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密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秦兮
“别叫啊!”那黑影直起腰来喊了声痛,首先就是转头去威胁卫安她们别叫出声来,而后等他转过头看见是几个小丫头,哟呵了一声:“原来是几个小姑娘......”
可他自己也没多大,卫安借着蓝禾手里晃晃悠悠的灯笼瞧见他的脸,愣在当场半响没有出声。
这人卫安只见过两次,可就那么两次,足够让她把这个人的容貌铭记在心了。
临江王的义子------曾经临江王的结义兄弟沈云亭的遗腹子沈琛!
沈琛的母亲是当今隆庆帝的亲妹妹长乐长公主,长乐长公主下降平西侯世子,生两男一女,可是都在云南那场叛乱里死了,连沈云亭也在云南丢了性命,长乐长公主郁郁而终,就把唯一剩下的儿子沈琛托付给了一母同胞的兄长临江王。
临江王对这个外甥兼义子极为看重,全当亲儿子教养,看的跟眼珠子似地,连隆庆帝对他也多有宽宥。
他生的不像是周家的人,像足了他的天下无双的父亲,长得一副极好的面皮,好像天地间的灵气都
六十九·掩护(月票一百五十加更)
如果卫安不按照他说的去做,很可能就被他一剑灭口-----这个人是做的出来的......
卫安很及时的开了口,一副很天真的模样:“可是你三叔已经走了,你自己来这里,你准备怎么回去”
沈琛玩味的看了她一眼,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在笑,模样很天真,可是她眼睛里分明一点儿波纹也没起,连声音也仍旧是细细的,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人闹出动静来一样。
卫安垂下了头。
她到底不是戏台上的角儿,或慌张或惶恐,百样情绪都能信手拈来显现在脸上,被这个人看出端倪了。
好在沈琛却没再纠缠,他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手顺势就从腰间挪开,语气还是极不耐烦:“找什么三叔我就是为了躲他才跑的!你先领我去见你家大人!”
卫安从善如流的应是,想了想,让蓝禾和玉清先去前头看路,等着巡逻的护卫们过了,才领着沈琛先去了自己屋子里-----葡萄架穿过到她的院子里只有一道门,李嬷嬷又已经睡下了,不怕有其他人发现。
等到了卫安的东厢房,卫安又先让蓝禾网老太太院子里去了一趟:“看看老太太歇下了没有......”
顿了顿又当着沈琛的面吩咐蓝禾:“告诉老太太,就是庆和伯府世孙在咱们山后头摘杨梅迷路了......要等没人的时候再问。”
沈琛看着卫安的目光渐渐就从玩味变成了复杂。
这是个看上去才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生的很讨喜伶俐,可是她不管是行事还是周身的气势,半点不像是一个没经过事的小孩子。
如果换做平常的小姑娘,碰见呼入起来落在跟前的陌生男子,肯定连胆子都吓破了,可是她不仅没有,好像甚至还知道自己是谁......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他等卫安回过头来,就收回打量的目光,吊儿郎当的翘起了腿看她:“本少爷可没跟你说本少爷是庆和伯府的世孙,你怎么知道我就是”
“您现在需要是,就是了。”卫安知道有些东西是无法隐藏的,干脆也就不隐藏,坐在沈琛对面,看着沈琛目光沉沉的模样却也不觉得害怕:“今天郑王府出事了,林三少领着锦衣卫围了我们的别庄,还搜查了一遍。”
沈琛没说话,眉头却动了动。
卫安于是紧跟着说:“不管您是谁,这么晚出现在我们别庄里,总不能真的是为了偷吃树上的杨梅吧我没见过哪家的公子能带着这样贵重的玉佩却还穿着这样寒酸的衣裳......”
京城的姑娘们都是这么聪明吗!沈琛面上的微笑不变,心里却着实掀起了惊涛骇浪,眼前的小姑娘简直成精了!
