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俏窈窕

    “那年小侉子上山拾柴，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东边，正好遇到张大花。那个张大花就转魂一样不知道转到那里做什么的，小侉子一共跟她说了两句，一句‘嫂子好’；一句‘我走了’。结果你猜怎么着，等到了第二天，一村人都传遍了，都说小侉子自己个说在山上遇鬼了。破四旧传出来这话，要是公社人知道小侉子还不得弄去批评教育？小侉子气得去找张大花，结果张大花却说她自己压根本没去东山，让小侉子不要胡说，不然找大队长批斗小侉子。”

    知道个中内情的叶窈窕默默地理顺了其中的关节，知青小侉子上山误打误撞闯进了叶建国他们那条小路，跟魏大力有奸情的张大花就造谣说是小侉子宣扬封建迷信糟粕。

    想想自己从那个落入那个池塘后来传出来的风言风语跟张大花也有关系，叶窈窕决定有空再去池塘边上转转。她觉得那个池塘应该有问题，不然怎么左一趟右一趟去都见着了张大花？

    当然这些话跟朱三媳妇说不着，叶窈窕问起蔡苹：“嫂子，那知青没事儿吧？”

    这几年包括牛棚里的那几位都不怎么拉出来批斗，可要是前几年还真说不准。张大花和魏大力要是打击报复，一个没依没靠的知青还真受不住。

    “倒是没批斗，可是小侉子被你大爷给整治得不清，掏粪扫猪圈这些脏活累活她可没少干，单说打扫厕所就打扫了整一年。”

    叶窈窕点头，这真是处处都实锤她大伯和魏大力勾结在一块儿了。

    朱三媳妇起先只顾着自己嘴皮子顺溜说了个痛快，等秃噜完才发现自己刚才把叶窈窕她大伯给一道说上了。当着叶窈窕的面说人家大爷，朱三媳妇再爽朗也有点讪讪的，“其实也不能怪支书，他也不知道这是张大花在里头捣鬼，张大花逢人就说蔡知青搞封建迷信，要让你大爷严惩不贷。这个张大花，尽说些洋鼓鼓，我是不知道这严惩跟带子有什么关系的。”

    叶窈窕忍着笑：“嫂子，严惩不贷就是说要严厉惩罚不懈怠。”

    朱三媳妇就手开始夸：“要不怎么说得多看书呢，还是窈窕你懂得多。”

    朱三媳妇又开始挤眉弄眼跟叶窈窕说着体己话：“我跟你说件事，我就只跟你说过。窈窕，我听人说张大花现在飙上了村里头一个干部呢。”

    (iishu)是，，，，！




第98章 慎言
    【】(iishu)，

    女人们的关系都是从同仇敌忾地说另一个女人开始提升，从分享一个秘密得到升华。

    但是叶窈窕不走寻常路“嫂子，这话是谁说的咱先不管，这事真的假的咱不知道也别往外传。”

    朱三媳妇一愣，下意识地点头，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对，毕竟村里的妇女们都是这样听风就是雨，针尖虚成笆斗大。她这样已经算是很克制了。不过，对上叶窈窕那双剪水秋眸，朱三媳妇觉得自己很难说不。

    叶窈窕继续说下去“还有，这话即便甜水村都传遍了，人人都说，就是别从咱们的嘴里说出去。”

    见朱三媳妇眼中燃烧的熊熊八卦之火瞬间熄灭人也看着有点窘迫，叶窈窕知道朱三媳妇想岔了，忙跟她解释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张大花如果做了什么是不会瞒多久的，做事就会留痕迹，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跟咱没干系的人或事情，咱们没必要跟她和这些烂事裹一块儿，有这功夫咱还不如琢磨琢磨怎么多挣点工分呢。”

    朱三媳妇心头一暖，很认真地点头“你说的对，是我想差了。”

    叶窈窕可不是想让人愧疚的，她就是觉得朱三媳妇这人很不错，所以就多说了几句。她岔开话题“你家朱三姐夫手里的活儿，该结束了吧？”

