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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道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三月雨花

    “你真要杀他,弑师可大逆不道啊,据说要下地狱。”白璃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

    “我不报仇,是不孝,若报仇亦是不孝,既然都要下地狱,怎么做还有什么区别”萧殊冷声道,是在对白璃说,更是在对自己说,说罢剑刃一划而过!

    白使本已经闭目待死,痛苦却迟迟不来,睁眼才发现剑刃未曾加身,萧殊手中抓着一把白发,将剑掷于地上,深入半尺。

    “以发代首,你我师徒恩怨就此两清,互不相欠。”白发被他一把散出,洋洋洒洒,如雪如絮,随之消散的是师徒情义,还有当初的执念。

    萧殊没有忘记对方堇的承诺,但他脑海中回荡不去的是北莽山双使对他们的悉心教导,是白使给他买糖葫芦的场景,更是那日王涵眼中的仇恨,报仇对自己真的很重要吗,自他心入忘我之后,很多事就淡了,也许最初他记恨过双使,但如今,真的无所谓了,况且他们现在所处与地狱何异

    “既然如此,你们走吧,我这没什么可招待两位的。”白使恍惚瞬间老了十年,低垂着眼睑,他看着那插在地面的剑,心中古井无波,语气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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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圣左相·一局三劫困仙人
    清晨,萧殊和白璃不告而别,徒留下莫名其妙的云台一行人。

    “这对兄妹真有意思,非要跟着来,才一晚上人又没了,诶,对了,青呈你没事吧,那人可还在你身上留了剑招。”子欣抓着青呈的肩膀晃了晃。

    “没事师姐,我好着呢,你别晃了,再晃我就真晕了。”青呈笑着挣开了子欣的魔爪。

    “云师兄,你说那个萧殊是不是怕了,又不想丢面子,连夜跑了。”

    云台摇了摇头,虽然他也想不明白,但萧殊的实力他亲身体会,这种程度的高手哪里会连对手也没见到就心生畏惧,事出必然有因。

    “既然他们走了,我们也不急,青呈你不是已经通知了门中长老和我师尊吗,到时候再一同上山,莫要鲁莽行事。”云台慎重的说道。

    再说萧殊和白璃两人骑着马,一路朝着胤州方向而去,不管方堇此刻是什么身份,萧殊心中仍是放不下这个玩伴。

    不过两人也不着急,走走停停花了足有一个月才再一次回到了胤州,可当朝太子哪里是想见就见的,萧殊一时也没了办法,自己的身份不过一介平民,如何入的皇宫

    “这还不简单,以你的本事,偷偷进去不就得了,谁能发现你”白璃怂恿道。

    “你找死别带上我,我说那汪越为何两年不曾出现,原来是隐于皇宫内专心当起了小堇的老师,也不知此处到底是皇城还是汪越的道场”繁华皇城如今处处闻道,人人皆颂国师,它派全无,唯道独尊。

    两人走在街上,完全想象不出两年前这个国家还是一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模样,现在看到的,达官贵人身着道袍,手持拂尘,即便一个个油头粉面,左拥右抱也丝毫不影响他们以修道者自居,谁人不知当朝国师乃得道仙人,备受崇玉敬仰,他们也就跟着风装模作样的当起了道士。

    回家便看那些个道经藏典,焚香静修,就为了博崇玉青眼,不为百姓谋福,不管一方安泰,强梁四起,奸臣当道,可崇玉却不管不问,汪越更是高坐蒲团,不见凡尘。

    也曾有忠士上谏,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当即被崇玉发配边疆,至此再无人敢多言半句,一个个明哲保身,朝堂乌烟瘴气,原本的大好江山竟成了这般模样。

    “妖道啊!妖道祸国!你们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莫非也被那妖道蛊惑了不成”左丞相张齐静怒斥道,将桌上杯盏统统扫落,乒铃乓啷碎了一地。

    面前各部院尚书,左右御史,殿阁大学士一个个都噤声不语,唯恐自己再惹怒了这位老先生。

    “怎么,不说话了,何大人我可看到你早些也穿着道袍,官服穿着不舒服吧,要不要老朽帮你脱了”张齐静强忍着一腔怒气质问道。

    “丞相息怒啊,局势如此,下官也是无可奈何。”何学士闻言立刻跪倒,枯槁削瘦的脸上老泪纵横,其他人见此也立马跪了下来,谁都不敢真正得罪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

    “你们一个个只知溜须拍马,顺风使舵,哪里知道国将不国,这堂堂皇城都快成了那个妖道的道场了。”张齐静气的心口一痛,跌坐在椅子上。

    “老师!”几个学生连忙起身就要来扶。

    “谁让你们起来的跪下!”张齐静声音嘶哑,但仍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你们如何对得起那些倒在沙场的开国将臣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如何对得起教导你们的老师”一声声质问如同铁锤,重重的打在每一位在场官员的心头。

    “我们也想谏言,可葛学士的下场如何一个书生被发配边疆与死何异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非是我等畏死啊老师。”

    “自那汪师被拜为太子太傅之后,便长居皇宫,起初还不觉,可现如今,唉……”

