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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道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三月雨花

    恍惚间,白头作青丝,佳人风情依稀就在眼前,再回神,一声声剑鸣,响彻苍茫天地,徒增寂寞罢了。

    青红双剑终是落了下来,立于老者身前,这是它们最后的告别。

    老者将红叶递还给萧殊,反手一掌拍在青色长剑的剑柄上,坚若磐石的剑山也挡不住这锋利的剑刃,顷刻没入其中,只余下半寸剑柄露在外面。

    “前辈为何如此!剑何辜”萧殊质问道。

    “青舞死,子涵离,此生再无知音,藏剑非我所愿,奈何。”老者大笑,却是说不出的悲怆。

    萧殊不知该说些什么,默默将红叶收入伞中,倒是那老者先开了口“说吧,你来此何事,莫不是子涵这老鬼让你来报丧的”

    “晚辈萧殊,想请前辈铸一剑。”萧殊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你不是已经有红叶了吗,何须他剑”

    “实不相瞒,晚辈毁了别人的剑……想赔她一把。”萧殊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的说道。

    “哈哈,你这小娃娃真有意思,那我也告诉你,老夫不铸剑已经好几年了,你不如在这剑山上随意挑一把吧。”老者哑然失笑。

    “这……”萧殊有些犹豫,那剑山上的剑大多是残次品,虽说比起寻常的刀剑要好上不少,但拿来赔人,确实有些不妥。

    “你是子涵的弟子不对,你身上的剑意与他截然不同,子涵虽孤高,但他的剑,浩然大气,绝非你这般冷寂空洞,他为何将红叶留给了你”老者皱眉说道。

    “晚辈不知。”萧殊如实回答道。

    老者眼神一冷,突然伸手抓向萧殊肩膀,萧殊眼中色彩顿时一扫而空,化为最纯粹的空洞,杀意迸发如寒风刺骨,这是忘我境界下最本能的反应,突如其来的威胁,让他瞬间沉入境界之中,以最快的反应,一步后撤,抽出红叶直指老者。

    老者见此,缓缓收了手,他知道如果自己再有任何威胁的举动,必然会引起面前少年的反击,他不会




清清冷冷·看不尽钟山雪
    认清本心,堪破执念,这八个字说来容易,萧殊回衡陵的路上一直在思索,始终想不透,何为本心何为执念

    若说是报仇,可自己已经放下了,自己的本心吗

    脑海中的记忆模模糊糊,如同翻开尘封已久的书,忆起的不是方堇,也不是养母,是那梦中的红衣人,心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有千言万语想说,可自己永远开不了口,也看不清她的模样。

    隔着一层轻纱,却仿佛身处两个世界,她到底是谁,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却又疏离的那么远,也许还是不要去找她了吧,安心活在此界不好吗萧殊不止一次这么想。

    “小子!看着点路!”

    一辆马车呼啸而过,雪水飞溅,下意识把伞挡在身前,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呆立在大街上,收起了红伞,任凭雪花落在身上,落入衣襟,冰冷感让他恢复了清醒。

    街边熙熙攘攘的人,小孩子嬉笑玩耍,自己始终是一个过客,从未真正融入其中,这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在萧殊眼中,十多年的生活就好像一幅画,而现在自己出了画,回头再看,当初所谓保护身边人的初心,显得有些可笑。

    自己所求真是这些吗

    萧殊心中自问,忘我对他的影响越来越深,当初那个小殊,已经模糊,渐渐记不起模样,是了,小堇已经不需要自己保护了,他长大了,甚至更厉害,那么现在,自己手中的剑,是为了什么而持

    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把纷杂的思绪抛诸脑后,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钟山下,算算时间正是年初,天玑子想必也出关了。

    钟山虽大,但山道却是蜿蜒小路,一眼望不到头,两旁的青松针叶上凝着厚厚白霜,落叶乔木的枝条上裹着雪,宛如白玉雕成,灌木都成了洁白的珊瑚,石阶上依稀还可看到三三两两的脚印,上面的雪都被踩实了,走在上面不停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一片片小雪花,像烟一样轻,玉一样纯,萧殊轻轻伸手,落在掌心,冰冷的触感,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忽闻琴声,悠悠扬扬,像一湾小溪潺潺,清清冷冷,道岁月颠簸,人生曲折,将漫天风雪化入一曲风韵,如画卷展开,让人徘徊流连。

    “嗯”萧殊身子一震,自己不自觉竟沉浸其中,被其勾起了心绪,定了定心神,循声而去,越往上,琴声愈急,恍惚间无数琴音相合,劲如狂狼掩峰尖,气似暴风卷天雪。

    无形杀意卷席而来,然萧殊半步不退,一步一印,稳稳朝上走去,以指代剑,精准的打散每一道近身的气劲。

    琴奏乍停,如梦忽醒,万籁俱寂。

    半山上一人端坐雪中,白色长衫片尘不染,白发披地,面容清瘦,说不上俊秀,完全看不出年龄,但却仙风道骨,不同于汪越的超然绝尘,是一种由内而发的仙韵,木台上香炉散出缕缕轻烟,笑吟吟的品着香茗。