    朱三媳妇点头“嗯哪，这还是多亏了你爸呀。”

    叶窈窕就给她出主意“反正咱们大队农闲时出去帮人忙两天没人说什么，我可听说大多人人家都是腊月带个新媳妇好过年，你让我姐夫没事就出去转转，到时候别要人家钱，就说去帮忙让他们家包饭。到时候人家给点面啥的不就行了。”

    林红眼睛一亮，可她更感怀于叶窈窕一口一个姐夫，叶小妹这是真拿自己当自己人看了！

    “窈窕，就冲你这一席话，我保证”

    朱三媳妇第一次尝到被人尊重的滋味，她想报答叶窈窕，却又不知道能给人家做点什么。

    “保证一会儿好好教教我？”叶窈窕笑着接了话茬，她可不想让朱三媳妇说出什么感恩戴泽的话来，自己就出了一张嘴说了几句话，其实还真没替她做什么。

    “好好好，我肯定手把手教你！”

    朱三媳妇一激动哪里还记得什么张大花、蔡苹的，一门心思想把自己会的技艺倾心传授，只是当她手把手开始教叶窈窕的时候，发现人家顶多也就是不知道前后的顺序，等小本子一拿笔头这么一歪一记，三两下问过以后就能够像模像样地弄起来了。不仅不用她教，反而她自己还学了不少。

    “窈窕，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在坨子里放点山芋粉子呢？”

    因为村里的豆腐打得很粗，所以团成坨子的时候很费力气，半天搓圆再小心翼翼放锅里头，就这等拿出来的时候通常都是扁塌塌的。其实还可以放馒头屑子，只是甜水村的主妇们只求吃饱哪里管什么口感不口感的。

    叶窈窕嘴角梨涡若隐若现，整个人都很舒展，话却说得格外谦虚“就是因为我不懂，所以才什么都往里头胡乱放啊！这一来二去可不就成了？”

    “你这就是出手巧。”

    朱三媳妇觉得自己得跟叶窈窕换一换，她自己其实才是该拿笔记下来的那一个。就比如这豆腐坨子谁家都要放个葱姜蒜的，人叶窈窕就只放点葱蒜水，这样炸出来的坨子就没有葱蒜上头的黑点子。还有这油，以前大家炸完以后都是这么黑油放着炒菜就行，可是人家就那么放个没用的鸡蛋壳就沉淀得油是油，渣滓是渣滓。叶窈窕还告诉她炸鱼的油放个生姜块或者是葱段，炸出香味以后，就没有鱼腥味。

    叶窈窕见弄得差不多，递给朱三媳妇一个笼布包“姐，这个你拿着。”

    林红临时有事儿，叶寒几个又跟着叶宸到打谷场上切磋去了，家里这会儿就只剩下叶窈窕。人家家里人还没吃上，自己就又拿有吃像什么样子，朱三媳妇怎么也不能占这个便宜。

    “我不要！”

    朱三媳妇推着叶窈窕手里的笼布不肯接“我不过就是出出嘴，怎么能要你东西！”

    “别跟我客气了，你数数一共就这么几个，要不是跟你不讲究我都不好意思给。”

    朱三没说话，只是用手拍了拍叶窈窕“你是个好的，嫂子不，姐以前算是看走眼了。”

    叶窈窕没说话，就只是抿着嘴和煦温婉地笑。朱三媳妇刚想说话，对上这灿若春花的笑容只觉得心里给外的熨帖。

    她也形容不出感受，因为觉得好看就笑呵呵盯着叶窈窕的脸看了又看，半晌才拍着巴掌说“窈窕啊，怪不得人都说你俊巴，你真不像是我们甜水村的人。看看你这脸蛋子，白得就跟那个米兰手里的鹅蛋粉似的，哪里还用像那米兰一样往脸上擦涂的？”

