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凰女

    叶青凰心里琢磨着，却将心思很快集中在手中的绣针上，给太子殿下的绣图，是一幅晨曦七彩光照下的百菊图。

    说是百菊，当然没有一百种菊花。

    不过是品种名贵、也有色彩斑斓，有大朵也有小株互相搭配着，画面感丰富而繁华，冷傲而不孤霜。

    下午，外面突然传来消息，庄明宇在门外将叶子皓请了出去。




第1511章 顺天府传来消息
    “大人，顺天府传来消息，根据嫌犯证据，画师分开画像，最后有七成画像相似，府尹让人全部拿来，想让咱们辩认可认得那婆子和丫环。”

    庄明宇低声将事情简单禀报。

    叶子皓立刻皱了眉头“门房见过陆侧妃派来的婆子，李家的婆子谁见过”

    凰儿见过，可他敢让凰儿来辨认吗

    “武明扬见过，那天是他跟在夫人身边。”庄明宇立刻提醒。

    “那就让他们认，所有接触过李府和陆侧妃的丫环、婆子的人，都去看看画像。”

    叶子皓立刻说道，又提醒一句“所有人不得在府里议论此事，若是让家里人知道，家法伺候。”

    “是。”庄明宇连忙领命而去。

    叶子皓想了想有些不放心，于是他也往前院里去。

    画像都放在前院大厅上，王捕头带着两名捕快正坐在一旁喝茶，几个护卫和小厮在那边看画像。

    庄明宇刚喊武明扬赶到，叶子皓也过来了。

    “在拍卖场时，我到是见过拦路的李家小姐，和出来阻止她的那个婆子，这上边都没有，其他人却是没有见过的。”

    叶子皓将那几叠画像都看了看，表示他不认得。

    “大人的意思是先让叶大人这边认一认，若是认得出来自是最好，不然就只能去李府和定王府认人了，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将画像上的人找出来。”

    王捕头起身向叶子皓行礼，解释道。

    “是该如此，辛苦你们了。”叶子皓笑了笑，又示意王捕头他们坐下，又喊人送上糕饼。

    王捕头他们其实上午就被派出去了，中午也就是胡乱吃了些东西，下午画像一出，又往叶府来了。

    此时看到叶大人竟然让人上糕饼，顿时都很感激，又有些无措。

    这可是堂堂从三品的御史家！

    他们府尹大人都没人家官儿大呢，他们哪里敢吃。

    “吃吧，你们在外办案辛苦，这都下午了，自然会肚饿的，就别客气了。”叶子皓见他们突然拘谨，便笑道。

    “那就多谢大人了。”王捕头这才抱拳，就拿了块红豆饼先吃起来，另两个捕快见头儿拿了，这才敢伸手。

    “大人，这个婆子可能乔装了，与那天排队时吵架的婆子，有六、七分像。”这时武明扬拿着两张画像过来，给叶子皓比对着两张画像的相似之处，又指出与他见过的那婆子的相似之处。

    这两张画像有七、八分像，与那婆子也有六、七分像，那还等什么当然是去见本人了。

    “王大人，我这位护卫见过这个相似的婆子，让他与你同去李府，当面辨认，只要有五成像，就可拿人到公堂，到底是不是，府尹大人审过自然知道。”

    叶子皓立刻看向也走过来的王捕头。

    “是，卑职这就去，这位兄弟请。”王捕头立刻领命，又朝武明扬抱拳。

    剩下的画像，却是没有认出来的，门上小厮也过来全部看过了，说没有认出那天陆侧妃派来的婆子。

    这画像就是两个婆子、一个丫环，竟然只认出一个，那就只能以此为突破口了。

    王捕头拿回画像带着手下离开了。

    武明扬也当场随行，叶子皓与庄明宇相视一眼，微微蹙眉“难道这件事儿真的只是李府的问题与姓陆的无关”

    “只要有画像，另一个婆子总会认出来的。”庄明宇连忙道。

    “还有常去书馆的那樊篱女子，书馆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只要找到是谁，其丫环也不难认出了。”

    身边带着个丫环而非婆子的，多半是年轻女子，因而目标还是好确定的，那女子难辨，丫环却是露了脸的。

    互相印证吧。

    “有个问题很奇怪。”叶子皓却思索着，沉吟着，“那樊篱女子竟然是常去书馆的，若要害人，怎会用身边的丫环”

    “便是我让你去外面做点什么事情不能让人知道，我会让你直接去做吗别人顺着你就找到我了。”

    “或许，是那女子自诩聪明，以为不会被人查到自己头上，又或者自持身份，不怕被人查到自己头上”

