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台法师

    莉莉吓一跳：“罗兰，打到你伤口了吗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急忙俯过身去拉罗兰左臂的袖子，要检查手臂伤口。

    冷不防听到罗兰一声轻笑，她立即反应过来，又重重打了下罗兰的右臂，嘟着嘴不高兴：“你再戏弄我，我就不理你了！”

    罗兰也觉得玩笑开大了，连声道歉。

    莉莉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就多云转晴，脸上又浮出笑容，她轻叹口气，满脸地感慨：“罗兰，有你在真好啊。我好久好久没这么快活过了。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那该有多好呀。”

    这话，罗兰不知道该怎么去接了。

    见罗兰沉默，莉莉似乎有些失望，她低下头，默默将钱箱堆到罗兰身前：“是我太贪婪了，命运女神对我已经足够眷顾，我不该要求更多的。罗兰，这些钱你小心收好，我们继续努力，尽快把术法学院的学费给攒出来！”

    罗兰心中震了下，他低头看着钱箱。这箱子里的每一枚银马克，有一大半的功劳属于莉莉和导师洛坎迪。

    要是没她跑东跑西地去接生意，要是没她和顾客努力议价，提升抄书千字的价格，要是没有导师洛坎迪高阶法师这个唬人的名头在，罗兰决不可能安安稳稳地抄书赚钱。

    都灵城的收税官、地下帮派，其他抄书局的挤兑，就足够罗兰喝一壶的了。

    所以，罗兰从没指望用这笔钱来学习法术，他一直将这钱当做圆塔的生活支出，当做给洛坎迪的养老钱，甚至是莉莉将来出嫁时的嫁妆。

    却没想到，莉莉一直为他打算着。

    “我”罗兰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拒绝吧，又怕莉莉伤心。接受，他自己心里过不去。

    莉莉没等他的回答，她站起身朝布帘走去：“时间很晚了，我困了。晚安，罗兰。”

    “等等”罗兰忍不住喊道。

    “还有什么事吗，罗兰”莉莉问道，但没有转身。

    这一瞬间，罗兰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最终，他开口道：“导师多次说过，我的雕塑技艺几乎达到了巅峰，甚至可以比拟布朗斯基大师，差不多可以靠这项新技艺赚钱了。所以，以后大概没时间抄书了。”

    努力了四个月，算上思维实验室的时间，罗兰在打磨雕塑技艺上花的时间，大致有1700个小时了。通过认知三圈理论，练习时，他从来不呆在舒适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学习区苦熬着。

    到了现在，罗兰在雕刻石料时，已经有一种随心所欲的感觉了。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技艺的巅峰，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比拟布朗斯基大师，但这感觉的确非常地好。

    莉莉身体微微震了下：“啊我还以为我们会一直抄下去呢。”

    她情绪变得很低落，挺直地身体也有些耷拉下去，就好像被抽去了精神。

    罗兰料到会这样，他继续说道：“但是，导师年纪大了，行动不便，精力也不足。就算他愿意，我也不能让导师当我的助手。所以，我缺一个助手，一个能懂我心意的好助手。”

    ‘刷’

    莉莉快速转过身来，漂亮的大眼睛闪闪发亮：“罗兰，你想让我继续当你的助手吗”

    罗兰微笑：“我觉得你是最好的人选。我现在就担心，美丽善良的莉莉小姐会看不上这份工作，以至于残忍的拒绝我。”

    莉莉急道：“我怎么忍心拒绝你。”

    刚说完，她的细细眉头却又皱起来：“可是，叔叔说，雕塑是高贵典雅的艺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家的女子，地位低微，头脑不聪明，是无法胜任雕塑工作的。”

    罗兰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说法”

    莉莉虽然没有术法天赋，但她脑瓜子可好使的不得了。其他不说，莉莉料理出的食物，就是难得的美味。罗兰敢说，哪怕是整个都灵城，也找不出几个比莉莉更好的厨师。

    脑子不好使的人，能办到这点才怪！

    莉莉噘着嘴，满脸抱怨：“反正叔叔是这么说的。这些年，他从不让我去碰那些雕塑石料，尤其是月白石。我有次好奇，伸手摸了下，他还训斥了我一顿，说我玷污了那块好石头。”

    罗兰连连摇头：“不不不，在术法上，导师是权威，但在这件事上，我觉得导师大错特错了。莉莉，我觉得你心灵手巧，胜任雕塑助手绰绰有余。我甚至觉得，你花心力去学雕塑，说不能比我做的更好。”

