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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炮兵是所有兵种中最具技术含量的兵种,别说陆军,就是海军中无人能及,炮兵军官掌握的实用数学,在这个多数人不知函数为何物的时代,那可是专家一般的存在。

    白荣安配合着何文瑞在福州城里抓着奸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光是福州城就抓了三百多人,一直到这个时候,某些人才是明白东南科考对满清代表的封建王朝的震撼,敌人的反弹越强烈,证明我们的作法越正确。

    李明勋于六月底返回了福州,与诸多士子见证了司法部、福建高等法院和军事审判庭组织的联合审判庭对部分东南反动势力的审判,一些罪大恶极的人更是进行了公开处决,在此之后的第二天,东南科考的初测在闽浙十几个州府县城展开。

    按照福建行政官署的统计,此次参与初测的人数超过了四万人,当然,大部分人是滥竽充数的,用士子来称呼这四万人也并不符合当时的情况,除了寒窗苦读的士子之外,夹杂着许多商贾、匠人,其实之所以能吸引这么多人参加,就是因为在测试合格之后,福建行政官署会责令各级行政主官为这些人颁发一张《初级测试合格证书》,这个合格证书的官方意义仅限于能够参加十一月十日在各府城进行的中级测试,除此之外,官方不会承认其任何效力,简单来说,它根本算不上官方承认的学历,事实上,《中级测试合格证书》才勉强相当于大本营的‘初等文凭’,即百姓们俗称的秀才证。

    如果硬要给这《初级测试合格证书》找一个对等‘学历’的话,或许和建国初期,国有企业、农场或者其他组织进行扫盲之后颁发《识字证书》。但就是这么个没有法律和资质效力的证明,仍然得到了整个社会的热烈追捧。

    (我家里还有一张给我奶奶颁发的识字证书,跟奖状差不多)

    实际上和大本营一样,这类低级的合格证书是象征权威的政府机构颁发的,在相亲、工作、祭祖乃至于喝酒吹牛的时候都是极为有用的玩意,以至于在东南科考逐渐转向了大本营那种规范的考试之后,许多老百姓还要求继续维持这类考试。

    初测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但何文瑞已经确定,东南各地目前需要至少三千名的官吏,搭建起对省、府、州、县四级的行政机构,维持地方的稳定,如果像大本营一样,管理到乡镇一级乃至重点村落,那就需要三万五千人,目前来说,东南地区的行政架构是按照吕宋、永宁这两个高等级海外领地来搭建的,即便如此,也需要两万人,理论上来说,目前的考试机制,只需要四年到五年就可以完全搭配完整,但何文瑞很清楚,日后合众国在大陆会占有越来越多的土地,拥有越来越多的人口,就像现在不断被抽调官吏前往海外的大本营一样,日后福建也会不断的被抽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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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五 新的挑战
    考试过程中虽然有诸多插曲,但基本进行的很顺利,也就是国语考核上稍稍用了些时间,但各地的初测都在两天内完成了,但到了阅卷阶段,又是出了大乱子,何文瑞差点因为这事儿和洪承畯打起来。

    阅卷原本很简单的,国语是当时就出成绩,术算有标准答案,对错自知,问题就出现在文字书写这个环节,至少主考官亲自判卷出来的前二十份卷子里,没有一个得分超过五分的,零分的比比皆是,原因很简单,这位泉州有名的书法家,是以书法的角度来看答卷,可是试问谁能在十五分钟内写出一百个书法字体来,而且何文瑞一直担心,在洪承畯的眼里,毛笔之外的其他写作用具,写出来的能叫书法吗

    幸好李明勋在场,李明勋直接修改了判卷原则,剔除了一个减分项那就是字体丑陋!写字丑不能成为减分依据,如此,减分只有错字、模糊、字体过大等三个减分项,李明勋这么不顾洪承畯的意见修改,关键就在于洪承畯的作用已经发挥到了极致,接下来有你没你都差不多,何必顾虑太多。

    阅卷进行了五天,能赶上七月十日的公布成绩,按照简单的统计,考生在术算上得分最高,满分的比比皆是,接下来是国语,最难得分的便是文字书写,会写字的人很多,但短时间内换了写字的笔,还要写过往四分之一大小,还有时间限制的字,让很多人进退失据,这项考试与其说考的是写字能力,还不如说是心理素质。

    六十分便是合格,四万多人中,颁发了两万三千多张合格证书,初测没有列出什么榜单,这算是士子们的要求,因为这类考试根本展现不出士子们的学识和才情,拿到合格证的人欣喜若狂,拿不到的呼天抢地,李明勋与何文瑞站在城墙下,观察着福州城考生的人生百态。

