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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孑与2
沐天涛看见公主来了,沾满了鲜血的俊脸上微微有了一丝笑意。
公主来到沐天涛身边微微施礼道:“朱媺娖见过世兄,不知世兄收缴军饷的大计进行的如何了?”
沐天涛笑道:“纹银六十万两,人头九颗,伏尸三百余。”
说着话,见身后的香炉里插着的时香上的香头跌落,二话不说,手中的长枪就闪电般的激射出去,挂在左边的那个人惨叫一声,就被长枪透胸而过。
收回长枪,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身体里漏出来,很快就染红了沐王府的青石台阶。
朱媺娖吃了一惊,微微后退两步,很快又上前道:“死的是谁?”
沐天涛笑道:“武定候郭铭之子郭威,前来拯救朱国弼的时候被我留下了,看来他的父亲极为吝啬,不肯出军饷二十万两。
没关系,人死债并未消散,待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再登门去取。”
“朱国弼呢?”
“缴纳了三十万两白银,就被我恭送离开了沐王府。”
“中军都督府的人没有找你的麻烦?”
“军中将士听说我是在为大家筹集军饷,奉命来看了一次,被我率领众人冲击一次,他们就丢下一些火器,然后逃走了。”
朱媺娖摇摇头道:“京城勋贵众多,即便是把家奴联合起来,也成千上万,世兄如何抵御呢?”
沐天涛大笑道:“若是那些开国功勋们亲自来,我自然不是对手,可是,如今啊,他们的子孙早就成了一堆土鸡瓦狗,我在这里枯坐了半日,竟然没有一个有胆量的来找我的麻烦。”
“世兄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三日,为何不去我外祖家中取军饷,如果世兄担心我母后,小妹以为大可不必。”
沐天涛看看西垂的落日道:“我在等人,还在等需要的武器。”
朱媺娖眼睛一亮,快快的道:“蓝田?”
沐天涛点点头道:“我买了一些武器,应该很快就到了。”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沐天涛起身就要进沐王府,临进门之前,用长枪挑着另外一个悬挂在门口的人的下颌道:“你还有两个时辰。”
被沐天涛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汉子见公主在,遂挣扎两下道:“公主救命!”
朱媺娖看了好一阵子才发现此人竟然是东川候胡奢之子胡敬。
见此人满脸哀求之色,就硬着心肠道:“你们眼看着京城危机,也不肯出力吗?”
胡敬垂下头道:“东川候府实在是没有二十万银子。”
沐天涛笑道:“那就等死吧。”
胡敬连忙道:“沐兄,沐兄,小弟知晓几个商贾很有钱。”
沐天涛笑道:“不用你说,百姓有钱那是百姓的事情,我只问勋贵。”
说罢,就带着朱媺娖进了沐王府。
此时的沐王府与其说是一座王府,不如说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堡垒,上千人守卫区区一座沐王府并不成什么问题,就在王府高墙后面,弓箭手,火枪手,长枪手,盾牌手安置的整整齐齐。
只要有人靠近,沐天涛就下令攻击。
大厅之上堆满了银锭,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沐天涛指着满地的银子道:“为了这些东西,那些狗东西忘了君父,忘了大明,忘了社稷江山,媺娖,你说说看,一旦闯贼进城,他们守得住这些东西吗?
愚之何及!”





明天下 第九十章不能死在黎明
第九十章不能死在黎明
自始至终,沐天涛都没有问皇帝要过旨意,甚至没有问朱媺娖皇帝对他粗暴行为的看法。
回到家里沐浴之后再出来,屠夫一样的沐天涛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依旧是那个风度翩翩的良人。
忙碌了一整天的沐天涛才开始用饭,朱媺娖就站在边上给他布菜,宛若一个娇羞的小媳妇一般。
吃了一半的沐天涛抬起头看着朱媺娖道:“京城守不住!”
朱媺娖道:“那就共存亡好了。”
沐天涛皱眉道:“玉山书院不是这么教导学子的。”
朱媺娖摇摇头道:“我是公主,不一样。”
沐天涛拿起手帕擦擦嘴道:“如果有一天,玉山被攻破,云昭一定会跑的,一定会跑的无比坚决。”
“他是流寇!”