外头蓝禾已经回来了,像是在做贼,面上神情却比之前好看了许多,进来先看了自家姑娘一眼,见卫安好好的,这才道:“老太太那边让您领人过去。”
卫安听了就立起来。
她没把握卫老太太究竟会不会见这个沈琛,如果卫老太太不见,那沈琛极有可能一怒之下杀人灭口再逃窜,所以她又不能不先同他虚已委蛇。
现在老太太说见,这里去正院的闲杂人等应该也已经肃清了。
她领着沈琛到老太太院子里,游廊上果然一个人也没瞧见,连廊庑下也只有青鱼和白芷立着,花嬷嬷迎上来亲自替卫安她们打了帘子。
屋子里静得吓人,沈琛却闲适得很,好像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笑着朝卫老太太行了个礼,态度既随意却又并不惹人厌烦。
卫老太太却先把目光放在卫安身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道:“安安先出去。”
卫安
七十一·人情
卫安没说话。
果然她猜的没错,根本不用等到林家把林三少除名,林三少就已经同临江王一系关系匪浅了,先帝去世未曾留下遗诏,又没有嫡出皇子,诸藩王争斗不休,最后还是隆庆帝棋高一着靠着几家勋贵加上内阁登上了帝位。
可是他偏偏子嗣不丰,年纪大了身体又不算好,底下的藩王们向来是暗潮涌动,各自钻营的。这些王爷们各怀心思,恐怕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哪一个都有可能是背后操纵别人生死的那只大手......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立起来看了沈琛一眼,就往外去。
卫老太太已经想出了法子,正吩咐三老爷二老爷往外头去:“就说我受了惊吓,一晚上起来了几次着了风寒,如今正要往外去请大夫。”
她是打着养病的名号出来别庄住的,连宫里也亲自派了夏太监出来看过,现在她的病情加重,之前林三少分明又已经带队搜过了,若是她再病重了一些,看曹文还能不能硬闯。
卫安却拉住了三老爷不叫走,一面看着卫老太太:“虽然这样曹文的确不敢太过分,可是曹文既然说是追着人的踪迹来的,您若是不叫他搜,哪怕您是真病了呢,也是容易落人口舌的。不如就叫他进来......”
卫老太太皱起眉头,却知道卫安如今大不似往前,耐住性子听卫安的解释。
“不如这样......三叔出去替老太太请大夫罢”卫安神情平静,半点没有慌张,倒是叫三老爷也跟着松了口气:“然后再去请林三少来做个见证。”
通州如今设卡封路,林三少忙活完了卫家肯定还要去别家,算算进度,附近的人家大多显贵,不是方家就是梁家,都不是那么好应付,恐怕林三少还在附近盘桓。
只要找到了他,让他过来了,那就是锦衣卫自己的事了。
曹文争不过林三少的,林三少虽然是庶出,不受庆和伯府的人重视,可是耐不住他自己立得住,得了隆庆帝的喜欢,更耐不住她姐姐也能熬,现如今成了隆庆帝身边除了方皇后以外唯一一个能说的上话的妃子。
卫老太太于是躺下装病,又不许大夫人和卫玉敏侍疾:“那帮子人同林三少的人是不同的,只怕不会顾虑你们的身份就胡乱闯进来,现如今我们在有的人眼里什么也不是,哪里还维持的住尊严体面......既然别人不能给,就自己立住了。你们回自己房里去,若是待会儿真有抄捡,我再令人去把你们领来。”
等大夫人和卫玉敏都走了,屋子里静下来没有旁人,卫老太太才思索半响,这才问沈琛:“怎么回事”
已经让人去寻林三少了,如果成了,那自然是好,如果不成,老太太也就只能靠着装病的幌子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接下来的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既然如此,担忧就实在太多余了,有那担忧的时间,不如多想想对策,多知道些事情。
沈琛长得很好看,灯下的他脸白如玉,眼睛竟同老太太手上一颗漆黑的黑宝石毫无二致,一点儿看不出纨绔气,肃着一张脸同卫老太太说了来龙去脉。
藩王们进京给隆庆帝贺寿,这原是应有之义,路上也有官员们沿途接待,行程都做不得假,可是藩王们如此,藩王们的儿子们却并不都如此。
沈琛是被一个消息引诱进通州来的,可是等他进了通州才发现遭了人设计-----他前脚才到通州就出了事,郑王府出事了,可是他的内线却死在了郑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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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回报
虽然这么想,可是对着三老爷的时候卫老太太已经又恢复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管外头怎么闹,横竖不关我们半点事。林三少和曹大人都是亲临过的,谁也不能把脏水泼到我们家头上来!”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三老愣了片刻就反应过来如今情势-----虽然朝堂上仍旧有攻讦卫家的,说卫老太太肯定是明家余孽同云南叛军有关,可是因着朱家的事,隆庆帝已经算是摆明了态度,亲自派了夏太监出城来瞧。
这一看大有门道,说明隆庆帝是不信那些的,既然不信,那就又多了一重保障-----有了隆庆帝的这番作态,林三少和曹文又亲自来搜过的,说明卫家是真没关联。
既然没关联,想必那些人这回是没把卫家算计进去,是他草木皆兵了,他明白了,形容也就镇定许多:“娘您说的是......”
卫老太太点头,叹口气又再次告诫他:“谨言慎行,少说少做,下去休息吧,明天若是这路卡撤了,还要回京当差。”
等三老爷走了,卫老太太才起来,叫人又把后头的沈琛领来,盯着他问:“你方才说,你是追着一个消息来的,是什么消息”
卫老太太既然卖了个人情,沈琛也就不藏着掖着:“您知道我父王同几个王叔的关系......相互之间都是有眼线细作的,大约在月余之前,我同父王一同启程回京,中途收到我内线的情报,说是当年的事有了头绪,郑王似乎是对当年云贵的事是知情的,并且还留有同那时明家老太爷的书信......”
