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明月照伊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糖醋拌饭
武丁熟络这座殿宇,便甩下一众仪仗随从只身找了隐蔽的墙门翻进了青鸾殿,恰好听闻一阵刺耳琴音顿感胸腔聒噪,心头不忍便悄声示意甄意将她换下来。
堂堂君王翻墙进殿这等事自然无法与人明言,武丁笑而不语,挥手将甄意遣下去,便拉着妇好进了寝殿,“听闻爱妃病重,寡人若是不看上一眼如何安心”
妇好索性装傻,“多些大王挂念,妾身感觉好多了。”
武丁眼中暗笑,故意在她寝殿中视了一圈,一脸不解,“哦寡人还特意派海阳去了草药阁寻了医师询问爱妃所患何疾,不成想整个草药阁无一人知晓,如今爱妃滴药未喝,便周身病消,可否告知寡人是何良方如此神奇啊”
世人皆是君主如何繁忙于朝中大事,妇好也未曾料到武丁竟还会做这种小事,如今被他这样当面拆穿,妇好便知再挣扎也是无济于事只得乖乖下去认罪,“大王心思缜密,竟将妾身的小把戏识破了。”
“小把戏”武丁略是思索着摇摇头,语气渐渐严肃起来,满是震吓,“爱妃专门派人去槃玖殿提前说明身子抱恙,可见这分明欺君。”
妇好哑然,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武丁邪笑着居高临下睨着她,“如何爱妃这下可还有话说”
妇好听得出武丁又是在拿她玩笑,便小女子娇嗔起来,忍不住的怨气,“臣妾也是为了躲开祸事才出此下策,为着自保而已,大王果真要拿妾身治罪吗”
武丁见她还算坦诚,“爱妃如此便是在与寡人示弱,要求寡人饶恕你欺君吗”
妇好做低眉示小状道,“此事皆是妾身一人之过,任凭大王处置。”
武丁望着她眼底涌上一抹黯然,柔软之余添上些许不忍,伸手将她扶起来,“那爱妃与寡人做个交换如何”
妇好不解,“大王与妾身交换”
武丁眸光将她的模样映得清晰,缓声道,“交换谅解,寡人不与你治罪,爱妃也莫要与寡人置气怪罪,如何”
他说得小心,不觉声音都轻柔起来。
妇好道,“所为何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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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送行
六月安阳繁花似锦,商朝开国君王汤的王后是个爱花的人,部落进贡的物种经过花房培育,便命人散到都城,多少朝代,几次都城变迁,花房便一直留了这习惯,年复一年更跌下来便绘制成了如今这四季媚花锦绣成画的满目明艳,坊间街道扑鼻而来皆是香甜,早已过了槐花芬芳时分,空气中却飘荡点点清香,阳光透过繁华枝叶映在地上一片斑驳。
骄撵仪仗过街,是十二人抬轿的阵仗,侍从铺前垫后凛冽威严,两侧平民俯身叩拜,无一人敢仰头目视,明灭光斑透过纱帐映在妇好脸上,一张无色沉重的脸愈加阴沉,阴影之处埋着眸光,深沉得一片复杂。
出了城门才觉都城喧闹,安阳位处谷地,四处皆是山峦为障,走了不足一公里举目荒芜人丁稀落,方才一路花开恍若梦境。
安阳越是繁盛,便越突出城外的荒凉。
胥莞面上亦是愁容,抬头瞧了一眼与妇好轻道,“阿嫮,到了。”
子家遭遇这样大的变故,王族前首的诸侯被削藩封地,此乃辱没祖宗之事,子赏被派去南岭,留着子兮一人在封地,莫不说胥家与子家素来交好,胥莞应是代替母族过来送行,就算到了人尽可欺,染指祸事的地步,就算族人反对她也是非来不可的。
纱帐将她与不远处白衣红锦的人隔出薄薄的屏障,却仿若山海之间,鸿沟难平,胥莞淡淡笑着,似是满眼中皆开满了他衣袂下角傲红不羁的梅花,万山繁华不及一点。
妇好与胥莞一前一后从骄撵上下来,热风掀来一阵闷燥沙尘,妇好上前一步将子赏与子兮扶起身来,尚还无言她便直直跪倒在两人前头,年迈子赏面目仍是威严却被她这一跪惊吓一番,慌乱中抬手去扶,目光望向不远处的胥莞,胥莞摇摇头与他走上前来,“子将军,你便让她跪吧。”
