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美利坚的森林游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酱疙瘩
范海成愕然了一下,连忙问道:许大人,您有什么见解吗?他之所以要用一个您的敬称来称呼这个人,那是因为这位徐大人虽然在西营出任少都管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却偏偏是最有资历最有经验的一个人。
这也许在理解上会有些矛盾,但是资历也可以当作阅历和工龄来理解。这位许大人曾经一直是前线随军的粮草管事,后来宋军一路被金人击败,不得以随着残兵败将逃到了鄂州。之后因为以前干过管理粮草的事情,就被派到了西营来担任少都管。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位新上任的周大都管是在试探咱们。许都管淡然的说了道,说完之后还伸手拿起了酒桌上的酒杯,慢悠悠的饮了一杯。
试探咱们?此话怎讲?李彬阴沉着脸问道,他其实对这位许都管没什么好感,因为一直以来都认为这个许都管太过神秘,而且与自己这些人有格格不入的地方。
其他都管纷纷看向许都管,等待着对方的解释。
许都管微微笑了笑,说道:新官上任总是要做点什么,周大都管能够轻而易举扳倒徐文博,而且还能获得翟宣抚相公和李宣抚相公的青睐,由此可见他可不是一个一般的人。一个不一般的人要做点什么事,行为方式自然让我们难以理解了。
许大人,您这话说来说去也没说出个理儿来呀?那周都管为何要试探我们呢?范海成有些召集的说道。
李彬低低的哼了一声,心中暗道:这姓许的有在故弄玄虚了。
有些事,即便我说出来了,只怕几位大人也不相信。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向各位大人打一个赌,用不了多久,周大都管会亲自来找我们,为我们解开这个谜题呢。许都管一点也不着急的说道。
哼,还是废话。李彬很不悦的说道。
许都管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只是兀自笑着,将酒壶拿了过来,自斟自饮了起来。
其他几位都管相互叹息了一声,愁容依然悬在脸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沉默一阵之后,范海成试探的说道:要不,咱们主动向周大都管认罪吧?
认罪?名叫方元明的年轻少都管有些诧异,他进入西营虽然才两年时间,可是像他们做的那些小偷小摸的事情,都是粮草营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传统,只不过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时间段,做这种事的程度有所不同而已。要说就这么认罪,只怕每个人都会心有不甘。
是呀,主动认罪,恳请大都管原谅,说不定大都管念在咱们知错悔改的态度上,还会饶了咱们这一次呢。范海成连连点头的说道
那万一周大都管不饶恕咱们呢?方元明担心的问道。
如果周大都管真的要治咱们的罪,那咱们现在就是不认罪也逃脱不了干系呀!更何况,主动认罪要比被动认罪好得多,起码在名份上也好听一些呀。范海成语重心长的说道。
方元明微微的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觉得范海成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他看了看其他少都管,想听一听他们的意思,毕竟这件事要大家一起决定才会有效果。
这时,李彬沉着脸色,不疾不徐的分析了道:现在我们担心的不是认罪和不认罪的问题,而是咱们的这位周大都管究竟在耍什么花招!周大都管刚上任没一个月,咱们五个人就都陆陆续续栽在他手里了,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
经李彬这一提点,范海成方元明和另外一个少都管都恍然大悟了起来,不过唯独那许都管一副毫无紧张的样子,依然兴致盎然的饮着小酒。范海成他们都觉得这事确实有太巧合的地方,尽管说五个人都是半夜三更的时候开小灶,可是时间各有不同,为什么每次周博就恰好在那段时间巡夜呢?
