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绿绒屋之后,他将随身衣物胡乱打了一个包袱,虽然去心似箭,他还是
给乾娘留了封信,想想不妥,怕将来遭埋怨,又在抬头紫烟姊姊后面添上一
堆人:大姊,花姨、烟霞阿姨,晓虹妹妹,飞霜、彩虹姊姊……
完了摸摸身上,一两银子也无,只好在屋里找。谁知遍了衣橱和抽屉,别
说金银,连珠宝首饰之类也找不到一件,唯一收获是串铜钱!
他知道四女卫生活朴素,却未想到竟如苦行僧一般穷酸。没办法,只好将就
了,心想,大不了象在渑池当乞丐那样,讨饭也要讨到西昆仑去!
自以为准备妥当,出得房门,小心关好。门外是木铺设的走廊,外侧是红
漆雕花木栏杆,正对着一丈外彩虹楼二楼卧室后窗,透过窗纸,里面烛光摇曳,
也不知彩虹入睡没有?
雅厅和楼梯在西头,要下楼必得沿走廊经过雅厅门前。他在雅厅门外倾耳听
了听。
里面一片漆黑,绿绒躺在贵妃椅上,心儿兀自砰砰乱跳,直愣愣盯着天花,
哪睡得着?
千儿听了半天,里面除了偶尔唉声叹气,再也没啥动静,便赶紧由门外溜过,
匆匆下楼而去。
茶艺精深之人,心有七窍是必备素质。千儿下楼之时,绿绒虽意乱神迷,却
似有所觉,忙披衣起身查看。黑暗中,那令她心醉神迷的身影,正从南面飞霜楼
和彩虹楼之间夹道穿过,向飞鹰阁位于东南角的院门走去。她赶紧悄悄跟了下去,
不是去阻止,只想跟着他,哪怕天涯海角!
傍晚时分,门房和相连的五间供守卫居住的厢房虽已被周韵一把火烧为废墟,
但依然有人执勤。千儿对守卫说声秋水轩拿东西,便扬长而去。到了后院大门,
他说是找红旗3营艾队长有急事,也混了出来。
可是,沿着干道一路向南来到湖边之后,他开始犯愁了。夫人有严令,没
有她的钦准,不许他踏出大院一步,想找借口混出大门,那是门儿都没有!他心
想:「前院东侧路边是腾龙阁,再过去是分属上四旗的四大排延楼营房,戒备森
严,一点机会都没有。西侧北边是练武场,南边是小湖,尽头的西墙边是绵延不
绝的马厩,也许在那儿可以想想办法。」
沿着湖北岸蹑手蹑脚地向西行去,忽然想起花姨所说,在湖边看不到下面的
情况,记得花姨所居2号院天井中挂着点亮的灯笼,便凝神向湖心看去。可岸边
离湖心少说也有十丈,斜斜看去,一片银波闪亮之下,哪看得见一点灯笼的火光?