妇好似是小时候做错了事被罚跪在宗庙祠堂中一般,脊背停止跪的十分倔强,抬眼之时眸中早已湿了,“父亲,女儿对不起您。”
她在后宫中如何小心谨慎着,却竟不知为何一步一步将母族置于如此境地。
子赏见着掌上明珠这番模样心头十分不是滋味,便复而伸手要将她扶起来,“快些起来。”
妇好倔强着不肯起身,家训如此,做错事定要受罚,如今她是王室的女子,不过与父亲跪着也早已不合礼法。
子兮扶着子赏低头与妇好轻叹一声,却是一副宠溺小妹做错事的无奈,“小嫮,快些起来吧,定要叫父亲看着难受吗”
胥莞闻言便将妇好扶起来,轻声道,“时辰不多,阿嫮还是与将军道些珍重才好。”
泪眼朦胧间,妇好见得子赏点头心中更是难受,“父亲……叫女儿如何起身。”
子赏闻言面上威凛起来,俯身道,“小嫮,你且记着,君要臣死为父也甘之如饴,大王如此尚不得知如何,却是为父一片赤胆忠心,并无可怕的,小嫮并未做错什么,些许事情避无可避,便是天意如此。”
妇好仰头,泪线留珠,“父亲在南岭万事小心,定要保好身子康健,女儿盼着他日与父亲团聚。”
子赏伸手抚了妇好头顶发丝,威严之声似是带来沙场猎猎风声,“为父一生征战,区区南岭何足为惧,倒是我的掌上明珠,莫要叫为父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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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流转
连着几日夏雨,青鸾殿便一直紧闭着门,谢绝一切上门的人,就连武丁也进不去,因为妇好是真的病了,送别子赏夜间便染上了风寒,一直昏沉着。
当夜便听人传来消息,子赏才出峦山离着驿站不足十里,便被一群人埋伏突袭,肩膀中了一箭,妇好听闻只觉头晕目眩,撑住身子沉了沉便晕了过去,连着风寒索性一直昏在榻上,尚不曾有过半丝清明。
槃玖殿上前来汇报妇好病情的草药师跪在地上劝慰武丁,“大王,子妃娘娘这风寒有些厉害,病了这几日怕是会传染,为着江山社稷,求大王避着些。”
武丁眉头深深蹙起,身边的胥莞也听得心惊,走过去请旨,“大王,妾身不怕传染,请旨前往照料子妃。”
姜如笙也跟着一同跪过去,“大王,妾身懂些医理,跟过去帮上一些忙总是好的。”
武丁眉宇深沉阴翳着大片寒冷,目光染上冷气,凌厉的气场似是原地旋起一场风雪,叫人不寒而栗,自妇好病后他便一直追查贼人的踪迹却毫无线索,仿若一阵风一般消失得无声无息,眼下幸得箭上无毒,子赏已无大碍,如果不然……
姒洛见着武丁周身的凛冽,便与她们二人道,“你们也别着急,草药阁的医师都过去为子妃诊治了,还是安心等着消息吧。”
若果真传染到整个后宫之中,那才是真正的祸事,胥莞闻此也无计可施,只得心头干着急。
武丁冷然出声,丹凤眼朝医师射出冷冽寒意,“寡人的爱妃若是有半点闪失,提着你们的狗头来见。”
草药师皆诚惶诚恐俯身道,“臣等遵旨。”
他转身与姒洛道,“子妃之事还要惊动夫人了。”
姒洛道,“无妨。”
瑶华殿庭院中美人蕉开得火红,映衬着异域进贡的金色郁金香,将满园照得十分喜庆,明色一袭暗金色水纹绢菊流沙鱼尾裙侧卧在正厅榻上,曼妙身姿宛若一尾出水浮石的金鳞美人鱼,正微嗑着眸子浅眠,红唇微扬挂着十分满足的笑意,随着呼吸竟闭着眼睛渐渐笑出声来,莺鸟一般的傲慢笑意充斥整个瑶华殿。
旁边扇羽散热的袅烟见她这样开心,也便随着扬起了嘴角。
明色敛了笑声与袅烟问道,“袅烟为何这样开心呢”
袅烟笑道,“娘娘开心,奴婢也跟着一同高兴。”
明色睁开眼帘,目光妩媚傲慢,“前几日若说这后宫中谁最风光便数青鸾殿那位。”瞬然扬唇冷笑出嘲讽,“可谁知,竟人算不如天算,一夕之间家族落魄,身染伤寒,风极一时的青鸾殿如今就连老鼠都不愿踏足。”
妇好承宠这些时日明色一直在暗处冷眼瞧着按兵不动,却果真等到了她落败,竟然凄惨至此,如何不叫明色开怀