“又错了,李弘基是流寇,张秉忠是流寇,唯独云昭不是,他一直立身关中,在治理关中,建设关中,一刻都未曾停止。
不得不说,他从一个小小的贼寇之家,一步步的将自己变成了帝王之家。”
“在我眼中他永远是贼寇。”
“这是自然,但是,在天下人眼中他已经成为皇帝了,且是百姓们遴选出来的皇帝。”
“无耻,他自比尧舜!”
沐天涛幽怨的瞅着朱媺娖道:“如果,大明以后的皇帝都是遴选出来的,那么,他自比尧舜确实没有太大的问题。”
朱媺娖的身体微微颤抖,艰涩的道:“你也看好云昭?”
沐天涛摇摇头道:“不是看好他,这个天下到了现在已经是他的了,不论是论实力,还是论民心,普天之下,无人能及。”
“那么,我父皇呢?”
沐天涛点点头道:“这确实是一个难题。”
说完话继续低头吃饭。
朱媺娖带着哭腔道:“这就是你告诉我京城守不住的原因?”
沐天涛沉默不语。
随着青州知府葛旭宁在青州与城池共存亡之后,整个山东已经彻底沦陷在了李弘基的马蹄之下。
随即,沧州,河间,晋州,全面告急,报急文书几乎是一日三遍。
李弘基的大军已经抵达了河间府边地,目前为止,河间府知府窦文光正在坚壁清野。
兴平伯李岩屯兵霸州,誓言要与李弘基决一死战……
自从与蓝田密谍司联系上之后,沐天涛的眼界一瞬间就变得极为广阔。
他不仅仅知晓自号大顺皇帝的李弘基已经抵达沧州前线,还知道刘宗敏正在向顺德府进发,李锦正在向真定府进发。
闯贼大军已经断绝了运河,天津也危在旦夕。
皇帝已经下令,命局势刚刚缓和的辽东铁骑入关,曹变蛟,白光恩,王朴火速增援京师。
还命监军太监杜勋与没有大同属地的大同总兵姜镶,没有宣府领地的宣府总兵王承胤统领六万兵马,前往济南固守。
而此时,距离李弘基攻占济南,已经过去了八个月了。
大同府早就成了李定国养马的地方,而宣府也被李定国弄了几十万农夫种地,大同城,与宣府城直到现在都处在蓝田官吏的托管之下。
蓝田官吏曾经给大同总兵姜镶,宣府总兵王承胤去了无数公函,希望他们能够回来,好好地治理地方……可惜,这两人没有一个愿意回来的。
沐天涛的眼界越是宽广,对大明就越是没有信心。此时此刻,他只想痛痛快快的与叛贼大战一场。
之所以告诉朱媺娖京城人心涣散根本就没法子守卫,就是希望朱媺娖能理解他的苦心,劝说皇帝早日离开京城南下。
沐天涛甚至相信,借道蓝田应该是皇帝最安全的一条南下之路。
可是,这句话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朱媺娖忽然坐到了沐天涛的腿上,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对他道:“我陪你战死在这里吧!”
沐天涛揽住朱媺娖还在颤抖的腰肢道:“能活为什么一定要求死呢?”
朱媺娖摇头道:“没活路了。”
沐天涛道:“可以南下的。”
朱媺娖摇摇头道:“不可能了,应天府知府史可法决意起兵勤王,人马,粮草,甲胄都准备好了,他忽然发现,这支大军并不肯听他的。
不仅仅兵马不肯听他的,就连南京城里的勋贵们也反对起兵勤王。
白光恩,王朴,曹变蛟也迟迟不来,说是没有粮秣,军械,无法开拔。
我父皇吐血了,趁着他昏迷过去的时候,我偷偷看了这些人的奏章,世兄,如你所言,大明完了。”
沐天涛将绝望的少女抱起来放在锦榻上,在她的额头亲吻一下道:“你已经很疲惫了,在这里是安全的,你可以睡一会。”
朱媺娖含羞带怯的看着沐天涛道:“陪陪我。”
沐天涛笑道:“不急于一时,我们有的是时间,如果你父皇肯让你下嫁于我,以后我们会过得很好。”
朱媺娖探手拉住沐天涛的衣袖道:“等我睡着再走……”
沐天涛笑了一下,就坐在锦榻边沿,牵着朱媺娖冰凉的小手,跟她说起书院的梁英……
这是他们两人单独相处时永远都说不腻的话题,有些蠢,又有些精明,还有些古怪的梁英总能给他们制造足够多的新鲜话题。
“我离开玉山书院的时候梁英对我说,我如果愿意留下,她可以考虑嫁给我……我告诉她,就是因为考虑到她有嫁给我的可能,我才跑路的……你没看见她的脸色,都快变黑了。”
“哈哈哈……”
“还有一次,这个臭婆娘居然告诉我,想不看你洗澡的样子,还说她可以帮我在墙上挖洞……”
“下流!”