四个人的脸色都沉重了起来。
许都管哈哈的笑了笑,说道:这能怨谁呢?在下是第一个被周大都管抓住的,第二天在下还特意提醒过你们几位,周大都管新官上任可能要下功夫整顿西营,让你们近段时间收敛一下,可是你们倒好,完全不把周大都管放在眼里。
范海成方元明等三个少都管都接连叹了口气,露出了后悔的脸色。
不过李彬倒是冷冷的笑了笑,说道:许大人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在外面接手倒卖的牙人都准备好,难道让咱们失信于人?也不知道许大人现在这样胸有成竹满不在乎的样子,是不是因为在被周大都管抓住之后,向周大都管表示将功赎罪然后透露了什么不该说的消息吧。
他的这番话摆明了就是在怀疑许都管出卖了他们。毕竟西营是一所军事大营,要想把粮草偷出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更何况他们这五位都管向来都是与同一批牙人合作,消息也都是相互串通的。
听了李彬这么一说,范海成方元明等三个都管都大吃一惊,这可未必没有可能呢!不过他们三个人只是盯着许都管看了一眼,碍于对方的资历,并没有开口追问,但是每个人的心中却暗暗埋下一份戒备之心。
许都管脸色沉了下来,不过却依然保持着冷静,他说道:李都管既然这么说了,那许某也不想多说什么,以免让李都管以为许某是在刻意掩饰。正所谓清者自清,倘若周大都管怪贼下来的时候,我许某安然置身事外,你等大可将我千刀万剐。
李彬范海成防止名等人听了许都管都这么说了,自然不敢不相信。李彬的脸色微微有些愤恨,他倒是巴不得周博只治自己等人的罪过,到时候要看看这姓许的怎么下场。
范海成连连的笑了笑,打了一个圆场,说道:许大人息怒,李大人可不是这个意思。呵呵,现在大家同舟共济,自然不会相互诋毁了。
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如果周大都管并无治罪我等之心,那自然是好事。不过许某相信,这两天之内就会有结果了。今日这顿聚餐,许某食之无味,就先告辞了。许都管淡然的说完了这番话,然后起身离开了。
其余四名少都管看着许都管的背影,知道对方下楼离去之后,他们才相视的看了一番,不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叹息的沉默了。
然而正如这位许都管所料,次日清晨周博果然派人召集了五位少都管,单独让他们来到了西营后堂上。
坐。周博穿着崭新的大都管官服,正经危座在主案后面,一副言简意赅的样子,随手还指了指堂下的座位。
五个都管面面相觑了一眼,他们在进入后堂之后,还打算从周博的脸色上看出一些倪端,好提前有所应对。可好似周博此时此刻的样子,根本就没办法看出他的情绪。他们只好提着心,在谢过大都管之后,小心翼翼的在堂下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范海成这个时候很有一种冲动,那就是立刻扑倒在主案前面,向周博认罪求饶。不过他的心想动,然而腿却不听使唤,内心中还在坐着激烈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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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四个少都管,除了许都管保持着一副冷静的姿态之外,其他三人都不同程度的紧张之色。他们私下叫换了一下眼神,然而在这个时刻又觉得这眼神毫无意义。
今日召你们五人前来,你等应当知道这是所为何事了吧。周博语气不冷不热的说了道,眼神闪过一道凌厉的光,一一从五个人身上扫过。
五位少都管都默不作声,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我刚上任的十多天时间里,就发现你等五人肆意妄为监守自盗,你们可知私窃军粮乃是重罪吗?周博冷着脸色说了道,他的语气铿锵有力,充满了震慑作用。
五位少都管都感到自己的后背冒出了冷汗,他们看到周博这样的架势,心中顿时忐忑不安了起来。就连那许都管也是如此。当然许都管之所以这般表现,自然是在心中另有打算,如果自己显得过于冷静了,周博反倒会觉得自己目中无人。
许都管!周博目光落在了许都管身上。
许都管怔了怔,心中微微有些惊愕,不过脸上却保持着镇静,起身向周博应道:下官在,周大都管有何吩咐?
吩咐?你现在倒还是一点都不知罪呀,竟敢还以‘下官’来自称?你们以为我是徐文博吗,对你们贪赃枉法之事不闻不问?周博忽然厉声的吼了道。
许都管脸色大变,连忙跪了下来向周博求饶道:卑职知罪,卑职知罪,请周大都管饶恕!他表面上虽然惊慌失措,但是内心中却另有琢磨,如果周博真得要治自己等人的罪,为什么偏偏要等到今天?更何况就算治罪,也应该在前堂进行公开审理,完全用不着私下把他们叫到后堂来呀!
