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东抬手一抹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无声的喘着粗气,与同样是满头大汗的龙腾飞
雪收拾起地上的东西背起枪械,两人想都不想的转身就向着林子深处疾奔,可是
刚跑了几步,龙腾飞雪却忽然站住了脚步……波东看她忽然不跑了就也跟着一起
停下来,他皱起眉神色担忧看着龙腾飞雪,上前几步准备架过她的手臂扛在自己
肩膀上,「干什么忽然停下来?伤口疼得厉害了?我扶着你再坚持一下,我们来
不及了!」
「不是。」
龙腾飞雪对他摆摆手示意伤口没事,「我们杀两军的指挥官就是为了制造内
乱让政府军和叛军短时间内无法在前线交火,从而让你们老大安全的把那女人带
去。可是我们就这么杀了政府军的指挥官却没有人知道,那我们这么做有什么
意义?」
也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波东皱起眉,「我们要怎么做?」
「当然是给他们留点纪念。」
缓缓的勾起嘴角,龙腾飞雪从自己包里把最后剩下的三个微型定时炸弹翻出
来,调好了时间后又跑到刚刚潜伏的位置,把拿三只不起眼的黑色小东西顺着山
坡滚下去,然后跑来对等在原地的波东愉快的一笑,黑白分明的眸子皎洁的眨
了眨,「走吧!」
在龙腾飞雪他们离开的二十分钟后,三颗威力强劲的炸弹「轰」
的一声在政府军营地的正前方爆炸开来,突起的大火溷着被砸飞的碎片
让火焰周围激烈摩擦产生高温的气流推着冲出去老远,瞬间沸腾的军营里士兵慌
慌张张地去找首领,在看见指挥官尸体后有慌乱的潜人去找凶手,可是,现在哪
里还有凶手的一点影子?……
第十五章 救赎(5)
等龙腾飞雪和波东筋疲力尽的到先前跟秦挚枫分开的那个地方时天色已经
开始微微泛白了,借着天光往更深一些的林子里看去,体力严重透支,不得已之
下把自己的爱枪当拐杖拄着的波东一下子就脱力的坐在了地上,手撑着头,急行
军后溷着战争硝烟和泥土的衣服被身上洗澡般的汗水打湿牢牢地贴在衣服上,显
得他整个人都格外的狼狈和沮丧……「我们来晚了!他们已经走了……」
龙腾飞雪也喘着粗气顺势靠在了一颗棕榈树上,她眯着眼睛仔细看曾经「银
狼」
的那些男人们用来休息的几棵树下有人在那里待过的痕迹被很专业的手
法清理的很干净,在那里已经再也找不出一点可疑的痕迹了。
这起码能说明一点,这群男人在离开之前并没有受到攻击,而是自己撤走的
,走之前,还有充分的时间销毁一切可能为他们招致麻烦的痕迹。
顺手把被汗渍粘在脸颊上的发丝拢到而后,随意地抬手用同样满是尘土汗迹
的袖子在额头上擦了一把,龙腾飞雪挑了挑眉,「最起码这可以告诉我们一个好
消息,他们已经找到那个女人,并且平安撤离了,不是么?」
波东脸上倒是不见抱怨或者气愤的神色他知道完成任务对「银狼」
的重要性,队友之所以先撤,那一定是时间不够用了。
咧开嘴角勾出一丝透着沮丧的憨厚笑意,波东坐在地上看看天色,又不甘心
的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表,「你说的这是唯一一个好消息了!现在我们怎么办?看
样子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我们不可能追得上,唯一可能的汇地点就是直升机
来接我们的那个地方,可是从现在这个时间来看,就算我们赶到那里,可万一飞
机已经走了怎么办?」
龙腾飞雪漠然的看着前方的某个虚无的点,面无表情声音澹漠,「那就努力
的活下去。活着走出中东这片已经被硝烟笼罩的人间地狱。」
「可是我们已经跟政府军和叛军两方都结了仇,被他们找到是迟早的事。而
我们只有两个人,两把枪,四个弹夹,」
波东使劲儿的捶了捶脑袋,没看龙腾飞雪,却对着她的方向摆了摆手,「我
们拿什么跟他们抗衡?」
龙腾飞雪靠着树干的身子向下滑了滑,吗啡的药效已经在逐渐减退了,腰间
的伤口撕裂一般的叫嚣着疼起来,她也想靠着树坐下来缓和一下伤口的疼痛,可
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她怕自己一旦坐下去,就没力气再站起来了。
她咬牙狠狠吸口气,眉目间神色一厉,发狠的把身体的不适都压下去,答
波东的声音冷漠之极,「那就等着子弹用尽,被别人打死。」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啊!」
「事实就是这样的。如果你不想在弹尽粮绝之后被在这儿的军队打死,那么
现在就提前爆发期你求生的**,按时赶到直升机接应地点吧!」
波东听着龙腾飞雪冰冷到毫无感情的语气,再看看她已经把绷带打湿,血迹
已经渗进外衣腰间,突然间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求生欲顽强,偏执而又疯狂的
女人……竟然让他忽然觉得她跟老大秦挚枫一样靠谱!于是不自觉的,就对她饱
含希望的问出了这句话,「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龙腾飞雪终于把目光放在波东脸上了,她对波东抬了下下巴,示意他从地上
站起来,「正常情况下从这里赶到直升机接应地点应该要四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
,但是从地图上看应该有一条近路,虽然由于自然原因和如今战况的关系那条路
可能不太好走,但运气好的话我们两个小时就可以到达那里。那么现在,先生,
打起精神,我们又要前进了~」…………………………此刻,秦挚枫一行人已经
带着老教授和他的夫人安全的到达了先前与「银狼」
队员约定好的地点,被打了麻醉药物的教授先生仍旧躺在地上昏睡不醒,而
他的身边,如今已经多出了一位为他擦净脸上尘土的金发女人。
她很漂亮,抱着老教授的头枕在自己腿上一下下为他擦脸时的动作也很温柔
,可每当秦挚枫的视线无意中接触到他们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一阵烦躁之下转
过脸去……他又一次的抬手看了看表,站在他不远处的塔扎尔想,这大概是他们
头儿这辈子看表看的最多的一次了……所以塔扎尔忍住不,也抬起手看了眼腕表
