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大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路人家
看到这个熟悉的场面,听到这颇显阿谀的说辞,朱祁镇很快就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一幕:“你就是当日朝会之上说话的那名从北地来的县令”若非陆缜当日留给他的印象着实挺深,皇帝还真记不起他来了。不过这时要是王振在侧,一定会庆幸自己之前的决定,没有去找陆缜的麻烦,毕竟这是被天子留下印象之人哪。
陆缜依旧跪伏在地,口中却道:“正是微臣,陛下还能记得臣当日之事,实在叫臣受宠若惊。”
“罢了,你且平身起来回话。”对陆缜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所以正统并未当场发作,反而叫他站起身来。随后,才目光定定地落在其身上,问道:“陆缜,刚才就是你在宫外敲响的登闻鼓”
“正是微臣斗胆敲响了它。”陆缜没有半点犹豫地点头应道。
“你好大的胆子,这鼓也是你随便就能敲响的么”皇帝当即哼了一声:“朕问你,你到底有何要事,竟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被天子的目光笼罩着,感受着传说中的王者之气,陆缜却不见半点惶恐紧张,只是再次弯腰道:“回陛下,臣所以敲响登闻鼓,只因有一桩天大的案情要直禀驾前。而臣因为身微言轻,寻常途径都不得见陛下之面,故只有出此下策了,还望陛下恕罪!”
“案情可是有冤”正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既然有冤案,你自当报与朝廷衙门处断才是!无论顺天府还是刑部,甚至是大理寺都察院都可受理,为何你却要报到朕这儿来”
“只因臣这案子干系重大,担心这些衙门里的大人们有包庇犯人之嫌,故只有直奏天子,让圣天子烛照明断!”陆缜没有半点掩饰地说道,顺带有拍了正统皇帝一记马屁。
正统刚想说他胡闹,怎么可能这些衙门都包庇凶犯呢,但后一句话却又让他心中暗喜。少年心性的他如何会不喜被人如此吹捧奉承呢所以便把到嘴的斥责一转,说道:“到底是什么案子,竟能让你不惜冒此大不韪你若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朕定严惩不贷。”
“回陛下,此案关系到数十名被害的无辜死者,而害死他们的,却是朝廷的广宁伯刘逊!因事涉朝中勋贵,又和顺天府、刑部有所牵连,臣只有直奏天子了。”
“你说什么”正统听他这么说来,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下意识地叫了一句:“此话当真”
“臣不敢欺君!”陆缜说了一句后,才又道:“要说起来,此事还得从刑部把一桩今年三月时发生在京城的悬案交回我大兴县衙审断开始……”见自己已挑起了皇帝的好奇心,陆缜这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道了出来。
他从自己接下冯长春被杀一案开始,一路往下讲,直说到自己拿住唐千川盘问内情,之后又遇到袭击,及从唐千川临死前的口中得到了直指广宁伯府的线索,最后说到刚才从广宁伯府挖出大批尸骨作结。
这一番话说下来,直听得正统以及周围那些內侍都目瞪口呆。若非知道陆缜是不敢在天子跟前信口胡说的,他们都要认为这是他臆造出来的东西了。
北京城,帝辇之下竟发生这等丧心病狂的屠戮之事居然有人胆大到敢夜袭官衙,刺杀朝廷命官!这哪一件事情都足以震动天下了,再加上最后居然让所有矛头都直指朝廷钦封的伯爵,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太过耸人听闻了些,叫人万难接受。
可陆缜却是能拿出实证来的,而且那些从广宁伯府上挖出来的尸骨可做不得假,就是有人想为其申辩两句,怕也拿不出任何的理由来了。
愣怔了好半晌后,天子的脸色才急剧地变化起来,先变得有些铁青,随后又泛起了一丝潮红,身子也跟着颤抖了一阵,这才重重一拍御案:“岂有此理!”
天子龙颜震怒,下面的那些内侍顿时吓得变成了一只只的鹌鹑,纷纷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上半口。倒是陆缜这个始作俑者,却依旧弯腰站在那儿,没有半点惶恐的模样,大有鹤立鸡群的感觉了。
这就是身为文官和太监最大的不同了。前者不完全依附于天子,所以有时候不必太在意天子的好恶;而后者,却是靠着皇权才能存在的,
所以天子一有喜怒,他们的反应往往是最大的。
在愤怒地快速喘息了几下后,正统才深深地看了陆缜一眼,随后开口:“传朕旨意,让司礼监王振,内阁几名阁臣,英国公张辅,还有六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都进宫议事!”
