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炼心(情色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强
杨士奇(字以行)扫了杨荣和解缙一眼,突地跪下,道:「臣等昨夜已是探
望过少师了,陛下明烛万里,少师确实病入膏肓,三日未曾进食了。他想见陛下
一面,可惜不能下榻,所以……所以请皇上移驾……」
朱棣霍地站起,白须颤动,双手也是颤抖不已。群臣跪下喊道:「请皇上保
重龙体!」
自古就有规矩,皇帝除非见大臣最后一面,方才可以探看病中的大臣,一经
探看之后,大臣就算病好,也必须得死,因此道衍说出想见皇帝一面的话,其含
义不问可知,再说臣子逾规请见皇上,若非命在旦夕,岂会如此?
朱棣尽量平静下来,用颤抖的声音道:「移驾庆寿寺!」朱棣战得国,威
武赫赫,此时居然大是失态,可见道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朱棣从一个王爷到如今的九五之尊,道衍出力最大,他不仅出谋划策,还举
荐良才,练兵训武,安抚姓,运筹帷幄,堪比张良。
朱棣一登基,便封道衍为太子少师,亲自呼少师而不名,宠荣终身,在中国
的历史上都是异数。不过在诡秘凶恶的朝廷争斗中,道衍的殊遇和他渊博的知识,
睿智的谈吐,论证严密的佛理分不开的,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的道心。
朱棣四十岁得国,慢慢地变老,又加上后宫里许多美丽妃子在床榻上吸着他
的阳气,耗费他的精力,和时光的毒手一样,把他压榨成了一颗空心的老核桃。
如今快六十岁的皇上除了怕如狼似虎的娇美的妃子们,就是怕死,虽然他外表还
是那么勇武干练,但骨子里却是怕死怕得要命。像所有在富贵奢华的境遇里度过
了大半生的人一样,总会有点长生不老的奇想。朱棣虽是靠拚搏性命才得来皇位
的勇武皇帝,可也是一个普通的人,身心都很懦弱,而道衍恰恰是他的精神支柱。
朱棣需要什么,道衍清楚的很,他向皇上进过房中术。一些儒臣仰慕姚广孝
的学问,钦佩和惧怕他的道术,可仍对他进献房中术颇有微词。虽然他们为对付
姬妾,卧房里并不缺少海马狗肾之类的物什,也喜欢姚少师随手写下的几个行之
有效的方子,但跟皇帝谈论闺房之乐,他们总以为是不适的。
道衍的智慧之高深,道行之莫测,普通人是理解不了的,因此道衍的行为,
许多大臣是理解不了的,都认定他是一个弄臣,敷衍皇上求得荣耀,当然,其中
更多的是为了利益。想迫害他的大臣,当时汉、赵两王权势倾天,在宫中和朝廷
多布内线,以收罗消息。汉王早有九五之意,在靖难之变时,他率兵冲杀在前,
因此天下武将多与汉王交好,势力很大。
朱棣答应过要立汉王为太子,后来变卦,就是因为道衍反对的结果,所以汉
王想尽办法欲除了道衍而后快。
还有一些在山林苦修的和尚,也诟詈道衍在富贵荣华中还有脸面侈言佛理。
这里来自两种人,一是来自势利小人的嫉妒,他们不愿意看见过着好日子的人;
一是来自被极端的信念束缚的和尚们的执拗,他们以为只有在苦寒的境遇中得道,
不知在万丈红尘里修得的真身更令佛陀欣慰。他们才不管道衍持戒的严谨,修下
了天大的功德。功德不仅来自他对皇上的劝诫,也来自他为无数的黎庶指点过迷
津,为无数姓安乐的生活出过多少力。
如果想迫害一个人,那么谣言就是最好的武器了,道衍偷藏女人在寺庙里的
事情传遍了京师,最后连朱棣都听到了传闻,在召见道衍时笑眯眯地查问,道衍
倒真没有一点点的惊慌,少师毕竟是有道的高僧,敛神道:「老衲的德行就像村
妇即将织就的白绢,在最后的关头,用没有洗净的脏手去点染的道理。何况我早
