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和曼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喜了
无一赶来时,子牛已经这样呆坐近一个小时了。
“子牛!”
子牛带点迷茫地望向他,
无一也换了面孔,是他真实的面容,足见这件事无一多么焦急,他本可以不露面,吩咐任何人都能把她带出来。但是,不行。他一定要亲自来接她!
无一这一路心如火烧,
他也是想着后怕,这是当时手机就在手边儿上,她的电话一来自己就接起了,要是有什么事手机正好不在手边儿呢!……大午休的,她个向来怕冷、辟谷不容易挪地儿的,怎么会跑去清大附中,还什么倒卖答案鬼他妈都不用脑子想,一准儿被人设计了!所以真动怒的无一来接子牛的同时,那个臭表子一定也不放过,一窝端了!
这个兰茜是谁,说来无一也觉得自己心软了。她是自己一铁磁儿高元的青梅竹马。一开始鬼认得她,高元把她当宝。后来这表子露出本性,坑了高元,高元远走他乡。临行时,高元还在为她求情,这才叫无一仅将她列入黑名单,孤立她,没将她驱出九中。
没想,自己这一心软,害了子牛。
这表子在九中被孤立了,一直跟清大附中几个歪种勾结贩卖答案牟利,她估计看中子牛个外乡来的“小地方妹子”朴实好骗,就想心思利用她给自己倒卷子。这个年末国家考试院才发了文件严打泄题,兰茜自知此次倒卷风险大,正好用上了子牛,看看歹毒吧,愣是一副清纯可怜样儿把子牛推进了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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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
看来宁玉说得没错,翀心那幅刺绣作品想拿回来不容易。
别的花费了翀心再大功夫的作品翀心都舍得,独独这一幅,她得拿回来。因为参赛那天,或许子牛忘记了,可翀心记得,十年前,就在这一天,她和子牛初识。正因如此,她作品的立意就是两只小鸟初会,娟秀朴实却意义非凡。
当然,翀心也想不到,就是她这幅用心之作,已然从近千幅古今名作中脱颖而出,甚至打败了王也涛的《雏鸟迎春》,入选得进紫阳宫东边海晏堂瑞兆殿内悬挂。
瑞兆殿曾是元丰庆帝最爱的九公主寝殿。
这个公主丰庆四十年出生,这在当时可算是件大喜事了,因为自从生了十七皇子,连续九年宫里再没有一个婴孩降生。九年过后,这些皇子公主都已长大,该嫁人的嫁人,该出宫的出宫,皇帝这个时候已经60岁了,一个花甲老人没有儿女陪伴还是很孤独的,当然这也说明丰庆帝身体很好,因此这位小公主还没生就已备受期待。
丰庆十分宠爱这个小公主,而九公主的母亲,仗着公主受宠,母凭女贵,在宫里是越发嚣张跋扈,甚至有一次直接打死一个宫女,且这个宫女也没有犯什么大错。丰庆知道后非常生气,但是考虑到九公主的前程,怕她小小年纪被人耻笑,也就没把她的母亲怎么样,仅仅身份降了一级,不久后又恢复了原位分。
九公主长大后也聪明伶俐,因为经常与父皇一起听他与王公大臣讨论政务,小公主也耳濡目染有些机灵的小见解。丰庆好骑射,小公主也习练这些,经常女扮男装随驾狩猎。以至丰庆当时选太子时还犯了忧愁,望着小公主说:如果九儿是个男孩儿多好啊……
可惜天妒红颜英才吧,九公主十七那年染了肺炎,芳华永逝。
好吧,回到现代,
宫里每三年都有大修,除了修缮宫体建筑,内饰也会换换新气象。
宫中的宝贝太多了,就算三年一轮将那些历代遗迹名品拿出来悬挂,几世也展不完呐。今年备受瞩目的就是瑞兆殿的换新,据说容玉叶也是这个殿内出生。
容玉叶,可说是这紫阳宫内,和这宫殿、和这些历代珍宝异贝,一样“宝贝”的唯一之人了。
宫里人私下都喊他“小皇”,
因为,可以这样说,如今这天下,最高领袖是元首,他居住在紫阳宫里。可在这紫阳宫里,感受上真正的主人该是容玉叶,因为他祖祖辈辈才是居于此的主人,他自己也是生于此、一辈子守于斯的人。
容玉叶的一生本就是传奇的一生,享过最极致的贵,也经历过最极致的贱;有过最美好的乐享,也有过最凄凉的悲毁。他三岁父母被推上断头台,三十岁丧妻,五十丧女,如今孑然一身,只是个平凡的守宫人。
他骨子里的“帝王教养”对“收藏”本就有独到之处:
明白拥有只是暂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有比专业人士更专业的相关知识和技能,“十米外断代”“蒙眼断代”;活着的时候用美好的古器物,挂八大山人的画,插汝窑的花瓶,焚钧窑的香炉——
所以,该说被他看中翀心这幅“双幼初识”,决定将它悬挂于瑞兆殿,虽比不得王羲之被乾隆青睐建三希堂永垂不朽,可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但,小翀心并不知道这些呀,她还在努力用她那花花小肠子想办法把自己这幅心爱的作品弄回来,送给子牛呢。
翀心想来想去,还是想求助一下宁玉。他一眼看出奖状上的猫腻,说明真有板眼。
叫翀心没想到的是,她还没去拜访他呢,这天在路上就“偶遇”上他了!
