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马西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初·十三
看到席卷而来的大量骑军,南诏王食指微动,从牙缝里挤去两个字,“放箭”。
站在他身边的一位校尉手中令旗挥动,紧接着便是漫天箭雨向那些骑军飞去------
三千骑军面对箭雨毫不畏惧。他们迎着箭雨继续冲锋,身后卷起的遮天尘烟,竟让这些骑军像是从黑风暴中冲出来一般。
羽箭落处,不断有骑军掉下马来。可那些没有中箭的,依然继续冲锋,不多时,他们便冲到了两军的中间地带。
南诏王站了起来,旁边的一名随从赶紧将他的战马牵了过来。南诏王戴好头盔,翻身上马后看着那股越来越近的尘烟,便命矛兵向前。
漫天箭雨之下,那支骑军丝毫不退,南诏王觉得就是他们只剩下一人一骑,恐怕也会继续冲击。可此时战场上的情景已是大为出乎意料,数万支羽箭之下,那些骑军竟然还剩大半。想来是穿了那些战死的南诏骑兵的甲胄,不然何以能抵住如此密集的箭雨。
南诏王虽是面色凝重,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他知道,就是那不到两千骑军冲过来也断然不会将自己这边的军阵击破,那些等待多时的矛兵就是那些骑军的克星。
矛兵对战骑兵,非数人不敌。说的就是矛兵和骑兵对战的时候,好几个人才能收拾了一名骑兵。所以,骑兵冲入战阵后,千万不可让矛兵缠住,一旦被缠住失去了速度之利,那些矛兵就会把骑兵连人带马都捅死。
石校尉带领的骑军已经冲过中间地带,离南诏军的战阵越来越近了。
南诏王已经能看清楚那些骑军的样子,只是他们个个蒙面,看上去都是一个样子。
故弄玄虚,这萧冉也是不把士卒的命当命的人。南诏王想着的时候,看到那些骑军已经突入南诏军的战阵。
此时,传令官手中的五色旗招展,接着就看到南诏军的战阵变化有序,那些弓箭手已是退后,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执矛士卒。
石校尉带着不足两千骑军突入南诏军中,可他接着就看到自家的麻烦来了。那些黑色的旗帜后面,还有拒马鹿角后,冲出来的是一队队手执长矛的南诏士卒。
石校尉发一声喊,带头冲向那些士卒。只见他双手执刀,左砍右劈,没几下周身便是鲜血飞溅,惨叫声不断。而其他骑军也是一样,双手执刀连劈带剁,几乎每名骑军周围都是一片片飞起的血沫,那些矛兵的惨叫声竟然让人觉得地狱就在眼前。
南诏王愣了,看着眼前的惨象竟然一时呆住了。
这样的骑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就在刚才他还想着,要好好看一看那些骑军被长矛洞穿身体,嚎叫着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样子。可现在,除了满眼是自家矛兵的残臂断肢,就是耳边鬼哭狼嚎的声音。
“这是何故?”南诏王失声喊道。
他身边的几位南诏将军被他这一声喊也惊醒了过来,他们转脸看着南诏王,脸上也都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为何如此?”南诏王又喊道。
“想是他们的刀------”一位略微看出点端倪的将军欲言又止的说道。
“他们的刀?”
南诏王细细看去,只见石校尉等人双手挥舞着的是一种长把宽刃,两面刀锋的兵器。那些骑军个个都是气力极大,将那把看上去分量很重的大刀舞的呜呜生风,那些南诏士卒不管是手里的长矛还是他们的身子碰到那刀锋,瞬间便是分做两段。
“此兵刃------莫不是陌刀?”南诏王喃喃自语着。
“末将没见过此刀,但听说萧继业与北狄作战时,使用过一种可劈马的两刃大刀,这萧冉是萧继业之子,会不会------”一位年长些的南诏将军说道。
“陌刀,萧继业的陌刀。”南诏王惊声喊道。
只是他就不明白了,原本是步卒用的兵器,怎么会出现在这些骑军手里。
要说这南诏王也是自我感觉良好。先前他腹诽萧冉不会打仗,不懂得变通,只知道派骑军死命冲锋,却不看看地形和对手的实力。
现在萧冉变通了,把原本步卒用的十分顺手的陌刀给了骑军,而且是精挑细选的骑军,每个人不但骑术高超,而且个个力大无穷,重达几十斤的陌刀在他们手里,竟然玩的如此顺溜不说,而且做到了遇到则伤,碰到则死,把那些南诏长矛兵直砍的哭爹叫娘,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跑路。
那些矛兵一跑,南诏军的军阵就不稳了。而就在此时,传令官过来报告,北门守军来人报信,说半个时辰之前,永安城北门外出现一支骑军。守在北门外的南诏军看到他们是北狄人,不知道他们来意,就想先行禀报再说。
那些北狄骑兵先是答应等待,却冷不防突然袭击,对南诏军痛下杀手,没多时竟然把进城的道路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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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獠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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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王觉得该撤军了,这萧冉在这里摆开架势与自己恶战,说不定为的就是让那支装扮成北狄军的军队进城。城中的局面他很清楚,那些主张求降的官员现在已经是占了多半,还有一些就是墙头草,不值一提。
那支军队若是进了城,这萧冉------
南诏王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甚是蹊跷。他害怕萧冉抢先一步进城,便可依仗手中握有重兵,再加上函关的秋仓此时掌握在萧冉手中,便可左右朝廷的局势。
到那时,朝廷看到了希望便不求降,自家这边一时半会消灭不了萧冉的并州军,那些对自己暗通款曲的王朝将军便会改变主意,和萧冉合兵一处,与自己缠斗下去。
“那支军队有多少人马?”南诏王急忙问道。
“信使报告说,大约有两千骑兵,后面却有数百辆粮车。”传令官赶紧回道。
“胡说,萧冉的粮车就在那边,你等不是也看见了吗?”南诏王指着萧冉那边呵斥道。
那传令官愣了一下,心说那些粮车我等是看见了,可你怎么知道那些想进城的粮车就一定是萧冉的?
