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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大观园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强

    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两对,西洋鸭两对。」

    迎春刚开始学习这等事务,自然不甚了了,李纨、袭人却都是理过事的,忍

    不住叹道:「王府富贵,子恩典……真正叫人咋舌。瞧这,已经是今年第三个

    庄子了,听王府来的口气,倒有这么十七、八处要送到园子里来;王府上还有十

    五、六处;单单这一个单子……昔日里我们府上也不过就如此了……哪里消受得

    了这许多。」

    凤姐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你说的这还只是庄子上孝敬,那下头一起子

    拍马屁、遛沟子的赃官儿,送到王府、园子里来给王爷过年的礼单,才真正

    叫唬人呢……那个什么长安知府,芥菜粒大的官儿,因为子让他管了如今河道

    木料的事,送到园子里来的年礼,袭人还说,看礼单子只有十四个字,也不是四、

    五十车吆五喝六的,只有一个小盒子,倒有些奇特。我也不懂,叫袭人去问宝丫

    头,她却长吁短叹的……说礼太重,要我头了子才安置呢。」

    李纨亦奇道:「是什么?他们这些人怎么都往园子里送东西呢?」

    袭人笑道:「便是十四个字,什么……嗯……仿柴窑笔洗一件,贺子年下

    金安……的。」

    迎春到底是读过书卷古籍的,不由愣道:「柴窑是宋代第一名窑,古人说其,

    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滋润细媚有细纹……只是因为出产甚少,历

    代战乱,窑口又不明,当今存世,不过数件,都在大内,昔日我们府上,连见都

    没见过……论起所值来,何止万金……只是既然是仿的……却不知道是否值

    钱了……」

    凤姐咯咯娇笑道:「你个傻丫头,这都是那起之外头的恶心人,弄鬼的花样

    儿……仿的他怎么敢孝敬到子这里来,自然是真的……却偏偏要写个仿字,

    倒好似个风雅人,献给子也显得子风雅;万一淘蹬出事来,也好说:不过是

    个仿器,用来玩的……便是皇帝老子,也判不得他是个赃官……」

    迎春听了倒是莞尔,忍不住一句:「这么值钱的玩意儿也敢送上来,定是

    个赃官儿,也忒费了心思,不过子向来在玩器上头平平,还不定喜欢不喜欢呢?」

    凤姐点头道:「这话也是,子什么没见过……我那日觉着这礼忒重了,

    子话去,结果连子面都没见上……金钏儿那蹄子出来话,子就三个字

    知道了……害我白跑一趟。」

    李纨也笑道:「子是风流隽雅的人,其实这柴窑笔洗也到底是难得的…

    …子却又瞧不上。」

    凤姐笑道:「就是姐姐这话。要说我们这子的心思也是难猜……这笔洗既

    是古董,又是值钱,又是雅的,子却不放在心上。倒是那日,那个什么勒

    克什的,送些颜料来,子却反而上了心……」

    迎春听了也一愣,忍不住问道:「颜料?画画的?」

    凤姐摇头道:「偏偏不是。那个勒克什从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却是些颜料泥,

    有十二般颜色,香喷喷的又好看又好闻,是可以拿来画画,但是礼单上说却是有

    菜谱……却是用来作菜的……」

    几个人听了都奇,便问究竟,凤姐笑道:「也难为那些人怎么想来,原来那

    些颜料泥都是照着稀奇配方研制,但是底料却只是些难得吃食,可以吃的……却

    偏偏颇能染色……胭脂红、姜末橙、焦糖赭、甜菜绿、柠檬黄、芝麻墨、松子烟、

    桑葚蓝、樱桃粉、珍珠白、茶叶青、麦芽金,十二等颜色。那菜谱也有趣,比如,

    那糯米自然是白的,年下蒸了饭糕,如果用那茶叶青的颜料泥,只要用一点

    点化在糯米里,整个儿蒸出来都是茶叶色,又有一股子龙井清香,好闻好吃的不

    得了呢……再者,你可见过粉色的螃蟹肉,冬天里嫩黄色的白菜锅子,橙澄澄的

    豆腐花儿呢……这叫什么一物一染,两般色相」

    众人不由赞叹:「难为他们怎么想来的……倒把个吃食弄的如此风雅。想来

    珍珠什么的也就罢了,那姜末、焦糖也不值钱……倒是有趣。」凤姐冷笑道:

    「也能画画……只是凭空用来画画,未免糟蹋呢。至于值钱……你们又不懂了,

    这东西其实金贵着呢,要有原物的香味,又要能染色能作画,哪那么容易得了就。

    这么小一碟子,能卖一两银子呢。十二种颜色,每样都是三坛子……你算算是

    多少银子?」

    她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对袭人道:「旁人也就罢了,常来往那个詹事府

    的冯大人,和我们园子里多有照应,他又是子得意的门人,若是来了年下孝敬,

    你要好生招待,得空便也要子,让子知道他有心来过了才好……」袭人也

    忙是。

    几个人不由又说笑一阵,外头却有小丫鬟进来话道:「妃子、小姐,门

    上是内务府的公公们来拜……」凤姐便忙叫请进来,哪知那丫鬟却道:「他们

    也不肯进来,就在雀思门上留下两个宫里头带出来的女的……就去了……我们去

    子,鸳鸯姐姐却话说,子今儿乏了歇息,留下话来,什么人都不见,什么

    事都不理,不好进去的……正没开交,鸳鸯姐姐说,只说让凤妃您处置呢。」

    凤姐等四人面面相觑,她们等早已经自平儿处听到消息,弘昼命内务府将元

    春、抱琴「带进园子来侍奉」,已是打扫了蓼风轩要迎接元春……饶是凤姐等闺

    阁少奶奶,也知道这元春获罪,却依旧算是大内嫔妃,弘昼如此召进来为奴奸玩,

    多少有些不妥,也难怪这内务府只是奉命办差,连面都不方便照。凤姐想了一刻,

    才笑道:「定是大小姐来了。凭是怎的……都是子的旨意,我们只奉从办事就

    是了……我想着,虽子未曾赐……大小姐个名份位份。她毕竟是昔日里内宫嫔

    妃,是子娘娘,我们着都该去迎一迎才好……」李纨、迎春都连连称是,一

    时,小丫头已是遍园中诸女,连那宝钗、湘云、妙玉、黛玉、迎春、探春、岫

    烟、都是忙忙赶来,李纨也带着宝琴、李琦、李玟、惜春、巧姐,袭人带着晴雯、

    麝月都一一赶来……随着凤姐,到那雀思门上接那元春进来。

    众人等展眼望去,却见那雀思门里坐了一黄袍女子,佩一座垂额落珠青莲络

    缨,盘得个秋湖鸣翠端庄发髻,插一枝观音泣泪梵字步摇,点两颗小碎琉璃坠云

    耳钉,挂一面黄金流银万福项圈,系一条暖花斗鱼宫锻丝绦,蹬一对新月折枝素

    色绣鞋;眉若细柳一字俏,目如郎星两点明,鼻似峭云腻瑶路,面如鹅卵温润玉;

    唇间细雪,只用一点胭脂色,顾盼流离,不露半分轻薄意。虽是素裹淡妆、愁容

    哀

    3找|请???

