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凰女

    之后叶子皓也说出他这么晚来祁王府的另一个原因：“表兄，我和凰儿打算借这次机会回叶家村祭祖。”

    “这两三年我们都没有回去，二宝也是在南华州生的，再加上凰儿这事儿……我们也应该回一趟族里，摆摆酒、招待下亲朋什么的，所以……”

    “我们最迟后天就出发，希望清明前赶到叶家村，凰儿养母去世多年，我们也该回去扫墓了。”

    “之后要在叶家村多住几天，再走边城出关，你带着老人和孩子不要赶路太忙，慢慢在后头走。”

    “我们先出关带新科和凰儿熟悉下北苍地界风土人情，我们走慢一点，你们总能赶上来了，再一起进北苍王都。”

    这一路，他们沿路也打算去验收一下舅兄给的铺面、田产，在六月里进王都就行。

    之后他和凰儿计划在北苍过完中秋再回东黎，带孩子到叶家村过年，年后再回京城。

    没想到他们的计划这般懒散，今年都不打算回京城了，东方昕宇很惊讶，更让他惊讶的是，他们出使北苍，却只在那边过中秋，而年却是回叶家村。

    这说明，在凰儿表妹的心里，叶家村比北苍那富贵家族，更让她惦念和习惯。

    东方昕宇自然不便反对，不过想着这一路还有很多时间，不忙着现在就决定什么，便没多说。

    叶子皓也没去拜见老祁王夫妇和祁王夫妇，这么晚了，说完话喝了杯茶，就匆匆起身离开。

    回到家中，整个叶府仍在忙碌着。

    其实早就计划这两天出发，因而四处逛完之后，大家的行李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年前来到京城的所有人，原本就要回去。