已修为到了不动心的境界,即便有了魔念,以我的年岁,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朱棣像所有喜欢一尘不染的圣人,又巴不得圣人做两件伤风败俗的事情的人
一样,盼望着他的圣僧真有这样的风流事,但他知道这个不动心,一心要成佛的
少师的道行,因为已经有好几趟,他让臣子引着美貌可人的女子,在半夜到姚广
孝的禅房里去,指望引动精通房中术的老和尚的凡心,却从没有成功过。
朱棣不由叹道:「是啊!是啊!这桩子事也无甚乐趣,朕也感到厌烦了,少
师比我年长二十多岁,更没有道理动心了。」皇上摇着头叹息道。
道衍说道:「就是这样,臣在知慕少艾之前就剃掉了头皮上的黄毛。我实际
上什么都不知道,酒没有喝一口,经文上说它是穿肠的毒药,我不相信;肉未曾
吃一块,如果不是口腹的美味,为什么那么多人甘冒屠羊宰狗,杀生堕业的大不
韪。色是指女人,观世音菩萨就是美女,她在马郎滩头施舍度人,那些男人一夜
工夫就听从了佛法,可见男女的交是美妙的事情,当然,这也不是我这个童男
子所能知道的。」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道衍越发受皇帝的宠信,渐渐地,再没有人敢直接加害
道衍了。但道衍年纪越来越大了,他们明白,他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不过他们
还是没想到事情来的这样快。
当六十多岁的朱棣皇帝来到道衍的禅房时,见病榻上的道衍眉塌目陷,面容
枯槁,须发皆白,闭着双目,一副没有生气的样子,想起初见他时貌似猛虎,气
宇轩昂,一团英气,如大罗神仙降世一般的模样,朱棣不觉慨叹,长叹了一口气。
道衍听见声响,睁眼见皇帝亲自驾临,连忙起身,朱棣抢步向前把他扶住。
道衍在榻上道:「贫僧何德何能,敢劳皇上的金身大驾,罪过,罪过啊!」
朱棣听见道衍二十年来第一次不再称臣,而是以僧自居,知道他们的尘缘到
了尽头了,叹道:「昔年你劝我起兵,说了一副对联:」天寒地冻,水无一点不
成冰;国乱民忧,王不出头谁作。我至今都还记得。如今我皇位已经做了快
二十年,你却要离开了吗?「
道衍叹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日月轮流,转眼已是八十余年,我这副皮
囊在人间已是沾染了太多的灰尘。我知大限已到,过几日恐怕就要离开这红尘世
界了,和皇上相识一场,这最后一面,还是要见的。皇上有什么话要说,请尽管
说吧!和尚微薄之力,能够知道的,会尽力助皇上最后一次的。」
朱棣愀然不乐,默然良久,才道:「如今天下初定,姓安居乐业,刚过上
好日子,可仍是业待举,不知少师有何良策,能使万民乐业,国家富强呢?」
姚广孝心知这些不过是些题外话,微微一笑,仍是认真答道:「陛下,贫僧
乃化外之人,贪恋红尘若干年,只为天下苍生谋福,蒙陛下言听计从,内心真是
感激涕零。今天又蒙陛下驾临敝寺,不耻下问,贫僧也不能不尽点忠心。以贫僧
愚见,陛下若想使国势昌盛,仍然首要在内修政治,外整军旅,与民休息,保护
农桑。对于元人余孽呢!应予彻底打击,以肃边患。招抚姓,安顿流亡,薄徭
轻赋,如此何愁民之不富,国之不强呢!不过陛下千万不要操之过急,一切仍是
以稳为上。」
朱棣道:「少师高论,不过眼下北平破旧,会紊乱,元人余孽入侵,盗贼
蜂起,你我君臣苦心经营十多年,奈何北平离京师太远,物质匮乏,人丁不旺,
经济仍是不见起色,敌人仍是不断骚扰,这样下去,朝廷多受钳制,不知少师可
有良策?」
道衍深吸了一口气,不慌不忙,一字一顿地说道:「迁都!如今开凿运河,