    “真没想到,洪承畯在阅卷这一环节摆了我一道。”何文瑞依旧愤愤不平。

    李明勋调整着望远镜,说道:“文瑞,我们与那些士大夫是格格不入的,我们可用他们,敬他们,可千万不要信他们。”

    何文瑞指了指下面正在庆贺的士子,问道:“这些人也信不过吗”

    “他们呀,现在还谈不上信与不信,关键还在于后期的培养和影响,他们涉世未深,也从未享受过权力带来的甘美,再聪明也不过是一张白纸,我们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何文瑞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筹划许久的一句话:“阁下,这一次东南科考,我准备录取三千到四千人。”

    “你原定的计划不止这么多吧。”李明勋收起了望远镜。

    何文瑞点点头:“我看了许多从大本营带来的报纸,舆论似乎不支持我们东南开考,录取士子。”

    李明勋道:“说这种话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蠢人,另一种还是蠢人,第一种蠢人是被我们骗了,以前我们需要资源进行战争、开拓和发展,就要对那些士绅地主动刀子,为了得到国内的支持,我们丑化、妖魔化士绅阶层,做的太过了,不好矫正。

    第二种蠢人是自己骗自己,他们见东南光复,想要攫取利益,把所有富裕阶层一股脑扫除了,他们才好分更大的蛋糕,却不想想,不在本地寻找一批有文化的支持者,我们如何统治这片土地庶民地主和富农阶层早就的贫寒学子是最好的团结对象,他们是旧体制的受害者,只要我们比满清做的好,他们就是我们的支持者。

    或许某些人设想的对,即便没有庶民地主,我们仍然可以缓缓蚕食,建立统治,可如今天下大势,是慢慢来能解决的吗,此次全面开战,满清与盟军已经攻守易位了,在可见的将来,我们会在大陆拥有更多的省份,上千万几千万的百姓,难道明明在不损害根本利益的情况可以一口吃下,非要循序渐进,用三十年甚至五十年吗

    我们与满清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国家,对抗就是我们这条蛇去吞那头象,只有一边吞一边成长,才能真正吞下,否则只能撑死或者一口一口的咬。”

    何文瑞低下头,不敢直视李明勋,李明勋说道:“你完全可以不用管来自国内的舆论压力,我和元老院会支持你,大胆做,大胆闯,失败了又如何,左不过重整兵马再打一遍罢了。”

    “是,阁下,我会全力以赴的。”何文瑞正色说道。

    对于真正有志于融入合众国,且在政治方面有所建树的士子来说,初级测试的合格仅仅是证明了‘新朝恩科’的诚意,接下来通过中级测试乃至高级测试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为了提高资料的利用率,何文瑞在各州府两级城市开辟了图书馆,实际上就是把收缴的士绅宅院收拾出来,把所有有助于考试的资料投放进入,让士子自行管理自行学习,但这类学习方式还是依靠士子的自觉,一直到大本营的培训机构嗅到商机涌入了闽浙。

    这些私营的培训机构目的还是赚钱,但噱头十足,打出了‘交钱包过、不过退款’的广告,许多别有心思的人还以为这些培训机构能打通上下,直接交钱,然而却过上了后世‘衡水中学’一般的生活。

    培训机构里,所有士子都进行准军事化管理,天不亮便是要起床洗漱锻炼,吃早餐,然后集中学习,统一授课,定期测试和考察,每次考试都有分数排名,在学习上,机构把每个士子的时间压榨的干干净净,而在方式上,对某些欠缺,也就是偏科的部分进行突击恶补,完全就是填鸭式的教育,不断的重复练习,不断做模拟题,中间受不了跑出来的是不退款的,而培训机构的老师都是应试教育的高手,明白其中关窍,关键是有纪律性。

    试想人皆是有惰性,一人或者几人学习,看书总归有安逸享乐之念,又容易受到诸多诱惑,特别是这些贫寒子弟,刚一来到省城府城,灯红酒绿,很难自觉,但在培训机构里便是不同了,吃饭睡觉学习休息,都有严格的时间规定,学生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想其他的,相互之间又是切磋学问,以勤补拙,便不是天才,也能有所成。

    (我从小到大,总是听各路人马说,中国教育落后需要改革,需要学习,我一直很纳闷,一个培养出来能够造就一个国家连续几十年高速发展的教育体系,为什么去学习那种经济越来越迟缓的国家教育,我们的教育有问题,应该自省自查,



