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儿女

    庄俊生点头道:“王局长你放心，乡企这一块，宋书记交给我了，我头拱地也要给您老争脸！”

    “好！你有干劲儿，我心里就有底儿了。”

    大家按主次落座，一个个小脸都红扑扑的，酒喝得恰到好处，会议正式开始，两个小时后，县乡两级达成一致，依原县最大的酿酒项目落户太平乡。利用太平乡的粮食酿酒，暂定为“松花粮液”，原材料为玉米高粱小麦稻米和谷子，这些都是太平乡的主要粮食作物，而且这些主粮，市场行情并不好，不如把一部分余粮酿造成粮食酒，打造纯粮酿造的品牌，说不定两年后，又是一个酒鬼效应。

    庄俊生听到这个项目，开始是相当的吃惊。他觉得白酒市场良莠不齐，没有大资金运作，你酿造的白酒质量再好，也成不了名牌，也就不会有市场。他本想把建小煤窑的事儿提出来，可是还不成熟，玉米榨油的项目也在调研之中，都不好端出来，所以，他只能先接受县里的项目，不管怎么说，县里投资在太平乡建厂，这就是大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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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让乡干部震惊的要求
    还好，王亮也只是嘴上说说，喝喝酒，再就没什么实质性的动作了，这多少让孔明礼有些失望。可是酒过三巡，王亮却当场提出来一个让在座的所有乡干部震惊的要求。

    “老宋老孔，我有个想法，你们二位商量下，不急着答复我，我是这样想的，建这个酒场，县里投资五百万，银行贷款五百万，但是你们知道，银行现在投放贷款，那是有潜规则的，十分之一，你们商量下，这事儿我也不背人，就是咱们占座的几位，日后这事儿要是没办成，或者因此出现什么问题，我王亮概不负责，县里的五百万，也不是池敏副书记一个人说了算，比照银行的比例，你们也得打点！”

    王亮此话一出，全桌无语。良久，宋占文嘿嘿一笑，给王亮满上酒，说:“这个，好说，我一切都听王局长的……”

    王亮也笑笑说:“你们知道为嘛池书记说啥先走了吧，有些话，她不好说出口，你们要有眼力见儿，掂量掂量这其中的分量，好不好，老孔”

    孔明礼干笑两声，点了支烟，看看庄俊生，说道:“我没有意见，我听从县里和乡党委的安排！”

    “那就好，来，喝了这杯酒，这件事我要看结果的，一个数到位，我这边的拨款自然到位，这件事儿，两位主官运作，具体小庄经办，小李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到时候好处都有份！”王亮露出来狰狞的面目，庄俊生心里却有些凉飕飕的。

    这种明目张胆地索要好处费，把扶贫工业项目当成个人利益交换的筹码，庄俊生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到，他非常的震惊和不理解。

    宋占文举杯道:“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来，干了这杯酒，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晚宴在各怀心腹事中结束了，乡里没有夜生活，地方太小，没有可以玩的地场。几位乡干部就把王亮局长送到大路口，相互告别了。

    送走了王亮，宋占文阴沉着脸说:“我们几个去会议室聊聊这事儿。”

    四个人回到乡里，也没开会议室的门，都进了宋占文的办公室。李萍给几个人倒了茶水，孔明礼就已经在骂了。

    “妈了个巴子的，这不是勒大脖子吗王亮这个王八犊子，咱们这么困难，上哪儿去给他整一百万去”

    宋占文看了孔明礼一眼，丢了一支烟给他，说:“这是规矩，都这个行情！银行贷款直接扣百分之十，上面的拨款也是这样的比照，只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就这样听王胖子的，我得跟他讨价还价。”

    庄俊生也点了烟坐着不吱声，听乡长书记在那里商量。李萍倒完水，在庄俊生身边坐下，小声说:“等会儿送我一趟吧，司机都下班了。”