    “陛下乐道,如今太子亦是如此,我等实在无法。”

    在场官员纷纷点头,一些人只是附和,一些人则深以为然。

    张齐静哪里会不知道这群人的难处,就连自己说的话,崇玉也根本听不进去,可一个好端端的国家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他不仅羞愧自责,更是着急,仿佛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浸在水中慢慢淹死,自己却无能为力。

    “罢了,罢了,我也老了,不管轻于鸿毛还是重于泰山,糟老头一个,真要死,也不该你们去。”张齐静叹了口气,他不只是气面前的这些人不作为,更是气自己,不过这些都随着心中的一个决定而烟消云散了。

    “老师你这是”众人闻言又惊又疑,全然摸不透张齐静想要干什么。

    “你们回去吧,老朽告病三日,若陛下问起,还望诸位告之。”张齐静站起身来,一个又一个亲手把他们都扶起身子,替他们掸去身上的灰尘。

    “日后玥国还要仰仗诸位大人,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莫要伤了身子。”送别了一众官员和自己的学生之后,张齐静跪在灵堂前,上面除了列祖列宗之外,还有自己的发妻和儿子。

    早年丧妻,中年丧子,耳顺之年被崇玉拜为谋士,如今十余年过去了,亲眼看着玥旗立下,历经纷争



骑鹤九霄·红尘不知仙远
    太和殿内。

    “贫道有意带逸安出去游历一番,不知皇上意下如何”汪越笑着对崇玉道。

    “堇儿尚且年幼,汪师不若再等几年”崇玉有些犹豫,自己这个孩子幼年丧母,如今和自己团聚不过两年,而且立为太子,于情于理也不该外出。

    “此间之事,于我心有戚戚焉,不瞒皇上,贫道实是有事要嘱托逸安,届时自会将其送回。”汪越沉声道,他本以为自己不沾红尘俗世,可因果业力依旧难逃,越是想要躲开,越是会找上门来。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好一个三劫循环,这是天道借张齐静之灵对自己的表态,若在自己再留于此界,劫数临身,无解之数,任凭他如何推演,所见始终一片模糊,隔纱难窥真相。

    但汪越到底不是凡俗之人,心中自有计较,此次劫数到来他是有准备的,早在两年前的解封,就让天道察觉了自己的存在,这让他不得不加快自己的步伐。

    “师父,我们去哪啊”方堇有些兴奋的问道,他早就想出去了,奈何总是被各种理由限制在宫内。

    “去寻双使,让你亲手报仇如何”汪越说道,也许这件事了,才能让自己这个徒弟真正沉下心来。

    “可是师父,那双使不是下落不明,连您都推算不出他们身处何地吗”方堇不解道。

    “他们地处青州,为师一个月前就知晓了。”汪越说道,双使身上原本被他留下了气机,可两年来不知被什么所遮盖了起来,无论如何也推演不出,直至一个月前。

    伸手一招,两只白鹤自云头落下,匍匐在汪越身前。

    “师父我们骑鹤去吗”方堇好奇的围着白鹤转了三圈,这白鹤也温和,任凭他抚摸,轻轻展翅,足有五六米大小,吓得方堇连忙退开。

    汪越飞身飘然落于鹤背,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若想走着去,为师也可满足。”

    “不不不,逸儿全听师父的,只是胤州和青州遥远,便是昼夜兼程亦要半月有余,这鹤儿真能飞那么久吗”方堇纵身一跃也骑在鹤背上。

    “朝游八荒四海,暮归九州中原。”汪越轻声道,两只白鹤展翅一挥,乘风而起,扶摇直上九霄外。

    方堇紧紧的趴在鹤背上,生怕被风吹下去,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偌大的宫殿变得不过巴掌大小,整片皇城尽收眼底,这个高度真要掉下去,那天人恐怕也不够摔。

    “坐正了!这般作态成何体统!”汪越厉声道。

    方堇闻言不得不颤颤巍巍的松开抱着鹤脖的手,才发现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烈风,四平八稳,唯有徐徐清风拂面,白皑皑的云雾近在眼前,伸手可触,一时间心旷神怡,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能身处云端,一览山河小。

    “若你修行有成,洪荒大千何处去不得,仙境鬼域,各有风采,这不过凡尘一界罢了。”汪越淡然道,这种景象在他眼中哪里值得惊叹。

    “那师父你为何还会留在此界”

    “修行虽有大自在,但亦有大恐怖,仙道三花落,诸圣五相衰,唉,不谈这些了,将来你自会知晓。”汪越似想起了什么,一向风轻云淡的他也是面色凝重。

    方堇见汪越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这时座下白鹤挥翅再腾,一下子冲破白云,身下云海翻腾,远处朝阳刺目,万里之间空无一物,遨游其间,好不自在。

    “逸安,你可知今日为师为何要亲手诛杀那些人”

