们一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就想着张校尉肯定会挨个把他们痛骂一顿,故此一个个都马上坐好了,谁也不想当出头鸟,先挨一顿痛骂。

    张辅环顾他们一眼,见六个人都神情紧张地看着他,除了满达,个个年纪都比他大。但是他们这么在意,无非是自己是校尉,他们是大头兵。

    权力是个好东西啊!官大一级压死人。

    但是,与权力相对的是责任。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既然打算想要让这几个人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那么,自己就有责任带着他们奔向一个美好的前程。

    几个字一出口,张辅就卡词了,不是他不知道想怎么说,而是他想说的太多了!

    想了想,他决定往简单里说,只说目前要做的事情,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下午的事情,就这么过去吧!也是我自己不小心,身体素质太差了!眼看着冬日大校就要举行,去年咱们在松树堡的时候,王哥你不合格吧梁百户和两个总旗都为这事罚了饷,今年再不合格,咱们又要挨军棍!这么说吧,从明天开始,咱们开始冬训!第一课:去山上打猎。“

    王四良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趴在桌子的一滩油污之上:“张校尉,冬日确实适合上山,只是这鞑子兵也喜欢打猎,咱们要是碰上了他们可又是一场恶战。”

    “我们去北边的野狐山。”

    “野狐山”满达惊叫起来。

    这野狐山离此大约十余里地,人迹罕至。张辅昨天下午在墩台上了望时,发现那边的地形比较特殊,芦苇很深,死的苇草估计就有一尺深,这么深的草,是没有鹿群和黄羊过去吃草的。

    但是他们没注意的是,大雪把死草一压,秋草应该就露了出来,鹿群和黄羊会去那边觅食。再加上那边芦苇荡也多,野兽会去芦苇荡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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