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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孑与2

    在爆炸发生之前,他还进去向一官禀报——太平无事!

    才出来不久,爆炸就开始了。

    而那个时候,正是一官给他兄弟献上一杯酒,希望他在天国的兄弟保佑郑氏一族平安的时候。

    施琅仰面朝天倒在小船上,愧疚,疲惫,失落各种负面情绪充满胸膛。

    比起这些负面情绪,在战场上的挫败感,彻底击碎了施琅的自信。

    以前的时候,他认为在海上,自己不会畏惧任何人,哪怕是荷兰人,自己也能无畏的迎战。

    昨晚,他失败了,且失败的很惨。

    如果不是因为天黑,有海浪掩护,施琅明白,自己是活不下来的。

    他一向认为自己武技超群,悍勇绝伦,可是,昨晚,那个身材并不高大的黑衣人彻底让他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悍勇绝伦。

    一个照面的功夫,他就败的一塌糊涂,如果不是在承受敌人最后一击的时候用手垫了一下,他相信,那一膝盖足够让他的脖子折断。

    现在,施琅之所以觉得羞愧,完全是因为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敌人打昏了,还是他因为胆子被吓破故意装昏。

    如果他是被打昏了,那么,他脑海中就不该出现这支黑衣人军队横扫海滩的模样,更不应该出现张望举着斩马刀跟敌人作战失败,最后眼睛被打瞎,还奋力还击的场面。

    一官死了,所有的护卫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人活着……这样活着,比战死还要来的耻辱。

    十八芝回不去了。

    一艘不是很大的帆船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或许是因为他这艘小船距离海岸太远了,也或许是这艘小帆船正好缺这么一艘小舢板,有人用钩子勾住了他的小船。

    一个壮汉站在船头,从他的胯下传来一阵阵腥臊气,这味道施琅很熟悉,只要是长久出海的人都是这味道。

    壮汉从小帆船上丢下来一块木板,示意施琅可以抱着木板游水上岸。

    施琅举起小船上的竹篙,引得船上的船夫们一阵大笑。

    然后,施琅就闪电般的将竹篙插进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船夫的谷道,就像他昨日里处理那些刺客一般。

    施琅大叫一声用力的将竹篙连同那个壮汉推了出去,自己却双手抓住绳索,嘴里叼着长刀攀上了小帆船。

    船夫们被这个恶鬼一般的汉子吓坏了,直到施琅跳上帆船,他们才想起来反抗,可惜,满心羞愧的施琅,此时最希望的就是来一场有来无回的战斗。

    这一次,他战斗的极为投入,刀光所到之处,血光乍现!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帆船正在海面上转着圈子。

    而甲板上满是尸体。

    他从装水的木桶里挖出一勺子水,嗅了嗅,还好,这些水没有变质,水里也没有生虫子,咕咚咕咚喝了半桶水之后,他就开始清理小帆船。

    海上酷热,尸体不能久留,固定了船橹,整理了船帆,让它继续朝东方行驶,他就把那些残破的尸体丢进了大海。

    帆船跑的很快,施琅根本就不管这艘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只是不断地从大海里提上海水,冲刷那些已经发黑的血迹。

    海水冲刷血迹非常好用,不一会,甲板上就干干净净的。

    他不敢停下手里的活计,只要稍有空闲,他的脑海中就会出现一官四分五裂的尸体,以及张望最后那声绝望的吼声。

    甲板被他擦洗的干干净净,就连昔日积存的污垢,也被他用海水冲洗的非常干净。

    忙碌了一整天,又大半个晚上,还跟强敌作战,又划了半晚上的船,又战斗,又干活……终于施琅两腿一软,跪倒在甲板上。

    眼前是苍茫的大海。

    施琅跪在甲板上说不出话来,却带着哭腔唱了起来……

    “海水深深索呀索原在,四十日乌寒来。

    刻苦耐,刻苦耐;

    心想死掉本命路,想着家贫呀又再来,

    又再来!”

