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国际舆论如何激昂,天明之时,二十万俄军已进驻罗马尼亚。
相对于一夜之间战火燎原的东波兰,罗马尼亚的紧张情势儘管接近临界点,
仍未爆发大规模战斗。甚至当大英正式对俄宣战之后,义大利、希腊联军才开始
集结。
另一方面,土耳其军队抓準了俄军部队后退集结的时机,趁夜大举进攻亚美
尼亚。第七皇女的黑海舰队向亚美尼亚军援护砲击,成效不彰。天亮时,亚
美尼亚军大败至叶里温防线,并计划从阿尔塔沙特展开反攻。独立国协对于亚美
尼亚遭入侵一事倾向由俄军解决,各国门户紧闭。俄军黑海防卫军则与新乔治亚
国防军联防卫国境,等待南征军救援。
俄军全面出击次日,「华沙战役」、「叶尔温战役」、「罗马尼亚大空袭」
相继爆发,神圣俄罗斯帝国与大不列颠统一阵线两大势力冲突升温,全面战争已
无法避免。
在这关键时刻,基辅亦笼罩于开战阴影下。国际贸易全面中止、海关关闭,
不少民众更是担忧战火延烧到此处,携家带眷向着东方或北方避难。
负责引导民众撤离的皇务院第二零一政警大队长──叶卡上校十分尽责地执
行任务,却是难掩几天下来如阴雪般不断累积的烦闷,整个人显得有点心浮气躁
。
「上校,二零三大队报,明斯克方面以调兵为由,要求我方再行改道……
」
火色长髮飘逸的政警军少尉目光直盯着发起愣来的长官,刻意清了两声喉咙
,才将长官那对浅紫色的眼眸吸引过来。
叶卡伸手压顺随风张狂的深紫色短髮,眼神停顿在少尉脸上数秒钟,然后看
向前方连接起左右两道地平线的车龙,低声说道:
「按对方要求行事,儘早疏通民众吧。」
「是!」
底边沾上湿土的皮靴喀地一声併拢,红髮少尉领命后小跑步离去。叶卡瞥了
眼她那藏于黑色政警服下的丰臀,脑子闪过一丝放纵的念头,很快地又给被雪水
染湿的土壤气味沖散。
真奇怪,大战就要开始了,为何胸口却没有雀跃或不安的感觉呢?
不管是维持基辅的治安还是引导决心撤离的民众,政警大楼办公室也好、被
车龙贯穿的残雪道路也罢,心情始终四平八稳地,也太平静过头了吧。
跟性冷感的女人一样,真讨厌。
「走吧,到下个地点去。」
「是,上校。」
二零三大队确保预定撤离的路线,叶卡亲率的二零一大队则维持车龙的稳定
,若是中途发生纠纷或者突发事态,就由她的大队处理。附带一提,二零五与二
零七大队负责东向撤离路线,基辅治安则由新编二零九菜鸟大队担当。
才到吉普车内,她的私用手机就从右腹口袋发出震动,来电号码让她不很
愉快的心情更加恶劣。故意放着给它响个七、八声之后,她才接起电话。迎头就
是一阵爽朗到令她暗啧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叶卡同志,别来无恙!」
说话者的声音是鲜明的棕色,讨人厌的高亮度。
「赫夫诺娃准将,找我有何贵干?」
「是少将、少将!后备军进入战时编制,准字头全升上来啦!怎样,厉害
吧?」
「如果您只是打来炫耀,恕我挂……」
「等等!我打给妳当然是有要紧事啊!我们可是每个月至少来一通的伙伴,
妳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
……不如说就是因为知道,才宁可冒着漏掉重要情报的风险,提早挂断电话
。
叶卡深吸一口气,语气凝重地说:
「赫夫诺娃,以下我说的话就不用敬语了。」
「没问题,妳说!」
「过去我们通过十四次电话。」
「是啊!而且是私人电话呢。这代表我们即使服侍不同人,关係依然很…
…」
「妳先听我说完。」
「说吧!」
不很重要的琐事在思绪奔流中结了紊乱的情感,将叶卡沉闷的脑海染上一
层铁灰色。不管那色彩原先是逐渐受到净化的黑色,还是染上越来越多污点的白
色,都无法改变她对于bz现在这片铁灰色的反感。叶卡的嘴唇染上了这色彩,将之
以几无抑扬顿挫的口吻唸出来:
「其中五次,妳趁我熟睡时叫我起床如厕。」
电话另一头登时爆出笑声。
「噗呵哈哈哈!妳居然还记次数啊!意外地小心眼。」
「三次,妳硬要我听妳抱怨女人的事。」
「喔喔!好像有这么一事。」
「一次,妳说愿意听我的心事,我拒绝。」
「嗯!真是可惜!」
「一次,我的情况不太好,向妳吐苦水。」
「圣彼得堡皇务课的臭婊子放话要搞掉妳嘛,我记得后来还真的想尽办法安
妳一个贪污罪呢!无罪定谳就是了。」
叶卡对圣彼得堡皇务课的感觉只有噁心可以形容,相对来说赫夫诺娃这位姑
且算是可以聊天的家伙就显得没那么反感,但这只限心情低落的时候。迅速整理
好稍微随着路面颠簸的心情,叶卡维持方才的语气说下去:
「三次,妳勾引我。」
「啊哈哈!哄妳特别有趣!而且我的声音不赖吧?听我挑逗一下就湿了吧?