翀心也才从武音出来,
武音对面的微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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翀心也是硬气,这一茬儿后,坚决不找他帮忙了。至于他“相亲”这码事翀心只负责告知子牛,怎么处理,是子牛的主意。
子牛能有什么主意,她就是生气咩,觉着他怎么着也得先打电话来给她解释吧,心里再挠得慌,这次也坚决不先给他打电话了。
堵着气的子牛心情能好么,一天到晚要么怏着,要么跟点着的炮仗,一挨就爆,跟无一也吵好几架了。
不过,她心上还有正事记挂着:翀心没跟她提一个字,子牛可也没忘她那幅作品的事,小姐妹间谁的心愿未了可不该更仗义,子牛当自己的事操心着。
巧了,这天她在九中这边的好朋友杜丽说周末邀请她来家里一起学习读书,子牛去了。
一早儿,杜丽来接她,两个小女生一路边说边行很快竟然抵达了紫阳宫北宫门前的朱雀街。
杜丽领着她再往宫门里走,子牛终吃惊拉住她,“你家住这儿”
杜丽好哥们一样环住她肩头,“别怕,这哪会儿是我家,我爸在里面的图书馆工作,今天他在里面加班贴标签,我来帮忙,叫你一块儿来看看里头的书,你,不介意吧,这里面的书真的是集天下之大全,好多好多呢。”
子牛甜甜笑,直摇头,“怎么会介意,谢谢你。”又一耸肩头调皮地,“宫里咧,能进来看看都是万幸了。”
两个小姑娘挽着顺着宫墙走,杜丽手上捏着通行证,指了指左手边的宫墙,“这里头才是禁区,我们这儿其实都还在宫外,我爸的图书馆属于建国后造的有关宫史记载的档案馆,真正宫里的藏书都在里头的青林殿,那里头才都是稀世珍品……”边介绍着。
好吧,就别提里头的青林殿了,就是光进来这宫墙外的图书馆,子牛都叹为观止。
青砖铺的地,金丝楠木雕龙凤的柱子,雕梁的顶,还有这顶天立地的书阁……子牛很感激杜丽带她来见识了这些。
从前,她也听不少人吹牛,见过多好多好的图书馆,国外的,国内的,公家的,私人的……现在看来,都是夜郎自大之言了。
子牛记得舅舅有个朋友,叫争寻,他是个老手艺人。
那时她还小,舅舅带她去争寻库房看看他新做的家具,
争寻是第一批做老明清家具的人,买卖为主,也修,也为一个著名的胖艺术家做那些大件小件的硬木怪物。前一阵,他和舅舅说,他不做老家具了。舅舅问为啥。争寻说,第一,他钱够花了。尽管钱不多,但是多了没用,还招事儿。第二,他嘴拙,不会卖,也不忍心骗。“真的老的黄花梨大马扎,常人看上去像烧火劈柴似的,几十万。假的新的,木纹都是画上去的,有卖相,当真的卖,几万,好赚。我下不去手。”第三,他眼花了,有气力的日子不多了,该干点更有意义的事儿,留下点啥,不只是重复做一把又一把四出头官帽椅。
舅舅问干点啥。争寻说,设计点有意思的新家具,样子是新的,细节都是老家具的榫卯,不用一根钉子。库房里是四件一组的书架,两米半高,四米多宽,简简单单厚实方格子。争寻说,用了四吨黄花梨。舅舅说,好看,看了就想读书,起个名儿:恨不十年读书。争寻说,放书,也可以放几件古董,年头老些的,别放明清的。
子牛记得当时舅舅照了些照片,贴到他的博客,收到不少评论,其中一条有代表性的评论如下:“我对这种每格的宽度和高度都是固定的书架真是讨厌之极,根本不能按照不同的书的规格机动调整,极其浪费空间,也不适于给书分类。貌似现在国内订做的话都是这种,想要几块活动层板
4.74
无双下班,车走北宫门这边。
快行至图书馆,看见外头几人往那头小池塘跑,“停车。”无双一推开车门,即听见女孩儿的哭喊“子牛,子牛”,无双蹙眉,走了过去,再一看呀,着实一惊,真是子牛!