    大家都知道今年叶子皓和叶青凰必会回北苍一趟，只是不知道皇上的诏书何时来，因而具体出发的日子也就没有确定。

    就在接下诏书后大家的决定也立刻出来了，明天出发，赶回去清明上坟，祭祖。

    如今叶子皓和叶青凰的身份在这里，叶氏家族自然也在等着他们回去祭祖。

    正院里灯火通明，只有叶青凰要带的东西最多、最麻烦。

    不带的东西都重新清点了一遍，封箱上锁贴上标签，要带的东西又另外清点装箱，贴上标签，再造出清单。

    从去年秋天以来，他们就在做着准备了。

    叶青凰为母亲绣了两套共二十四幅中幅的绣图，一套锦堂春、一套以八王山为背景取景的四季山野风景图。

    一套富贵满堂、一套田园锦绣，对比之下也算相得益彰。

    只不过也暗藏了她的坎坷人生吧。

    她没有说，只是心情都在针下。

    之后她亲自画图做了十二套款式新颖的珠宝首饰，交给自家作坊精心打制，用料就是她过往所有得赏中的那些宝石挑选出来。

    两套给了外祖母、一套给了祁王妃、一套给了陈河郡王妃、宫中太后和皇后各一套。

    这个是过年前就做好了，赶着做为年礼送出的。

    剩下六套则带往北苍，给母亲两套、嫂子两套，另外还有两个长公主各一套。

    这是她亲自作图精致做出来的，其他首饰什么的就没有再准备了，都是富贵人家，谁还缺了首饰不成？

    只不过她的设计，就连边角料都没浪费，全部镶到一些精致新颖的首饰上去了，便有没用上的，也做了裙佩、腰扣、耳坠等。

    大家得了她的礼自是喜欢那些款式，也回赏了不少东西给她。

    如今阁楼上箱笼都快放不下了。

    叶子皓已计划着明年回来后，把西厢腾出来，小妹她们另外安置院子住，都这么大了，再安排几个婆子照顾就行。

    至于搬去长公主府的事儿，他们到是还没想过，或许等孩子再大一些，弟弟们也到了说亲年纪，再作安置也好。

    而现在，他们全副心思都在收拾行李、尽快出发，还有给族中带去什么礼物。

    前几天一家人光是商量这些事情，就能商量一天了。

    因为要回乡，今年读书郎中只去拜见了师长，就没有再去上学了。

    叶青喜和赵沐端他们几个，想明年再下场去考试，打算回靖阳去读书，省得跑来跑去在路上耽搁时间，影响状态。

    其实几个小的到不着急，在京城也认识了同窗，不想又换来换去，因而，年后他们也在各自安排，还要练琴，忙得不亦乐乎。

    第二天清早，叶子皓去了礼部衙门，又去了鸿胪寺，出使北苍，这边要文书、那边要人手、国礼、车马等，清点完毕又趟了一趟宫。

    东方尧刚下朝，就在御书房见了叶子皓，他已经从东方昕宇那儿知道了叶子皓的计划，因而对叶子皓的奏禀并不惊讶，也一路放行，准了他的行程。

    只不过叶子皓想回叶家村过年一事，暂时未同意，还有半年，叶子皓也就没有坚持，只说皇上若是同意了，就让人传消息到叶府，自有人飞鸽告诉他。

    又叙了会儿话，暗示他此去一定要将妻儿都开开心心地带回来。

    叶子皓无奈，却也连忙应允。

    他知道皇上的意思，就是不要被北苍的亲情绊住了回东黎的脚，他是东黎人，妻儿当然也是东黎人，岂能一直留在北苍？

    虽然他的计划中没有长留北苍的想法，但皇上也有皇上的顾虑。

    出宫之后，他直接去祁王府，叶青凰已经带着小吉祥和二宝到了这边，虽说都是去北苍的，但他们时间和行程都不同，说不定出关的路线都不同，因而今天也是向祁王府辞行。

    今天叶青凰穿的只是自己做的寻常衣裙，并未穿出长公主的派头，戴的却是当初老王妃给的那个缨络八宝项圈，她母亲的东西。

    老王妃如今每天都高兴着，因为这么乖巧孝顺懂事的外孙女能常伴跟前，对她绝对是一大安慰。

    唯一的女儿远嫁，几十年见不着面，差点就是一辈子见不着面，这像极女儿的外孙女，就是她的念想。

    只是她们本该一起去北苍，一路开开心心地坐着马车由南往北，一个去看女儿、一个去看母亲。

    谁知叶青凰却要先回靖阳，要回叶家村祭祖，这也打乱了自己计划已久的心情，不开心！

    叶青凰自然知道外祖母知道后肯定不会高兴，今天就是来安慰外祖母的。

    她一大早过来时，外祖母才刚起身，她立刻将两个孩子丢给了外祖母，自己亲自去小厨房做早饭。

    老祁王闻讯而来享用外孙女做的早食，也帮着劝了老妻半天。

    当他提到若非叶家，若非叶家养母，凰儿也就不定在哪里了，哪能这么幸运地长大，还学了一手好绣艺？

    老王妃这才慢慢接受了。

    就算她再不高兴，她也确实不好和一个有生养之恩的家族和去世多年的养母争这一时相聚。

    再说以后凰儿不一直在京城了么？

    这么一想，老王妃心里便敞亮了不少，吃完早饭就带着小吉祥和二宝逛园子去了。

    老王爷也跟着，问小吉祥这些天的功课可有落下，知道小吉祥学会了一首曲子后，开心地找了地方坐下，让他弹给自己和老妻听。

    叶青凰也在一旁坐着，不过她和其他妇人闲坐不同，她手中拿了个绣绷，打算给孩子做几套袖笼和护膝。

    小吉祥当初开始读书写字时，是有给袖子上再套一个短袖的，以防笔记弄脏衣袖。

    如今二宝又快两岁了，离翻书拿笔也快了，早早准备这些，别等到时要用时再来忙。

    而且二宝如今正是好跑的时候，给裤子上套个护膝也没那么磨裤子。