由于看得入神,脖子伸得老长,一只脚不小心踩进飘着浮冰的湖水,但觉一
阵冰凉刺骨!忽然又想起一个半月之前,在那座豪华山庄之中冬泳的情景,
影儿那双深情的眼波浮现眼前,总象在诉说着什么。
「还有不爱说话的灵缇小姐,特爱赌气的小雨,不知她俩现在还好么?唉~
彼此敌对,既无缘相见,思之何益?徒增烦恼罢了!」不禁甩了甩头,似想赶走
心中那丝丝牵挂,可惜不太成功。
刚过了练武场西南角没多远,离马厩至少还有二十丈距离,他就被人发现了。
随着一声喝问,前方影影绰绰过来三人,其中一人手中提着一个灯笼。他心
中大吃一惊,没想到这边戒备也如此森严!走近一看,却是彩虹手下一个小队,
其余二人想必是她属下精卫队员。
那位小队倒是远远便认出了他,不由吃惊地道:「深夜风寒露重,公子跑
这儿来干嘛?快去吧,晚了夫人不见你,又该着急了,到时大家又不得安宁。
昨晚大小姐一番折腾,大伙儿已够累的了!」
千儿笑道:「我是听说镶白旗从河套大草原,刚为夫人弄来几匹良驹,急着
想看看,所以连夜跑过来。」他这急中生智,倒也并非胡诌,晚饭后慕容紫烟一
行上飞鹰阁看他和北风,曾随口提及。
千儿爱名驹,满大院尽人皆知,小队倒也信了,很殷勤地把他带到马厩中
央靠左一排。马厩南北成行排列,由前院南墙起始,沿西墙一直向北延伸至后院
南墙,进深二十余丈,共十六行围栏,每两行之间有一条五尺宽的通道隔开,每
行大约有九十来个围栏,几乎一眼看不到头。
绿绒此刻正站在湖边、千儿刚才所站的位置上,伸长脖子向湖里看了半天,
也没能看出个啥名堂,心中不由纳闷:「他刚才在这儿出神半晌,我还道湖里有
啥名堂,可我咋就看不出来呢?」她若是知道千儿当时心中所想,不气才怪!
千儿看着五匹新到的名驹,清一色的五花马,高头窄额,身高体壮。他装出
一副欣赏之态,想上前表示一下亲热。可马儿刚被驯服没多久,冲他喷鼻踢腿,
摆明不欢迎。小队忙道:「这几匹马有些野,公子可要小心了!」
千儿笑道:「没事儿,刚见面有些生疏。这样吧,你们只管房休息,我要
在这儿和它们多亲近亲近,就不用陪我了。」
今晚大家都很疲惫,见他如此说,便齐齐对他福了一福,转身去了。
千儿眼睛看着马儿,却竖起耳朵倾听着背后的动静。脚步声渐行渐远,终至
不闻。他这才头四顾,马厩中再无人影,他隐身灯笼照不到的暗角,忙捂住口
鼻,马厩之中真是臭啊!倒不是看马之人偷懒,每天都打扫两次的,可这里面马
匹实在太多,打扫得再干净,也难免有股难闻的味道。
他越过一排排围栏,抵达西墙边上。最后一排马棚与西墙相隔两丈左右,只
见马棚围栏外侧、悬空六尺高处挂着一长排方形铁笼,个个笼门大开,心想:
「这些铁笼用来关犯错马儿的么?好象小了点儿吧?用来捕鸟?又太大……」琢
磨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些铁笼有何用处?
西墙与围栏间遍植花草树木,枝桠密布,墙高三丈。他最近轻功进境神速,
颇为自信,估量了一下,若全力跃起,抓住墙垣边角借力,当可上到墙头。于是
瞅准一个着手之处,将轻功提至极限飞身跃起!
忽闻嗖嗖之声大作,眼见无数光点,风驰电掣飞来!
人在空中,行将力竭,根本无从躲避,闪念之间,想脱掉锦袍挥扫暗器,却
被包袱缚住,急切之间哪能脱下?
无奈之下,象缩头乌龟般双臂抱头、耸肩团身,一切听天由命!
但闻噗噗之声不绝,如击败革,浑身上下,不知中了多少暗器!心念未
已,又闻前上方风声迅疾,稍稍移开双臂看去,一个铁链牵引、尺许圆径的硕大
铁锤向自己当头砸下,铁锤轮廓在眼中飞速变大,除了再次缩头,再无他法!
(待续)
【女人四十一枝花之慕容夫人】(三十二)
作者:云岚
2年/2月/22日发表于第一
字数: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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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留意了一下,发现论坛无论下载、转贴、个人专还是辑,使
用的仍是原书名,为避免大家混淆,只好重新改
原书名,真是晕哦~要改三十一章啊!
另外请转贴的大大们注意一下,我的id已改为云岚,tomy23456现在只是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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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母子孽缘、天堂地狱
嘭地一声,右臂挨一击重锤,千儿被击得如流星般飞向后下方,无巧不
巧地摔进一只铁笼之中,肉球一般在铁条围栏上撞了三下,才跌落笼底。同时但
闻咔嗒一声,机簧开启,笼门挟带风声,象铁扇公的芭蕉扇一般扇过来上,
随着卡嚓一响,笼门已被锁死!
