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梦行者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安徒没有生
羽林郎挣扎两下,想把林图踩在他身上的脚挪开,结果那条腿就像是定海神针似的,宛若有千钧之力,纹丝不动。
直到林图悠然自得地将长剑搭在他的脖颈之上,羽林郎这才老实下来,喘着粗气一边咳嗽一边问道。
林图谨慎控制着自身体内能量的运行,故而这也导致班纳型原谅色并未出现在他的脸上。看着对方既惊又惧的慌张神态,林图念头一转,心中便已有定计。
“嘿嘿……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怎么,以骁勇善战享誉军中的吴大人,也会信奉鬼神一说么”
用剑面轻轻拍打着羽林郎的脸颊,林图面沉如水,皮笑肉不笑地阴恻恻回道。
“你……你到底是何人”
羽林郎死死盯着林图的双眼,虽然他已经辨认出了,对方正是那刚才百岁宴中,彬彬有礼、自称负笈游学的读书士人。
但是很明显,他还没蠢到那种地步,会相信林图的连篇鬼话所言属实。
哪家读书人能刀枪不入,力撼军马
闻言,林图不以为意,神情恭敬地朝上拱了拱手,随即再度将脚上的力道加重几分:
“哼哼……听好了,某家乃绣衣使者,今日特奉大统领之命,前来缉拿你这目无王法之徒。”
“绣、绣衣使者!”
羽林郎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四个大字,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情不自禁喃喃重复了一遍之后,黝黑粗糙的面庞竟是变得白了不少。
看见羽林郎这副反应,林图原本稍显忐忑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现在——”
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下一个问题之时,羽林郎竟是犹不死心地剧烈挣扎起来,想要翻身坐起,嘴里还中气十足地沙哑嘶吼道:
“放你娘的屁!老子不信!给老子看看你的身份文牒!!!”
“啪!!!”
林图眸子一冷,毫不犹豫挥起长剑,便狠狠扇向羽林郎的侧脸,一道两指粗细的血痕,登时映在羽林郎的脸上。
一团混合着牙齿血液的唾沫,从羽林郎嘴中吐出,吴姓将官毫不示弱地揩揩嘴。
哪怕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掌握在对方的一念之间,羽林郎依旧怒火冲天地瞪着林图,仿佛欲择人而噬。
“现在,我问,你答。若有半句虚言,轻者刺配至死囚营、听候发落,重者则项上人头难保,汝可知否”
也不等羽林郎回话,林图用剑尖挑起对方的下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似是拉家常般地随口自言自语道:
“现在终于明白,黄金有多烫手了吧……这东西,可不太好拿。”
羽林郎:“!!!”
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羽林郎强自咽了口唾沫,原本苦大仇深、不畏强权的煊赫气势,此时此刻烟消云散。
“上、上官,本将怎么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羽林郎的脸色逐渐由尼格罗人种向欧罗巴人种转变,嘴角一阵抽搐,露出满口黄牙,一个比哭还要难看几分的笑容,遂活灵活现展露了出来。
“事到如今,还想着嘴硬么”
对此,林图不以为意,而是笑吟吟望着对方,脑海中瞬间闪过数十个解决方案。最终,林图选择了作为一个真正的绣衣使者,在此时此刻,最有可能运用的手段。
“啊啊啊啊啊!!!”