    这话完全出自真心，莉莉当抄书助手时，罗兰总是能心无旁骛地抄书，完全不用为琐事操心。这不仅要用心，更要聪明。

    在雕塑上，或许一开始，莉莉会有些生疏，但时间稍久，她就会是一个绝佳的助手。

    对此，罗兰从无怀疑。

    莉莉高兴极了，小跳几步，如小鹿一般蹦回到罗兰身边，俯下身，大方地在罗兰脸颊上亲了一口：“罗兰，你真是太好了。我就怕我没法帮到你，怕你嫌弃我没用，怕你不肯让我呆在你身边。”

    见莉莉心情好转，罗兰心中也高兴，他将钱箱递还给莉莉：“这些钱，是塔里的生活开支，撑上一年都没问题。等我们在雕塑赚了钱，再考虑攒学费的事。万一不赚钱，大不了我们继续抄书嘛。”

    “好的。”莉莉愉快地答应了，接过钱箱，‘噔噔噔’地跑回布帘后面，而后探出个脑袋：“罗兰，我发现你刚才偷看我胸口哦，嘻嘻。”

    不等罗兰回应，她就躲回了布帘。

    “”罗兰脸色发烫，急忙躲进了思维实验室，继续叮叮当当地凿石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围在方桌边，等待吃早餐的时候，洛坎迪忽然开口。

    “罗兰，依我看，你现在已经可以用雕塑赚钱了。”

    “唔我感觉还得再练段时间。”罗兰不大自信，单独的技艺是很不错了，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做出让他自己感到满意的作品，所以总是感到心虚。

    “嘿嘿嘿，不用练了，你的技艺水准已经非常高了。依我看，布朗斯基大师也没比你好到哪里去，就是缺了点东西。”洛坎迪脸上带着奇特的笑。

    “缺什么”罗兰忙问。老法师虽然自己水平一般，但眼光是相当准的。

    洛坎迪看了下在灶台边忙碌的莉莉，忽然凑到罗兰身边，附耳说道：“罗兰，你见过真正的女人没有”

    罗兰愣了下：“什么意思”

    这辈子他没见过女人身体，但在地球见过，嗯见过很多很多，数都数不清的那种。

    “啧你傻啊。月白石通常是雕人体，特别是美丽的女子。可人体这么复杂精细的结构。你要是没见过，难道还能凭空想出来就算你能想出来，但凡哪个细节不对，还不被人看笑话啦”

    罗兰反问：“那您的意思是”

    洛坎迪又瞅了眼莉莉，见她没有察觉，又罗兰耳边轻声道：“我问你，你晚上碰过莉莉没有”

    罗兰脸吓一跳，急忙否认：“没有！”

    “你个胆小鬼！我要是你，孩子都有了！”老法师翻了下白眼。

    “”罗兰尴尬地说不出话。

    “早餐后，跟我去城里，我带你去开开眼界。”




第八十四章 我带你去开开眼界（中）
    早上九点。

    西郊林荫大道。

    罗兰和洛坎迪坐在一辆牛车的车斗里，一路晃晃悠悠地朝芦苇市场方向行去。

    罗兰仍旧有些不解“导师，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呀”

    “妓院。”洛坎迪低声道。

    罗兰眼睛都瞪圆了，左右看了下，见旁人没有望过来，这才低声道“这这不好吧”

    他两辈子没逛过那地方，不不大习惯啊。

    “再说，我们也没钱啊。”

    “不办事的话，不用多少钱。1枚银马克足够了。”

    说完，他见罗兰还一脸惊讶的样子，奇道“怎么，你还想办事啊我告诉你，那可不行，莉莉知道了会伤心。”

    罗兰连忙摇头“不是我只是奇怪，导师您怎么对行情这么清楚。”

    这下轮到洛坎迪尴尬了。

    他摸着半秃不秃的脑袋，不说话，只嘿嘿干笑。

    好在，罗兰也没在这话题上纠缠，他低声道“导师，我最近遇到一个法术问题，想向您请教。”

    洛坎迪松了口气，笑道“问吧，我尽力给你解答。”

    罗兰便道“是关于气元素的。我按照您说的方法去约束气元素的行进轨迹，但总是没法做到完美，总有一些自由散漫的气元素出现。我试验过多次，都没法解决这问题。”

    洛坎迪便道“让我看看你使用的约束阵列。”

    罗兰便拿出最近一直携带的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递给了洛坎迪“导师，这一页，以及后面三页，都是我实验时采用的法术阵列。从约束完美度，第一个最好，但太复杂，难以控制。最后一个效果最差，但阵列简单。”

    洛坎迪一手拿着本子，一手下意识揪着胡须，细细看着罗兰的笔记本，看了好一会儿，他抬头沉思了一会儿，低声问道“小子，你是不是在偷偷研究燃素法术”

    罗兰挠了挠头“我就知道瞒不过您的眼睛。”

