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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故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老霍儿

010【只争朝夕】
    十二曲阑春寂寂,隔蓬山、何处窥人面休更问,恨深浅。

    如果有一天,你不能再活下去了,请你记得,在后方的妻儿在等着你,请你记得,还有你的爹娘在家里翘首以盼着

    所有安宁的日子,只在朝夕便土崩瓦解,让所有人,原以为看到了胜似的一场希望,即可落空。

    9日,上海地区有更多的军队入驻了,11日,15日,又有更多接连调来的军队也抵达了上海,街上行人越来越寥寥无几了,各家门窗紧闭着,到处都是军队的巡逻,一时之间里,所有人都有预感着似的,一场大战在即,每个人都时刻紧绷着心里的一根弦,而老百姓更是害怕上海若有何失,最先遭殃的定是自己,于是很多人选择南渡去南京,苏州,避难,可是,这时候的南京,同样也是军队大规模的遍布驻扎着,而更多的人,选择了与上海共存亡。

    这已经是开战后的第几日,我不记得了,我最近的记忆有些减慢着,就像重复了慢动作般,所有一切皆赫赫在目,又都似烟已消,云也散了。可最终,其实我与倩倩都明白,甚至我与更多人都明白,所有事情,发展到如今过来的,无论怎样,都是现实,残忍的旅顺大惨案存在,残酷的奉天事变存在,我的母乡被占存在,甚至于东北三省的沦陷也一样的时时刻刻醒目着,每个中国人 。

    1近几日里大公报的头版赫赫在目写着对开战一直以来就坚持守卫上海的十九军予以“奋斗精神,至堪嘉慰”的赞誉之词。

    但同时进行着的还有来自日军消息对政府的通牒,而不论是来自各界的强烈呼声,都愿与,上海共存亡,政府更是宣言着,国民政府与南京共存亡,与上海共存亡,与杭州共存亡,誓死坚决守卫国家。此言一出后,无论普通民众,还是尚在前线打仗的士兵,无论哪一方,都是更加的,团结一心,一致对敌,更振奋高昂着。

    倩倩说,她这一生,从旅顺沦陷后就已经灭亡了,但从旅顺死里逃生后的那一天起,她这一生,终将以,为国家,为打走鬼子,而存活。

    而我此刻的内心思绪,并没有因她的这些话,而多思考着什么,我心里一直似有若无牵着的,是昨天那个人从医院的离开,他的枪伤,并未完全痊愈,但是他还是急于离开,奔赴前线了。而我耳边一直停留着,他临走时,说的一番话,他说“孔笙,就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不要去外面,也不要回南京。”自始至终我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即便倩倩不经意的说过这些,告知他我们的家人自从锦州城逃出来后,就一直住在南京城里,即便他当时明显的一怔后陷入沉思中,即便是这样紧皱着眉头的露出明显的担心,我也不明白,始终不明白他所谓何意。而这些大大的疑问句,只能咽在我心里埋藏着,我不知道的是,这些答案,我会不会,有朝一日,从他口里再听到,因为我不敢去确定,肯定,甚至不敢去抱着希望能再见到他,顾伟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这件事,已经让我足够足够的绝望了,我不想再绝望着,甚至于,在这乱世里,可怜的人太多了,需要我能牵挂着的人也数不过来,一直念着的,久久没有消息时的等待是场煎熬,我已经无比的恐惧过了,所以,我怕,我很怕

    “阿笙”我一直坐在休息室里整理纱布想的出神时,倩倩坐在一边叫着我的名字。

    “恩”我一下子回过来了神,后看着她的方向去。

    “你看你,怎么了这是,心不在焉的”倩倩说道。

    “倩倩,要不我们让家里来上海吧”我思索了一下说道。

    “你疯啦,现在上海是什么情形,




011【碧血丹心】
    金瓯已缺总须补,为国牺牲敢惜身!嗟险阻,叹飘零

    当你得知到一个答案的时候,或者称为结果的时候,也许在瞬间里,是实在想象不出来任何,脑子里剩余的思考。

    在全上海人民,为之与侵略者顽强拼搏之时,在那么多人的家园尽毁,仍旧坚决抗敌,在那么多的生命为此战倾洒鲜血,牺牲后,在我与倩倩都满心希望想着胜利的时候,在我们所有上海的百姓都无比相信这场以正义,守土抗战,最终一定是邪不压正时,一朝之夕间,都彻底的崩塌了。