不过周博现在勃然大怒,让人始料未及,许都管纵然料事如神,也不可能度测到周博这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范海成李彬方元明等另外四个大都管见一向沉稳遇事不惊的许都管都变色了,顿时也纷纷惊慌失措了起来。他们连连的起身,学着许都管的样子一起跪倒在地上,向周博连声认罪求饶。
周博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句俗语你们应当知晓的,却偏偏一点都往心里去,这分明就是把我周某不放在眼里了!你们以为周某依靠投机取巧和侥幸,扳倒了徐文博那厮,然后又博得了翟相公和李相公的信任,所以才坐上现在这个位置。所以,你们等皆以为我没有真才实干,徒有虚名而已,对吗?
不不敢不敢,下官岂敢呀!范海成苦求道。
是卑职罪该万死,是卑职利欲熏心,恳求周大都管相公高抬贵手呀!方元明一边咚咚的在地板上磕头,一边声泪俱下的说道。
周大都管,如今西营新主上任,人心人心还待整顿,请周大都管念及我等是西营旧臣,卑职一定痛改前非,不再做这些胡作非为之事,同时同时也能避免西营人心骚乱,也省去了周大都管后顾之忧呀。李彬吞吞吐吐的说了道,不过他这番话却显得相当聪明,一方面是求饶,一方面是立誓改过自新,另外一方面是向周博施压。
周博冷冷的笑了笑,他缓缓的站起身来,从主案后面走了出来,来到了李彬的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李彬只感到这目光简直压迫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他不敢抬头,只是伏身在地,甚至袍褶下面的双腿都有了隐隐约约颤抖的感觉。
周博觉得自己的目的到达了,他确实不是要治这些人的罪,仅仅是通过这些是向这五个少都管传递一种压力。做为一个掌权者,尤其是新上位的掌权者,必须在属下心中建立一种威信,让属下畏惧自己,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控制大权。
李彬,你莫不是在威胁我?他在沉默了一阵之后,不疾不徐的开口了。
卑职卑职不敢,卑职只是仅仅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请周大都管相公格外开恩。李彬战战兢兢的说了道,他额头的冷汗已经如同涌泉一般。
就事论事?你们以为我资历尚浅,就不敢治你们罪吗?周某以少都管身份的时候都未怕过徐文博,更何况你们?周博冷森森的说道,俨然拿出了一副老大的气势。
他又来到了许都管面前,再次把矛头指向了许都管,说道:许靖,你曾经随同北伐大军,担任过粮草重任,原本你是最清楚粮草对于军队的重要性,可是你偏偏在来到西营之后,不思进取,反而竟是做出这样苟且之事?
周大都管教训的是,是卑职是卑职知法犯法!许靖低声下气的说道,他的心里越来越猜不透周博了,而越是猜不透,就越是有一种恐惧。
我且问你,你们为何要这么做?仅仅是一些皮毛小利吗?周博正色的问道。
这许靖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们之所以偷窃军粮拿出去贩卖,自然而然就是为了获得额外的黑色收入。在鄂州城内有钱好办事,没钱甚至连活下去都有可能很难,纵然西营有吃有喝有住有穿,但对于钱任谁都会觉得越多越好了。
周博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可知道前线的将士们面对齐狗大军压力有多大吗?你们这些自私自利鼠目寸光之辈,若是前线失利,这个罪责你们担当的起吗?当然,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全部怪责在你们身上,我已经派人查过,徐文博担任大都管的时候,每月都会克扣下属官员的俸银,到头来你们拿到手上的俸银只怕最多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
周博这几天已经摸清楚了大都管以下所有官员俸禄的事宜,以前徐文博是大都管的时候,经常不来西营,自然也不可能参与倒卖军粮这种买卖,为了能够敛财,自然就拿俸禄来开刀了。不过也不单单是徐文博,甚至也不单单只是粮草营,几乎所有军队官府都存在上司克扣下属月俸的事情。
几个少都管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现在听到周博这么一说,所有人立刻有了一种峰回路转的感觉。难道周博认为他们情有可原吗?