大冷的天,浑身被射成刺猬,接着挨击重锤,再重重摔到铁笼之中,在铁条
上撞来撞去,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实在难以形容!
对于一向养尊处优的他来说,这样的痛苦更加难以忍耐。偏偏老天也跟他作
对,又下起鹅毛大雪。北风呼啸,卷起一团团冰冷雪花,没头没脑地朝他脸上和
身上飞来,似乎还专往脖子里钻!
他感觉血管似乎都被冻僵,手脚已失去知觉。忍受酷寒和浑身剧痛不说,心
里那份窝囊!感觉自己活像被捕鼠器关住的老鼠,又有点象平素所见,被丫鬟用
扫帚扫进簸箕里的垃圾。
这些铁笼的用处,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看看身上,发觉自己已变成一个刺猬,浑身上下插满了袖箭、飞镖、弩箭、
梅花针、尖角棱边锋利的五角飞星……等等等等,还有叫不上名的,不一而足,
少说也有二十种,数量更是多得数不清!
寒风呼啸,凛冽刺骨,在这滴水成冰的冬夜,人在户外一旦静止不动,足可
将人活活冻死!
他对寒冷的感觉,在今夜可谓最为透彻,只觉凛冽寒风如针如刺,穿透厚厚
的锦袍侵袭肌肤,浑若赤身**一般,冷得禁不住牙关打颤。身上剧痛逐渐消减,
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之感,继而脑子发晕,千儿心知暗器中一定有毒。但觉脖颈上
一阵湿热,随之而起的是阵阵寒意,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忙费力的转头看
去,却是身后围栏中那匹大青马在舔他,也不知是在安慰,还是在嘲弄自己?
这马常居此处,也不知以这种方式,曾安慰过多少人?
麻木之感越来越强,渐渐侵蚀他的大脑思维,但觉眼前火光闪耀,越来越亮,
他却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绿绒刚才在湖边出神半晌,待千儿消失于马厩之中,才想起正事儿,忙跟了
过去。刚走了十多丈便被守卫发觉,以她身份,那位小队自然不会阻拦她,不
过寒暄几句自也难免。待得绿绒得空进入马厩,却一时不见他的踪影,惶急之间
只好沿一排一排的围栏找过去,正找得心焦,突闻西南墙角有响动,心知不妙,
急忙跑过来一看,千儿已倒在铁笼中一动不动,浑身被射成筛子一般!
绿绒伤痛欲绝,顿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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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儿缓缓睁开双眼,依然一片漆黑,四周同样安静,疼痛已减轻不少,最令
他满意的是温暖!在他印象中,刚才还冻得要死,一下子进入一个温暖的环境,
就好比在冰雪覆盖的雪山上,猛地跳进一池热得发烫的温泉里泡澡,反差太大了!
马厩里那令人作呕的臭味儿,也被阵阵幽香取代,中人欲醉。然而,一个令
他恐惧的念头浮上心头,「我这是上了天堂、还是下了地狱?应该是天堂吧,地
狱之中哪有如此舒适所在?」
如此恐怖的攻击,杀死十个自己都绰绰有余,想来想去,自己都绝无活着的
可能性。
人人都怕死,但怕的是面对死亡,真的死了之后,无论是羽化成仙、上了天
堂,抑或下了地狱、成了孤魂野鬼,或许并不觉得可怕。
千儿也没有恐惧,却被一阵巨大的哀伤所击倒,如同冬天突然被泼上一桶冰
水,由头凉到了脚:「实未想到人要死,竟是这么快!可我……可我怎能就这样
死了呢?父母之仇未报;尚未找到不死神仙为北风疗伤,如今她仍生死不明;乾
娘没了我,还有谁能陪她说说心里话?不会又看上小津吧?唉!真不愿她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