    朱三媳妇一提粉，叶窈窕就想起进棺材擦粉或者是大腿上擦粉，要不就是老太太擦粉。朱三媳妇见她笑也跟着“噗嗤”一笑，两个人总算是有种同仇敌忾的亲密感了。

    见朱三媳妇笑眯眯接过去，一直不停说着感谢的话，叶窈窕觉得有点窘迫。就转身进了屋里拿出一个不大的荷包“对了，姐，这个是给你的。”

    她没有弄得太复杂，就只是简单地绣了一簇素净的兰花。

    朱三媳妇稀罕地摸着那花那叶，只觉得梗是梗、叶是叶、花是花，它们就那么静静地待着，直美到人心里面，美得人心里直冒泡。

    “窈窕，这—你绣的？”

    叶窈窕略微低了低头“我就是胡乱绣了几个，想着你约莫喜欢就给你也留了一个。”

    “你这还有好几个呢？能不能都拿出来给姐看看，行不行？”

    朱三媳妇有点激动更有点期待。

    “行的。”

    叶窈窕笑容越来越大怎么不行，就是给你看的。

    她进屋不多时就拿出了几个荷包，叶窈窕没用那些双面绣、湘绣、苏绣绣花，而是用了最简单的十字绣。

    就这都够朱三媳妇惊叹不已

    “哎呀，窈窕你手怎么这么巧的，这要是公社县里的那些人看到还不知道怎么喜欢呢！”

    朱三媳妇太高兴了，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她捏着荷包又想别的“窈窕，你能不能绣成手帕子呢？”

    。

    (iishu)是，，，，！



第99章 满意
    【】(iishu)，

    就等着这句话呢！

    叶窈窕笑眯眯地点头“手帕、荷包、小包袱或者是绣成个布片让人放衣服上贴着缝起来都行的，这几天没事我就瞎琢磨。姐你也觉得好看？”

    何止是好看，简直就是俊极了！公社县里那些吃供应粮拿工资的大姑娘小媳妇，要是见着还不知道怎么欢喜呢！朱三媳妇看着面前这个不当回事儿的俊俏姑娘，只觉得她哪哪儿都是宝藏。

    “咳，姐要是男的，指定把你娶回去给供着！”

    门口才要进来的叶宸，脚下一顿，沉默地看了眼叶窈窕，深邃的眼眸逡巡了片刻后转身就走。

    朱三媳妇可不知道门口有人，就算是有人她现在也顾不上了。

    “窈窕你听姐说，你这手艺要搁以前还不知道多少人踏破你家门槛来请，请都请不到。依我看供销社的那些半点没你这个好看。”

    叶窈窕迅速抓住重点“姐，公社里还能有人喜欢这个？”

    “怎么不喜欢，以前我还是小大姐时，也看见我们村里有人做这个一个能卖”

    朱三媳妇才想说这个能卖两个个鸡蛋的钱，可是想了想又觉得这么贸贸然说这话不妥当。她这么一顿，下一句就听见叶窈窕抛下一个重磅的zhadan:

    “那要是我教会了你，咱俩一起做你觉得怎么样？天天在家里除了做饭洗衣服别的也没事，弄这个正好。”

    “可不就是呢。”

    朱三嫂子捂着有点发颤的心窝窝，觉得嘴唇有点干。她想了想还是忍着羞涩开口“窈窕，你妈要是同意，我就跟你一起干。到时候你二我八。”

    一直保持微笑的叶窈窕“嗯”

    “阿呀，姐这其实是占你的便宜，我这厚脸塌此的，真是朝里霉！”

    不等叶窈窕说话，朱三媳妇就“哈哈哈”地笑完了腰，那声音爽朗又有穿透力，叶窈窕很怀疑她家房梁都能被这笑声震三震。

    等看到朱三媳妇笑着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叶窈窕沉默了一会儿就岔开了话题

    “姐，不是说这是什么投-机-daoba么？”

    等叶窈窕将那天几个妇女在他们家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朱三媳妇连声说道“你听他们胡说呢，你这是为了大伙儿做好事。你放心，这手帕子我替你给那些需要的人。”