北上调集物资已不甚难,迁天下富户去北平正是时候。三年之内,务农者免粮,
经商者免税,缺钱者贷钱,使城市繁荣起来。第二,还要大量招兵,修复万里长
城,修复烽火台和驿站。第三,要设立特别的衙门,使其专此责,处置此事。」
朱棣吸了一口冷气,道:「迁都?」道衍「嗯」了一声,朱棣沉默良久,然
后霍然站起,道:「那么敢问少师,我们大明的陵地应该选在何处呢?」
道衍道:「我曾陪陛下去过北平的黄土山那个地方,风水先生和金忠等人也
都说好。我看黄土山明堂广大,藏风聚气,可以埋葬皇上的万子重孙。」
朱棣听了高兴异常,道:「少师使朕顿开茅塞,如拨云翳而见青天啊!少师
真乃上天赐给朕的珍宝。」朱棣高兴的手舞足蹈,像个小孩子似的搓手不已。
以后他果然把陵地定在了黄土山,改山名为天寿山,破土选陵。他却不知道
衍说的是句隐语,意思是到万历皇帝的孙子崇祯,明朝就要灭亡了,不过这是后
话了。
过了一会儿,朱棣清醒过来的时候,见道衍微闭双目,似乎睡着了一般,心
知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再要不问关键的问题,恐怕就再没机会了,当下轻唤道:
「少师,敢问您也参悟不了生死吗?朕还有多久的寿命?」
道衍闭目道:「死并不是特别可怕,肉身如同火宅一般,死就是拔宅飞升,
参加到新的轮中去。这有什么不好呢?」
朱棣又问:「那朕下一辈子能继续做皇上吗?」
道衍道:「做鱼有做鱼的乐趣,做飞鸟有做飞鸟的乐趣,世世代代做皇上,
并无趣味啊!」
朱棣想了一想,想起批阅奏章,处理繁多复杂的事情,还要提防臣子,真是
没什么趣味,尽管有许多好处,但要几生几世总当,真是厌倦。虽然觉得不做皇
上有些遗憾,但姚广孝的话也大有道理,便不再问了。
朱棣见道衍精神越发困顿,就道:「少师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吗?说给朕知,
朕能办到的,定不负所托。」
道衍睁开浑浊的双眼,道:「陛下记得方孝孺之事吗?」
朱棣作声不得,良久才道:「少师请说,少师的临别心事,朕还不会答应吗?
朕辜负了你一次,这次定不会违背,君无戏言,你说吧!」
原来朱棣还是燕王的时候,举事大举南犯时,留道衍辅佐世子,就是现在的
太子朱高炽,居守北平。道衍送燕王出郊,跪下说道:「臣有密事相托。」燕王
问是何事?
道衍道:「南朝有文学博士方孝孺,素有学行,倘殿下武成入京,万不可杀
此人。若杀了他,天下读书种子,从此断绝了。」
燕王点头答应了,记在心里,打进京师之后,大罪人,虽列方孝孺为首犯,
私心里很想保全,迫他降服,便召他的门徒廖镛、廖铭等人,入狱相劝。
方孝孺怒叱道:「小子侍我数年,难道还不知大义吗?」廖镛等返报燕王,
燕王也不以为意。
不久之后,燕王要草拟即位诏,廷臣举荐方孝孺,乃复令出狱。方孝孺仍缞
绖登陛,悲恸不已。
燕王下殿降座慰问道:「先生不要自苦!朕欲效仿周公辅成王呢!」
方孝孺答道:「成王何在?」
燕王道:「他**死了。」
方孝孺又道:「何不立成王子?」
燕王道:「国赖长君,不利冲人。」
方孝孺道:「何不立成王?」
燕王语塞,无可置词,勉强说道:「此朕家事,先生不必与闻。」
方孝孺还想再说,燕王已顾令左右,递与纸笔,又婉语道:「先生为一代儒
宗,今日即位颁诏,烦先生起草,幸勿再辞!」
方孝孺投笔于地,且哭且骂道:「要杀便杀,诏不可草。」
燕王也不觉气愤,便道:「你何能遽死?即便你不怕死,难道不顾念九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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