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久华
文菁微微一愣,随即翩然跑到桃儿面前,略一思索道:“正是茉莉花开的时节,就以红茶为茶胚,制以新鲜茉莉花茶,如何”
李公子一怔,听她随口一说,却不平凡,道:“原来姑娘也是深谙此道。”
当下,两人各自忙开了。徐晟心下暗暗称奇,自语道:“一杯茶竟有如此讲究”文菁道:“我一般也不在意这点茶的过程,斗茶更是少之又少,印象中只在师父教完后与他斗过一两次。”徐晟听她说道“师父”二字,心下微凛,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自己曾见过许先生。
这会儿,李公子已经到后院去煎茶水了,而桃儿还在细心地用手碾着已碎的茶饼。文菁道:“你说他们二人谁会赢啊”徐晟摇头道:“我怎知道”文菁道:“看第一步,那李公子碾茶不够细心,就输了一半了!”徐晟自然不知这一步骤,只是暗道:“刚刚桃儿说是在她面前班门弄斧,这就对了,看来菁儿这沏茶的本事只怕比她还要厉害。”
李公子端了一壶热水过来,桃儿道:“这水并不是什么名泉,李公子,能否借你煮的水一用”那李公子大方道:“姑娘但用无妨。”
桃儿将碾好的茶末,用勺挑了放入茶盏,执壶往其中点水,却是小心翼翼。众人看那茶水面渐渐在盏中浮起,竟是丝毫不破。桃儿另一只手持筅搅动茶膏,手腕以茶盏中心转动,手指则捻动茶筅,随点随击,由轻至重,力透上下,须臾之间,盏中泛出白色的汤花,而至此为止方为第一汤。
接着,她开始注入第二汤,将落水点变化到茶面上,沿盏子四周注入,急注急停,举手干净利落,滴水之间不带淋漓;另一只手持筅继续击拂,这时茶面汤花慢慢焕发出色泽,如珠玑相间。就这样反复注水,到第四汤时出现了水痕。桃儿叹了一口气,文菁道:“桃姐姐,也怨不得你,本身这水煎得就差些火候。”
而那边的李公子却是更加糟糕,他第二汤时早出现了水痕。掌柜道:“汤花这一项自然是桃姑娘胜了,而这汤色——”他故意迟疑不说,因为桃儿盏中的茶色显然更白。桃儿笑道:“李公子,还要继续把这沏成茉莉花茶么”
那李公子满脸羞愧,道:“姑娘高明,在下自愧不如!”早有人嘲笑道:“还不快回你的望鹤楼去,尽来丢脸!”李公子急急退了下去。
其实若论望鹤楼点茶的技巧,倒不至于如此。那李公子只学得一点,就来自忖本事,是以很快落败。
掌柜的却是高声道:“这是
第十二回 陌雪融心情切切(8)
他旁边那人突兀问徐晟道:“你是谁”未等徐晟答话,文菁抢道:“方大哥,你们快去龙舟比赛吧。”那人笑道:“你就看着我们拿第一吧。”钱天仇道:“对!这一次我们是势在必得。”两人对拍了一下手掌,向前远去。
文菁道:“晟哥哥,你不认识的那个是方姨姨的侄儿,单名一个毫字,取字叔渺。”徐晟看到方毫说话的语气似乎是极力讨得文菁开心,又想起在扶摇山时无意中听到的钱氏父子的谈话,犹豫不决道:“他们……他们都喜欢你”文菁一愣,随即微微点头,徐晟心中忽然多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这时,听得河对岸有人嚷嚷道:“快让道!老爷来了!”文菁急忙带着他边走边道:“龙舟比赛就要开始了,快走!”
二人来到一座桥头,举目是无尽的人海和广阔的河面。徐晟俯视下去,六条狭长的龙舟整齐地排在远处的浮标处,每条舟上都有十几个健壮的小伙子,头上腰上尽是红布。方毫和钱天仇二人也作为舟手,站在一只标有“百花山庄”四个大字的舟头,他们旁边的一条舟上写着“赵府”两个字。这两条舟上的人都在恶狠狠地盯着对方,似乎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只盼着府尹赶快下令比赛开始。
一个胖胖的老太爷在众人的簇拥来摇摇晃晃地来到河对岸。在百姓的翘首以盼中,一个将官拿起一面红旗蓄势待展,龙舟上那些汉子也屏足了精神准备。
不料,一阵锣鼓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人在前面喝道:“指挥使巡视苏州,尔等快快让道!”众人望去,一个八抬大轿入了视线,出来之人正是朱勔。那府尹老太爷慌忙带着手下迎了过去,躬身道:“不知朱大人要来,下官恭候不周,还望见谅!”