    庄明宇忍不住摸了摸下巴，他跟在叶子皓身边，对审案这些事情，并不陌生。他也清楚大人这般想，就是在代入审案了。

    现在真凶被揪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但如何才能缩短查案过程当然是不要被真凶转移目标、牵着鼻子走。

    不合常理的事情时有发生，但如何将不合常理的事情推测出常理，就是审案的人要做的事情。

    傍晚时，叶子皓正带着孩子们在花园里溜弯儿，武明扬回来了。

    “大人，那李府认出确是他们府是的婆子，只不过拍卖会时犯了错，李大人当时来找大人认错，大人并未计较。”

    “但李大人却觉得，所有事端都因那婆子嚣张而起，后来训斥了自家夫人几句，夫人一怒之下便将那婆子赶出了李府。”

    “因此，画像上虽是那婆子，但李府表示不知情，也不知那婆子行踪，府尹大人已派人全城搜捕，说三日内若未找到，便发海捕文书。”

    “属下同王捕头去过李家，又找府中一些下人确认过，所有人都说那婆子是当着正院里所有下人的面，挨了十巴掌后被赶出府的。”

    “那些下人都说，这是当家夫人威慑其他下人而为之，因而，什么李府往外传出叶府嚣张的闲话，根本不是他们李府所为。”

    “但属下在旁观察，觉得那些下人所说太过利索，仿佛早就知道衙门会上门问话一样，不管是承认画像，还是解释整个事情，都太过自然。”

    武明扬说完过程又提出自己的疑惑。

    “太过自然”叶子皓猛地挑眉，不由笑了。

    “若是主家早有交代，大家照着说，想必所言内容都记熟了，却在细节处不太走心，是不是”

    “正是如此，虽说是侍郎府中的下人，但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又牵扯到自己认识的主母身边的嬷嬷，又是被赶走的，怎么说反应也不应该全都一样地理所当然。”

    “连个神色闪躲、紧张不安、好奇好事的细微反应都没有，就像……只是奉命回话而已。”

    “连偷偷看下热闹或是打听一下案情的意思都没有。”武明扬立刻点头，正是如此。

    “那就派人盯着李府，先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无辜的。”叶子皓微笑。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没有破绽本身就是一种破绽。

    “是。”武明扬立刻领命。

    “再让城内的暗卫这些天多在城里逛逛，说不定那婆子就躲在哪里看热闹呢，又或者……”叶子皓说到这里时突然眼睛一亮，一个念头在心中成形。



第1512章 叶御史太难了
    “定王府那边可有动静”叶子皓转身看向庄明宇。

    下午庄明宇一直在关注衙门那边，也是刚回来不久的。

    “衙门去人，定王府的门都没有进，世子妃那边传话说，若衙门觉得是他们定王府的人所为，只管上朝告去。”

    “又说想来以叶御史之能，定能向皇上请旨搜查定王府了。”

    庄明宇连忙禀道，抬头看向叶子皓时，知道他要问什么，连忙又道“这定王世子妃是庄国侯府嫡女。”

    侯府嫡女，又嫁为亲王世子为正妃，将来就是亲王妃，有嚣张的本钱，只是阻碍衙门办差，还嘲笑叶御史，这就不是一般的嚣张了。

    “这世子妃有意思，明明是自己丈夫的小妾有事儿，她不在一旁瞧热闹，到是主动上前挡麻烦，不合理呀。”

    “她既出头，那就让她出个够好了，这时正是晚饭时间，让人去散布闲话，就将她传出来的话原样传出去就是了。”

    “再让人说，顺天府只是例行办差，画像已出，核查一下是否与定王世子侧妃身边的嬷嬷有关而已，却不想定王府如此嚣张不可一世，连顺天府都不放在眼里，还公然叫骂从三品的御史。”

    叶子皓交代庄明宇去将这些话散播出去，这时候正是酒楼生意正好时，事情又是真实发生的，那些嚣张的话也是定王府里传出来的。

    他叶子皓并未颠倒黑白、搬弄是非，不过是将这些顺天府可能不敢硬杠的事情，给不嫌事儿大地传播出去而已。

    有人不是利用市井散播谣传，说他家闲话吗，不管真凶是否在定王府，定王府不配合还如此嚣张，那就也尝尝被人背后说闲话的滋味好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乱局一起玩儿吧。