身边的太监看了一眼已有些西斜的太阳,本来想说一句时候不早了,这时请这些大人入宫似乎有些不妥。但在打量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皇帝一眼后,却立马换作一声:“遵旨!”这
第179章 入宫面君(下)
“微臣北京大兴县令陆缜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在得准进入文华殿后,陆缜又如前番大朝会时一般大礼参拜正板着长脸,高坐于御案之后的当今天子朱祁镇。
看到这个熟悉的场面,听到这颇显阿谀的说辞,朱祁镇很快就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一幕:“你就是当日朝会之上说话的那名从北地来的县令”若非陆缜当日留给他的印象着实挺深,皇帝还真记不起他来了。不过这时要是王振在侧,一定会庆幸自己之前的决定,没有去找陆缜的麻烦,毕竟这是被天子留下印象之人哪。
陆缜依旧跪伏在地,口中却道:“正是微臣,陛下还能记得臣当日之事,实在叫臣受宠若惊。”
“罢了,你且平身起来回话。”对陆缜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所以正统并未当场发作,反而叫他站起身来。随后,才目光定定地落在其身上,问道:“陆缜,刚才就是你在宫外敲响的登闻鼓”
“正是微臣斗胆敲响了它。”陆缜没有半点犹豫地点头应道。
“你好大的胆子,这鼓也是你随便就能敲响的么”皇帝当即哼了一声:“朕问你,你到底有何要事,竟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被天子的目光笼罩着,感受着传说中的王者之气,陆缜却不见半点惶恐紧张,只是再次弯腰道:“回陛下,臣所以敲响登闻鼓,只因有一桩天大的案情要直禀驾前。而臣因为身微言轻,寻常途径都不得见陛下之面,故只有出此下策了,还望陛下恕罪!”
“案情可是有冤”正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既然有冤案,你自当报与朝廷衙门处断才是!无论顺天府还是刑部,甚至是大理寺都察院都可受理,为何你却要报到朕这儿来”
“只因臣这案子干系重大,担心这些衙门里的大人们有包庇犯人之嫌,故只有直奏天子,让圣天子烛照明断!”陆缜没有半点掩饰地说道,顺带有拍了正统皇帝一记马屁。
正统刚想说他胡闹,怎么可能这些衙门都包庇凶犯呢,但后一句话却又让他心中暗喜。少年心性的他如何会不喜被人如此吹捧奉承呢所以便把到嘴的斥责一转,说道:“到底是什么案子,竟能让你不惜冒此大不韪你若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朕定严惩不贷。”
“回陛下,此案关系到数十名被害的无辜死者,而害死他们的,却是朝廷的广宁伯刘逊!因事涉朝中勋贵,又和顺天府、刑部有所牵连,臣只有直奏天子了。”
“你说什么”正统听他这么说来,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下意识地叫了一句:“此话当真”
“臣不敢欺君!”陆缜说了一句后,才又道:“要说起来,此事还得从刑部把一桩今年三月时发生在京城的悬案交回我大兴县衙审断开始……”见自己已挑起了皇帝的好奇心,陆缜这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道了出来。
他从自己接下冯长春被杀一案开始,一路往下讲,直说到自己拿住唐千川盘问内情,之后又遇到袭击,及从唐千川临死前的口中得到了直指广宁伯府的线索,最后说到刚才从广宁伯府挖出大批尸骨作结。
这一番话说下来,直听得正统以及周围那些內侍都目瞪口呆。若非知道陆缜是不敢在天子跟前信口胡说的,他们都要认为这是他臆造出来的东西了。
北京城,帝辇之下竟发生这等丧心病狂的屠戮之事居然有人胆大到敢夜袭官衙,刺杀朝廷命官!这哪一件事情都足以震动天下了,再加上最后居然让所有矛头都直指朝廷钦封的伯爵,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太过耸人听闻了些,叫人万难接受。
可陆缜却是能拿出实证来的,而且那些从广宁伯府上挖出来的尸骨可做不得假,就是有人想为其申辩两句,怕也拿不出任何的理由来了。
愣怔了好半晌后,天子的脸色才急剧地变化起来,先变得有些铁青,随后又泛起了一丝潮红,身子也跟着颤抖了一阵,这才重重一拍御案:“岂有此理!”