    声音嘶哑,歌声自然谈不到好听,却在海上传出去老远,引来一些白色的海鸥,围着他这艘破旧的小帆船上下飞舞。

    云杨啃着红薯偷偷地看云昭。

    云昭坐在柿子树下面仰面朝天看着树上的已经变得红彤彤的柿子。

    云杨很想把另一只手里的红薯递给云昭,却多少有些不敢。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云昭明白的说过要钱这种事了,可是,不要钱,他潼关军团的费用总是不够用,所以,只好给云昭养成看到红薯就给钱的习惯。

    目前看起来不错,至少,云昭在看到他手里红薯的时候,一张脸黑的如同锅底。

    这就对了。

    云杨心中其实也是很生气的,明明这家伙给各处拨钱的时候总是很大方,可是,到了军队,他就显得很是吝啬。

    明明可以一次给一年钱,他偏偏要三月一给。

    三月给一次也不全乎,只给八成左右。

    军中人员的俸禄军务司是从来都不拖欠的,粮秣也是不缺,可就是军中用来操演,训练,开拔的费用总是不足的。

    为这事,他曾经跟军务司的人吵过,跟政务司的人吵过,甚至跟云昭抱怨过,可是,不给军中多余的钱,这似乎是蓝田县上下一致的意见。

    要说大家伙都看不起当兵的,可是,当兵的拿到的平均俸禄,却是蓝田县中最高的,平日里的伙食也是上等。

    云杨知道这是中枢羁縻军队的一个手段。

    云福那个老奴,李定国那个桀骜不驯的,高杰那个远在天边的家伙们受这样的羁縻是必须的,云杨不认为自己身为潼关军团主帅,没什么必要受到金钱上的羁绊。

    云昭的手边放了两只红薯,一个中等大小的,一个小的,中等的表示一万枚银元,小的表示五千银元,云杨还在犹豫要不要再放一个小的上去。

    “不给超出额度的钱,是规矩。”

    云昭没有动红薯,淡淡的看了云杨一眼。

    “兄弟们训练的裤子都磨破了,夏日里光屁股训练凉快,可是,天冷了,不能再光屁股训练给丢人了。”

    “怎么总是这个借口,们军团一年冬夏两套常服,四套训练服,如果还是不够穿,我就要问问的副将是不是把配发给将士们的东西都给贪污了。”

    云杨连忙摆手道:“真的没人贪污,军法官盯着呢。就是钱不够用了。”

    云昭冷笑一声道:“四个军团加上一个即将成型的军团,就云杨一年靡费的国帑最多,我知道眼馋雷恒军团的武器配置,我明白的告诉,以后组建的军团将会一个比一个强大。”

    云杨愤愤的取过放在云昭手边的红薯,狠狠咬一口道:“好东西难道不应该先紧着我这个看家狗用吗?”

    云昭瞅瞅云杨道:“也看不了多长时间的家了。”

    云杨叹口气道:“也别跟我怄气,我不要新装备,也不要钱了,也别把我派出去,让别人看着家门,我委实放心不下。”

    云昭笑道:“呀,就这一点看的明白。”

    说着话拿起那个大一些的红薯咬了一口,云杨看的喜笑颜开。

    “我手头最近比较宽裕,可以给分派一点,就一万枚银元吧,其余的不能给,岭南之地将会有大变局,我们要提早布置。

    如果事情发展的顺利的话,我们将会有大笔的钱粮投入到岭南去。”

    云杨点点头道:“我知道,听说韩秀芬在海上混的不错,韩陵山也去了岭南,应该能打开岭南的局面,是要开拓海路是不是?”

    云昭点点头道:“只有通过海路运兵,我们才能瞒过建州人,瞒过李洪基,瞒过张秉忠,瞒过大明朝廷!”

    云杨嘿嘿笑道:“这些机密其实不用告诉我。”

    云昭白了云杨一眼道:“不告诉事情真相,以后会跟海军无休止的争夺军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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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章八闽之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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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八章八闽之乱(5)

    如果有真正的有心人,他就会发现,这些天,从岭南到关中的信使出奇的多。

    因为有人不断地接力传递消息,让云昭得到消息的时间与岭南实际发生事情的时间相差只有不到十五天。

    因此,云昭看到的每一个消息都是十五天之前发生的真实。

    郑芝虎庙被炸的消息,以及郑芝龙以下五百六十二人被杀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

    云昭披衣而起看过文书之后,就匆匆回到大书房,对杨雄,钱少少两人下达了很多的命令。

    不等天明,就有无数信使匆匆的离开了玉山城。

    现如今,整个八闽之地都在寻找杀死郑芝龙的凶手,尤其是郑芝龙的弟弟郑芝豹,与郑芝龙的儿子郑经最是疯狂。

    郑芝豹不惜开出万金赏赐,满世界寻找凶手的踪迹,至于郑经,已经披麻戴孝的四处搜寻刘香的残部。

    因为,在郑芝龙抵达郑芝虎庙的那一天,正是刘香残部在谋划刺杀郑芝龙。

    郑芝龙被杀的事情也吓坏了十八芝中的其余人物。

    他们不敢相信,郑芝龙的五百护卫就这么军覆没于虎门海滩。

    郑芝龙曾经夸下过海口,说只要他麾下这五百护卫在,天下虽大,他大可去得。

    如今,除过没有找到施琅以及其余六名护卫的尸体外,其余的人多少都找到了一些,所以,有人认为,如果没有内应,这五百护卫不可能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的,就被人杀死在海滩上。