“没错啊,我也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后悔不?”
“不后悔,以后可以慢慢看……”
“瞎说……我好困啊。”
“那就闭上眼睛,好好的睡,我就在外边守着你。”
“别撕扯我的衣衫……可以慢慢解开……我没有带换洗衣衫……”
沐天涛笑着将毯子盖在朱媺娖的身上,低声唱道:“螃呀么螃蟹哥,
八呀八只脚,
两只大眼睛,
一个硬阔阔。
一个螃蟹八只脚,
两只眼睛那么大的阔,
两把夹夹尖又尖,
走起路来么辗也辗不着,
一个螃蟹八只脚,
钻进水涭辗也辗不着,
两把夹夹尖又尖,
夹着哪个甩也甩不脱,
螃呀么螃蟹哥,
八呀八只脚,
两只大眼睛,
一个硬壳壳。
螃蟹螃蟹哥哥,
一个一个阔阔,
八只八只脚脚,
求你莫来夹我,
一个螃蟹么八只脚,
两个夹夹么那么大的阔,
走起路来么辗也辗不着,
要是被它夹着甩也甩也甩不脱,
螃呀么螃蟹哥,
八呀八只脚,
两只大眼睛,
一个硬阔阔……”
沐天涛唱了很久,这是母亲曾经唱给他的儿歌,今天不知怎么的,看到朱媺娖惊慌害怕,又有些倔强的模样,忍不住想要安慰她,而这首总能让他平静下来的儿歌,对这个可怜的公主应该也是有效的吧……
别的女子进了玉山书院之后,总会掀开人生的一个新篇章,可是,这个小女子不成,他的父亲已经把她的家毁掉了。
门外的薛秀才已经在门口出现两遍了,沐天涛知道,应该是蓝田密谍来了,那些人总是很守时,说好的时间从来都不会改变,如同他在玉山见过的那座巨大的自鸣钟一般精确。
朱媺娖将她的衣袖抓的很紧,沐天涛就脱下外衫,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就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厅堂,他刚刚离开,朱媺娖洁白的小脸上就滚落了一串泪珠。
关上门,吩咐侍女好生看护,沐天涛就径直跟着薛秀才去了沐王府硕大的后宅。
看到后宅停着七八辆大车,沐天涛微微皱眉对两个胡乱遮盖一下眉眼的黑衣人道:“你们是怎么把这些运进来的?”
一个声音熟悉的黑衣人摊摊手道:“装货,运货,然后就送到你家后宅角门,这个老家伙打开门,我们就进来了。”
沐天涛有些悲愤的道:“守城的人是死人吗?”
黑衣人嘿嘿笑道:“我怎么觉得你不想要货?”
沐天涛道:“多少货?”
一个黑衣人掀开一辆马车上的油布,指着马车上的二十几个木桶道:“火药一千两百斤。”
另一个黑衣人掀开另一辆马车的蒙布道:“手雷五千枚。”
随着马车上的蒙布一一被揭开,沐天涛长叹一声。
一千两百斤火药,五千枚手雷,八百杆燧发鸟铳,六百枚火油弹,三百枚磷火弹,三万枚炮子,就这样被蓝田密谍大摇大摆的送到他家的后宅。
沐天涛甚至想不明白,那些在外边盯着他家的哨探都去了哪里,难道说他们也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吗?
声音熟悉的黑衣人摊开手道:“承惠纹银五万两。”
沐天涛指着前厅道:“银子有的是,你们能拿走吗?”