    自从上次林中遇险，罗兰就觉得自己的燃素法术有极大的不足，攻击力过强，动静仍旧过大，而防御力几乎等于零，且难以把控后果。

    燃素法术是混合系法术，一般的燃素法术，是燃素是主，气元素为辅助，想要实现更强的控制，首先就要控好气元素，而气元素偏偏是最活泼、最散漫，所以他研究了近3个月，但总是无法做到完美。

    洛坎迪沉吟了会，说道“研究燃素法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哪个法师没有点底牌呢。但千万要注意保密，别被光灵知道了。”

    罗兰心中一凛“我会注意的，导师。”

    洛坎迪便指着罗兰绘制的法术阵列，开始详细讲解。

    “众所周知，气元素活泼散漫，难以约束，想要实现完美控制，是不大现实的。就算真的实现了，付出的代价也极大，并不合算。作为一个法师，要知道权衡得失。你看你这个法术阵列，约束太过，必然要承受气元素的巨大冲击，这种就是太过追求完美而导致的恶果”

    罗兰全神贯注地听着，只觉心中迷雾渐渐散去，生出一种醍醐灌顶的通透感，等洛坎迪讲解完，罗兰总结道“导师，您的意思是，不要去约束，而改为引导”

    洛坎迪满意点头“说的好。就是引导”

    “我知道怎么改了，非常感谢您，导师。”

    经过洛坎迪的提点后，罗兰心中至少生出5个改进的方向，他现在只等回到圆塔，找个没人打扰的时间，进入思维实验室开始实验。

    只要这最后一步实验成功，他不仅能成功创出一个燃素类的防御法术，还能成功解决燃素法术动静过大的弱点。

    洛坎迪见他兴奋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就算你天赋惊人，但也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昏了头脑。燃素法术可从不开玩笑吗，出事故就要命”

    罗兰认真点头“我记住了，导师。”

    这时，等牛车进入芦苇市场后，洛坎迪拉着罗兰下车，而后熟练地钻进了一条小巷，在巷子里七拐八弯地走着。

    走了十几分钟，竟然还没到目的地，罗兰几乎都要迷路了。

    他奇道“导师，刚刚在路边不是有一家妓院吗怎么不进去”

    刚才经过门口的时候，门边的一个年轻姑娘还对罗兰招手来着。

    洛坎迪朝地上呸了一口，不屑道“那家破妓院有什么好去的。里面没一个漂亮姑娘。去那里根本见不到世面，只会倒胃口”

    “”

    就这么在小巷里又走了十几分钟，罗兰忍不住道“导师，其实抄书收益还行，雕塑的事并不急的。”

    洛坎迪嘿嘿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一个月后，公爵要在天鹅堡举行一次艺术展览，还要搞评选。谁要是能获得最终大奖，公爵直接奖励20枚金克朗”

    罗兰恍然“原来如此。不过我才学了这么短时间，更没有名气，大奖怎么可能落我头上。”

    雕塑这东西，技艺高超是一方面，但名气也同样重要，因为要评价一尊雕塑的好坏，主观因素占了不小的部分。

    “我当然知道这个。我看你的雕塑技艺差不多已经纯熟了，现在最缺的就是见识和灵感。这回艺术展，我也不期待你获奖，就带你过去，见见世面，最重要的是，提升下名气。在雕塑界，名气是能换钱的，你明白不”

    “我知道了。谢谢你，导师。”

    “别光用嘴巴说。你要是在雕塑上能压倒帕克劳德，那才是真正谢我呢。”

    “唔我一定努力。”

    又走了一会儿，就在罗兰彻底迷路的时候，洛坎迪在一栋两层木屋的门前停了下来。

    这栋木屋造型相当别致，二层有个半开放的玻璃露台，屋前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各种鲜花，有夏百合、蓝水仙、迎春花藤等等，花种不多，但造景别致，让人见了就觉得很雅致。

    一个中年大妈模样的人站在花坛前面，手里拿着一个喷壶，正给鲜花浇水。

    罗兰看了眼大妈，就见她长得人高马大，膀大腰圆，胳膊几乎比罗兰的大腿都要粗，心中有些发愣，低声道“导师，您不会让我找这位大娘见世面吧”

    这大娘实在是太彪悍了，屁股和就和磨坊里的磨盘似的，他受不住啊

    洛坎迪一下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罗兰嘴巴朝浇花的彪悍妇人努了努，委婉道“导师，我并不觉得这位夫人比刚才妓院门口的姑娘好看。”



第八十五章 我带你去开开眼界（下）
    “哈哈哈哈”

    别致木屋门前，洛坎迪大笑出声，笑的腰都弯了，他指着罗兰连声道“罗兰啊罗兰，你的见识就如水晶石林一般贫瘠。以后别老是呆在圆塔里，记得经常出去走走，免得闹笑话。这位大娘是仆妇，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