看到这传令官也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南诏王挥了一下手,示意他闪开。传令官走开后,南诏王看着萧冉那边,心说难道这萧冉用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让我等以为那些粮车都在他军中,而真正的粮车却去了北门,此时正在进入永安城?
如果是那样,这城里的人便有了希望,而自己苦心经营的这一切便要付之东流。
想到这里,南诏王突然虎躯一震,凛然下令道“后撤!”
那些南诏将军一听此话,顿时便是一怔。此时两军正缠斗在一起,陡然下令撤军,接下来便是兵败如山倒的态势。到那时,自家这边的损失便是不可估量。只如此还好,就怕并州军乘胜追击,就会连累那些围城和围困勤王之师的军队。
“王爷,两军相争,此时不可冒然撤军。”那位年长些的南诏将军赶紧说道。
南诏王久经战阵,怎会不知道此时撤军便是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局面。他看着那些处于劣势的矛兵,心说今日你等便是交待在这里了。
“弓箭手再后撤二百步,等我号令。”
听到南诏王的这道命令后,那些南诏将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先前那近万名弓箭手已经后撤二百步,此时再后撤二百步,这------
“王爷,末将愿意带兵堵住这些獠兵,王爷可即刻离去。”说话的还是那位年长些的南诏将军,他不愿意看到那些长矛兵死在自家箭下,便主动请缨留下断后。
南诏王看了看这位将军,想到那些长矛兵就是此将的手下,便说道“有累老将军了。”
说完,南诏王打马回转,他要去城北亲自看看那些北狄兵在搞什么名堂。他断定那些人是萧冉的人,虽说报信的说那些人都是北狄人,领头的还是西胡人,可南诏王知道,那些蛮夷素有来往,军中相互有对方的人并不奇怪。
北狄军在壶关城失利一事,他早已知道。可他不相信那些素来蛮横的北狄人会为萧冉打仗。虽说他们打的旗帜是北狄的,也说不定是萧冉让人装扮的,为的就是靠近城墙,好突然发动,打那些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南诏王边走边想,路过那些弓箭手站立之处时,他猛地勒住缰绳回头看了看。自家军阵那边的旗帜已乱,接下来萧冉就要军进攻了。他知道那位主动留下的将军不可能挡住萧冉的虎狼攻势,就刚才这一战,那些南诏将军就将萧冉的骑军称为獠兵,可见,他们心里已是惧怕。
南诏王想到这里,招手让那位带领弓箭手的将军过来。那将军过来后,南诏王低头对他说道“待我离开后,你便下令万箭齐发,将那处------”
南诏王没有说完,便打马离去,留下那个摸不着头脑的将军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直到一位校尉模样的人碰了碰他,他才回过神来。
“王爷已经离去,将军可下令了。”那名校尉握着刀柄说道。
那将军认得此人,此人是军中的军法官,是南诏王留下监督他的。
那将军无法,转身走到大旗下,从随从手中拿过了一面令旗------
主动留下断后的那位年长些的将军看到南诏王离开后,便带着十几名护兵纵马冲进战阵。他知道,此战败局已定,纵然是他亲自上阵也挽不回来了。
八千矛兵,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这些来自于烟瘴之地的山民,平素甚难管教,若不是南诏王以厚利相诱,他们怎肯来此作战。
这些士卒善使长矛,而那些长矛所用的藤杆皆出自于南诏山中,因色泽黝黑,故此兵又被称为黑杆兵。
可真的没想到啊,一向所向披靡的黑杆兵碰到这些獠兵,竟变得这般不中用。
山中一百零八寨,寨寨有人在此。看今日情景,这八千黑杆兵中大数已经不能回家,而自己这个总寨主如何回去面对那些苦主?
