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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黄人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吃瓜也快乐

    众人这才恍然,他们此刻正置身在不知道多深的地底之下。

    瞬间,在座的人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可这不过是遭遇意外之变的本能反应,很快就会触底反弹,主动喧闹起来。

    可就在这时,莫渊的声音再次响起,语音莫名,仿佛感慨,仿佛惆怅,又似对着密友低语般轻声的道:诸位客人,请允许我们先讲述一个漫长的故事吧。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语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淡,最后,渺不可闻,仿佛有一声叹息,又似乎连叹息都显得无力。

    最后,当他这句话说完,存在感淡薄到完全消失在这一片漆黑的空间里。

    只是一个声音,却似乎被渲染出了一种强烈的情感,感染了在座所有人,将他们制造出的安静死死摁住了。

    无边的漆黑,伴随着无边的安静,甚至连身旁之人的呼吸都已听不见。

    他们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自己,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最纯粹的自己,孤独的自己,外面的一切好似模糊了真幻的界限,真实暂时远离。就好似天地未开之前的那一片混沌。

    突然,深静玄密的混沌中有了些动静。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几种全部精力去关注,去聆听。

    那动静迅速壮大,变成一片孩童齐声的诵读之音,虽并不完全一致,却金石琅琅,自然有生气。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第97章 讲一个故事
    孩童们并不整齐,却金石琅琅,自然有生气的诵读之声,就似一把斩开这片混沌迷蒙的利剑。

    黑暗之中,终于有了第一缕光,刺破了天与地的帷幕。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在这诵读之中,那一缕光开始壮大,开始萌生出原始的形状,最终,化成了一片世界,有春夏四季,雨露朝阳,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有人形的生灵畅游其间,幕天席地,采集狩猎,茹毛饮血,赤身穴居,看不出具体的容貌,也辨不出男女强弱,混迹在这原初的天地里,虽然危险处处,却又生机勃勃。

    这所有的形象都并不精致,无论是天地草木还是种种生灵,比例都严重失衡,像是蒙童稚子涂鸦的画作,就像刚刚睁眼看世界的孩童,一切都是懵懂,一切都是新奇。

    最动人处,就是用心有情,让所有观者撇去一切外在的华饰,直指那最核心的一点真意。

    龙师火帝,鸟官人皇。

    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推位让国,有虞陶唐。

    吊民伐罪,周发殷汤。

    坐朝问道,垂拱平章。

    天地自然逐渐虚化,最后融入四周黑色的背景之中,影像逐渐集中于人事。

    原本茹毛饮血混迹山林,与野兽禽鸟作伴的生灵逐渐汇聚,有了组织,有了结构,有了规矩,有了文字,更有了文明。

    时光流逝,一切都在演进蜕变。

    在这变化之中,稚拙涂鸦般的线条渐渐有了规矩,有了气度,可在黑暗中所有沉浸在这故事的观者眼中,却依然似真似幻的朦脓,所有人物都无具体形象,依然不精致,就像和亿万年岩石共存的岩画,带着遥远年间的风沙味,粗犷,朴拙。

    女慕贞洁,男效才良。

    知过必改,得能莫忘。

    罔谈彼短,靡恃己长。

    信使可覆,器欲难量。

    墨悲丝染,诗赞羔羊。

    尺璧非宝,寸阴是竞。

    孝当竭力,忠则尽命。

    似兰斯馨,如松之盛。

    时光依然流逝,不急不缓,一切伟大的生灵在这尺寸光阴面前,换了一批又一批,生生灭灭,唯有文明的火光,从最初的点点星火,不断的扩大扩大,没有一刻停息。

    最初,所有人都更关注诵读之声,其话语中包含的意蕴,那影像似乎也只是为了配合诵读的解读辅助。

    他们已经完全沉浸其中,没有发现,那诵读之音在变得越来越小声,仿佛在逐渐的远去,而他们的注意力已经悄然之中全都沉浸在那影像之中。

    那文明一步步走来的风雨历程,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有黯淡,有辉煌,有落魄,有鼎盛。

    起起落落,分分合合,唯一不变的是那永不止步的进取扩张。

    影像的风格也在随着所呈现的内容而悄然调整改变,彼此完美契合。

    遥远而辉煌的青铜时代,奠定下一个辉煌文明最坚厚的根基,圣贤频出,他们屹立在一条大河的源头处,却已经遥望到了大海;