    只不过绣出好看的花或是蝴蝶，孩子们会喜欢一些。

    另外手帕、小帽、防蚊虫的香包、零嘴袋子，都要做新的了。

    这趟出门，她可是列了长长的清单，一样一样准备、一件一件完成，就怕琐事儿多就把哪件给忘了。

    至于那雪片儿似地送到府中的帖子？

    她一张都没见过，只是听说过，不管下帖的是大臣家还是皇室宗亲家，一律以她忙，叶府待客习惯没见过为由，给拒绝了。

    年后花宴不知道多少场，没一次参与过。

    那些被拒绝的人自然不高兴，可是背后再说闲话时，还得先瞧仔细了四周可有隔墙耳？不敢再像以前那般轻悍。

    谁让如今农女变长公主了呢，还是在两国享同等爵位的皇室最受宠的长公主，一年光是两国俸禄和赏赐，就够富足的生活了。

    可是谁也不会知道，这个最受宠又过得富足的长公主，日常仍是自己缝衣纳鞋，连孩子的袖笼这样的小东西，都是亲手做。

    叶青凰依然是那个神秘冷淡不见客、市井口中的“相夫教子贤良淑德”的叶夫人。

    叶子皓也依然是那个不爱上朝不爱管事儿却总能担事儿、关照士学士子的叶状元御史。

    在祁王府吃了中饭后，因为孩子还要歇中觉，家中还要最后清点行李，安排车马，所以他们也没多呆，就告辞离开了。

    老王妃看着外孙女牵着小吉祥离开，差点又要落泪。

    这一走，就是几个月后在北苍相见了。

    他们自然不能也跟去叶家村，身份太尊贵，从人太多，若都去了，对叶家村就是一种负累，是给人添麻烦。

    “好了，凰儿嫁了人，自然有她自己的事情，咱们也快出发了，去北苍看玉儿了。”老祁王安慰老妻。

    想到女儿，老王妃的心情又好了些。

    当天下午，叶府驶入无数辆马车，有平板马车、有大家惯坐的有厢马车，也有去年秋天以来定制的大厢马车。

    大厢马车由两匹马来拉，里边坐着更宽敞舒适，躺着也宽敞，不过只准备了六辆。

    而叶青凰有自己的四马坐驾，但她没打算用，就算此去北苍也没打算用。

    这马车是从北苍送过来的，想来就是兄长给她在东黎京城的阵仗，但谁个傻乎乎地出门就坐这样夸张的马车？

    就像生怕不知道她是最受宠的长公主一样，像个暴发户。

    这事儿她已经给兄长写过信了，说明回去就坐普通马车。

    信是交给方唯远带回去的，年前兄长飞鹰传书，说会安排人在北苍南门关接应她。

    因此，现在他们准备的车马，最好的就是两匹马拉的大马车了，也就是城守级别的吧，其他还是他们以往坐的那种。

    为了节省出发时间，那些箱笼行李和特产、礼物等，都分别装车，车都标了号，再用毡布包裹绑好，就停在花园里车道上。

    当晚所有要出发的人都早早歇下。

    因许德山要留下管家，叶青凰将许孙氏也留了下来，让她看管正院。

    王钱氏还要管丫环那边手艺做工，也留了下来。

    就带上了夏刘氏和秦李氏，因而也把夏长生和秦家盛带上了。

    夏阳和秦夜已经能外派出去做个小管事了，这次不会安排他们，但带上了两个小的，夏天和秦昼留在跟前做个小厮应对。

    也没有带别的丫环，夏刘氏和秦李氏恳求把夏雨和秦月带上。

    这俩丫头自跟了小姐都没当丫头待过，也没什么活儿做，到是学着绣了花、识了字，还会一点儿琴。

    如今也一年一年大了，应该要学着做丫环该做的事情，可别养成了丫环身子小姐命，将来可不好。

    当娘的这话也说得直白，说明她们心里也担心着，怕学不会当丫环，将来做事不够好。

    趁此机会好好锻炼出来。

    叶青凰见两个小的一个十二三了，一个也十岁了，就答应了。

    趁此机会，她也想让小妹在靖阳好好生活一段日子，学着没有她在身边时生活自理，她也叮嘱了陈杏花和赵春杏她们，趁这段日子，教小妹洗衣做饭。

    不安排丫环，自己动手。

    虽然这年纪也不能操持家务，但打下手、帮忙做家里活儿，对农家闺女来说，这年纪就合适出力了。

    如今陈杏花和赵春杏都住在靖阳，又有大姑在，到也不担心什么。

    小妹可是哭了好久，才答应留在靖阳等她回来，毕竟那是北苍国，小妹也不敢再闹着跟去。

    第二天天没亮，大家早早起来收拾，吃了早饭又准备了不少肉包子和馒头、糕饼在路上吃，打算路上只打个尖儿，天黑在陈水州府城投宿。

    叶青凰给小吉祥系上斗篷时，又交代了许孙氏几句，就带着孩子出了门。

    二宝也裹着小斗篷正窝在爹爹怀里，好奇地扭头看着外头忙碌的一切，不时疑惑地询问：“爹爹？”

    “我们回家乡去。”叶子皓亲了二宝一口，笑着告诉他。

    “家乡？”快两岁的孩子小脸茫然地，眨了眨眼。

    虽然哥哥这两天也有说，他们的家乡在八王山下叶家村。

    但那是啥？他听过就忘了，不懂。

    叶子皓抱着二宝四处看了看，行李是早就装好的，最后检查一遍就可以先出发，其他人也各自寻了马车坐上去。

    对早有出门经验的他们，这并不是难题。

    只不过今天在走的人很多。

    年前来的叶家、赵家、陈家、周家、徐家、张家、李家等等就是拖家带口许多人，而这边要回去的也有叶正诚家、叶华英家。

    梅园的少年们也全部会回。

    叶青枫和叶青柏也准备趁这机会回去一趟，祭祖这么大的事儿，何况还与他们这一支有关，自然不能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