    只因为,一纸停战协议而全部土崩瓦解

    而此前的一段时间里,却是另一番场景,所有言论的激励着团结,驻军的部队都皆以誓死坚守着上海。远在之前的29日时,各国更是还一致纷纷谴责着日本的暴行与无耻,而寸寸硝烟地的上海,在经历了数场的磨难后,在漫天的枪炮雨林间,一次次的挺住,一次次坚守我们最后的防线,而我曾经所处的同济被轰炸之时一定想不到,日后那些天所处的吴淞口,更是一次次的被侵占,一次次的被夺回,一次次的血肉拼搏接连重复,不同的是,每一次新的冲锋响起时,都是新的鲜血在挥洒着。

    相同的境况依旧也晰晰地存在着,在那段日子里,除了上海在坚守外,还有更多的城市也一样誓死奋战着,在南京外,在武汉,在杭州,在浏河的七丫口,在杨林口,在六滨口,无数的英雄正为他的国家而赴汤蹈火着,为他们身后的家人,在奋勇当先,勇往直前,视死如归着。可怜着我军一直在浴血奋战着,到最后仅仅只剩下了不到总人数的五分之一与敌人的钢枪铁炮,飞机轰炸相与之搏斗着。

    而在那几天里,前线奋战的同一时间里,教会医院所有医生,护士都每日每日的偷偷抹着泪,神情恍惚着,倩倩更是难受的要命。因为我们都知道前线战事的吃紧,未知而命定的结果是每个人都不愿所看到的,我想真正的一触即发之时前,一定不要再有让我们更心舒痛郁的事情发生了,只是老天的命定一词,太匆匆,每一步的来到,都是踩踏着鲜血而来

    “我愿意,为国去浴血奋战,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这是大公报在十九军入驻上海之初所采访的某一位士兵时他的回答。也是时隔多日间的恍惚,仿佛就在昨日一般,所有人都在昨日重逢着,有始终没有一点消息的顾伟,有护士长桂姐,有更多失散的人们

    这是在上海抗战的好久之前了,久到我的心里始终流血般不堪回首着,不敢,回首着。

    但在这一天里我却待在护士宿舍里,不断的,一直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泪眼迷离着,心底在流着血泣。不久胜哀以之痛入骨髓之中。因为就在昨日,新的一号的开始,老天就带来了命定的结果,浏河失陷了,我军溃败至此后退守到第二道防线内,而今天里,外面的炮火似乎更加细密了,就好似一只蝼蚁都不放过。

    “阿笙,来吃点东西吧”倩倩不知何时走到我跟前说道,我转头看了看她,一脸的狼狈,身上的护士服染着不知是谁的血迹,而她的后面站着一脸泪未干的王敏芝,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四周也十分的安静,一时间里都是静静的仿佛没有外面炮火,飞机的轰鸣声。

    而我们似乎也都明白清楚着,几天里这一系列突然的变故,浏河沦陷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兵败如山倒,上海很快的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今晨炮



012【折戟沉沙】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

    近来的几日,是少有的平静,医院里的伤员都已经得到了及时的救治,而被称为英雄的钟樾长官伤口也见好了许多,上海百姓开始慢慢的修整房屋,所有人都有序的进行着,街上的行人也愈加的多了起来,就连家里的书信也久别而来。

    一切的一切,就好似从没有这场苦难,没有这场战争一样,一切都平静着,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平静。

    躲在暗处的是喜,是悲,无从得知。

    可我总是每晚整夜整夜的失眠着,总有一种可怕的预想一直深埋于心里,像一根刺一般,是好是坏,我无从得知,也不想得知,因为要每每回首看过去一次,太难了!太痛了!这几个月没有一次好的消息传过来,早在之初里,一月母乡的噩耗就震惊了所有人,二月东北三省,就被铁蹄践踏,被迫成了亡国奴,三月上海就被挑起了战火,无数年轻鲜活的生命为国牺牲,而现在的四月,在平静期里,可很快就被大公报的头版打破了“国联调查团,通过了中日的停战协议”。