    这话最早是郑芝豹传出来的。

    然后,披麻戴孝狂怒的如同野兽一般的郑经,不由分说,就杀了施琅家。

    战场被那些人打扫的极为干净,除过火药爆炸的痕迹,以及从护卫身上挖出来的弹片,铅弹,他们基本上没有找到多余的东西。

    十八芝中人还原了郑芝虎庙被炸的过程……然后,他们就把目标指向了荷兰人!

    也只有荷兰人才有如此多的火器,也只有荷兰人才会如此熟练地使用火药。

    他们甚至找到了黑衣人在地里挖的藏身坑洞。

    十月初九,郑芝龙的头七。

    十八芝中人有人提议,蛇无头不行,十八芝中应该选出一个新的带头人了。

    郑芝豹提议自己的侄儿郑经为头领,却被十八芝中人,以心智未成,且无寸功的理由给否决了,只给了郑经一个副首领的位置。

    此时,郑芝豹站了出来,以克承兄长之志,为侄儿坚守首领职位的理由力压群雄,成了十八芝的老大。

    然而,十八芝中人大多为桀骜不驯的海盗,郑芝龙在的时候,无人敢反对郑芝龙。

    当初郑芝龙杀了许心素,杀了李魁奇,杀了刘香,击败了荷兰人,与日本人交好,并且屯垦台湾,这才成为东方海洋上的霸主。

    即便是荷兰人,也不能越过郑芝龙与日本人直接交易。

    他的声威完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没人敢忽视他。

    如今,郑芝龙死了,压在一干海盗新投运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被拿掉了。

    一时间,人心思变。

    一心思变的可不仅仅是海盗,就连盘踞在台湾岛上的荷兰人也认为自己的机会到了,开始悄悄向澎湖列岛挺近。

    韩陵山八闽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挑起战争!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在海上可以所向无敌,因此,在击杀郑芝龙之后,他趁着风向合适,马不停蹄的直奔漳州府。

    这一次他的目标将是荷兰人!

    此时的郑氏家族就是一只火药桶,只需要一星半点的火星,就会爆炸。

    韩陵山就打算做这颗火星。

    十八芝中郑氏的力量太庞大了,如果不能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开,蓝田县想在八闽之地开拓势力依旧难比登天。

    这也是郑芝豹敢于跟云氏合作的重要原因,他笃定的认为,有强大的郑氏存在,云氏这只山上的老虎,即便是想要占便宜,也仅仅是商贸这一块。

    云氏的商贸对象明显是他们放在马六甲的那支远海海盗,不可能与他争夺,日本,台湾,乃至朝鲜的海上贸易路线。

    只要郑氏牢牢地掌控这三处,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他不知道的是,云昭这头野猪的胃口岂能是区区一点海贸生意就能填满的。

    自从澎湖海战之后,澎湖列岛上基本就没有了大明百姓,这里成了海盗们的乐园,他们占据了一个个有水源的海岛,宛如一个个法外之国。

    对于任何一个熟悉海洋的人来说,都很清楚澎湖列岛的重要性,占据了这里,往北可抵达马祖列岛、大陈岛和舟山群岛,往南可去东沙群岛、南沙群岛。

    并可通往东南各国,遥控与日本,朝鲜的所有海贸生意。

    荷兰人明白,如果不能趁着郑氏家族现在无暇顾及澎湖列岛的时候占领这里,那么,将来郑氏家族一定会借用澎湖列岛这块跳板,与他们争夺台湾岛。

    这无非就是一个先手,后手的问题,在这一点上,荷兰人的显得很是聪明。

    短短六天时间,他们就攻占了澎湖列岛中第三大的白沙岛。

    驻守在白沙岛上的海贼陈六,在荷兰人武装商船猛烈的炮火攻击下无力抵挡不得不撤退到了临近的渔翁岛上。

    等陈六的人仓惶逃窜到渔翁岛上之后,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枪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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