    壮阔而进取的铁器时代,以犁和镰刀不断挖掘一个文明的深度,以铁蹄和长剑辟出一个文明的宽度,一个是向内铸就了文明的脾性,哪怕数起数落却不衰绝,一个向外展开拓了文明的基业,那些伟大的王朝,不朽的基业,前赴后继的身影;

    渐渐地,影像脱离了具体的人物和事物,拟化出一条滔滔洪流,时间流逝,不见衰绝,反而越发浩瀚,它与无数或大或小的洪流冲突,始终不败,一直向前,其他洪流,或被冲散,或被吞纳,它则一步步壮大,不仅浸漫了滋养它的大陆,还跨越一个个海洋鸿沟,席卷整颗星球。

    从始至终,影像只有三种颜色,文明之外一片未知的黑色;红色,血的颜色,火的颜色,也是生命的颜色,文明所及之处,皆是红色;黄色,泥土的颜色,光明的颜色,也是辉煌灿烂鼎盛的颜色。

    到了这里,影像再一次从宏观转入微观,那洪流中的点点滴滴,就是一个个身影。

    这一次,他们的形象第一次具体起来,呱呱坠地,读书习字,工作生活,生老病死,从一个家庭扩大为一个社区,从宁静的村落到繁华的都市,从太阳升起的地方到太阳落下的地方,构成那浸漫世界的洪流的,是这些点点滴滴的身影

    在这里,那些年纪大的观看者,总能发现一些似曾相识的印记,仿佛记忆中某些遥远的四年被激活。

    有的人紧握着拳头,有的人心跳血流齐齐加速,有的人双目湿润,无声哽咽。

    时间依然无情的流逝,影像中的画面进入他们熟悉的阶段。

    一股浓重的氤氲气息将洪流完全笼罩,原本浸漫世界席卷寰球的洪流突然间失去了脉络,没有了方向,自相冲刷,自我消弭,迅速混乱。

    从远古鸿蒙之初,一步步走到鼎盛的文明在这个意外打击下突然有了消亡的征兆。

    到了此刻,印象渐渐虚化。

    而那稚童的诵读之音也刚好走到最后。

    矩步引领,俯仰廊庙。

    束带矜庄,徘徊瞻眺。

    孤陋寡闻,愚蒙等诮。

    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当念完最后一句,诵读彻底消失。

    不知是否观看者主观的情绪投入,听着稚童念完已经渺不可闻的谓语助者,焉哉乎也这最后八字,却似听到那即将消逝的洪流悲怆的浪涛声。

    短短诵读一篇千字之文的功夫,无声的影像却已讲述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从混沌初开破除迷蒙那一日,跨越漫长的时间长河,一直讲到如今。

    仿佛有所得,可又仿佛什么也没说,仔细回想,他们甚至记不清具体的人与事,只有一个模糊笼统的意向。

    可深重的黑暗之中,所有静静观看着的人,却似被击穿了心底某个一直存在着的却从不自知的孔隙,心里堵得发慌,堵得难受。



第98章 礼毕
    此刻,诵念之音已经彻底消失,这个深处于地底的空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可这一次,没人出声打破这死寂,也没有惊慌错愕,也只愿与这远离现世的黑暗融为一体,哪怕只是暂时。

    影像却并没有消失。

    从始至终,那构成影像中的红黄黑三色,迅速解构重组,黑色向外扩散消失,只留下红色与黄色。

    红色铺陈开来,似乎熊熊燃烧的火焰,又似浸漫世界的鲜血,也似决绝不悔的激情信念。

    黄色凝结汇聚,化为一柄长剑,悬立于这片火焰血海激情的潮浪里,静穆,中正,平和。

    宛如波澜狂涌的大海中那始终坚毅不动的礁石,坚定不移的向四周撒播着种种信念,那是捍卫那是守护,那是决绝不屈,九死无悔。

    黑暗中,所有堵得心中发慌难受的观者们,此刻都被这样一柄长剑吸引了目光。

    恍惚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抓住了什么。

    又一股声音响起,不是稚童,而是成年人的声音,整齐,深情。

    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文明之盛,谓之夏。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非孤零的个体,我们体内流动的血脉,可上溯到蛮荒迷蒙的远古岁月,一直流淌到如今,从未断绝。我们为之自豪,自称炎黄苗裔,非为其中的某人某物某事,而是那一路从蛮荒坚定不移的走出一条通天大道的壮志豪情。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见贤思齐,我们也想成为这样的人,有这样的器量,有这样的胸襟。