    “他们为官不廉,贪赃枉法,该杀。”方堇平声静气的答道。

    “纵观古今,哪一朝没几个奸臣,可他们到底是一朝之臣,虽贪,虽奸,却无碍社稷,只要不过分,帝王多也睁一眼闭一眼。”汪越笑道。

    “那师尊为何出手”方堇不解。

    “因为他们辱了道家,百家均是以修身利人为根,说到底脱不开人道,为师道家出身,不谈他教如何,单单这些人打着道家旗号,却如此作风,与当面侮辱我何异”汪越微笑道。

    “那师尊为何又要辞去国师一职”

    “玥国本尊儒术,但在为师来了之后,朝中道家兴起,两教相争,乌烟瘴气,道家提倡无为,可在这些人手中竟成了舞弄权术的缰绳。”

    “师尊是不想参与其中,故辞了国师,让父皇罢黜伪道。”方堇恍然大悟道。

    “逸安,为师且问你,真舍得这人道极位,一世尊贵,踏上渺渺仙途,寻求道真吗你若不愿意,为师亦不会强迫与你,如实回答,莫要违背本心。”汪越严肃的问道。

    “逸安不懂权术,不悉人心,对皇位也没什么执着,只求一世自由自在,其他的没想那么多。”方堇思考了一会回答道,即便被立为太子,也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一点也不真实,反倒一直被关在宫中,让他颇感难受。

    “好好好,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北辰君真正的弟子,你既喜云,爱自由,为师便赐你道号云逸子,待你修行有成自可称君。”汪越笑道,方堇赤子之心,天资卓绝,只需稍加打磨便是一块美玉,如何不开心,如何不畅怀。

    “北辰君师父道号吗,怎么从不提起”

    “凡人哪有资格知道为师道号,若今日你有半分犹豫,你我师徒缘尽于此。”

    千里之遥半日即至,鹤落连云山,汪越却不由眉头一皱,方才一直清晰的气机,就在他踏足连云山的瞬间,消失了。

    方堇见汪越面色不悦,出声询问“怎么了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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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之日·旧人新貌难识
    萧殊看着面前的对手,身高马大,霜雪初降的时节,依旧身着短袖汗衫,一身虬结肌肉青筋毕露,手上握着长戟,全然不把面前这个背着红伞的清秀少年放在眼里。

    “马奎你准备好了吗”一旁的考官出声询问,他都懒得去问萧殊,这场比试在他看来,根本没必要进行,如果这个萧殊识相,直接弃权最好,省得浪费时间还受皮肉之苦。

    “萧殊是吧,就你这身板还来参加武举趁早下去,省的伤筋动骨。”马奎声沉如闷雷,长戟一舞,呼啸生风,这种书生气的少年居然都能参加武举,在他看来简直可笑。

    “下去吧,小孩子凑什么热闹”

    “你娘还等着你回家吃饭呢,赶紧回去吧,别让人把你抬回家。”

    “哈哈……”

    擂台下站满了看热闹的人,上方则是考官,满场嘘声,他们想看势均力敌的比武,而非这种出场就知道会一面倒的过场。

    考官犹豫的看着萧殊,就差把“你赶紧弃权”这几个字写脸上了,但萧殊根本不受影响,对这些也视若无睹,平静的说道“开始吧。”

    “开始。”考官见萧殊根本不领情,也懒得再说。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死我就成全你。”马奎一步前冲,长戟朝萧殊刺去,这武举是签过生死状的,就算自己真把他给杀了也不会怎么样,但他到底非嗜杀之人,出戟是留了三分力的,萧殊站的边缘,自己这一下就足够把他逼下擂台了。

    长戟还未到身前,萧殊身子一晃,主动冲了上去,手中铁剑顺着戟身朝马奎斩去,四溅的火星,让马奎心中一紧,双手一用力,想凭着蛮力将萧殊扫出去。

    但原本的阻力却突然消失了,收不住手的他差点把长戟给甩了出去,蓄满力道的一击如同打在空气上,让马奎双臂酸麻难忍,还没回过神来,锋利的剑芒已经抵在他的下颚。

    萧殊半屈着身子,正好避开了那一击,反手一剑制敌,马奎那一戟是留了力的,自己也算是投桃报李,没让他败的那么快,也不伤他。

    全场愕然,寂静一片。

    “他们这么看不起你,你还放水”脆生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气氛,白璃一旁看的很不满意,她就不明白,能一招败的人,为什么要用两招,能杀的人,为什么要留手。

    这个少年如此之快打败马奎合着还是放了水,白璃语出惊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白衣女子吸引了过去。

    马奎听到一个女子这般说,当即面红耳赤,但他一动也不敢动,抵在下颚的剑是冰冷的,只消一刺,莫说什么自尊,就是血都要凉了。

    “这一场……萧殊胜。”考官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但结果摆在面前却不能不宣布,难道这个少年是什么名门宗派的弟子,可那些宗派一向以侠自居,不屑官场,哪里会来参加什么武举

    萧殊闻言把剑一收,这铁剑虽然材质不好,但到底是朝廷提供的,即便自己用不到,但转手说不得还能卖不少钱。

    马奎有些尴尬,这才第一轮自己就撞铁板了,却也不好说什么,输了就是输了,他还是输得起的,扛着长戟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可受不了别人的嘘声,一个女子的嘲笑就已经让他心情跌落谷底了,更别说萧殊一开始那般处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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