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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到了玉河坊,还是忙碌的模样,织机咣当咣当的响着,纺织的全是制造军服所用的棉布,韩大平工作了一个上午,脑袋里却是要不要剪辫子的事,出了不少岔子,但管事也没有怪罪,到了中午,帮厨拉着满车的菜饭来了,今日没让在外面的树荫下吃,而是清理了阴凉的仓库,众人和家属席地而坐,吃了午饭。

    吃完的人要离开,却是被拦下了,不多时,周子生亲自带人到了仓库,这里的玉河坊工匠就有四百人,加上部分家属少说一千人,周子生身后跟着两个人,抬着一块用红布蒙着的木板,周子生爬上大箱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摘下小帽,露出了辫子,他先是在一阵惊讶之中,随手剪掉了辫子,继而大声说道:“诸位,老夫玉河坊东主周子生,今日就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这辫子剪掉了,我周子生今日还归中华,与满清朝廷正式决裂了!”

    “老东主你这是这是。”有人吓得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话来。

    周子生道:“老夫知道你要说什么,没错,满清鞑子的反,老夫是造定了,玉河坊不再是满清的玉河坊,而是我中华天朝,合众之国的玉河坊了!”

    他一挥手,蒙着的红绸布被掀开,正是一块匾额,上书五个金字中华玉河坊!

    “今天,玉河坊就改这名字了,到死也不会再改了!”周子生站在高处,大声宣告。

    “东主爷,您您这么做,万一朝廷派兵来。”有人问到,却是不敢把话说完整。

    周子生说:“你顾虑的不错,朝廷肯定是容不得老夫的,但老夫何须他满清鞑子容下,老夫在这里告诉诸位,不光是胶州新城,也不是胶东和全山东,是整个天下都要变天了,合众国的大军已经开赴而来,很快,这里会重开一番新天地!老夫不妨告诉诸位,你们现在纺织的布都是为新朝大军制造军服准备的材料,老夫不能强迫你们与老夫一般,但你们得清楚一件事,你们站的这地方是胶州新城,是满清鞑子所不容的地方,何去何从,自己决定吧。”

    如果说为合众国生产军用品还能说是被人蒙骗,但他们身处此地就是绝对的死罪了,因为新城是在满清禁海的界外,他们逃来工作,本身就是犯了死罪的,在满清朝廷那也没有正式的身份了,没了玉河坊的庇护,他们就算不死,现在的日子也是没了。

    周子生见众人犹豫,他指了指门外的工坊里最高的那座小茶楼,说道:“从今日起,我周家一家就住在那小楼里了,你们随时可以去看,老夫、夫人还有儿子,总归至少有一人在里面,老夫这般跟你们说,老夫不怕满清辫子兵打来,你们也不用怕,就算要跑,老夫一家也是最后一个跑的。”

    周子生讲完便是离开了,既没有要求大家剪辫子,也没有要求必须留在这里,新城的人在内地没有根基没有身份,跑都没法跑,商议一阵,最终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玉河很快恢复了生产,而在巽阳、昌盛等一些重要的工坊,这一幕也是上演,安定了一颗颗的人心。

    回到茶楼,周子生看到王之文与王林、吴参将都是到了,周子生问:“玉河的主要工匠都是留下了,王兄那里如何?”

    王之文道:“与周兄差不多,等合众国大军明日到了,怕是也就彻底安定了。现在关键是胶州营这两千兵该如何处置,王林和吴参将都到了,咱们合计一下吧。”

    周子生看了一眼吴参将,他几斤几两自己门清,于是问道:“王副总兵,你是如何当上这副总兵的?”