章六六 浙江局面
    在任何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对土地进行重新的分配都会引发规模宏大的战争,改朝换代是基本元素,因此李明勋不会轻易着手去做,因为这种对根本制度的改革的前提是拥有掌控局面的力量,合众国目前只是拥有强力的军队,却未曾建立系统化的行政队伍,这也是李明勋让何文瑞先‘东南开考’的原因。www



    目前关于土地所有权的问题,只有两点,第一便是所有战犯、汉奸和反动势力的资产全部收为国有,不许买卖交易,只准租赁。而第二点涉及到庶民地主和富农阶层,那就是在中国几千年历史上存在的投献问题。



    要知道,封建王朝时代,皇亲、勋贵和缙绅士大夫拥有法律和税收等方面的特权,而普通百姓或者庶民地主没有这种特权,却想享受这类特权,在土地上就要投献的行为,虽然明朝对各层的读书人的税收特权进行了限制,但实际操作之中,特权阶层可以通过欠税等各种方式免除或者部分免除税款,而所谓投献就是普通百姓把自家的土地委托于特权阶层的名下,躲避来自朝廷的征税。



    在这个过程中,百姓只需要缴纳低于征税的地租,减少了负担,而特权阶层凭空得到了土地和地租,双方都占了便宜,唯一倒霉的是国家,而在这个过程中,庶民地主和富农是投献的主力军,而如今被清算的士绅则是‘纳献’的主体,可以看出,如果把士绅的土地全部收为国有,那么庶民地主和富农的部分利益也受到损害,要知道,这些人的屁股也不干净,一刀切的政策会导致东南科考付出的努力全盘沦丧。



    李明勋最终选择了折中的方案,首先,对永历十三年之前的投献人进行全面的特赦,这也就是说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日后若有投献便是偷税漏税的违法行为,当然,在合众国体制下,几乎不存在投献的行为,因为合众国国民在法律上人人平等,而纳税就是实现平等的重要一环,当初李明勋宣誓就职合众国元首一职后,便是公开了自己的税单和财产,同样,公职人员公开财产清单和提供税收清单是就职的必要条件。



    虽然进行了特赦,但并不意味着投献者就可以从合众国手中无偿拿回自己的土地,投献分为两种,一种是妄献,这是把别人的田产妄称‘己业’投献给特权阶层,或者把无主闲田进行投献,这一类,全部收为国有,不予返还,而后一种,则是自献,即向特权阶层投献自己的土地,这一种,想要拿回自己的土地,只有一种出路,那就是补足因此投献而免缴的税款,但是按照合众国的税收标准进行补缴。



    显然,这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因为合众国的税收比明清都要低很多,所以这些人还是占了便宜的,但需要指出的是,当土地投献超过一定年限,补交的税款就已经高于了土地本身的价值,所以最终只有三分之一的投献者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土地。



    当然,关于土地的一切规章制度都是在规划之中,实际上,一直到五年之后,合众国真正做到了‘皇权下乡’之后,才真切的践行了这些规章制度。



    李明勋在温州呆了近两个月,主要的工作就是会见了部分闽浙一带的士子,李明勋身为国家元首,其与士子的会见本身就是对接纳庶民地主和富农阶层政策的肯定,到了九月,秋雨绵绵的季节,李明勋赶往了浙江前线。



    一个夏季的时间,已经可以确认一件事,那就是满清的主攻方向在浙江而非江西,江西方向只掌握着杉关一个优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从浙江进攻好处就很多了,首先浙江本身就富裕,就背靠江南这一赋税重地,粮饷是不会缺的,也能支应起更多军队的运转,其二,满清实际上也是以守为攻,保住江浙地核心区域。



    东南军区进行了简单的部署,仿照满清,在光泽一带立下大营防守,堵住杉关,然后派遣少量兵马驻守过武夷山入闽的各个交通要道和关隘,把兵马囤积在后方。面对杉关前重后轻,面对其他关口,前轻后重,这要,仅仅一个旅,外加闽粤义从军和部分治安军队,合计不过三万人就防守住了福建西北宽大的正面。



    在浙江方向,合众国占领了衢州、处州和温州三府的大部分地区,但是在兵力配置上,三府并不相同,温州只有一个旅的陆战队配合少量治安军,温州地处沿海,进攻此地要经过处州或者台州,处州由张世华的松江义从军负责,陆战队为其后继,而台州方向就不用说了,满清是不敢沿海进攻的,无论合众国海军还是舟山明军,都是巨大威胁,因此,核心的战场还是浙江衢州。