周某从来不信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规矩,所以说实话也没有要怪责你们。不过让周某动怒的是,周某给了许靖机会,却发现你们其他人根本就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依然不给周某面子,继续胡作非为!周博语气再次转入激烈,狠狠的瞪了所有人一眼。
许靖心里暗暗窃喜,听周博这么说,自己倒是有可能会被免责。不过这时他又有了一些担忧,如果单单是自己被免责,另外四个少都管受到处罚,那岂不是会应证了昨天在西凤楼时李彬的猜测吗?到时候只怕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当即他连连的说道:周大都管,这事全是卑职的罪过。几天前周大都管发现卑职做出苟且之事,将卑职逮了一个正着,只可惜后来卑职因为心惊胆战,又顾虑到脸面问题,所以所有把这件事招摇出去。
范海成方元明等人听了许靖这么说,倒是没有多想什么,都以为许靖这人够朋友,现在替他们分担一下罪责,心中顿时感激万分。不过李彬倒是没有任何感激的意思,只是低着声音冷冷哼了一声,权当许靖是假装好人。
周博冷笑了一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你们五个还真是同出一气互通有无呀。看来你们倒是惯犯了。
周大都管明鉴,正如周大都管所说,咱们这些人上老下有小,不像营里的那些押勇,只用混口饭吃就得过且过了,咱们也是要养家糊口呀。徐文博当任的时候,一直都是克扣咱们的月俸,我等也是迫不得已的呀。范海成连哭带求的说道。
好,好!那我现在就把话说在前面,我新官上任,却不会不念旧情。从这个月开始,我周某当任大都管,绝不会克扣拖欠全营所有人的一分一毫的月俸。但是如果今后再让我发现你们做这样苟且之事,不管是你们,还是你们手下的人,一概算在你们头上,决不姑息养奸!周博正色的说了道,他用浑厚的声音带着震慑性,表现出了一副居高临下首领人物的风范。
众人听了周博这番话,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则是大为惊愕。周博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他想做一个公正清廉的大都管?这岂不是笑话了,现在整个鄂州大到知州相公老爷,小到看门的十足,哪一个不贪污?哪一个不受贿?
周博看出了这些少都管眼中干的惊讶,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在这里除了许靖之外,其余的人可以说从来没有执行过随军粮草任务,对吗?
除了许靖之外,其余四个少都管都微微的点了点头。西粮草大营就等于是一个粮仓而已,除了在兵员急缺的情况下,很少会有西营的押勇负责运输或者跟随军队的。这也是为什么类似西大营这样的粮草营,都会有无数人挤破脑袋想钻进来,一是油水多,二是安全。
周博接着说道:我周某论年龄论资历虽然远远不及你们,但是却亲身经历过襄阳的惨败。就在两个月前,周某身处泗州,同样也经历了齐狗五万大军压境。我大宋如此广褒的大好河山,却一寸寸被金狗的铁骑践踏,你们身为大宋男儿不思进取就罢了,你们可知道在前线奋斗的将士全靠着这些军粮来维系吗?
这番话充满了感**彩,尤其是许靖这个过来人,立刻就被这话语中的气势所感染了。
许靖自己并不是想做一个腹黑的小人,只是他在前线跟随大军征战多年,耳濡目染了许许多多的让人痛心疾首的事情。要么是前线将领自己贪赃枉法,临阵畏敌,除了鱼肉百姓贪污受贿之外,别说抵抗外侮了,甚至都成了大宋的害群之马;要么就是有能力的将领在外奋勇杀敌,可是后方却担心前线抢去功绩,于是从众百般阻扰,胜利的战斗到最后都变成了失败。最终,他在阅尽这些险恶,终于放弃了原来那份热忱和信念。
不过此时出现在许靖面前的周博,让他忽然感到了心中再次燃起了一种希望。他这种希望并不是因为周博的一番话让自己感到热血沸腾,悄悄相反,他是结合了周博来到西营之后的所作所为得出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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