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舞月扬】完整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强
只见那玉佩乃是蓝田玉雕成,通体温润光滑,乃是一只独角兽的形状,只是
在左上角,有一个小小的「云」字。
「幸好没有摔坏。」唐云喃喃自语,小心的贴身收好。
「都头这玉佩看起来不是凡品啊。」
「家传之物,我和我兄各有一块。」唐云心情愉快,话便多了。
「都头还有个兄,倒不曾听都头说起。」
「你打听这些做甚?」
唐云翻眼看了看她,穿好衣服站起来,仰天呼出一口浊气。
舒展了一下筋骨,只觉得浑身舒泰,欲火发泄完了之后人总是特别的轻松。
到了前面,众人看见唐云出来了,顿时哄笑连连。
一个个怪叫唐都头好本事,唐云嘿嘿笑着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看见墙角的
陈六,他对他招了招手,陈六笑嘻嘻的凑上前来。
两人出得店外,到了个僻静处。
「你来做甚?某家不是说了到了日子自会支应你。」
「都头息怒,实是小人的东家等不得了,只求都头给个实在日期。」
唐云脸一沉刚要发作,那陈六眼明手快,手中塞了一物,唐云一看竟是一个
银饼子,怕不有十两重,顿时面露喜色。其时大宋朝廷行的是铜钱,这金银之物
要麽为富户收藏,要麽就是给了辽夏岁币,等闲难的一见,看来这陈六的东家,
出手确实大方。
「你须知,这干的可是杀头的买卖,一旦吃那些御史相公们知道了,便要吃
不了兜着走。」
「别人做不得,到唐都头这里,还不是小菜一碟。这洪德寨到肃宁寨、安塞
堡、乌兰寨十里边地,便是折太尉说了算。咱们大宋朝,谁不识得河东折家将
的威名,唐都头乃是折太尉的牙兵都头,谁敢不卖个面子。再说这易之事,几
十年前便有了,朝廷惯例而已,又算得什麽大事。当年范文正相公都作得……」
这倒是实话,自从神宗朝熙丰新法行了将兵法之后,宋朝将领对手下军卒的
控制日益加深,尽管后来元佑更化尽罢新法,但是军队有军队的对策,不是朝廷
一道旨意就能搞定的。
从洪德寨到肃宁寨,还真是一言堂。
洪德寨和乌兰寨还好些,多是禁军把守。肃宁寨那里乃是环州慕家藩骑的首
领慕化驻防,藩部本就纪律散漫,再去易,肃宁寨现在已成无法无天之地,就
是因为有折可适罩着,才一直没人去管这个事。
不过话却不能明着这麽说。
「你懂个屁,现在章经略相公总领环庆路,早就下令只许和青唐吐蕃羌部
易,何时允许和西夏易了,莫忘了西贼正和咱们开兵见仗,这叫资敌,抓住便
是死罪。」
「是是是,小人糊涂。」
陈六点头哈腰,净说好话,心中却是冷笑。
陕西的边将,哪个屁股是干净的?暗中都做着易生利,其中相当一部分人
和西夏也有暗中来往,两边打仗并不妨碍底下的人各取所需,只要只要战争一天
不再次全面爆发,这种走私就将存在下去。
折可适虽然号称名将,但是,暗中也遣自己的亲兵易,自己能搭上你这条
线,就说明你干净不了,还装什麽蒜。
唐云斜眼看着陈六,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这易说起来不算什麽,朝廷的
公使钱,封桩钱都公开发到边将手里当本钱去做生意去了。
没人会真的在乎这个。但是自己的行为却有些出格,那可是上千匹的绢,不
比平常小打小闹,这麽大的数目听起来可有点吓人。
朝廷历年来都有钱荒,再加上边境有易的需要,每年的军饷很大一部分都