    五月初期的时间还未到,就瞬间盈动了全部。

    民国二十一年的5月5日,中日签订了《淞沪停战协定》。一瞬之间,无数从各方涌来的国人,为之悲痛,愤怒,心与心连在了一起,超越了我人生里第一次悲痛欲绝

    我无法忘记那一天,就像之前我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在我心里,一直像根刺一般,如果这场战争的结果就这样的结束了,那么,就和最开始的,是一样,最终承受着它的人,只是百姓,只有百姓,连在一起的就是中国四万万的同胞们。

    我向着病床上的十九军钟樾长官问去,我说“你听了这样的结果,你觉得前一刻你还在前线拼死拼活,值得吗”

    他消瘦而苍白的脸转向了我,久久没有回答,但最后一刻,在我包扎好伤口离开病房门前的那一秒钟时,他终于回了我“我们是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守卫国家,护卫百姓,从来不会因一场结果而定算些什么,我们只知道为自己的国家赴汤蹈火就够了”

    是的呢,就够了,就这样了,这样了的我们又受到了一次丧权辱国的打击,可人总要活着啊,人活着,就还要生活,要想尽办法去生活,才能看到最后的希望,不是吗!是啊。

    就像生活一定要回到正轨之中来,很快很快的,日军开始一次一次的撤军离开战时被占领的地方,离开狮子林,离开浏河,离开罗店,离开上海。而上海所有的班车也很快的恢复了班次,不断的人离开,然后,不断的人再来到这里。

    而我与倩倩也每天除了在医院帮忙外都是和王敏芝同回到同济的临时教室里,继续上课。可我们都没有再见到顾伟,还有爱国会其他的几个人,好似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留下的没有一点痕迹,可又那么的醒目着,一寸一寸的刻在我们的心头上。

    阿叔来信的时间也越来越频繁了,在我们的学习和各种的时间里也越来越忙碌了,大街上不再是战时的断壁残垣的场面,所有东西都似乎一瞬之间即可恢复如初,上海,终于又回到了夜夜歌声,夜夜欢宵之中。

    可是那些欢笑声,太响亮时,叫听的人觉得太刺耳,太揪心

    期间里,先前受了伤的钟樾长官也随军列离开了上海,临别之时我与他,没有任何对话,我们能说的,能谈的实在是太寥寥无几,但我们彼此又都深知,当国难当头的时候



013【如梦即影】
    看川空谷静,旌旗动色,得意似,平生战。

    时隔多日,静谧了上海的七月,家里的书信也一封一封的借着期盼与思念渡过千里地,来到我的手里。

    近来的久逢平静,一直从那场战争后就一直了然于此了,倩倩除了每日同我一起上课或者到医院帮忙,就是一直的往一个爱国同学会跑去,身边的每个人都好似从未经历起这场战争,都集体的默然于不提往日。可明明那么的安静却是那般的醒目着,就好像一抬头还是能看见昨日的苍目悲鸣,断壁残垣。

    而家里的几封信里都表明了,这月份学校一旦放了假期,就要回南京家里去。我把每一封信看完后都平整的放到柜子里,也准备整理着过些日子里要穿的衣服与给阿萧的礼物,同时的也等待着同济的放假安排。这其中,因为倩倩说要帮忙医院和爱国同学会就不回去了,我一直未在回家里的信中提到此事,也想了多时去劝倩倩回去,但是一个人坚持,不是我一个能阻止的,事毕后,我们都不再谈及与此了。

    王敏芝在两日前说要去看看顾伟,我没有任何话语前说什么,我始终安静着,就如同战争过后始终静谧着的上海一样,安静有时候就是一种等待的方式。也未尝不可的。

    转眼临近这月里初,上海的报纸也在多日的沉浸后,纷纷在月末里发声,大公报的头版在我回南京那天的早上就公布了一条“中国选手参加洛杉矶奥运会”的消息。霎时一片国人的纷纷喝彩着,交谈着,自豪着。众说纷纭。而我坐在一边,除了面上的笑颜,心里却毫无什么喜悦,我始终有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那一个人一直杳无音信,并非是好的。这么想的同时,我也觉得自己的心境太莫名了,始终环绕于心多日间,非但没有散去,还时时的醒目着。

    伴随着时时提防着要晕船的险境,晃晃悠悠的两日后,我终于踏上了南京的土地。而我远远的就在那码头旁看见了等待着的,是我离别了多日阿叔,再重逢亲人的场面,我从来没有想过是何种场景,就像恍惚做了一场大梦一般,其实所拥有的,都未曾离去过。