晟、菁二人心下寻思道:“朱勔怎地来了这儿”
朱勔笑了笑,道:“本官这次来特意没有提前通知,为的是与民同乐,与民同乐哈!”府尹道:“朱大人所言甚是。”手一挥道:“请朱大人上座!”
朱勔骤然脸一沉道:“听说苏州刁民、愚民甚多,你如何解释”府尹不知所以然,急问道:“朱大人此话怎讲”朱勔喝道:“你听说太师的宝贝女儿被劫走了么”府尹恭敬道:“下官听说一二。”朱勔道:“劫走小姐的贼寇就藏在苏州,你如何不报”府尹脸色煞白,急忙下跪道:“下官确实不知,要不怎敢隐瞒大人”朱勔道:“我听人禀告,贼人将小姐带进了苏州。”府尹磕头道:“下官马上叫人全城搜寻!”朱勔挥手道:“看完龙舟比赛却也不迟!”那府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让朱勔上座,自己恭谨地立在一旁。
百姓大多烦躁,本来比赛快开始了,怎地不知从哪里来了个大官,而府尹对他磕头哈腰,又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比赛却迟迟不开始,便高声嚷嚷,其中不乏有骂娘的声音。朱勔道:“还说没有刁民”府尹想派人去抓捕,但百姓挤成一片,如何寻得只能心下暗暗叫苦。
朱勔冷笑一声,吩咐道:“唤那边放烟火,比赛开始!”府尹奉承道:“朱大人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下官佩服!”朱勔道:“本官也是苏州人,深知这儿的习俗。”
岸边人头攒动,几队排列整齐地士兵走到与龙舟
第十二回 陌雪融心情切切(9)
迟寅心道:“如此斗下去必是不妙。”虚晃一下,径直飞上了桥,轻飘飘一掌冲文菁过来,那赭衣青年大叫道:“不要伤害我表妹!”不容及细想,徐晟使出一招“鹰击长空”敌住,并借势后退几步。文菁过去,关切扶住他,转过怒视着迟寅。
赭衣青年已倚到二人身前,迟寅笑道:“文妹妹,你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好看!”说了一句“改天再会!”转身而走。
文菁朝赭衣青年点头示意,随后问徐晟道:“晟哥哥,你没事吧”徐晟点头道:“我没事,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恐怕是早瞧见了咱们!”
再看河面时,“百花山庄”这条舟最终第四个过了浮标。百姓皆是叹息不已,纷纷愤怒道:“那人一定是赵府买通的!”
朱勔令道:“今日龙舟之赛第一当是赵进士府上!”百姓喊声逐渐大了起来:“不公正,不公正!第一名当是百花山庄!”朱勔怒视道:“尔等暴民反了不成”府尹在一旁也是喝令道:“朱大人说谁是第一,便谁是第一,愚民懂些什么”经他们一顿喝骂,百姓的叫嚷沉了下去,都摇摇头嗟叹着四散开去。
众多军士在前面开路,迎着二位大人回去。
此时,赭衣青年已过去帮着钱、方二人从河里爬了上来。方毫气冲冲叫道:“我没想到那人竟耍诡计!”文菁迎上去道:“表哥,你怎么来了”赭衣青年笑道:“我来看看你不行么”转身对徐晟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在下周天亮。”徐晟见眼前这位青年器宇轩昂,英姿不凡,便施礼道:“在下徐晟,见过周大哥。”文菁吩咐那些龙舟手道:“你们先和方大哥、钱大哥回去吧。”又对徐晟似笑非笑道:“我和表哥说一会儿话,你也先回山庄吧。”徐晟见她这一笑中竟带了几分叫人捉摸不透的神情,心下暗觉奇怪,但也没多问。
众人拥着两个浑身湿漉漉的公子爷回庄。方毫本想趁着端阳节龙舟比赛在文菁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却不提防迟寅的搅局让他心中好不烦恼,气冲冲对徐晟道:“兀那姓徐的,你怎么天天和文妹妹在一块儿”钱天仇已经告诉了他徐晟的名字,是以能说出。
徐晟听他问自己,忙回道:“方大哥,在下——”方毫打断他的话道:“我告诉你,文妹妹绝不可能真心喜欢你,我,还有钱大哥都是比你优秀许多的。还有她那表哥,更是文武双全,端得一表人才。”徐晟心下反问他的话:“菁儿怎不是真心喜欢我了”却也懒得与他分辩。方毫问道:“不知令尊所供何职”徐晟道:“在下幼年时先父已逝。”方毫道:“想你就一江湖草寇而已,文妹妹抗婚跑到她外公那儿,与你好也只是一时兴起,她自小什么样的俊才豪杰没有见过”钱天仇以袖擦了擦脸,笑道:“叔渺贤弟,不要伤他的自尊心了!”