用绢代替,成几十万匹的绢一批批得发往边军手中,边军由此变卖生利,补贴军
饷。而他因为替折可适暗中做着这种生意,所以得以便利为自己谋些利益。
绢发往青唐吐蕃等地,一匹得利四贯钱。他便暗中勾结这陈六,由陈六出钱
先将这绢买下,前前后后有千余匹绢,得钱四千多贯先交上去充账。之后在暗中
将陈六手中的绢运往西夏境内贩卖,因连年交战市易断绝,此物西夏境内奇缺,
千匹绢可换得良马二多匹,这二多匹马或运往内地或就地卖给军队,一匹良
马可得钱上贯甚至数贯,乃是实实在在的暴利。
如果军队导的话,得了良马自然可以用于操练骑兵,或者贩卖生利补贴军
资。但是唐云现在是背着别人用军队的绢转手来为民间商贾生利,军队得不到好
处,所以完全是挖军队的墙角给自己找好处,这要叫人知道可不是说笑的。军队
作为一个利益共同体,最恨的就是这种吃里扒外的叛徒。
再加上自己的上司是折可适,这位爷可不是个好糊弄的。
宋朝的武人,没有不知道河东折家将的。北宋初年,有杨家将、呼家将等显
赫一时的将门,但是到了现在都没落了。
到西夏崛起,范仲淹、韩琦等名臣总领西北军事,白手起家艰难经营起了庞
大的西军,其间也出了种家将、姚家将等「新贵」,但是其底蕴也没有折家将那
般深厚,毕竟这是大宋朝唯一允许存在的藩镇,而且是代代出名将、代代有人死
于王事的藩镇。
而折可适,便是折家这一代当中最耀眼的将星。
当年年纪轻轻,便被名帅郭逵视为「真将种」,补入御前侍卫班直,后随种
鄂出塞巡边,当时种鄂夜渡大理河,攻克绥德,大破西夏,为宋军报了好水川之
仇,西夏恨之入骨,探知其出塞,便选骁将隈才浪罗潜入鄜延路邀击种鄂,折可
适单骑迎击,刀斩隈才浪罗于马下,持其首级而还,一战名动西陲。后来五路西
征之时,以横行正使的身份独领一军,先破西贼于三角岭,再破敌于米脂寨、又
破敌于蒲桃山,元丰五年先克金汤城,再取霞卢城,朝廷特旨嘉奖,将霞卢城改
名洪德寨命他驻守,在西军中有常胜将军的外号。
这样杀人如麻的铁血将领,心都是用冰块雕成的,若是有人惹恼了他,他决
不会手下留情,哪怕自己有多大的功劳也没用。
唐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会不会惹恼他,但是他宁愿自己不知道。
陈六瞅着唐云,他不相信这个贼配军会放弃到了嘴边的肥肉。为了那每匹马
十贯的抽水钱,换了他他杀头也干了,那可是俩千多贯,在这里这就是天文数字
了。
「也罢,便把脑袋压上去关扑这一。去告诉你东家,十天之后子时,我
在南门外十里青沙沟马铺等他。」
夜深,洪德寨城内宵禁。
陈六的身影出现在高家店的院内,张青和孙二娘一改早上的神情,三人在屋
内密谈。
「总算是松口了,看在两千贯的份上,谁能站得稳。」陈六说起唐云时,一
脸的不屑。
「那战马要何时才能到手?」
「十日之后便去交割,届时你们通知大龙头,做好接货的准备。只要有了这
几匹战马在手,河东河北西京的绿林道,就得奉咱们红莲会为瓢把子,官兵咱
也不惧。到时候再招兵买马,大事可期啊……」
「那唐云真的和夏狗那边有勾当?」
「我打听清楚了,这唐云原本不是汉人,是西夏那边逃过来的汉奴撞令郎,
只因通晓西夏言语,才给折可适收为亲兵,专门为了他打探西夏军情的。我跟着
他去过几趟,那边的西夏狗真的和他有交情。」
「他是个西夏人?」孙二娘一皱眉头。
「这些时日苦了二娘了,此时我已禀报大龙头,日后必有嘉奖。」
十日后深夜,青沙沟马铺。