天子龙颜震怒,下面的那些内侍顿时吓得变成了一只只的鹌鹑,纷纷跪了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上半口。倒是陆缜这个始作俑者,却依旧弯腰站在那儿,没有半点惶恐的模样,大有鹤立鸡群的感觉了。
这就是身为文官和太监最大的不同了。前者不完全依附于天子,所以有时候不必太在意天子的好恶;而后者,却是靠着皇权才能存在的,
所以天子一有喜怒,他们的反应往往是最大的。
在愤怒地快速喘息了几下后,正统才深深地看了陆缜一眼,随后开口:“传朕旨意,让司礼监王振,内阁几名阁臣,英国公张辅,还有六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都进宫议事!”
身边的太监看了一眼已有些西斜的太阳,本来想说一句时候不早了,这时请这些大人入宫似乎有些不妥。但在打量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皇帝一眼后,却立马换作一声:“遵旨!”这
第180章 满城风雨
直到时近二更,这一场天子与朝中重臣的临时奏对才算结束,在走出破例而开的宫门时,所有人的面色都显得格外凝重,看向陆缜的眼神里更是充满了复杂的意味,却无一人开口与他说些什么。
直到众人在宫门前各自登上车轿散去,胡濙才给陆缜打了个眼色,带了他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秋夜凉如水,好在车旁的奴仆早准备下了汤水和吃食,所以两人入车之后便感到了一阵温暖。在给陆缜递上一盅早煨着的鸡汤后,胡濙才喝着自己杯里的参汤,苦笑着道:“陆县令,老夫都不知该怎么说你才好了,居然会想到去敲那登闻鼓,把事情闹得如此不可收拾,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陆缜喝了口鲜美的鸡汤暖了暖胃,这才看向胡濙:“老大人你感到为难是因为下官把这案子给彻底揭了出来,还是因为我敲了登闻鼓”不等对方给出自己的答案,他又继续道:“这案子死了这么多无辜之人,难道就不该把其真相公之于众以告慰亡魂么登闻鼓本就是用来直奏天子的,既然此案多有掣肘,下官这么做应该也无可厚非吧”
听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胡濙一时竟有些失神了。随即面色也变得郑重起来,仔细想来,他说的还真都很有道理了。有冤案,朝廷自该平反。登闻鼓的事情更不算错,反倒是这几十年来朝廷极力阻止任何人靠近它才是大问题!
是自己做官多年,把原来的那点良知都给抛弃了么,才会生出这等明显是颠倒黑白的想法来一想到这儿,胡濙只觉一阵冷汗直冒,心里竟有些羞愧了。这让他只是看着陆缜,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陆缜在此期间已喝光了手中的鸡汤,随即又是一笑:“其实老大人对陆缜的关切之情下官也是明白的。你们有自己的顾虑,一切都要从大局出发,所以哪怕真查出这案子内幕,恐怕也得在瞻前顾后之下暗地里进行妥协处理。这下官也能理解,因为你们得为这朝局和京城的稳定打算……
“但是,下官不过一个小小的大兴县令,想事情就没那么复杂了。既然有人犯了大错,而朝中百官又都视而不见,难道真要让死者枉死么下官没有别的,只有一腔热血,唯有拼这一把了。若是大人觉着下官做错了,下官不敢有任何的怨尤!”说完这话,他抬眼直视面前的胡濙。
胡濙张了张嘴,却还是说不出什么来。在沉吟了好一阵后,方才说道:“你出于本心做这一切并不是错,不过这么一来你却得罪了太多的人,即便这一回因为惊动天子而让他们不敢对你如何,但对你的前程却非常不利哪。为官者,总是需要有人帮你的,老夫虽肯助你,奈何年迈,已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太久了。”
“老大人的难处下官明白。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我做下了这个决定,将来是什么结果,我都会坦然面对!但这一遭,那些残害百姓的凶手,却一定要付出代价!”陆缜说得斩钉截铁,无半点后悔之意。
胡濙本来的担忧随着陆缜这番表态也渐渐散去,饮光手中的参汤后点头道:“老夫虽多有顾虑,但有些事上还是可以帮衬你一二的。你放心,这案子老夫也会盯着的,绝不会叫他们再做手脚!至于你,只要老夫在吏部尚书位置上一日,你就一定不会有事!”当年的豪气,在这一刻被眼前的年轻人给彻底点燃了。
陆缜当即拱手为礼:“多谢老大人维护之情,下官感激不尽。”
“你能为那些无辜的死者出头,连得罪朝中权贵都无所惧,老夫身为数朝老臣难道连这点保障都做不到么”
陆缜有些感激地一点头,他很清楚,自己孤身一人自然能豁出去,但眼前的老人却是家大业大,门生故吏更是无数,能有此表态却比自己要难上百倍了。而这,就是大明朝的脊梁所在,也是如今的大明能称为盛世的保障了。
当马车停到大兴县衙跟前,陆缜下车时,胡濙又叫了一声:“陆县令,老夫很欣慰,这次我果然没有看错了你,你确是我辈中人!”