袅烟细细分析道,“若说子妃,那边是受了太多恩宠,就算后宫女子不出手,前朝的大臣却也不肯饶了她和她的母族,如今至此也实在情理之中。”
明色抬眼瞧了瞧正低眉扇羽的袅烟,“好在你劝了本宫按兵不动,坐收渔翁,本宫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袅烟道,“奴婢谢过娘娘。”转眼眸中欢愉便染上一丝异样,“听闻今日早朝过后,大王私下召见了明王,议了何时上不明晰,听得槃玖殿伺候的阉人说明王出殿的时候面上十分喜悦,想来定是遇上了好事,不知是
第六十九章 宠幸
明月高悬缀着周身朗星璀璨,浓重夜幕暗得深沉,饶是如此良辰时分,却徒然生出几分凄凉颜色。
青鸾殿内四处飘着浓重刺鼻的蒜味,为着防止妇好的病传染,草药阁便将大蒜捣碎了与清水兑在一起,庭院花草香早就被熏盖过去,深深吸上一口气只觉得辣眼睛。
甄意服侍着妇好躺靠在软榻锦垫上,妇好目光微怔望着窗棂外头茫茫无边的夜色出神,那双明眸清澈如水,似是暗中思索着,她整整昏迷睡了三天,醒来听甄意说是明妃特意将家族中的医师阙楼昭进商宫,为她开了方子才救了她一命。
子赏的伤势已无大碍,现留在驿站中养伤,武丁已经派了最好的医药师过去救治,增添了这一路的兵将侍从,却对那路刺客毫无线索。
妇好细细听闻着甄意将她昏迷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只觉这一幕似曾相识,突然冲出来的一群刺客继而消失无踪,如同当日武丁凯旋一般,遇刺之后无从查起,父亲此去凶险在所难免,却不想竟招致这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
眉头微微皱起凝思,似是有什么千丝万缕的暗丝编制出一张巨大的网,悄悄靠近之前无声无息,却逼迫着网中的人压抑一般难以呼吸,甄意瞧着妇好苍白的脸色十分心疼,将她身边的锦被掖了掖,“娘娘,吃了药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妇好不答,却转眼瞧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闪着澄明的光,暗藏着一股许久未见的冷静神态,“大王最近在做什么”
甄意被她这眼神看得一惊,自进了商宫她便一直恹恹的,再没见过她这一副肯打起精神的神色,现如今放在这等时分,却叫人欢喜不起来,便重重叹了一口气,说话难免涩涩的,“大王今夜召幸了姜妃娘娘。”
夜色正深,大王身旁佳人在侧,这种时分便无法前去通报妇好醒来的消息。
妇好一听浅浅皱了一瞬眉眼,她本来问得不是这些,而是武丁最近追查刺客的事有无进展消息,却听得甄意说他的恩宠私事,甄意将那微微一皱的眉头瞧在眼中,自觉说错了话,以为妇好听闻武丁召幸了其他妃子心中不悦了,便忙开口慰藉,“娘娘,大王虽召幸了其他王妃娘娘,却不像宠爱您一般连着几日恩宠不断,先是召幸了明妃娘娘,第二天便召幸胥妃娘娘,今日才传旨将姜妃娘娘召了过去。”
跳动的灯火在珠帘上映出璀璨光斑,随着珠帘轻荡微微晃进妇好眼眸中,她自然不在意武丁召幸了哪位妃子,倒是她原以为胥莞也是同她一般不愿侍寝的,怎么如今肯了,“莞姐姐今日如何”
甄意道,“胥妃娘娘侍寝后无甚变化,今日早上还如常过来探望娘娘,当时您还没醒来,胥妃娘娘坐了一些时辰才走的。”
妇好的嗓子似是有些干涸,心头被猛地坠下一块大石头,绕着最柔软的地方摇摇欲坠,绳头发丝一般的细线拼劲力气挡着石头的坠落,她心头涌起一股潮热的暖意,险些将膜中的泪光催下来,不过是担心明妃趁着自己挣若无防守的时候趁火打劫,胥莞才想凭着武丁的宠爱护她一时罢了,妇好眸中有
第七十章 笑话
百草留在厅外边,姜如笙迈起火红的丝履踏过厅门朝卧房走去,她一身如荼奢靡的红裙掩映着琉璃烛光,葱白的手撩开珠帘帐,娇嫩欲滴的美人脸才出现在妇好眼中,较着之前的病态的模样,她如今气色看着倒是有了些精神,美目浅笑,**婉转,浅浅走到妇好榻前,轻轻握住妇好的手,细长的眉眼晕着层层担忧,竟酝酿出些许泪意,“夜里这样深了,唯有姐姐这里灯火亮着,我猜定是姐姐醒了,便这样不请自来。”