黑衣人笑道:“卸货,装银子吧。”
很快,马车上的货物就被卸下来了,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屋子,同时,五万两银子也装到了马车上,为首的黑衣人又对沐天涛道:“这仅仅是一处藏货,担心你急用,就先给你送来了。
如果你还有银子,我们再接着谈下一笔买卖。”
沐天涛道:“有多少,我要多少。”
黑衣人叹口气道:“别把自己逼死,好日子就要到来了,就像我们陛下说的,大家都要保重好身体,死在黎明前那就太冤枉了。”
沐天涛道:“我不会死。”
黑衣人大喜,拍着沐天涛的肩膀道:“好样的,只要你不找死,就你在书院里学到的东西,足够让你安稳的活下来。”




明天下 第九十一章夏完淳进京
第九十一章夏完淳进京
夏完淳是被云杨踢出来的。
云大将军正忙着调兵遣将,准备进驻开封,而后挥兵东进忙的脚不沾地,哪有功夫理睬小屁孩的破事情。
至于这家伙想要武器,完全是脑子坏掉了。
他师傅既然已经派他去了京城,到了那里之后如何会少了他用的东西,如果真的没有,那就表示他师傅不准他大开杀戒。
夏完淳只好憋着一肚子的气继续向京城进发。
有时候他甚至在抱怨,沐天涛一个跟蓝田没多大的关系的人,师傅都肯全力以赴的帮忙,他这个亲传弟子,反倒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没人亲,没人爱不说,还被踢。
等他抵达开封的时候,居然从这里的密谍手里接到了一封信,这封信是他的亲爹夏允彝写给他的。
在信中,他的父亲居然要他帮忙打探一下,南京的重臣张峰跟谭伯明这两个人是不是蓝田密谍。
看到信,夏完淳就知道父亲问错话了,他应该问在应天府衙门里那几个人不是蓝田密谍!
这两人当然是蓝田密谍,不仅仅他们两个是,在应天府衙门里,只有史可法,自己的亲爹,陈子龙伯伯等少数几个人才不是蓝田密谍。
如果史可法依旧安稳的留在南京城,那么,他就不会有这个烦恼,等到师傅将来兵临城下的时候,他就会被自己的部下簇拥着一起恭迎新皇帝的到来。
那时候,即便是痛苦,也只会痛苦一阵子,痛苦完毕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日子一样过。
他实在是想不通,史可法伯伯,陈子龙伯伯,加上自己的父亲,这三人都不是酒囊饭袋,为何偏偏就看不清楚自己的部下呢?
夏完淳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栗。
一同共事,一同拼搏,一同为一个目标前进的伙伴居然是自己的敌人装扮的。
而父亲的信里边,至今还仅仅是疑问。
都他娘的明显到这种程度了,他们居然仅仅是怀疑?
人家利用白莲教已经把南京城乃至应天府彻底的清理了一遍,弄成适合他们治理的模样了,自己父亲这群人还认为这些人是在为大明着想?
父亲还在信中悲愤的向他叙述了自己不能去京城勤王,希望儿子能代替他去京城勤王,哪怕战死也要护卫大明社稷江山。
看完父亲的书信之后,夏完淳信中很不是滋味。
在信中,父亲没有问及母亲跟弟弟,更没有问及他的近况,只是一味的要求他这个夏氏的长子要忠君爱国,要为国捐躯,这就很伤人心了。
事实上母亲这几年过得很好,跟弟弟两人衣食充足,守着凤凰山附近一个一百亩地大小的农庄日子过得安逸舒适。
家里雇佣了两家,总共六个男女工人,耕种,饲养牲畜以及鸡鸭鹅,母亲还接一些纺织一类的活计,还养了七八笸箩蚕,正雄心勃勃的准备扩大家业呢。
就是——父亲总是不愿来蓝田。
怎么回信呢?