“老大人谬赞了,下官不过是个不知轻重的愣头青罢了。”陆缜却回头再行一礼,然后看着胡濙苦笑摇头,放下车帘,随着马车缓缓而去。
直起腰来,陆缜的目光又变得犀利起来,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做这一切,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放手大干就是了!
就在这时,县衙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懒散而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陆县令,你还真能惹事儿,倒叫本公子在那广宁伯府里傻等!”
陆缜当即回头,正看到徐承宗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内,手里还捧了杯茶。这让他一愣,随后才惊讶道:“徐公子你怎的会来县衙”
“怎么你利用完了本公子就想把我一脚踢开么”徐承宗哼了一声:“你胆子倒是真大,这一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这个
第181章 疯子县令
大明正统九年十月初九日,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是日也,金风送爽,天朗气清,好个天高气爽的金秋,不过对许多人来说,这也是个多事之秋。
没错,最近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京城官场是再恰当不过了,接连发生了太多不可预料之事,让一向习惯了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官员们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意思了。而这一切的根源,只在那个叫陆缜的年轻大兴县令。
初时,他在治内立下三十条法令,众人只当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可不料这个官场新丁却完全不顾某些规则,居然强硬地推行法令,还把一些官员的家属都给拿下严办了。
好吧,这终究是为了北京的治安着想,大家也就忍了。可没想到才几日工夫,他就开始变本加厉了,也不知怎的,得罪了什么人物,竟惹得有人杀门刺杀,直闹得人心惶惶,并让不少人吃了挂落。
而还没等大家从这变故里反应过来呢,这个小小的县令竟做出了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情来——他居然带人直闯朝廷钦封的伯爵府邸,而且还让他挖出了一桩杀死数十人的大案来。这还不算,随即这个胆大妄为到了极点的家伙竟又跑去敲响了登闻鼓,然后把案子捅到了天子面前。
这实在是几十年都未曾出现过的奇葩哪!官场里的人都知道想要立身,最要紧的便是谨言慎行,可他倒好,却是到处惹祸,活脱脱就是一个瘟神了,谁沾着他都会倒大霉。不,或许称其为疯子才更恰当些,只有得了失心疯的人,才会如此不顾后果地干出这许多叫人防不胜防的事情来。
当然,这些风评只是官场里的,在民间,陆缜却完全是另一番评价了——铁面无私,正直而有担当,这些便是京城百姓对他的看法。所以,当陆缜在今日出现在刑部衙门之外,参加这场几十年来少有的三司会审时,立时就得到了围在衙门外面的诸多百姓的交口称赞。
当然,这一动静,就让同时抵达的一干官员的面色更加阴沉了下去,而可是刑部衙门,朝廷六部之一,又是三司会审这样的大事,岂能如此喧哗胡闹,居然在衙门外聚集了数以百计的百姓围观
这三司会审可不一般,相比起寻常的审案,其规格要高得太多了。因为这一审案无论是主审官,还是被审问者,亦或是被追究的案件都一定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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