    王林一五一十的说了,他本是胶东一带的土贼,早些年就造过大明的反,后来被侯方域和张存仁招安成了绿营游击,攀附上了王之文后,花钱买到了副总兵。

    “你确信与合众国那边无血仇恩怨吧。”周子生问。

    王林连忙说:“没有,肯定没有,吴参将还围过青岛要塞呢,我是连合众国的边都没摸到呀。”

    周子生道:“那好办了,你二人先不管副总兵和参将了,回去之后,先把那些杀伤过合众国兵卒或者兵部有嘉奖的士兵和军官全部控制起来,另外把营里欺男霸女的兵痞全部解散,两千人留下八百到一千就够了,遣散费直接到玉河来拿也就是了。”

    王林诧异说道:“控制那些官兵好说,反正也没几个人,但解散兵卒,王老爷,这。”

    王之文连忙说:“就按照周兄说的办,所需银两我也出一半,你二人别有其他想法,手里有一支老实的兵,或许还能在军内混,若是合众国不许,也是要配合的,我与周兄定然会让你们在工坊里谋个好差事,到了这个地步,千万别有其他心思。”






章一三六 瓦解
    


    北洋战区的大军比想象的要快一些,到了下午尚未日落,第一波海军陆战队士兵一个营就从胶州湾驶来,他们乘坐的是本地派遣到灵山岛的桨帆船,吨位多在一百五到二百之间,既能在外海航行,也能直接驶入胶州新城,而大部分士兵需要在青岛要塞再换乘小型船只才能驶入。

    陆战队进入新城之后,直接上岸列队,没有与本地百姓发生任何纠葛,直接进驻了浮桥两岸原本属于胶州营的军营,与王林麾下士卒控制了浮桥这个联通东西的要隘。

    从第二日中午开始,大队人马从海上而来,主要是陆战队和舟桥营、宪兵三大兵种,胶州新城和青岛要塞两方面都派遣大小船只帮忙接驳,一整天时间,就上岸一个陆战旅和一个舟桥营,以及直属马凯峰的宪兵大队。

    胶州新城及其周边的气氛有些诡异,首先是本地的百姓对大量进驻的军队有些担心,虽然马凯峰已经命人贴出安民告示,宣告本地为合众国所光复,但一切如旧,不强行剪辫也不强制易服,也会严格约束士卒,但本地百姓仍然惴惴不安。

    其次是新城东西两边,旧城的胶州大营和新城东面,青岛要塞北面的东大营,全都进行了戒备,山东提督高第一面与合众国接触,商讨改旗易帜之事,一面命人集结军队,想要把东大营的四千步兵调遣到胶州大营去,实际上,高第此时已经懊悔,他万万没想到,周子生和王之文瞒着自己把胶州新城卖了一个大价钱,如今他手里值钱的就只有这一万多兵马。

    马凯峰派人去了一趟胶州大营,与高第进行了交涉,高第的条件很苛刻,要求得到和过往义从军一样的待遇,继续领军为将,高第希望得到合众国的整编,把其麾下绿营整编成一个拥有万人规模的乙等师,当然,在人事、财政等权限上,高第不敢有非分之想,可惜的是,此时的北洋战区已经不需要这类部队了。

    在马凯峰的眼里,安定因为驻军增多而有些涣散的人心比满足高第那些权力要有用的多,但马凯峰又不能拒绝高第,实际上,在这类大问题上,除了战区司令部之外,根本没有人可以做出承诺,未免高第狗急跳墙,在陆军主力尚未赶到之前破坏本地的秩序,马凯峰一直敷衍着高第,什么都答应,但什么也都不答应,派人去交涉,然后请示,继而商讨,等高第以为有好消息来的时候,陆军主力已经从青岛要塞上岸,北洋战区已经派遣武行率领陆军第2师、第21师以及一个骑兵旅在青岛要塞登陆。

    王之文坐在轿子里,双眼无神的看着眼前晃动的布帘,心里却是想着在马上要成立的胶州军管会之中能谋得什么职位,忽然轿子一停,没来及反应的王之文几乎一脑袋钻出去,王之文喝骂道:“什么情况,连轿子都不会抬了吗?”