    看看人家这觉悟，叶窈窕莞尔笑着点头赞许“要不怎么一个甜水村，我就喜欢跟嫂子你打交道呢。”

    “妹子，你是真有眼光，我怎么就这么喜欢跟你说话！”

    叶窈窕正头疼要阻止她俩这商业互吹，大嗓门的林红推门而入就开始说话了

    “恁俩说啥哩？我这才出去多长时间，恁就割头不换跟亲姊妹一样的。”

    还歃血为盟呢！

    叶窈窕被林红给逗笑了“妈，我跟嫂子说正事儿呢，诺，你看看这些。”

    叶窈窕将她的手帕样子和几个小包递给林红看“怎么样，好看不？”

    “你去供销社了？真好看，得不少钱吧，窈啊，等过几天你爸回来让他给你钱，恁身上钱不够用了吧。”

    林红觉得肉痛，可又觉得小闺女难得买着这么好看的东西，就咬着牙承诺。

    “婶子，这不是窈窕买的，哈哈，这是你闺女自己绣的！”

    朱三媳妇都快笑成一朵花了，她的心就仿佛头顶的天一样万里无云十分的敞亮。今年这年成可真好，过几天她得去找芎瞎子谢谢人家。

    前年、大前年芎瞎子都算出，她是个得遇贵人扶持的命。可她却一年过得不如一年，去年算算又是，她忍着没骂出口，却没给芎瞎子好脸色。现在想想，人家也没说贵人什么时候来，自己现在不就等来了？

    朱三媳妇带着十倍滤镜盯着叶窈窕的俏脸，真是看了又看还想看。看看人家这脸、这手、这身段，啧啧简直哪哪儿都透着仙女劲儿，得亏自己当机立断跟对了人！

    等朱三媳妇拿了帕子手包和豆腐坨子眉飞眼笑地走了，林红还跟做梦似的拉着叶窈窕的手“妈呀，窈啊，恁掐我一下子。”

    好吧，自己这是被人轻视了。

    叶窈窕笑着随了林红掐了一下，到底没舍得多用力气。

    “疼！好，真好！”

    林红的心情叶窈窕能体会，她虽然没做过母亲，却当过人家嫡母。当年米氏的儿子，稍微有点出息她都觉得欣喜，更何况林红这样对亲女疼爱有加，而这个女儿以前是个横草不拿竖草不动的现在能干了，她开心也是正常。

    “妈，你别这样，我就是绣了几朵还能看的花啊朵的，也没什么！”

    “怎么没什么，妈就觉得好！”

    当妈的都这样，儿女不争气的时候就一门心思想着儿女能有出息，等儿女真的有出息了，她就又开始担忧会不会累着闺女。林红才高兴完就拉着叶窈窕的手细细看起来“妈看看可有针眼，有没有被磨破？”

    叶窈窕哭笑不得地将一双雪白的手摊开，任凭林红翻来覆去打量。见林红她手上才被油溅上去的印子都拿来说一说，叶窈窕只好不动声色地冲林红指着锅屋里头的豆腐坨子“妈，你去尝尝看我炸的好不好吃，对了，里头还有五福丸子。”

    丸子就是坨子的缩小版，因为要过年图吉利，叶窈窕就顺手用山芋和一点点米做了山芋丸子和米丸子。这两种都是蒸出来的，比起豆腐丸子和萝卜丸子的外酥里嫩，鲜香扑鼻，别有自己的风味。

    “啊呀，什么叫五福丸子，妈还没吃过呢！”林红飞快地捏一个扔嘴里，狼吞虎咽大口嚼着还不忘点头夸一句“好吃！”

    林红对吃食最高的评价就这两个字。说完，她埋头苦吃起来。碗里的丸子，一个个圆滚滚的颜色又好看，直看得林红吃一个赞一个。

    也许是丸子太热、太香而她吃得太急切，林红吃着吃着眼角都溢满了点点泪光。叶窈窕弯腰只顾将剩下的萝卜丸子捞出来盛一碗，并没有看出林红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