徐晟暗道:“大丈夫当能屈能伸,我徐晟什么艰难困苦没有经历过,又怎会将你们这故意刺激的话放在心上”不理会他们,
第十二回 陌雪融心情切切(10)
二人一下子接受不了如此落差,钱天仇道:“这可如何是好”方毫眼色一沉,道:“岂能便宜了那小子”忙对着玉簪喊道:“妹妹,你回来!”
玉簪不情愿地转过身来,道:“大少爷,又有什么事”方毫一脸笑意道:“玉簪妹妹,烦请叫徐贤弟上来一聚。”玉簪心下暗道:“你真是好生奇怪!”眼珠一转道:“你们不会笑里藏刀吧”方毫忙道:“我们怎敢做出那事,庄主一向最疼小姐,你是知道的,若她去庄主那儿告状,我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还有文教主的武功也叫我们无比忌惮啊!”玉簪道:“谅你们也不敢,我这就去叫他。”钱天仇似乎领会了方毫的意思,道:“徐贤弟来到这百花山庄,我们总该尽一尽地主之宜吧。”
玉簪一走,钱天仇问道:“我们该怎么做”方毫道:“怎么做,总不能杀了他吧,先捉弄一下,知道我们哥俩不是这么好惹的。以后再慢慢计议!”钱天仇道:“叔渺贤弟,我一切听你的!”
二人说着,分头在花木丛中掩藏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玉簪带着迷惑不解的徐晟过来。玉簪惊奇道:“咦,刚才还在这儿的,跑哪里去了”徐晟向四周道:“方大哥,钱大哥!”
一声轻响,方、钱二人跃了出来,一个直取玉簪,另一个直取徐晟。他们本想一下子点住二人的穴道,再捉弄徐晟一番。那边玉簪一下子被方毫点住了,钱天仇却一击不中,与徐晟交起手来了。
徐晟边打边退到:“二位大哥,要做什么缘何点住了玉簪妹妹的穴道”玉簪急道:“徐大哥,他们的目标是你!”徐晟手脚并用,接连以“鹰击长空”挡住钱天仇的攻势。
钱天仇趁着徐晟没有防备的时候没有点住,再来就困难了许多。方毫在一旁道:“钱大哥,你不是武功还高于我的么怎么连这小子都搞不定”说着跳了过来夹击他。徐晟急忙变招,以“恶狗扑食”正手一抓反手一撇,直中方毫的胳臂。方毫吐了一口痰道:“好小子,有两下子!”精神抖擞再次袭来。
二人一前一后,就在徐晟勉强抵御,快要被擒住的时候。一女子声音道:“住手!”方毫哪里能听,只见眼前亮光一闪,一把长剑驾到方毫的脖子上,道:“你再打啊!”方毫望了望她,惊声叫道:“姑姑!”
眼前是一个青年美妇,身着青绿的翠烟衫,露出皓齿洁腕,头上一支玉钗盘着发髻,美丽不可方物,唯一看不出的却是她的年纪。此人便是百花山庄女庄主。
那女庄主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见玉簪一动也不动,忙给她解了穴道。方毫抢道:“姑姑,是这样的——”那庄主道:“住口,让玉簪说!”