夏完淳一时陷入了沉思。
父亲已经很可怜了,这时候如果再欺骗他,以后父子见面的时候恐怕不会好看。
说实话吧,这对父亲来说应该是晴天霹雳,想想父亲那个九头牛都拽不回来的性格,夏完淳很担心他会干出一些什么让他痛悔三生的事情来。
想了很久之后,夏完淳还是在纸上落笔好生劝说了父亲一番。
他没有揭露张峰,谭伯明真正的身份,只说他还是一个学生,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知,还借用书院先生的话表达了自己对大明江山的忧虑。
告诉父亲,自己接受父命,去京城勤王……最后用了大篇的篇幅讲述了母亲跟弟弟的生活,讲述了母亲是如何思念他,弟弟因为见不到父亲总被邻居家的孩子称为——没爹的孩子,他帮弟弟出头几次之后,反而招来恶邻居的报复——砍掉了家里的几棵桑树云云……
玉山书院有一群人专门是研究话术的。
大部分都是秘书监的人,他们发现说话其实是一门很强大的学问,需要好好的研究,如果研究到精深处,话术起到的作用不会比火炮差,至少,也能跟《白毛女》这种可以掀起人同仇敌忾之心的戏曲看齐。
夏完淳已经没有兴趣跟父亲讲什么政治了。
因为说了,父亲会认为这是旁门左道之术,不是正大光明的学问。
还是师傅说的清楚——所谓政治就是让我们的对手从台上下来,我们自己上去,台面上来说,政治就是——各阶级利益代表的斗争,抢夺国家行政权的体面说法。
父亲是不懂这些的。
父亲已经用事实说明了他不是一个好的官员,更不是一个好的父亲。
蓝田唯一适合父亲去做的事情就是去玉山书院教授《易经》,对于真材实料的进士父亲来说,他对《易经》的了解远远超过他对政治的了解。
给父亲回了信,夏完淳又写信拜托自己的师兄们对父亲这种腐儒多担待一些,将来拆穿局面的时候莫要把事情弄得血淋淋的,让父亲一时接受不了寻了短见就不好了。
万一父亲还是想不开,就不妨用点温柔的手段……
处理完毕了家事,夏完淳就正式越过黄河向京城进发。
才过了黄河,面前流民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景象就让夏完淳心情沉重的连呼吸都成了负担。
挥刀砍死了一些想要抢劫他们行李以及战马的强盗,夏完淳才要出口气,就看见更多的流民向他们围拢过来。
人群中有男人,有女人,还有老人,孩童,可以说,只要是能动弹的都冲过来了。
夏完淳怒吼一声,带着部下落荒而逃……
他分不清这到底是李弘基的军队还是百姓。
很多时候,流寇的军队跟流民群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
面对处处拦路的流民,夏完淳终于有些后悔了,自己应该从山西方向进京的,而不是绕一个圈子从开封过河。
好在他们的战马速度很快,那些虚弱的流寇或者流民们总是追不上他们。
马不停蹄的穿过李弘基的领地,终于踏上了河北地界。
一路上,所有的州府都在打仗,所有的村庄几乎空无一人,流民们在平原上晃荡,如同一个个孤魂野鬼。
夏完淳终于在一棵枯树下停下马蹄。
枯树上吊着一个女人,衣衫已经破碎不堪了,从衣服的质地来看,这个女人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子。
只是吊死之后,面目狰狞的没法看,夏完淳挥刀斩断了吊索,妇人的身子已经僵硬了,就那么直挺挺的从半空掉下来。扑倒在地上。
就在妇人身子掉下来的时候,他闪电般的从妇人怀里掏出一个襁褓。
打开襁褓,露出一张婴儿的脸,就是这个孩子的哭声,让夏完淳停下了马蹄,如果没有孩子的哭声,夏完淳是不会理会这具尸体的。
这一路上,他看过的尸体太多了,多的让他早就麻木了。
婴儿的哭声已经有些微弱了,夏完淳跳下马,把枯树点燃,架上锅烧水,水很少,很快就烧开了,他取出马背上的锅盔,揉碎了放在水里,等煮成一锅面糊糊之后,他就用勺子,一点点的喂给这个小小的婴儿。
他不知道面糊糊能不能救活这个婴儿,可是,他目前只有这东西。
可能是老天可怜这个孩子的缘故,她居然开始吃面糊糊了,而且吃的很是香甜。
婴儿很乖,吃饱了就继续大睡,夏完淳又烧了一锅水,给这个脏的没法看的婴儿擦拭了一遍身子,这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个小小的女婴。
扯开自己的备用里衣,给小女婴做了一个简易衣服,又用自己的棉袄将孩子包裹起来。
这一套他早就做的很熟了,以前要帮母亲照顾弟弟,后来又要照顾云彰,云显,因此,照顾小婴儿难不住他。
将孩子绑在自己的胸口上,夏完淳阴郁的瞅着京城方向低声道:“崇祯啊崇祯,你不死怎么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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