卫老太太的胸脯剧烈起伏,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亮的出奇:“然后呢”
“您知道我父亲平西侯也是死在云南叛乱里......我母亲去世之前告诉我,我父亲并不是被叛军杀死,而是死在内奸手上......天下的人都说那内奸就是明家,是明家同叛军里应外合,可我不信,明家若真的是通敌,那云南早就保不住了,明家更不至于满门都死在进京的路上。”
可当年三司会审,偏偏就被他们定了明家的罪。
卫老太太听完这话,出乎意料的并没激动也并没什么情绪表露出来,语气平平淡淡的问:“所以你们一直在查”
如果临江王也一直在查平西侯的事,那么,是不是说明临江王对于隆庆帝也是不满的他是单纯的想为妹夫平反,还是想借着这件天下皆知的案子来给自己铺路奠基
沈琛点了头应是,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就更加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告诉卫老太太:“我受到了信就回禀过父王轻车简从的先行赶到了通州-----因为内线给的情报里说的很清楚也很紧急,说郑王好似见过什么神秘人......我等不及,父王却要应付沿途官员,因此就让我同二哥一同回来了......”
卫老太太面上现出惊讶之色,顿了顿跟他确认了一遍:“你说二哥,你的意思是,连小镇国也同你一起回来了!”
藩王们的儿子们如今全部未立世子,因此称呼起他们来基本称呼大小镇国。
临江王居然连自己的嫡出儿子都让出来陪沈琛一同上路了,那说明什么说明他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的确是极高的......
不管临江王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管临江王到底是因为要靠着这件举世皆知的惊天大案给自己奠基,这件事到底对卫家是绝没有坏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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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内情
沈琛只用了片刻就释然了,卫老太太这个要求提的合情合理,他没有理由不应,毕竟承了人家的情,何况卫老太太话里的深意再明显不过,那些人既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卫家下手,未必就同当年的明家的案子脱得了关系。
他既然这么快应承下来,卫老太太也就没有旁的话好再说,把沈琛安排在东次间里休息:“今天晚上通州的锦衣卫恐怕是不会断的,后头山上也还热闹着,你不如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另作打算。”
曹文其人办事向来是秉承着斩草除根的精神,找不到人,他是不会罢休的。
沈琛答应了,又看了卫安一眼。
这个看上去才十岁的小姑娘着实不一般,卫老太太竟然对她也很是亲近的样子,同他所知道的大不一样。
他想起很多年前在普慈庵,已经成了妇人,梳着妇人髻的卫七,总觉得有些恍惚------这两个人分明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那个卫七从容内敛,喜怒不形于色,行事之间狠辣毕现,丝毫分寸不留,比之如今的曹文林三有过之而无不及,可眼前的这个卫七.......
眼前的这个卫七是活生生的小姑娘,笑起来有甜甜的酒窝,就算是之前有袖手旁观的意思,那狠厉也是有限的,不像是从前,别人的生死在她眼里丝毫不算回事。
这些记忆回忆起来太久远了,他觉得头有些疼,顺着卫老太太的话点头起身,在东次间的罗汉榻上囫囵躺下。
卫安却并没立即就走,倚着卫老太太和她说清荷不见了的话。
她的话说的很慢,条理却很清晰:“这件事是我大意了......”
卫老太太若有所思:“你为什么非得要找到清荷不可”
卫安没有回避,直视着卫老太太的眼睛:“祖母,您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把这些事都问清楚,就告诉您。”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就像卫安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这前后的差异总有缘由,可是既然她不愿意说,卫老太太想了想也就不追根究底。
不管怎么说,卫安上回也说过,她的变化只会对卫家有好处,不会害卫家,这就够了。她也身体力行的在做,这回卫玉敏没有遭到算计......光是这一点,已经足够叫卫老太太信任她。
卫老太太斟酌了一会儿,问她:“那你有什么打算”
卫安同卫老太太道:“您能不能给我一间铺子”
卫老太太就愣住了,卫安这要求实在是显得有些怪异,她想了半响才明白过来:“你想打听外面的消息”
卫安现在还小,远没有到可以管铺子田庄的年纪,现在要铺子,无非为的是里头的人,那些掌柜的一般来说都是个顶个的人精,尤其是当铺茶馆这一类的铺子,有什么消息他们打探不来的
卫老太太见卫安没说话,想了想就摇头:“这不大合适,,你做这些,无非是想手头上有得用的人,可是你现在身份年纪所限,这些人给你就太惹眼了,不如你同我说,到底有什么难事,我看看能不能帮得上你。”
这件事偏偏却不能说,人也没要成,卫安有些苦恼的敷衍过去,出来立在廊下,微风一吹打了个寒颤,慢慢的提步回东厢房。
东次间的沈琛的耳力却极好,隔着一堵墙和博古架,也照样把卫安和卫老太太的悄悄话听了个大概,心里有些讶异。
怎么年纪这样小的卫安好像也开始有了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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