    庄明宇立刻领命而去，他就知道大人会以牙还牙，不会受这窝囊气的。

    当初在青华州，不管是行善博名声，还是为夫人出头，还是后来弃官而走，这位大人都是很善于利用人言的。

    当晚天还未黑透，街头正是灯火点亮暮色时，京城的市井许多地方，就如风刮过一般，开始谈论今天下午顺天府捕头办差，却在定王府遇阻一事。

    原本就在关注叶御史夫妇被闲言抹黑一案的百姓们，正群情激昂地谈论着中午那些举子们谈论过的话题，那已浮出水面的婆子、丫环会不会被人发现“畏罪自杀”。

    这时就有人说起了定王世子妃传出来的话，这些话越传越凶，比之前“畏罪自杀”之言还要让人激动。

    百姓们都在感叹叶御史太难了。

    这些感叹是百姓们发出来的，替叶青天不值，而暗卫们却不时添点谈资。

    一个皇室宗妇，竟然如此轻视顺天府，如此轻视朝廷从三品官，不把低品官员当人看啊。

    这还没杀人放火呢，若是世子妃害人，谁敢抓她呀怕是都不敢查吧……

    这样的话，自然是暗卫们四处游走时顺口插一句话，与人群聊上几句又走了。

    反正就算有人知道是有人故意点火，放出的闲言，但这些人并不是普通市井百姓，也不是街头闲汉，就算以后定王府知道是有人故意在说，也抓不到人。

    晚饭后，叶子皓正在炕头教小吉祥读诗，任由二宝坐在他们中间，一会儿趴向他、一会儿扑向小吉祥，于玩闹中一句、一句地读着诗。

    叶青凰在旁笑看着，任由他们父子玩闹。

    院中传来庄明宇的咳嗽声，接着便是庄泽谨的喊声。

    “小吉祥哥哥！二宝弟弟！出来玩儿！”

    叶子皓勾唇，知道是庄明宇的意思，便道“小吉祥，出去玩一会儿吧。”

    “好！”小吉祥也干脆，立刻自己爬下炕穿鞋。

    “我换二宝出去溜一会儿，你要陪我们去走走么”叶子皓抱着二宝下炕时，笑问叶青凰。

    “我不去了，还是赶紧把这幅绣品完成，也能松口气了。”叶青凰笑着没答应。

    这些日子她主要是在完成这幅绣品的进度，从早到晚上，每天除了稍微活动一下身体，处理一些必须要处理的事情，全部都在赶进度了。

    “好，那我们自己去吧。”叶子皓没有坚持。

    他自然知道她在赶进度，只是今天被护卫喊出去的次数太多了，怕她起疑罢了。

    就连庄明宇都知道把儿子拎出来喊人，借以掩饰真正目的了。

    来到院中，就看到庄明宇站在长廊下，小吉祥和庄泽谨已经牵着小手往外走了。

    “消息都放出去了，百姓都很激愤，街头、酒楼、书馆、客栈都在说，今天举子们中饭之后就回了客栈，下午派了两人做代表呆在顺天府，对案子进度是掌握的，下午定王府门前的事情他们也知道。”

    “我去了趟华兴客栈，乔楠他们说，计划明天早上顺天府升堂前，召集一两百举子和捕头们再去定王府认人。”

    “若还是不配合，就去太学再叫些太学生来，让定王府知道，天下状元名声、朝廷御史尊严，不是一个妇道人家可以随口践踏的。”

    “他们下午回客栈之后又商量了对策，把人分队，要让此事速战速决，让我们的人把凶手揪出来，他们负责跟进案子。”

    “辛苦他们了。”叶子皓见他们行事有章法，而且也懂得利用人言并且理由充足，不由感慨。

    这帮小子懂得进退，思虑周全，此案就当给他们练手吧。

    第二天早饭后，叶子皓又要抱着二宝出门时，小吉祥一脸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带着控诉地望着他。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嘴儿已经委屈地瘪了起来。

    “爹爹下次带你去。”叶子皓看得心疼，但今天还是要去公堂，不能带小吉祥去。

    小吉祥已经三岁多了，他会看、会想、会问，回来还可能会说，到时他娘亲可不就知道了

    若最后还是让凰儿知道了，那昨天他回来时就下令府里任何人不准传、不准议，又算什么

    “爹爹，下次是多久下午还是明天”小吉祥却不是那么好骗的，委委屈屈地问。

    大眼眨巴了两下，长睫上已是沾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这么可怜兮兮的孩子，叶子皓一阵心软，心里有些懊恼，若昨天他没有把二宝抱出去，小吉祥也不会生出可以跟着爹爹出门的念头了。

    也就是昨天他临时起意，带二宝出去溜溜，也是让外面的人知道。

    他叶子皓出身再不济，妻子再没有身份，他们也育有两个儿子，一家和乐，岂容不知所谓的陌路之人碎嘴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