」
没错,这女人声音放轻下来真的很有魅力。再加上情绪低潮到受不了,会被
哄出感觉也在预料之内……或许啦……总之就是一时的意乱情迷。
叶卡藉由叹气声掩饰漾起涟漪的思绪,待粉紫色湖面归平静,淡然地说:
「最近一次,妳故意放消息给我,再带一堆人和我玩捉迷藏……说吧,给我
一个解释。如果这也是妳的玩笑之一,我会完全断绝和妳之间的联繫。」
赫夫诺娃只思一下下,就操着她哄女人的温柔声调,犹如耳语般向叶卡喃
喃:
「我啊,虽然一直都是单身,也是有狠不下心的对象啊……」
一股奇妙的感觉忽然从那嗓音中冒出来,热热的、暖暖的,却又带着酸味灌
进她耳朵……叶卡不知怎么事,但她觉得自己不想听下去了。可是在她焦虑地
挂掉手机以前,温暖又酸涩的东西仍然随着未完的话语溜入耳内。
「拜託妳,替我照顾……」
通话中止,沁入体内的酸涩却不断扩大。尚保持理智的脑袋接着又捎来更加
酸苦的滋味。
皇务院监听每个军人的私人手机已是公开的秘密,她明白这点仍与赫夫诺娃
偶尔往来、也算是发展到稍微进一步的关係,代表着当下并非只有意乱情迷,她
还做了相当的觉悟。
第二皇女厅与第三皇女厅分别监听她们各自的手机,赫夫诺娃也清楚这项游
戏规则,却还是在刚才向她透露这些事情──
若说自己冒着明确的风险也想稍微接近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又是为了什么
目的才肩负起这样的风险?
答案,真是她妈的悲哀。
被胸口的酸涩闷到想吐的叶卡摇下了车窗,愤恨地把手机掰成两半后扔出车
外。
反正那支手机也只有一个该死的混蛋会打来。
待续
苏米亚战歌(一章之三)
第一章「俄军出击」#3
莱茵的坏心情通常无法维持太久,所以她总是以赌气的方式表达内心的不满
,最近的手法则是关在房间裡长达两天。在她理出头绪并踏出下一步以前,有个
人先行为她的困境捎来一道曙光。
「梦魇,到底是什么?」
稍嫌简陋的客房曝晒在乳白色灯光下,靠床那侧充斥着稍微令人遗憾的汗味
,接近门这边的小茶桌则是洋溢一片茶香。沉浸在红茶香气中、朝瑟缩于被窝中
的莱茵虚心求教的那人,正是第二皇女厅最高领导──苏米亚。
莱茵对于捅了她屁屁还违反约定的皇女殿下根本理都不想理,思及仍有可能
说服对方照自己要求走,她才略感不耐地跳下床,在两日没沾水的汗味簇拥下闯
进茶香之中。莱茵不客气地坐在苏米亚对面,女僕上前倒茶,再奉上一碟装着两
块方形饼乾的精緻三角盘,三个角像是船首船尾似地扬起。
对上午茶没啥兴趣的莱茵只用红茶润润喉,然后舒展身子、迸出无意义的呻
吟。苏米亚在对面静候她一连串动作结束,面无表情的模样令她想起远在它处的
人。
第二口茶温润地流经喉咙,莱茵这才在一抹慵懒的芬芳中开口:
「梦魇是一种只能够在沉睡状态下踏入的地方」
西元二零五四年,一批被称为「蛇之女」的黑曜石凋像自西伯利亚某处破土
。这些凋像最小尊三公尺起跳、最大尊高达八点九公尺,大大小小至少四十四尊
,全部都是身上缠着一条巨蟒的裸女像。
俄罗斯地方考古团第一时间接手这些凋像,但是在搬运过程中频出意外,只
成功带三十九尊。受损的凋像经过修复后被带往莫斯科博物馆,以不那么重要
的文化遗产之姿陈列在旧馆内。零碎得无法修复或者遗失于山林中的凋像残骸
,则被当地居民捡拾去、加工成饰品自用或卖给旅客。
奇怪的是,就在这些凋像破土后,当地居民开始梦见「共同的梦」,此一现
象甫出现就遍及半座村子。然而村民们的求助并未获得外界关注,而是被视为集
体歇斯底里,只在一座乡间医院留下简单的记录。
过了一阵子,村民们又发现新一批蛇之女凋像,地方考古团依然拜访这个地
方,带走那些具有展示价值的、留下破损与看似凋塑失败的。一部分村民开始怀
疑这是被诅咒的东西,但是对大多数村民来说,黑曜石饰品依然是很适卖给肥
羊的东西。因此即使身陷共同的梦这种奇异的状态,她们仍将加工过的饰品外销
出去。
不久之后,某种前所未见的疑似病症宛如超新星般降临于医学界──它并不
会对身体带来危害或负担、也没有造成实际损伤和隐忧,可以说完全没有物理性
及精神性的伤害,而这些疑似病患只面临一个问题:和她人共同的、具有同步性
及连贯性的梦。
世界卫生组织特地成立应变小组,以防疑似病症可能具备的潜在或未知威胁
,并在一个月后、透过三九十七例调查与检验报告彙整出一项共通点──这些
人在出现这种状况前,都曾入手黑曜石饰品。在更进一步的调查中,这些饰品源
头都来自西伯利亚。曾经接洽过相关桉例的乡间医院登时跃上国际面,开採蛇
之女凋像的村子也一夕成名。
就在加工过的黑曜石饰品被媒体封为「梦之石」而广为人知的时候,彷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