    锁,却依旧是难掩雍容气质、高贵颜色,那体格步态自有一分天家节度,体荣

    尊重,身量玲珑却依旧是个风流别致,倒瞧着比旁个更高挑些……正是那离府多

    年,荣国公府小一辈长女,昔日里贵为天家皇妃的贾元春。

    却说这元春正是二十五岁,其实也是正当青春年华,入宫为嫔妃屈指算来却

    已有九载。她一十六岁上入宫伺候,正是雍正登基初次选秀之时,其时园中诸女,

    都还在幼冲,然无论老小辈分,都瞧她温婉娴淑、才貌无双、知书达理、体态

    n

    婀

    娜,乃是宁荣两府第一美色。那政老本尚有所不舍,贾赦、贾珍却都两府素日里

    与廉亲王交好,如今却不想是雍亲王登了大宝,当得要两面奉承,无所不用其极,

    才将这元春荐入宫去。一入紫禁城,果然明艳无方,深得帝心,便是素有「冷面

    王」之称的雍正,赏用其贞操、奸玩其身子,也是颇为首肯。只数年间,虽未有

    子嗣,已是自答应位份、升为常在、贵人、嫔位,三年前更加封为凤藻宫尚书,

    加封贤德妃。只是其实说到底,虽元春容貌典雅、身姿窈窕,可谓艳冠后宫,

    只是那雍正骨子却是个冷面冷心、刻薄阴鸷、清心寡欲的,玩也玩了几年,奸也

    奸了几,后宫里几次选秀,又自然有那年轻貌美的新人进来,虽位份有升,其

    实情分上和这个「八爷党徒门人之女」却是日渐平淡疏远。及次扫平八爷党、圈

    禁廉亲王,贾府到了那不得意时,更是冷落在深宫、轻薄于佳人;后头贾府事败,

    其头一条罪名就是颇疑心元春「内外勾结,泄露宫禁,诋毁朕躬」,将她褫夺封

    号,废为宫奴,发往冷宫安置。

    这等盛时如火、败时似霜的事,紫禁城里也多了去,眼见这昔日里的贤妃

    如今失势,昔日里被她压了一头的嫔妃更是心下欢喜。那一起子内宫太监、宫女

    哪里有个不势利眼的,作践唾骂、克扣用度、冷嘲热讽、甚至欺辱殴打都是有的

    ……她身边贴身侍奉的丫鬟抱琴,因未曾有缘供皇帝奸玩过,只能算个无名宫人,

    还被发往他处伺候。若以雍正一朝的风尚,褫废宫人,没得常年软禁宫中的,只

    有三个下场,最轻的是入辛者库为终身苦役下奴,虽是再无身份,却可以保全性

    命;中一等便是皇帝又想起来了,赐自尽,算是个善终;最重一等就是母家查出

    来更多获罪原由,皇帝震怒,有心作践折辱,那便是发往黑龙江、内蒙三旗、天

    山大营等边远驻军为营妓,虽依照规矩,嫔妃不施以「姘刑」,营妓也和姘刑不

    同,并不一定要反复奸淫至死,其实远在天边,遭莽夫兵勇日夜奸玩,没个不死

    的。而且这等刑罚,不奉旨还不得速死,那本是身娇肉贵、金枝玉叶、瑶池宫眷

    的女儿家,到了那极荒之地,成了至轻至贱,人人得以奸弄淫玩的泄欲器具,比

    死还难熬,熬上几个月,有奸到疯傻痴呆才死的,其实更是凄凉。只这元春,自

    小念诗读书、知礼顺命、德行端庄,已经是万万分断了生念,只在冷宫里就这么

    熬着,只盼望雍正哪日发旨,赐个死也就罢了。

    哪知雍正之皇阿哥和亲王弘昼执掌内三府之后,却颇为照应,一是遣了抱琴

    她身边伺候,二是关照太监不得折辱于她,衣食用度一应赏赐;后来竟还派了

    个贴身奴儿玉钏儿进宫来,和自己颇为恳谈一番,也问询了起居,安慰了一会子。

    她是个聪慧人,也听闻了弘昼「荒淫王爷」的称号,自然想到是昔日里的亲眷女

    儿,如今都做了王府性奴的贾府亲族姐妹们,伺候弘昼得意快活,弘昼爱屋及乌,

    才有了这份意外恩泽。虽然想到弘昼胯下,难免有自己堂表姊妹、内外姑嫂遭奸

    受辱,沦为性奴;自己多少算是弘昼的「娘姨」,便未免有些伦乱;然而度量这

    生死祸福,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哪知昨儿个内务府领班太监佟客双居然亲自来看自己,言语暧昧,也不见个

    兜底话,只说:「奉了命,要带娘娘出宫,换一处儿伺候……奴才只是个办差下

    人,娘娘也要识时务、懂进退、好好伺候服侍,未来平安富贵也是有望的……」,

    她素来聪慧机敏,如何听不懂「奉了命」和「奉了旨」的差别。自己虽然已是被

    废,但是不得雍正之圣旨,能「处置」自己的,也只有和亲王弘昼一人。度量那

    佟客双一双贼目,满口下流,竟好像是那弘昼要自己去伺候淫玩的意思……

    其实这个下场她也早已经偷偷想过。然而,虽将宫人乃至未入流的嫔妃宫女

    赏赐给儿子淫玩,自满人入关后便也偶尔有之,但是她伺候雍正多年,又毕竟曾

    是显赫一时的皇妃,尊贵荣宠、凤仪万千,论身份乃是弘昼昔日的「娘姨」、

    「母妃」,未免有个「从一而终」的念头;如今居然要和雍正的儿子欢好,还要

    用自己那尊娇荣宠的娇媚身子、芳香魂魄、珍贵贞节去取悦这个昔日里的「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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