妇好瞧着她这幅温弱无害的模样,眉头染上怜惜不禁微蹙起来,却听姜如笙继续道,“姐姐如今感觉如何了身子哪里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方才醒来觉得身子好多了。”姜如笙一身赤红的纱裙,叫妇好如何有心思与她谈聊自己的身子,便缓了缓问她,“妹妹这样一身衣裳……”
她今夜应是侍寝的女子,怎得这深夜时分竟出现在她的青鸾殿里
姜如笙面上微愣,闪过些惨白神情,便生生扯出一抹笑意,微微理了理身上的裙子,“这样一身衣裳的确有些凌乱了,想来应是这一路的夜风吹皱了这等上好的丝料,穿在我这种人身上,怕是可惜了。”
妇好闻出这话里的寂寥与愁苦,满目皆是心疼,“发生了何事”
姜如笙捋了捋面上青丝,眉眼低着,见不得多大的哀凉,确实那声音半带抽泣,“轿子将我抬到半路上,便是瑶华殿前的小阉人挡了路,说是大王今夜召了其他妃嫔,命人将我按原路抬回去,我嫌丢人便让骄撵前头掌灯的竟灯盏都熄了,远远便见着姐姐这里灯光如聚,幸得……”她抬起头来望着妇好,泪眼朦胧的女子似是雨后被打落的娇花,叫人十分心疼,“幸得姐姐醒了,如笙心里才好受些。”
青丝柔美舒顺着垂在她面颊两侧,姣好的美人脸仿若一株小心探头的水莲花,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满是纯洁,瞧在眼里只觉得轻易碰不得摸不得,该是好好养在天仙水池子里,吸食日月光泽的,伤了这样的花的人,不知应该何等愧疚自责才能减轻心头罪孽。
可就是这样雪白莲花一般娇美如水的女子,竟不知为何叫人欺压成这般模样,妇好与她摸了摸眼角的泪痕,满眼皆是心疼,有些愤然道,“怎会如此大王若是口谕召幸了妹妹,又怎会轻易出尔反尔”
姜如笙含着泪光,“姐姐还不知,你病了的这些日子前朝发生了不少大事,因着明家的功劳先是赏了封地,升了男爵,如今后宫之中就属明妃受尽恩宠,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过是没能让我侍寝,于明妃而言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将前朝的事特意轻描淡写一番,妇好还是听得真切,将子家削弱的封地赏给了明家,将子兮的男爵赏给了明家,背后站着这样滔天的家族,明色在这后宫中自然是要顺风顺水,无敢不从的。
姜如笙心思缜密见着妇好神色沉暗下来
第七十一章 困局
妇好见着胥莞面上似是有些憔悴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似是一罐子盐撒在心尖上,她道,“莞姐姐,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了。”
千言万语,万种感谢堵在心头,说出口却也只得如此,喏喏想着,妇好竟也想哭起来,一场变故一场大病似是汹涌而来的天降之灾,短短几日眼前的东西便面目全非起来。
“阿嫮,子将军身子已经大好了,大王派了些人护送着他赶路,想来一路上重重守卫都警惕着,这等偷袭的事不会再多发生了,你且放心养病就好。”
明着这些甄意与阿蛮都与她说了个明白,却是从胥莞口中听得心中总是莫名的安慰,心头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其实她又怎会不知,父亲是被削藩遣送的,怎能如此轻易便得了重兵守卫,若不是胥莞从中协调,为她父亲求了恩典,凭着胥家的势力,才将这一切办得妥帖利落,只是她如今告知于她,却将这些过程淡淡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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