“南诏王,你害了我们。”一声大喊后,这位将军便跃马冲进战阵。
几乎与此同时,天空中传来一阵尖利的的呼啸声-------
这声音极大,一时间那些正在酣斗着的人都看向了天空------
黑压压一片,几乎遮蔽天空的如蝗羽箭,让这些正在殊死搏斗的士卒顿时愣了。
跃进战阵,正挺枪待刺的那位将军听到羽箭飞来的声音后,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扭头看向天空,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喊了声“南诏王------”
不等他喊完,几名随从便跳起来把他扑下马去。
这时候,不管是那些獠兵,还是黑杆兵都清醒了过来。他们顾不得打斗,赶紧往那些战死的人身下钻。
石校尉等人知道箭雨的厉害,这时候也顾不上别的了,纷纷自家寻找躲避箭雨的地方。
这时候再打就是傻子了。这两军交战尚且有一方可活下来,这漫天箭雨之下,哪里能分出獠兵还是黑杆兵,通通都是无区别击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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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箭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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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雨之下,无敌无友。南诏王的这一狠招,让战场上发生了最为诡异的一幕。
只见那些刚刚还打得你死我话的人,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再战,而是各自寻找躲箭的地方。
可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怎么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呢?所以,一些黑杆兵也不分地我了,一头便拱进那些骑兵的马肚子下面,想让那些战马作为自己的挡箭牌。
石校尉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发愣,可此时也顾不得多想,只好和那些骑军一样,依仗自己身上的甲胄,舞动陌刀拨打那些羽箭。
箭如密雨,还是有许多的马匹中箭后开始疯狂窜动。这样一来,那些骑军就也有些落马的了。战马跑了,躲在马肚子下面的南诏士卒便无处躲避,看到掉下马来的骑军,他们便一头扎进那些骑军的身下,想着让那些骑军再做他的遮挡物。
那些骑军开始还拒绝,可等他们中箭后便只好老老实实的趴在那里了。倒是那些沾了光的黑杆兵,瞅空对他们说道“我身上有上好的刀伤药,过会给你涂了,便可止血------”
那些甲胄间隙处中箭的骑军听了,也不再挣扎,只好乖乖的任由那些黑杆兵躲在自己身下。
一刻钟的工夫过后,箭雨停息。再看这处战场,到处都插满了羽箭,如地上下了一场白毛雪一般。
石校尉双手无力垂下,看着眼前这处战场一阵阵发蒙。这他么的哪是打仗啊,简直是屠杀。萧爵爷说,这打仗和打仗不同,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靠着无尽杀戮得胜,即使胜了也是败了。按这说法,这南诏王已是败了。他不但嗜杀,还不分敌我,这样的人断然不能成事。
箭雨下存活下来的那些人,此时从马肚子底下,从那些骑军的身子下,一个个的都爬了出来。他们看到羽箭如白色的花一般开满血色大地,心里都是震惊不已。而那些骑军此时也放下了陌刀,看着那些死在羽箭之下的袍泽和战马。
这样的仗他们第一次打,也是第一次见到。南诏王这个狠招算是把他们震住了。
此时这里安静的如同黑夜一般,就连那些受伤的士卒,还有身上插着羽箭的战马,也没发出任何声响。直到噗通一声,石校尉一头栽下马来的时候,才有士卒赶紧跑过去喊道“石将军、石将军------”
“我无事,只是力不能支。”石校尉说完后,眼角竟然有泪水滑落。
那些围在旁边的士卒见了,也悲声撼哭起来。不是战士无泪,只是没到伤心处。
刚才石校尉已经细细看过了,他带领的这三千骑军,此时只剩几百人了。还有那些萧冉当做心头肉的战马,剩下的也几乎个个带伤。此战打成这样,石校尉觉得自己已经没脸去见萧冉了。
并州军这边一哭,那些黑杆兵也忍不住了,他们在那些死人堆里找到自家的弟兄,一个个也都捶胸顿足的嚎哭起来------
山中一百零八寨,这些寨子年年有争斗,直到那位总寨主把他们联合起来,这才如兄弟一般。可此时,战死的弟兄多达数千,而其中被南诏王的羽箭射死的也不在少数,他们怎么能不哭?
在战场一角,有七八个死去的黑杆兵摞在一起,他们身上羽箭密布,早就被扎成了筛子一般。看那样子,像是箭雨飞来时,他们根本就没想着躲避。几名黑杆兵走了过去,看到这些人都是那位总寨主的护卫。
正当他们惊讶的时候,那些人竟动了起来------
这些黑杆兵赶紧动手,将那些已经死去的弟兄拉开,最后看到那位总寨主从那些人身下露了出来。
众黑杆兵赶紧将他扶了起来,他站起身后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也呆住了。虽说这一路都是打仗过来的,可这样的惨象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在看看周围死去的士卒,这位总寨主顿时差点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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