    “少年人何往”那道人放下茶杯,出声问道。

    “玄机门。”萧殊淡然道

    “是为何事”

    “与你何干”萧殊皱了皱眉,这道人坐的位置正好挡住了上山的路。

    “世间多少烦恼事,少年人不妨一说,也许老朽能为之解惑也不一定。”那道人笑吟吟的说道,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倒了杯茶,放在萧殊面前。

    “你是谁”萧殊虽然这么问,但心中已有推断。

    “老朽天玑子。”

    面前人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去信任他,萧殊也不例外,此刻心中的迷惘让他迫不及待想要找人诉说,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这种想法,从袖中拿出白纸扇,递给了天玑子。

    “这是你的吧”萧殊问道。

    “确实是我的,但你就这么还给我了吗这扇上可写三个问题,我会一一回答。”天玑子正色道,还是第一次有人直接把扇子原封不动还给他的。

    “那我直接问你不就好了,何必拘泥形式”萧殊盘腿坐了下来,把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哈哈,说的也对。”天玑子笑了笑,也不在意。

    “怎么认清本心如何堪破执念”萧殊沉声问道,这是他最困惑不解的地方。

    “认清本心,你首先要明白,何谓本心,我给你两个解释,一是你原来的心愿,二就是你的本性。”天玑子指了指萧殊的额头和心脏。

    “人性天生,天所命予也,本性之心,谓之本心,此心于人为人心,于天为天心,其实一心。至于你原本的心愿,便是指初心,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天玑子妙语连珠,但萧殊眉头紧锁,这一番话虽透彻,却迷惑更深。

    “修行便是修心,是一个不断去芜明己的过程,明己便是明道,故,本心非是一个可以明确解释的词,而是你的选择,看法,乃至每一个举动的总和,方能称之为本心。”天玑子解释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根本没有所谓的认清本心。”萧殊恍然道。

    “没错,认清本心这一做法无异于骑驴找驴,你可明白了”天玑子笑道。

    “那何为执念”萧殊再问道。

    “执念非好非坏,它既可以毁了你,也可以成就你,是一种态度,堪破不是放下,而是随心选择,不被其所束缚,方能自在逍遥。”天玑子低首抚琴,弦音回荡山间,旋律如笑如泣,喜不过七弦,悲不过七弦,横手一拨,曲尽千秋。

    一番话,一段琴,如醍醐灌顶,萧殊心中雾散云开,原本死死不放的手,这一刻,松开了,他不再去模仿曾经的自己,忘我之下的萧殊亦是萧殊,所



霖州论武·各派齐聚天苍
    萧殊在崖边上苦思,日头升了又落,大雪下了又停,只知衣裳湿了五次,干了五次,这些问题萧殊从未想过,也没有人问过。

    这一想入了定,可到头来仍是没有答案,回过神已是明月当头,腹中饥饿但精气神反倒不减,下山途中才发觉这偌大钟山,已是人烟寥寥,时间已过,那些人眼见没了希望,纷纷散了。

    再回玄机门前,尚有积雪未尽,轻叩门扉,回应的唯有夜风冷冷。

    “晚辈求见天玑子。”求见言出,回应的唯有松音窣窣。

    萧殊心中了然,自己心中的答案还未真正解释那个问题,就在他转身离去之际,忽闻一女子吟道“一朝看花花似空,百年读月月身同,镜花水月何从影,云散缘由不是风。”

    萧殊先是一愣,随即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这便是忘我意境吗”玲珑子看着门外那道远去的身影,左手捧着香盒,取出一粒小小的香丸,放入香炉之中。

    “自古意境万千,唯忘我最伤心,是大悲,也是大苦。”天玑子叹息道,抚琴而奏,幽幽清清冷冷,一如这冷寂长夜,萧瑟钟山。

    天玑子留给萧殊的最后一个问题不是让他去解答,而是让他去看,去听,去体会,去消弭境界和武道精进过快的弊端,此刻的萧殊离天人境只差一步,天门就在眼前,奈何还缺了一把钥匙。

    若换做他人,拥有这等剑道和心境,突破天人不过举手之劳,但偏偏是萧殊,他的实力提升过快,经历却少得可怜,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不同于境界低或者武道差,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一种瓶颈,在来玄机门之前,萧殊也很茫然,但与天玑子一谈之后,他知道了自己所欠缺的地方在哪,便是入世。

    一个月后,又到了一年一次的论武,只因当初沐州血案,之后的每一届论武都会有两三位绝世高手坐镇,而今年正是由霖州天苍派举行,特别邀请了青云宗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真人,玄机门的天玑子,以及绝代无双的刀者笑剑客。

    论武当日天苍派内人山人海,无论正邪在这一日都停下了纷争,暂放恩怨,又或者说这论武正好让他们解决恩怨纷争的盛会,谁都想压对方一头,年轻一辈想借此上位,各个门派都想出一番风头,提升江湖地位。