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遽然划过这块山野的上空,打破了此处的寂静。
羽林郎拼死想要挣脱林图的束缚,奈何踩在他胸前的右脚,比当年镇压孙行者的五指山还要牢靠三分,根本连一丝松动的趋势都未曾出现。
方才蹲着的林图,此时此刻缓缓起身,将手中的累赘木棍漫不经心丢至一旁,旋即拍拍双手,闲庭信步背过身去,颇有闲云野鹤的得道高人风范。
“嘿嘿,居然敢把某家的话语当作耳旁风,完全没放在眼里。我想……刚才应该把规矩教给你了,我问,你答,要是想说什么多余的废话,就憋在心里,别吭声。”
“这会儿……你应该差不多理解了吧某家的规矩,其实就这么简单。”
第九十三章 威逼
绣衣使者,乃汉武帝刘彻一手提拔起来的隐秘武装力量,身份大概同后世明朝时期的东、西厂,锦衣卫相像类似。
众绣衣使者作为中央的重要‘使臣’,奉诏督察各地,威振州郡、地位显赫。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就是刘彻延伸出去的手足。
正因为绣衣使者的存在,才能让这位即便扔进卷帙浩繁的岁月史书,也会绽放出最为璀璨夺目光芒的汉武帝,像蜘蛛编织丝网一般,苦心孤诣经营着自己的大汉王朝。
林图双手负后,背对着羽林郎,站在离他大概丈许有余的某处小土丘上。
从对方的视角上来看,仿佛林图此时此刻,正眺望着远方的景致,一副云淡风轻的海外高人做派。
殊不知,在羽林郎无法看见的林图脸上,这会儿正泛起一股浓重的不适之感。林图当下正在反复调整思绪,以求完美无缺地掩盖住这种表情。
归根究底,原来是动弹不得、宛若被点了穴道一般的羽林郎手上,那柄佩剑正深深地从其手心贯进地里,余者仅剩剑柄。
同山间流淌的潺潺溪水大同小异,鲜血撒着欢儿,从其右手伤口处止不住地泂泂冒出,很快便形成一滩血液汇聚而成的小洼。
这副羽林郎右手之上的杰作,其始作俑者,自然是‘绣衣使者’林图大人无疑。
倒不是说林图晕血还是怎的,只不过在其较为短暂的人生经历之中,他还是首次如此残忍地伤害一个人,哪怕这位羽林郎……仅仅是梦境世界中的虚构人物。
这才是林图感到不舒服的主要缘由。
“嘿嘿……某家的身份文牒,岂是你这腌臜货色触碰得起的。现在,我问你,你是何时擅离职守、不替圣上看管门户,离开的京畿”
当林图转过身来时,脸上的不适难忍,早已烟消云散。
闲庭信步缓缓踱至羽林郎身旁,林图抬起脚尖,轻轻踢了踢插在其右手之上的长剑剑柄,引来对方一阵哭爹喊娘般的惨烈嚎叫。
“放屁!本将的行踪骑都尉早已知晓,也准了任由本将离去的假!你这狗贼阉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让耶耶瞧不起你!!!”
羽林郎黝黑粗犷的脸庞涨得通红,因疼痛而渗出的汗水如豆粒般大小、纷纷滚落在地。
刚才他再度想要将长剑拔除出来,结果却被这面白无须的干净后生,给硬生生扭断了另外一条完好无损的左臂。
身体上的剧痛,外加上心理作用的沉重打击,让这位羽林郎彻底陷入绝望,并且随之失去了理智。
他开始忘记绣衣使者这块‘金字招牌’,给全天下悉数大小官员,所带来的压抑恐惧。羽林郎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咆哮嘶吼着,希冀对方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答非所问。”
林图麻木冷漠的脸上古井无波,仅是轻轻叹了口气,旋即踩在剑柄顶端的右脚猛然发力,竟是直接将整把长剑都给踩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
还没等羽林郎惨嚎完毕,林图一把揪住对方的头发,将其整个上半身凌空提了起来。继而贴近羽林郎仍旧滋滋冒血的脸颊,当头对面厉声怒喝道:
“你个惫赖泼皮!听好了!你家住何方,田有几亩,粮有几担,乃至于你他娘的腚眼上长了几根毛,某家心里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若是不想家中牛羊、都陪着你一同共赴黄泉的话,就给某家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好似晴天陡然降下一道霹雳,羽林郎的嘶声嚎叫戛然而止。他怔怔地望着额头青筋暴露的林图,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面色唰得一下惨白无比。
林图鼻腔内部发出一声冷哼,看来他的连番重锤,已经致使对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极为嫌弃地松开羽林郎的头发,林图负手背过身去,缓步踱至一旁,静等这位吴将官不打自招。
“咳咳……使者大人……此话当真”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林图身后这才传来,羽林郎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对方的称呼转变上来看,此时此刻、他的心中盘算,果真尘埃落定。
“哼……某家行事虽说上不得台面,却还没自甘下贱到,去欺瞒哄骗一个将死之人。况且,倘若你从实招来的话……顶多只是发配到死囚营而已,尚有一线生机。”
闻言,羽林郎鲜血淋漓的惨白面庞上,不禁勾起一丝、比哭还要难看三分的惨笑。
目不转睛直视着,头顶那片蓝到发白的天空,羽林郎仰躺在黄土地上,用尚算完好的右臂撑起左手,勉强朝林图行了一礼,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缅怀之色:
“既然如此,本将就在这里……特地谢过使者大人宽厚了。”
“此事缘由,其实说来话长。数年前……我曾与河内郡w县郭氏长子,郭孝廉,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与他相谈甚欢,甚至在其家中借宿了几日。”
“原本以为……江湖之大,我与他二者之间,此生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瓜葛。结果谁成想,就在前几日,他修书一封投递军中,说是与我有一场大买卖相商。”
“原来……他爹乃商贾巨富,不仅为其子孙留下万千家产,而且在其祖宅深处,还藏有黄金数坛。”
“郭孝廉说,这些黄金……他愿同我见者有份,只需本将替他打点好官府中人即可。”
“就这样,因为财帛金银的诱惑,我才借口家中老母病重为由,擅自离开军中,意图同郭孝廉取得联系。”
说到这里,羽林郎不禁苦笑连连,脸上的‘悔不该当初’神情一览无遗:
“唉……归根结底,本将只不过是想赚笔快钱罢了。由于一些私人利己之心,这才没向骑都尉禀明实情,绝无其他耐人寻味之意,望使者大人明察。”
林图点点头,却并未转过身来,既然对方并不是自己料想中的敌对应召者,那么羽林郎所说的这些实情,遂大抵同自己猜测的另一种剧情走向,基本相符。
第九十四章 袭击
既然如此,已经把握住游戏脉络的林图,此时此刻终于占据上风。兵行险着的后果……无非仅有两种:要么满盘皆输,要么大获全胜。
对于往后的道路抉择,林图而今留存有广阔的转圜周旋余地。具备极大操作空间的他,再也不会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侍奉皇帝的羽林军禁卫构成,不仅限于陇西、安定等西北六郡良家子弟,也有许多因战争而阵亡的烈士后代,所以……羽林军亦被称为‘羽林孤儿’。
俗话说得好,君子可欺之以方,正因为把握住了对方大概率的孤儿身份,以及由此引起对家庭的浓重眷恋,林图这才敢误打误撞之下,逼迫这位羽林郎吐露实情。
有些时候,最为了解自己行事动机的家伙,实则他的禀性和遭遇,恰巧同自己大致相符。
对此,林图深以为然。
万幸的是,林图认为自己并没有什么把柄或弱点,已然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只有像泥鳅一般滑不溜手,才能在底层社会的夹缝中,安然无恙地继续生存下去。
这,便是林图的求索之道。
当林图已经从羽林郎那里,得悉到所有的具体相关情况时,他便找个机会、趁吴姓将官不注意,冷不丁打晕了对方。
虽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但是林图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且不说内心里的道德障碍这关难过,即便是仅剩下‘生而为现代人’的十余年法律法规教育,也让林图根本兴不起杀人灭口的念头来。
再者,对方于自己又没有什么实际性质的威胁,既然所需情报和利用价值都已经榨干,那么对其弃如敝履即可,放他一马又能如何
摩挲着手中、刚从土里重新拔出的羽林佩剑,林图心中权衡再三,终于敲定了主意。
将早已昏厥过去的羽林郎手脚并拢、捆在一起,林图如拖麻袋般,将其扔到某棵大树的荫凉底下。以免这位吴大人懵懵懂懂间,就被毒辣的烈日给活生生晒死。
随后,林图摘下横挎在对方腰间的剑鞘,牵起旁边一直在低头默默吃草的军马,扬长而去。
聒噪的蝉鸣声依旧吵闹,从天而降的光线、受这片密林的茂盛树冠所阻拦遮挡,仅能投下几缕细碎光斑,恍若人间胜境。
除了遍地狼藉和污秽血迹,还有那不远处、宛若捆绑猪羊一般的羽林郎官以外,此地同往常相比,再无其他异常特殊之处。
始作俑者早已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偌大的广阔无垠静谧森林之中,空余蝉鸣依旧。
“哗……哗……哗……”
单手掬起一捧河水,林图反复清洗着长剑上的秽迹,一旁的军马垂首饮河,寸步未离林图左右。
公马野性难驯,尤其是正值发情期的烈马,在雄性荷尔蒙的驱使之下,根本容不得人类骑在它身上撒欢儿。
为了不影响随军作战以及日常生活,别无他法,古代乃至于现代,人们都会将马匹去除男性雄风,以便更好地掌控或操纵。
这些去势过的牡马,才能算作是人类生活中的好朋友,战场上值得信赖的亲兄弟。
林图并不会骑马,但这并不妨碍他现学现用。在方小霏经常观看的清宫言情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耳濡目染之下,林图脚踩布马镫跨上马背,优哉游哉神气十足。
西汉时期的马镫,仅有单边,且完全由麻布交裹而成。
骑马对于林图来说,虽然算不得舒服,但好在自己有着强大的身体素质作为倚仗,有恃无恐的傲娇心态,此时此刻一览无余。
不仅如此,林图当下有了马匹代步,体内的异能储量就会慢慢恢复。方才一通你追我赶的离奇大逃杀,着实让林图消耗了不少能量。
所以说,林图现在首先要做的第一任务,就是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至最佳,以预防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的未知危险。
毕竟……那位嫌疑最大、最有可能是敌对应召者身份的吴姓羽林郎,已经被剔除了出去。
至于那位名不见经传的正主,恐怕还潜藏在某个阴暗角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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