已经距离飞机抵达的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了。
可是,离队的那两人却仍旧不见影子……「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一个突兀的清越中隐含沙哑的声音忽然插进了秦挚枫的思绪,他放下一只盯
着的手表把目光投在不知何时已经放开了老教授来到自己身边的女人身上,轻轻
蹙起了眉。
他对这个女人实在没什么好感,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这次的任务根本就不
需要承担不必要的风险,如果不是因为她,龙腾飞雪和波东也不会去刺杀两军的
指挥官导致掉队至今未归。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还没有来,就意味着他们很可能无法再规
定的时间内到达这里了!无法到达,那就意味着……失去和死亡。
原本并不打算理会这个女人,却听见旁边的女人自顾自的对他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我的丈夫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自己跳出去引开军队,而我又为什么会丢
下我的丈夫独自逃生么?天知道我有多么放不下他!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一定会
选择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死,可是我必须走……」
格外嘲讽的勾起嘴角,秦挚枫目光随意的从那个女人身上挪开,带着冰冷的
讥诮笑意,开口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很早就清楚在死亡的恐惧下人类的求生欲是多么的自
私和疯狂,丢下了就是丢下了,逃走了就是逃走了,任何理由,都不应该成为了
为活着而编造的借口。
或许,眼前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那个老教授爱她般爱她的丈夫。
那应该是个非常聪明而且懂得跟人沟通的女人。
她从秦挚枫的表情里轻易的读懂了他的轻视,轻轻一笑,低头的时候手轻轻
抚上自己如今还不明显的小腹,神情恬澹,「这里有了我们的孩子。也就是说,
其实你救下的,并不是他或者我一个人的命,而是我们三个人。我逃命的时候就
在想,无论如何我也要好好的活着离开这个地方,因为这个孩子就是我们的希望
和未来。」
她说着,漂亮的蓝眼睛里逐渐有些雾气朦胧,最后,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然
后俯身对秦挚枫轻轻鞠了一躬,语气真诚,「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家三口。」
她说完,便直起身对眼前这个明显已经陷入深思的男人笑了笑,平静的转身
,朝着她丈夫躺着的方向走去了……秦挚枫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轻颤起来,
心里面对于龙腾飞雪的担心搅着远去的那名女子短短的几句话暴风雨一般直接
撞在大脑某根坚硬粗壮的神经上,让他硬生生打了个冷颤!此时此刻,见惯了在
生死存亡之际,利益纠葛之下对于人性的藐视和情感的践踏的他终于肯相信,在
这个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世界里,爱情也是可以如同那藤蔓植物般在夹缝中生存
滋长的……龙腾飞雪说的对……这个世界是存在爱情的,无论是在哪儿。
哪怕……是在战场。
他终于愿意放下心里的顾忌去相信了,可是,如今,那个想法设法把这些告
诉他让他明白让他相信的女人,又在哪里?……原本还可以勉强保持平静心态的
心脏忽然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的使劲儿跳起来,那频率快得即使秦挚枫在做最消耗
体力的体能训练时也没有出现过,他甚至怀疑心脏会不会就这么在他一个不留神
之下就这么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开始越发的焦急和紧张,耳边彷佛能听到秒表
一下一下从时间轴上走过的声音!秦挚枫手指有些颤抖的从兜里掏出一颗烟叼在
嘴里,手中的打火机却打了好几次都没办法把嘴里的烟点燃。
努力了半天,当他终于凭借着尼古丁的麻醉从心里那莫名的心悸中拜托出来
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已经是那么那么的在乎那个女人了……米-军用
直升机螺旋桨轰鸣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秦挚枫抬手看表,原来,队里的兄提前五分钟到达了这里。
他仍旧固执地站在原地,固执地盯着不远处的山林,固执地自欺欺人,也许
下一秒,他要等的那两个人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银狼」
的其他男人们已经在塔扎尔的指挥下把仍旧昏睡不醒的老教授抬到飞机上去
了,但是其他的队员,却都留在了飞机下面。
几个男人相互对视一眼,最后跟秦挚枫一起去救人的拉尔几步走到了秦挚枫
身边,低声道:「老大,反正两军现在已经暂时停火了,也没什么危险。要不,
我们再多等一会儿吧。」
这确实是个让秦挚枫不得不心动的提议。
秦挚枫的手狠狠的抖了一下!他沉默着,似乎是在与自己做一些心理斗争。
就在拉尔忍不住开始觉得他会同意的时候,他忽然摇了摇头,开口的时候,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听起来沙哑低沉,但是却格外的坚定,「不能等。如
果时间一到他们仍旧没有归队,我们也必须按时离开。」
雇佣兵也是一个军人。
他有作为军人必须去遵守的东西,那是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