    衢州位于闽、浙、赣三省通衢之处,位置便是极其重要,而起本身便是金衢盆地中的重要一部分,衢州在手,金华在望,若是不能抓住,配合合众国在沿海作战的能力,两浙中面积最大的浙东便是要落入合众国之手,而衢州又是位于钱塘江的上游,从衢州沿着衢江出发,攻下金华便可以向北进入新安江、富春江和钱塘江,而钱塘江又是京杭大运河的南部起点,从钱塘江出发便是能沟通江南、湖广和中原的全部水系,如此一来,满清赖以生存的所有重点区域全部都无险可守,衢州夺占不下,那就无法把合众国限制在福建一隅之地。



    而满清进攻衢州也有好处,那就是可以在江西和浙江两个方向进行东西夹攻,更有效的发挥清军兵力众多的优势。



    目前来说,清军北方援军的大部分已经进驻了杭州府,一旦秋雨结束,必然是要发动攻击的,在将帅的选择上,安亲王岳乐仍然是满清军队的主帅,只不过因为丢失福建,他已经降为了安郡王,而总揽南方作战的大将军多尼则是选择在南京坐镇。



    实际上,这也是无奈的选择,多尼只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年轻人,在此次出征之前,从未有过上战场的经验,让其担任大将军,指挥东南和西南两个战场的数十万清军,除了满清实在无宗王可上战场的原因之外,便是满清内部的妥协,多尼被迫成为了大将军,他以为自己可以大军抵达西南,捞点战功,然后凯旋回京,却不曾想被派往了东南,面对其最不想面对的合众国。



    多尼的父亲和诸多亲族死在了合众国手中,但多尼却没有任何一点报仇的想



章六七 灭清限明
    “为什么我们明明还有足够的兵力和战争资源。”乌穆攥着拳头问道。



    “乌穆,你不要做那个拿着锤子的小孩子哟。”李明勋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乌穆是个乞列迷人,从李明勋开拓奴儿干都司的时候就追随了李明勋,那个时候,李明勋还是他的主人,二人的关系也很亲近,乌穆也知道李明勋这句话的意思,他依旧记得李明勋给他讲过的一个小故事,就是一个小男孩拥有一把锤子,他会拿着这把锤子敲敲打打,以至于到最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用这把锤子来解决。



    “如果我们在浙南与清军的大规模消耗没有多么大的意义,同样的资源和兵力,我们完全可以去做更重要的事情,比如消化目前的胜利果实。”李明勋说道。



    实际上,当初在中明盟军作战会议上做出西南防守东南出击的战略之后,国内是举国欢庆,认为合众国终于迎来的实力跃升的重要机会,本质上,这没有错,通过东南攻势,合众国在一年之内人口就翻了一番就是明证,可惜的是无论是军队还是国民亦或者坐在台北办公室里进行决策的议员们都过于乐观了,他们弄错了这场战争的本质,这不是改朝换代,而是彻彻底底的阶级斗争。



    在中国的历史上,改朝换代几乎是一种样板戏式的战争,新势力在一次决定性的战争中展现出足够的实力,然后承认旧体制中的特权阶层的固有利益,并且与他们合作去分旧势力的利益,在战争层面会出现‘传檄而定’,在治理层面则会出现‘万民归心’,但在合众国与满清的战争中,这两种局面都不会出现,原因在于,合众国力图建立一种新的秩序,就要打破就有的秩序,清理所有,至少绝大部分的特权阶层。



    进行简单的对比就可以发现其中的区别,如果是郑藩取得了福建之战的胜利,不仅立刻导致周边地区大规模的归附,还会迅速确立本地的秩序,收缴税款,扩军备战,但合众国不同,只有合众队控制的地方,才能属于合众国,至于秩序更是免谈,至少在现在,永历十二年的九月中旬,福建已经光复近半年,士绅仍然盘踞在地方进行抵抗,合众国事实上控制了城市罢了,而福建行政长官区向统帅部提交的资料,即便在宣布免税去今年以前全部欠税,今年按照合众国的税率水平进行收税,税收缴纳仍然过低,夏税仅仅收了不到五分之一,正在收的秋税也不过超过一半。



    按照治理潮州府的经验,至少需要两年到三年的时候,合众国才能完全控制地方,收缴税款,这就是目前进行的光复战争与以往战争的不同,过往,合众国出入大陆,‘且战且退’,只有用兵成本,而无治理成本,也不过短暂治理过登莱与潮州三府罢了,而福建光复后,治理成本迅速上升,目前来说,收缴的税款完全比不上支出的治理成本,唯一庆幸的是,在光复福建的过程中,合众国抄家清算了城市内的大批士绅家族,所获良多,所以入不敷出的情况很掩盖了过去,但不可否认的是,合众国遇到乐‘消化困难症’,吃下一个省很容易,但是消化一个省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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