    论武分七日,前三日是年轻一辈的比试,三甲不仅仅出尽风头,更是能获得高人指点,后三日,则是正邪两派老一辈的人,互相切磋交流,说是如此,但恩怨情仇,正邪之分,更关乎到颜面,谁都不会留手,难免死伤,最后一日,便是那三位绝代高手讲武论道,若是兴起,便是彼此交手一番也说不得。

    天玑子率先来到,座下玄机七子唯有虬龙子未到,在场掌门宗师唯他辈分最高,便是年纪最大的藏剑山庄庄主,也差他三十多岁,见了天玑子只能称呼前辈。

    “前辈莅临,还派出四子维护秩序,实乃天苍派之荣。”天苍派掌门卫夫笑呵呵的说道。

    “卫掌门客气了,老朽年岁大了,也想活动活动,不知张真人何时到”天玑子端起茶杯,晃了晃,这论武他当然看不上眼,若非张真人约棋,实也懒得出山,不过既然来了也只能尽心,让玄机七子中的四位去现场维护秩序,身边只跟着青玄子和玲珑子。

    “这张真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前年在幽州悬壶济世,去年在边境当了个士卒,今年也不知去了哪,不过前辈放心,张真人确实是答应来论武,说是要看看当今武林新秀。”卫夫无奈的说道,他也不明白,张真人这样的高手怎么就不安安心心的呆在宗门,还当自己是年轻人,走南闯北的。

    “他若来了,你知会我一声。”天玑子心道,这张真人哪里是来看什么武林新秀的,恐怕是找自己的,说什么约棋,恐怕另有心思。

    “前辈放心。”卫夫笑道,他当然高兴,三位高手中天玑子和张真人立场最分明,就是正派宗师,论武当日各大门派,龙蛇混杂,若没这样的高手坐镇,一旦出了什么事,他这个东道主还真不好办,现在天玑子在此,就算解决不了,那也算不到他头上。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卫夫告了声歉道“前辈稍待,卫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青玄,你陪卫掌门一起去吧。”天玑子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既然别人请自己是来坐镇的,还是要有个样子,总不能眼睛一闭,与我无关。

    “是。”青玄子应了声,跟着卫夫来走了出去。

    “师尊,张真人寻你到底何事,我看不仅仅是下棋这么简单吧。”玲珑子心思最为活络,一眼就看出了天玑子所想。

    “当年他来我玄机门一弈,输我一子,也保不准是想报仇来了。”天玑子笑了笑,喝了口茶。

    “师尊又在说笑,张真人的棋艺谁人不知,他隐踪匿迹数十载只为求一个仙字,而今现身,恐怕……”玲珑子揣测道。

    “玲珑,祸从口出,莫要妄言。”天玑子瞥了她一眼,自己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机灵,可这一类人往往难以久活。

    “弟子失言了,师尊恕罪。”玲珑子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告罪道。

    “罢了,你也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天玑子挥了挥手道,玲珑



忘我意境·不进宁死而已
    萧殊的眼神中透着冷寂,就像寒潭玄冰,直叫玲珑子浑身冰凉,只能将目光移开“明日论武才正式开始,我有的是时间听你说……”

    “师叔有命,萧殊不敢不从。”萧殊展颜一笑,如冬雪消融,方才那冰冷模样如梦似幻,半分也看不出来。

    玲珑子心中暗道“我修心境十余年不得,如今看来莫非错了方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又或者都不是”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初春至,细细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网,从云层一直垂到地面,雨虽不大,淅淅沥沥的反倒不像是下雨,而是下雾,眼前的世界被封锁其中,往远处看去,街道,房屋,行人都只余下模糊轮廓。

    “曾经也有一个人这般为我撑伞,便是他教会了我,这忘我心境。”萧殊轻声道,一把红伞,两道身影并行在这古色街道。

    “你师父吗”这漫天的雨雾眨眼就湿了长发,玲珑子将身后长发挽起,重新梳了一个发髻,不同于长发时的飘然世外,更显灵慧。

    “是啊,不过师父他已经死了,死在自己的剑下,如今只剩一个故人罢了。”萧殊低垂着眼睑,一些往事涌上心头,他不愿意多想,也不想多谈。

    “他是怎么教你的”玲珑子见萧殊如此,也不深究。

    “他问我,你在哪”萧殊停下了脚步,眼神由迷离化为了空洞。

    “我在哪”玲珑子看着萧殊的眼神,心神竟然不自觉被摄入其中。

    自己在哪

    在霖州梧城街上

    在萧殊的身旁

    在红伞之下

    在细雨中

    还是……

    寒雨飒飒,冷风呼呼,明明是初春,但此刻却好似秋日萧瑟,明明身处大街,但自己却孤身一人,说不出的寂寥感让玲珑子感觉恐怖,浩淼天地,只剩一个人,便是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隔着一层薄纱,触不到,也听不到,如同过客,被遗忘,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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