    泱泱华夏,赫赫文明,

    炎黄吾族,肇始奠基。

    悠悠万载,薪火相承,

    今有浩劫,炎黄剑生。

    除恶去疾,固体守正,

    百折不挠,九死不悔。

    在这深情的诵鸣之中,黑暗中的观礼者们,好似心底的某根弦被撩动。

    他们中,一大半的人文化底蕴都不高,可他们却突然理解了一个词语,见贤思齐。

    两束火焰突然出现,悬于那唯一影像的两侧。

    观礼者们这才看清,那火焰血海静穆黄剑的影像,是凝聚在巨大布幔上的图像。

    原本黑暗之中,种种似虚似真的感悟,一下子凝聚在这图案里,虚幻接引到现实。

    而一群人就静静地站在这旗帜前方。

    两束出现的火焰并没有将整个空间照亮,光线依然显得暗淡,在他们身周显出浓重的阴影,显得肃穆深沉,又好似暗喻笼罩在他们周围的黑暗和恶意。

    他们一手抚着胸口,感受着自身心脏的跳动,齐声唱道:我志愿加入炎黄之剑,誓做一柄,守正之剑,护卫之剑,裁决之剑,严守秘密,遵守纪律,不怕牺牲,奋斗终生,九死不悔。若有违约,天人共戮,意指九天,明月为鉴!

    当誓约完毕。

    观礼者们激动难遏,心情复杂,久久不动,也不出声。

    那些一起唱诵誓约,炎黄之剑的成员们,也同样站立不动,沉浸在某种感悟里。

    只有两束火焰在静静地燃烧,那代表炎黄之剑所有精义的旗帜悬挂垂立。

    三分钟后。

    两束火焰突然化作点点飞星花火,每一朵都准确射向一盏壁灯,终于,地下大厅再次恢复辉煌明亮,那静静悬挂垂立的旗帜这一刻似乎也显得普通平凡起来。

    可所有观礼者都心知肚明,在他们眼中,这本来普通的旗帜再也不可能普通,其已凝结了太多的真意,仿佛融汇了万载岁月的厚重和不屈不挠的决绝,化作印记,烙入他们心底。

    终生难灭。

    作为这次盟誓仪式的主持者,莫渊就站在旗帜下面一侧,正对着所有人。

    此刻,对面前所有炎黄之剑的成员们轻声道:礼毕。

    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其他保持着肃穆神色的炎黄之剑成员们也都放松了下来,也不再保持严格的站位,随意的走动起来。

    莫渊来到一众观礼者们面前,笑着与众人招呼。

    汗巾帮主北樵神色复杂的起身道:莫会长,了不起!其他安排还请稍后推迟,我们现在很想静一静。

    莫渊直接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房间,让他们静处。

    房间中,北樵沉默了一下,对断腿老者道:阿爸,刚才我看到你哭了。

    当灯火再次亮起,他眼见余光就看见阿爸苍老脸上闪着一线晶莹,那是眼泪无声从一张沟壑纵横的脸颊上流过。

    从没见过这位自来只有流血不流泪的老人居然有着这样的时刻,北樵的心中震动尤甚。

    他现在不过二十多岁年纪,对于那已经逝去的旧历时代,他并无太多实感。

    他只是偶尔在老人们嘴里听说,而且,随着他越长大听说的就越少,一是那个年代的人们在一天天减少,二是随着现世的发展,那些依然健在的老人们也逐渐选择了闭嘴,缄默。

    将一切封存于各自的心里,越来越少将之倾述于外。

    可在看了那无声讲述的故事后,他仿佛明悟到了什么,打通了血脉中某个隐藏的机关。

    可作为一帮之主,他看到了更多,想得也更多。

    对于刚才流泪的事实,老者慨然一叹,直接选了个位置坐下,略有伛偻的背部靠在椅背上,似乎陷入某种追忆之中,道:不过是触动一些以为早已遗忘的儿时记忆罢了,那是属于我的故事,你不用管我,作为汗巾帮的帮主,你有你的义务和责任。

    而后,不再多言,似不愿自己的话语误导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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