    “嗯，行。”庄俊生心说，敢情每天都是司机送你回家

    宋占文听见了说:“小庄，你那台车咋回事儿你个人的”

    “嗯呐，我同学，大老板，送给我的，呵呵。”庄俊生实话实说道。

    “哦大老板，那你咋不让他来咱们乡投资呐”宋占文丢给庄俊生一根烟问道。

    庄俊生将香烟接过来，是玉溪，就夹在耳朵上，笑笑说:“咋能不拉来投资，已经在我们大榆树建了个农副产品加工厂，主要生产土豆淀粉，俺们屯子就产土豆，也买不上钱，就都给他的厂子当原材料了。”

    “哦！这个好，总投资多少钱多大规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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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他们想要在太平乡建烟厂
    “市里有位领导，叫杜关平的你认得不”李萍伸手从庄俊生的烟盒里拿了一根烟点了，看着前面星光灿烂的夜空问道。

    “市里的领导不认得，我只知道几个市长的名字，这位杜关平，不是市长一级的吧”庄俊生说的是实话，毕竟自己一个小小的乡官，跟市领导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那倒不是，老同学，我们坐后座吧，你帮我捏捏脚，这一天把我累的，我都成了服务员了。”李萍把抽了一半的烟在烟盒里按灭。

    两人打开车门出来，坐进了后座，李萍就把自己的一双圆滚的肉腿搁在了庄俊生的腿上，庄俊生先把她的羊皮靴给脱掉了，一股脚汗和新鲜皮革混合的味道冲鼻而出。

    “你脚真臭！”庄俊生一把握住了女人还热乎乎的脚丫调侃道。

    “去你的，好好捏捏，才不臭，把袜子也脱了，让我的脚丫松快松快！”李萍撒娇道。

    “好了，快点告诉我，杜关平是谁”庄俊生放开李萍的脚，坐直了问道。

    李萍平点了支烟，摇下车窗向外面吐了口烟，说道:“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实权人物。”

    庄俊生接过李萍为她点的烟，说:“这个还真不知道，还有谁”

    “还有个女的，说出来你都不会相信，这位姐姐是县里何平书记的亲妹妹，都叫她何美人。”李萍说道。

    庄俊生皱着眉头说道:“你是说，宋占文、杜关平，还有何美人，他们三个在一起”

    “是啊，现场还有我，还有何姐带来的一个面首，叫杰克，我们两个不是主角，他们三个不在酒桌上谈了一个大项目，他们想要在太平乡建一个烟厂。”

    “烟厂在太平乡建烟厂，这是好事儿啊！”庄俊生疑惑道。

    “烟厂是个大项目，俊生，他们说的是秘密建厂，生产假烟。”

    “什么怎么会这样他们真的是这样说的”庄俊生伸手把李萍搂过来，他突然觉得，官场的江湖竟然是如此的水深火热，可是，这里面，也许有机会……

    “俊生，我们走吧，去县里开个房吧，我要好好跟你珍惜在一起的时间。”

    庄俊生没说话，他开车拉着李萍去了县城，直接回了自己在县城的家。温柔乡就是英雄冢，李萍站了起来，来到男人的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弯腰吻住了他的嘴唇儿……

    第二天上午，庄俊生被宋占文叫去办公室。宋占文丢给庄俊生一根玉溪烟，示意他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的座位坐下。

    “小庄啊，你也知道，王亮开出来的条件你也听见了，可是你也知道，咱们乡是财政补贴乡，县财政的那点拨款，还不够我们给公务员开工资的，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下解决的办法。”

    庄俊生点了烟，说道:“一百万，不是小数目，我们去哪里筹集要不跟王局长商量下，先给我们拨付一部分，然后我们提出来一百万交给他”