    “阿叔”我高声叫着他。并拿着木箱子飞奔过去,分毫顾不得自己的裙角飞扬起,头发是否已经散乱了,也不管以前阿妈教的女儿家的礼仪形态了,此刻眼里,心里有的只是久别再重逢的离家思念了。

    “阿笙!是阿笙吗!”阿叔回身看着我来到眼前不禁问道。

    我看着许久不见的阿叔,看着他慈目着看着我,看见他眉眼间的细细的皱纹,和他鬓间的几缕银丝,不禁的热泪盈眶般涌上了眼角,涌上了心头。

    “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外面太乱了。走回家去,家里人都可想着你了”阿叔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过我手里的行李,带着我,一步一步的走向车子前去,我跟在他身后,轻轻拭去眼泪的同时看着他已然不似从前宽阔高大的背影时更是不停的心叹着时间过的真是匆匆而逝,太重重的让经历这些时间的我们都措手不及。

    一路上阿叔同我谈着那场上海的守卫战,谈着倩倩不回来的理由,而先前在信里时,我已经给阿叔说明了倩倩忙碌的源由,阿叔也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他只是说道“家里的娃都长大了,有自己的分寸做事了。”

    我看着阿叔的侧颜,只是不停的含住自己眼里的涌泉,有太多话想说,又有太多话说不出,有太多的难言想予以表述出来,可是每每想开口道来时,每一个词都带着锋利而血泣的真实曾经,每一句皆是惨烈。

    待到车子稳稳的停在门前时,我还未能从恍如昨日的曾经里回过神来,阿叔看着我,安慰着似的拍了拍我的手,我转过头,给予一个笑容。

    事实上,自锦州分离过后,这是我第一次再回到家,不同的是,心境如我般已经没有了从前。

    “阿姐,阿姐”还未走进院子里时,便听到阿萧高声的叫着我,下一刻一个娇小的人儿便紧紧地搂着我,我环住她,喊着“阿爹,阿妈,姥爷,姥姥,爷爷,奶奶,阿哥,阿嫂,



014【彷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阿叔说,这个世道是一场注定无解的轨迹,我们自出生开始就要奔波劳碌,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了生存。

    可眼下所有生存的环境已经不那么的能叫人有活路可寻。可是我们这群老百姓却无力可为,无法言说。

    我所能想到的,在每个夜里,只记得他墨色一般的沉浸中,家里只是觉得我自打在上海读书后,人就变了些,并未太察觉多的什么,只有天天粘着我的阿萧觉得她的姐姐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只有女儿心思的人了,有时候我自己照照镜子,才发现我只不过一年的时间去经历一些他们从没有觉得的战争。

    “人的内心,不仅仅是相由心生,更多的东西,其实刻画在眼睛里”说这句话时,南京的阴雨又连绵不绝的下着,我还是站在二楼的外廊处,看着阴雾绵绵的天,不由的心里莫名的一紧。

    几日前阿妈收到了原先锦州老邻居阿梦姐家的喜帖,赫赫在目的红色烫金着,拿在手里的那份喜悦,无法言说着,这不禁的让我想起了很多很多,恍如惊天的梦,昨日还是在锦州城里,我和阿梦各自的憧憬,今日就各自离散,各奔赴他路,小女儿的心思原来我最明白,但眼下所有的这一切,已经不知不觉的离我万丈之远。

    “阿姐,你是在愁闷自己的婚事吗”阿萧站在我背后同我看着外面的阴雨绵绵,我没有转过身,只想沉默在这阴雨里,就像当时的第一眼,我看到的一样。

    有些事情,在没有遇到之前,有众多种说法解释它,但是,当你遇到了那一刻起时,一切的原来,都将翻云过去。

    重来的都不叫此刻。

    “阿姐,阿姐”阿萧又在我后面唤着我的名字,就像突入的惊醒一般,瞬间我就回过了神。

    “怎么了”我回过身看着她说道。

    “切,刚才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答应。”阿萧嘟着嘴说道。

    “你呀,刚才我没听到。”说罢我轻轻拉过她的手,摇晃着说道“阿姐,错了,好不好。”

    “好吧,看在你这样,哈哈”阿萧说着便轻轻的笑了起来又说道“阿姐,你猜我刚刚经过阿爹卧房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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