玉簪因为被定在那儿久了,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腰脖,说道:“庄主,两位大少爷好不晓事,要捉弄这位大哥!”那庄主望了一眼徐晟,道:“这位是……”玉簪道:“他叫徐晟——”“不是说过了,百花山庄不准陌生男子进来的么”那庄主道。
 
第十二回 陌雪融心情切切(11)
徐晟正吃之间,忽然咬到一个硬物,拿出来一看,是支微小的竹管,而里面竟然藏着一张字条。打开一看,顿时呆若木鸡,恍如隔世,喃喃自语道:“情意已绝……情意已绝……”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见兰儿还立在一旁,忙问道:“这顿饭,还有这张字条是文姑娘写的么”兰儿道:“小姐做的饭,自然是她写的纸条。”
徐晟再慢慢展开,又无意识地折起,如此反复。翻来覆去地看着上面的字:“晟哥哥,你我情意已绝。”错不了,这清秀的字体与她书桌上的一样,绝对错不了!不觉心中凄然:“那方毫说得没错,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草莽而已,文妹妹凭什么会喜欢我她自小都是得到千般疼爱、万般恩宠,对我好只是一时兴起……”又联想到下午与周天亮的种种笑颜,现在写字条与我只是不便和我直说罢了,那我还赖在这百花山庄做甚么
他由于自小的坎坷经历,对于那些高贵之人虽不曾有过多的自卑之心,但是自己深深爱恋的人留下这样一张字条,这种卑微一下占据心头,无可奈何地选择悄悄离开。
他来到阁外,仰望着头上的“陌雪阁”三个大字,看那飘逸中却不失工整的笔法与纸上的“情意已绝”是如此的神似,陌上雪如今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喃喃道:“陌雪陌雪,我与她之间不过似这陌生的雪一样,只在下落的时候擦肩而过。”
想到此处,他也没有再继续吃下去的心思,回到水下的屋中,拿了纸笔,在桌上留下一行字:“文小姐,我走了,祝你和表哥生活美满。徐晟留。”
趁着暮色,徐晟悄悄地离开,出了百花山庄。
江南这一带气候湿润,降水丰富,地表河网密布,因此为适应“水乡”的船舶运输便应运而生,是以从来都有南船北马的说法。刚行至两里路,就遇见了一条较宽的河,徐晟只好唤了河边一老船家渡河。
坐在舱中,徐晟忽然记起怀中还有文菁送的手镯与手帕,以及留在她那儿的娘亲遗物。“只好以后碰见百花山庄的人麻烦转交了。”徐晟心道。他不自觉地回忆起了与文菁相处的这段时间,从年初的炉峰山到三月的暹罗国再到五月的江南,无论是在暹罗国死牢还是岭南的不归林,都是值得回味的时光。有文菁在身边的时候,总是快乐的:一方面当然是她那醉人的美貌;更重要的是她的聪颖、温柔、善解人意……
想到这儿,他发现自己竟然是离不开她了,其实就在早上那塞外侠僧当着两人的面说出“那句话”时,他头一次感受到幸福离自己多么得接近。
徐晟叹了一口气,努力遏止自己的思绪,文菁甜美的笑容却一直浮现在她眼前:“从现在起,努力忘掉她吧;再去找燕叔叔学武然后找那些可恨的官府报仇!”
岸边的灯火照得水面一片波光粼粼,船在水中摇曳着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水面一阵声响,徐晟以为只是另一艘船经过,只听得一清脆的声音道:“晟哥哥,你在么”
徐晟心中一震,想出去催促船家快点划船,听得文菁道:“陈伯伯,你将船停下来,好么”徐晟从舱中站起,来到船头道:“文小姐,请回吧,这样于我没有甚么好处。”他说这话时,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
文菁听他叫自己都变了称呼,心
第十二回 陌雪融心情切切(12)
徐晟心道:“若此时不断然离开,只会增添无穷的烦恼!”
文菁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无限凄楚。
徐晟行了约半个时辰,越是强迫自己忘掉她,却越忘不掉她。虽然是短短几个月的相处,但已然用情极深。那一次,他甚至想过以后娶她为妻;若是前面的感情都是真挚,自己这一生也不可能爱上别的女子。可终究是这样的结果,这一段对于他来说也是刻骨铭心的爱。叹了一口气,坐到一棵树下,脑中完全一片空白。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徐晟急忙站起来一看,又是她追了过来。文菁却是不再忧伤,反而故作神秘一笑,道:“晟哥哥,你可要耐心地听我说完;还有,不准再叫我‘文小姐’。”徐晟默不作声。
文菁拿出刚刚那张字条,用明月珠照亮了道:“晟哥哥,你看这字条字和字之间痕迹,发现了什么么”徐晟凑过去,仔细观察,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原来,这纸条竟是由几张纸“天衣无缝”地拼合而成的。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看出。
徐晟略带欣喜道:“菁儿,那么说,这纸条不是你写的”文菁听他已改口称自己为‘菁儿’,心中略安,却又摇摇头,道:“这上面每个字,都是我亲笔写的,在字体上是以毫无破绽。”徐晟一下又茫然道:“这么说,终究是你写的”
文菁道:“简单一句话,是个拼字游戏而已!”徐晟道:“何谓拼字游戏”文菁笑道:“就是有人拿了我写的字,剪出其中的几个,重新拼成了一句话。你还记得,我书桌上有《醉翁亭记》的全文,那里面是怎么说的”
徐晟挠挠头道:“《醉翁亭记》我倒是读过三两遍,不过其中的文字却记不起来。”文菁懊恼道:“《醉翁亭记》也是觉得有趣才写在纸上的,没想到却差点害了我。”又指着字条道:“我开始想的时候,最不解的就是字条上这句话本身就前后矛盾。既然‘情意已绝’为何还叫你亲昵的称呼。再仔细看时,终于从这句话中的‘已’字发现了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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