    “没有用的，王胖子手里拿着投资项目，他绝对不会允许我们讨价还价的，你知道，这个项目对于我们乡意味着什么吗投资上千万的酒场可以安置几百人就业，可以给乡财政带来税收，可以增加我们乡的gdp，可以办好多我以前因为没钱而不能办的事儿！庄乡长，我们这届班子，肩上肩负着整个太平乡几万农民的重托，甩掉财政补贴乡的落后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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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下去搞工业调研
    庄俊生没有直接走进孔明礼的办公室，而是快赶两步将林雪的胳膊抓在手里，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放开我！你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我不干了！”林雪气呼呼地向楼下跑去。

    庄俊生想要追上去，可是他却不能，他想起来昨晚应该去林雪家事儿，现在看来，不用去了。他转身走进了孔明礼的办公室，看到孔明礼正在抽烟，脸色不太好。

    “孔乡长，我今天要下去搞工业调研，我带老石去，宋书记安排的。”

    “去吧，宋书记安排了就不用跟我说了，呵呵，记得帮我约下你同学，我那件事儿，拜托了。”孔明礼一脸的献媚样，让庄俊生联想到刚从他屋里跑出去的林雪，心里一阵恶心。

    他走到门口，没忍住，站下了，回头道:“孔乡长，刚才林雪怎么回事儿”

    “她呀，小丫头片子一个，来跟我说转正的事儿，我跟她说现在没有指标，她就不乐意了，小孩子脾气，呵呵，甭管她，她不爱干了正好，我外甥女儿旅游学校毕业，正愁没工作呐，你去吧，这些事儿不用你操心。”

    “哦，那好吧。”庄俊生走了出去。

    庄俊生去综合办跟李萍交代了几句，并把自己后院二楼寝室的钥匙交给她，让她晚上可以住在自己的寝室里。李萍说:“庄乡长到下面可得小心屯子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别让人家把你这个小嫩瓜给糟蹋了！”说完跟唐姐一起哈哈大笑。

    庄俊生也笑，他觉得李萍真是个没长心的女子，跟男人可以随便睡，以此获得她想要的利益，天生的乐天派，心宽体胖，活得很是滋润。

    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两年前，庄俊生放寒假回大榆树屯，就看到早先屯子最困难的老韩家，突然间举家搬去市里了。他从母亲絮絮叨叨的讲述中得知，老韩家的闺女韩小凤，在市里夜场当小姐傍上一个大款当二乃，买了房子，把爹妈都接到城里去了。

    屯子里面的人都羡慕，说还是人家闺女有章程，要不地老韩家这辈子在屯子也过不上好日子，可是人家现在最享福了，去市里住高楼大厦去了。

    庄俊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洪小兵举着一块小圆镜在画口红，看到庄俊生进来，放下镜子，幽幽道:“庄乡长，这一大早上的就往领导办公室跑，全乡就显你忙。”

    “呵呵，没办法，我是新官上任，一切从零开始，我要努力出成绩，不对，应该叫政绩，叫gdp，我马上就走，下村屯去搞调研，年前我得搞出来一个像样的企业来！”

    “你真行，加油，我看好你！”洪小兵笑得很美，让庄俊生的心里暖融融的。

    “你晚上怎么办我要开车下屯，跟工业办的老石一起。”

    “晚上你不回来吗”洪小兵问道。

    “回来啥啊，你没下过屯子吧，你不知道，下去晚上这顿酒儿，不把你喝趴下，那些村长书记的不会放过你，把你喝成烂泥，随便找家小寡妇的炕头一扔，家里死了老娘都不会醒过来。”

    “切！想得美，还想上小寡妇的炕！你要是敢，看我不给你咔嚓了！”洪小兵撒娇道。

    庄俊生笑着走过去，站在她的身后，伸手从她衣领伸进去，洪小兵扭着身子道:“拿开啊，你手凉！”

    “嘻嘻，真好！”庄俊生恋恋不舍地把手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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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凭什么给乡里抵押贷款
    “咱包装都是防水的吗”庄俊生有些不放心地看着玻璃丝袋子问道。