小子牛一身湿透,闭着眼打寒噤,
一个女孩儿抱着她直揩她脸上的水,“子牛子牛”地喊,一旁有人也是**,显然是下水把她捞起来的,
无双见状顾不得许多,上前弯腰就要抱起子牛,女孩儿和几个大人都防备“诶诶,”无双的司机赶紧上来解释,“这是政治部的计主任!”无双已经抱起子牛,快步向自己的车走去,司机赶到前头为他开门,无双抱着子牛上了车,才抬头对车外跟过来的人说,“放心,我送她去宫里的卫生局,她好些叫她给你们打电话。”车开走了。
“子牛,”车里本来空调温度不高,这会儿暖风全打开了,无双也接过来司机递上的车里备用毛巾给她擦脸,子牛冷得还在颤,唇哆嗦着,无双抱紧了些她,低头鼓励着“忍忍,快到了。”
子牛好像在喃喃,
无双听不见,低头侧耳凑近,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不安地晃晃头,她好像忘词了,
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子牛开始烦躁,小爪子都握成拳头,
无双如捋顺她的呲牙毛发,轻轻抚着她颈项后,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提示一句后,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就这么一路呢喃着这首《九歌山鬼》抵达了卫生局,
早在门口等候的医护人员准备好了推床,轻轻将子牛放上去,哪知她不撒手,两只爪爪紧紧抓着他肩头衣襟,嘴里还在“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最后这句“你想我吗心中信疑交错!”简直要哭出来,
她坚决不撒手,无双唯有弯下腰两手还呈抱着状,小子牛开始哭,他手抹着她的泪,小声“雷声滚滚雨势溟溟蒙蒙,猿鸣啾啾穿透夜幕沉沉。风吹飕飕落叶萧萧坠落,思念女神徒然烦恼横生。……”子牛才渐渐平静……
医务人员为了难,她全身浸透,衣裳得赶紧全脱了,擦干保暖才是最首要。无奈子牛牢牢抓着他就是不撒手呀,无双下了狠心掰开她的手指头,子牛的哭声更凄厉,真跟她吟的这首《山鬼》一样:“思公子兮徒离忧!”如发自迎神女巫心头的痛切呼号——她开初曾那样喜悦地拈着花枝,乘着赤豹,沿着曲曲山隈走来;至此,却带着多少哀怨和愁思,在风雨中凄凄离去,终于隐没在一片雷鸣和猿啼声中。大抵古人“以哀音为美”,料想神灵必也喜好悲切的哀音。在祭祀中愈是表现出人生的哀思和悱恻,便愈能引得神灵的垂悯和呵护吧……
唯有速战速决,
女医生麻利脱下了她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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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5
无双晓得这两小的喜欢在学校装精,都爱把自己往毁了装。无一还好点,顶多装得斯文秀气些,子牛呢,简直就是扮丑。
一点点起皮,无双本来没想管,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小雀斑气泡儿”小子牛觉着痒痒开始挠,这一挠,小屑乱飞,子牛脸都花啦,关键是她睡不安稳小嘴巴也噘上了,甚是叫人看着爱怜。
无双洗来温水毛巾,先捉着她两手开始给她擦脸,……可爱极了,子牛的两只小爪爪被他一手抓着,好似戴手铐两只手掌顶着花骨朵一样。轻轻擦她脸还得小声哄,“好了,马上就好了,”有时候小飞屑飞到她鼻子里,阿且,她还打个小喷嚏,可就是不醒。
司机送来饭食时,子牛还在呼呼睡。她像个小虾米盘卧在无双身边一圈儿,无双坐在病床边两脚踩在椅衬子上,翻看手机。
见司机来,放下手机接过塑料袋,“今儿都出不去了,你去外事房休息一下吧,和老婆打好招呼了么,”无双微笑说。司机老学憨笑“她管不着我。”帮他把塑料袋里的饭菜都拿出来后走了。
无双取下手腕上的表,去洗手间洗了个手,
出来,打开饭盒菜盒这才吃上口暖和饭。
这也不是无双第一次在宫里过夜了,从前因为仪文的缘故,这深宫如同她的娘家。仪文过世后,无双因职务跟这宫室又分不开来。无所谓缘分吧,心里话无双并不喜欢紫阳宫。
因为每次来这里,他都觉得自己身上会缠上个大毛怪一样,叫自己极不自在。这不是说鬼话,说得是实话。
说说些“怪异举动”吧:
那年宁玉还小,
死命哭,非要他表姐仪文买巧克力,仪文终于买了巧克力,宁玉哭得更厉害了,因为仪文打开包装自己把巧克力当着宁玉面吃光了。他也不示弱,接着欺负这孩子。那年仰德殿那边装了宫里第一台电梯,他和宁玉同挤一个电梯,宁玉是掉了啥东西吧,蹲下去去捡,就跟他膝盖高不了多少,找东西嘛那脑袋就在下边顶着他辟谷眼,无双忍不住放了一个缓慢的不响的臭屁,他感觉宁玉手一直死命推他辟谷,但是死活推不开……上头,无双笑得特得逞。……你知道,这在宫外,这是无双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事!
无双偶尔想,其实,可能在他懂事之前,甚至在他出生之前,这大毛怪就在了,它是老天派来卧底的,只是一进入这乌七八糟的深宫,它就彻底放肆了!
不过无双偶尔又想,它成熟得比其他人身体里的大毛怪可能又晚。高中之前,他看书、上学、睡觉,食蔬食饮水,三年不窥园,很少差别之心,事物只有品类之分,没有贵贱之分,比如,那时候,他知道运动鞋和凉鞋是有区别的,但是他不知道运动鞋还有耐克和双星的区别。那时候,在京城分明的四季里,他用同样的心情听见白杨树在四季里不同的声音,他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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