四十辆大车组成的车队,满载着货物在山路间行进。深夜间不敢举火照明,
只有借助天上的月光摸黑前行。自从章桀任环庆路经略安抚使之后,一改神宗朝
时的那种动辄十几万人大兵团出塞得战斗风格,开始对西夏零敲碎打步步蚕食。
章相公极力鼓吹「筑堡浅攻」的战略,每占一地必筑城堡,然后选拔精锐骑兵扫
荡周边,之后五里一堡十里一寨的往前推进,整个环庆路遍地堡寨,而据点外围
明暗马铺更是数不胜数,如果没有知道内情的军队人士带路的话,这种规模的车
队想避过宋军的监视是不可能的。
而此地属于折可适的防,而唐云又是折可适的亲兵都头,所以唐云恰好就
属于熟知内情的军队人士。他带着车队慢慢前行,七绕八拐,而今天晚上的马铺
暗桩似乎也松懈了,诺大的车队竟然慢慢渗透过了宋军的防线。
闪过一片树林,前面出现了被挖的横七竖八的深坑壕沟,还有人为放倒的树
木石块,看样子是一道人为的分界线,道路被破坏的非常厉害。唐云举手示意停
下,扭头对陈六说道:「此地已是边界了,再往前便是夏狗的地盘,车队是不能
过了,咱们需步行前往。」
陈六以前虽然跟着唐云到过夏境,但是仍然害怕,脑门上汗珠已经下来了。
唐云在前引路,翻过那些壕沟木石障碍物,前方便是一条小路,这里是西夏
静塞军司的防,前面不远便是静塞军司下辖最大的据点尾丁屯,每次西夏入侵
环庆路,这尾丁屯的屯兵都是入寇的先锋,双手沾满了汉人的鲜血。而且此地还
是西夏臭名昭著的擒生部队的要活动之一,平时隔三差五就要越境打草谷,
呼啸来去掠汉人为奴,边民对其恨之入骨,宋军对这个据点也是视为眼中钉肉中
刺。
陈六跟着唐云提心吊胆的走了一阵儿,周围全是山石林木,黑乎乎的也看不
清楚,仿佛周围藏着无数的人,随时随地会跳出来给他们来一箭。
「到了。」唐云突然停下脚步,陈六差点撞到他身上。
在看前面,黑乎乎的耸立着一个高大的建筑物,这便是尾丁屯设置在这里的
烽火台。近年来宋军的「筑堡浅攻」之策成效显著,西夏不怕宋军大兵团长驱直
入,但是对这种步步为营的蚕食攻势十分头疼,被迫也学宋军在边境要地修建烽
火台,不过显然不善筑城的党项人只学了个皮毛,诺大的尾丁屯只有这一个烽火
台,而且修得十分高大,跟个小城堡似的,里面装个二三人估计没问题,但是
平时只有二十多屯丁驻守,这情况唐云是早就弄明白的了。
陈六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座烽火台,但是心中已就不由自地升起敬畏之
情,实际上,凡是在陕西边地讨生活的边民们,谈起西夏都是又恨又怕,毕竟这
是宋朝这个人口数千万的强大帝国耗费几十年却无可奈何的对手。
前面黑暗中闪出数条人影,接着烽火台上的台窗处,有人打出了灯笼。
借着亮光,能看得清楚面前的四个人都是西夏屯丁的打扮。
穿着生铁牛皮甲,腰挎长刀弓箭,脑袋上的发型是令人恶心的秃发,好像倭
人的河童妖怪。不过这些家伙都是熟人了,为首的那个是个小首领,张嘴对着唐
云便是一连串的西夏话。
陈六是一个字也没听懂,唐云也没给他翻译,只是自顾自得用西夏话和对方
对答,你来我往说了一阵之后,只见对方哈哈笑起来,显得甚是欢喜,过来还给
唐云行了个礼,看样子很是亲密,而唐云拉着他的手也是一付多年老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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