    “没事儿，你咋蹽回来了”董成龙把庄俊生拉到旁边的库房值班室。

    庄俊生看到值班室里面有个俊俏的村姑，他认识，这女子是武招弟。“我想大哥了，呵呵，没想到走半道就下雨了，这里还真暖和。”

    “我自己搭的小火炉子，招弟儿在这儿值班，不能把我老妹儿冻着不是！”董成龙咧嘴傻笑道。

    庄俊生就明白了，大哥跟招弟儿好上了，就说:“人家招弟儿可是好姑娘，你不能辜负了人家！”

    武招弟给庄俊生倒了一杯开水，嗔道:“庄乡长，你可得给俺们姐妹做主，董厂长老欺负我们！”

    庄俊生“啊”了一声道:“他欺负你们”他把你们两个字咬得很重。

    “可不是！这事儿你得管！”武招弟越发的仰起小脸不依不饶道。

    董成龙嘿嘿傻笑，说道:“行了，去食堂，帮忙给我兄弟整几个好菜，晌午俺哥俩好好喝点！”

    这时车装完了，司机急着赶路，签字出单，两辆大货车一前一后驶出了厂子大院。庄俊生说:“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乡里工业办的石主任也来了，晌午大家伙一起，你少说话，完了我有事儿单独跟你唠！”

    “好勒，哥心里有数，走，咱也去食堂！”

    午餐很是丰盛，庄俊生看到一大盆的红烧大鹅和一大盆的野猪肉，还有一盆家常凉菜，几瓶高粱烧，康瘸子带来了两个菜，一盘油炸咸鱼块，一盘黄洋洋的炒鸡蛋。

    “我跟石科认识多少年了石科是个老好人啊，整个乡政府，我最得意的人就是石科了，今儿咋地也得喝个透！”康瘸子拉着石科，庄俊生知道，今儿晌午这顿酒儿，没有人可以幸免了。

    上桌的有好几个人，都是康瘸子打电话喊来的。村支书王向东，村委会会计王权儿，治保主任高铁柱，还有庄俊生的爹庄子臣也给他喊来了，加上董成龙和庄俊生三个乡干部，**个大老爷们就围坐了食堂单间的一大桌子。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阴冷阴冷的，可是屋里的酒却喝得热火朝天，九个人喝了十瓶高粱烧，可怜小唐诚，当场就喝喷了，被何香搀扶去宿舍开个房间躺下。

    几个村干部也喝得东倒西歪，可是石科却涨红着脸，谈吐依旧清晰。康瘸子喝大了，拉着石科东拉西扯说些早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庄俊生就拉了董成龙出来，在外间靠火炉子旁边坐下，点了烟唠嗑。

    “大哥，你市里的麻烦还没完事儿你打算久住沙家浜了”

    “咋地，老四，你不想让大哥在这儿住下去了”董成龙瞪眼睛道。

    庄俊生笑了道:“不是，我意思是说，你一个人老呆在这儿也不是回事儿啊，市里那些产业，都不管了”

    “市里我头年不打算回去了，老六跟我说，叫我明年开春再回去，刑警队通缉我了，回去就是个死，你不想大哥死吧”

    “草，你这话说的，那你就踏踏实实住着，有个事儿得跟你商量，我们乡里想要建个酿酒厂，县里筹资，但是需要乡里出一百万的启动资金，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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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召集村办企业座谈会
    在家里睡了一晚上，早上起得很早，夜里雨已经停了，天气格外的阴冷。楚美玉跑来说，她家的地窨子进水了，叫庄俊生去帮她弄一下。俊生的娘赶紧说快去吧，回来吃早饭。

    庄俊生发动了车子，楚美玉坐上车忍不住窃笑。庄俊生把车子往村外开，说:“美玉，我知道你又撒谎了。”

    “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想死你了，你这车里真暖和，是空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