    外面却是毫无反应,只因为实在过于嘈杂了,频频传来的叫好声如同山呼海啸一般,王之文掀开布帘,管家正仰着脖子张望,刚剃了的脑袋锃光瓦的,十分惹眼,但王之文却很满意,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十字路口聚拢着上千人,频频有人欢呼喊好。

    “王成,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王之文对管家吩咐道。

    管家乐颠颠的去了,不多时跑了回来,说道:“老爷,前面是治安局在惩治恶霸呢,咱快点走吧。”

    “惩治恶霸,咱走什么!”王之文瞪了一眼,怒斥道,说实话,王之文也是心虚,以往虽然他在胶州新城经营了自己的名声,但有些事情光靠施舍捐助是做不到的,手下着实养了几个恶霸痞子,干那些腌臜事也是他们出马,他虽然不是恶霸,却是恶霸的后台,如今改天换地,分外忌讳旁人谈及以往的脏事。

    王成知道犯了自己老爷的忌讳,连忙解释说道:“现在是在开批判会,待会就要上枷游街了,您坐在轿子里,八成是要被冲散的。”

    王之文点点头,下了轿子,见运河里倒是不堵,说道:“寻条小船来,我坐船去军管会。”

    王成立刻去办了,王之文打着伞坐在小船的马扎上,看着十字路口的情况,那里搭了一个台子,上面跪着七八个人,男女都有,都是新城的恶霸痞子,还有张贴的罪状,王成倒是会办事,搞来了一张给王之文,王之文一看,上面简单写明了这些人的恶行。

    欺男霸女的闲汉、码头上拉帮结派欺负力巴的团伙头子、缺斤少两强买强卖的奸商、恶语伤人挑拨离间的‘媒婆’、诈骗钱财的神棍、还有几个兵痞山贼,每个都没有什么大背景,每个却都是与平头百姓息息相关的渣滓,被老百姓深恶痛绝,而主持批判会和游街的,就是新成了的治安局。

    治安局如今有三百人,其中二十人是从青岛治安局调来的,身居高位,负责指挥调度,传授工作方法,八十人是宪兵,负责执行,其余都是从王林的胶州营里挑来的人,这些人就负责整个新城的治安和巡逻,而治安局还在完善,还有消防、防疫、交通等几个部门在筹划,而这些部门很大程度向王之文这些开明士绅家族开放。

    “真不愧是大本营来的人啊,见多识广,便是这一招,足以赢取人心了。”王之文赞叹说道。

    王之文来到鸿运酒楼门前的码头,上了岸一路进入二楼,这里已经被征用成为军管会的驻地了,马凯峰已经选择了办公室行使职责,王之文进了办公室,看到周子生正汇报情况,周子生歉然说道:“马长官,高第那狗东西还是不肯放弃兵权,脑袋里就想着作威作福,我着实是没有办法呀。”

    “你是怎么跟他说的?”马凯峰问道。

    周子生道:“也不敢多说,更不敢劝,就是说替他在您面前说话。”

    马凯峰到:“你做的很好,高第那边乱的,但仅凭他手里这点筹码,是肯定保不住军权的。”

    王之文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东大营那些兵马怎么办,据说有四五千人,加上家属,两万不止呢。”

    “对,高第这狗东西,非得让东大营的人先回胶州旧城,才愿意改旗易帜,生怕自己的筹码少一块呢。”周子生恨的牙根痒痒,他现在巴不得和高第撇清关系,怎生找了这么个贪权恋栈的蠢货当女婿呢。

    马凯峰问:“我想,如果不让东大营的人过河,高第就得招惹是非了吧。”

    “很有可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也肯定知道,合众国大军一到,他的身价还会再降一半,我想,不光东大营,只要高第知道大军已经赶到青岛,八成也是要闹一闹的,毕竟毕竟他还可以选择满清。”王之文看了一眼周子生,提醒道。

    周子生小心问道:“马长官,战区司令部那边怎么说?”

    马凯峰道:“哎,高第的那些条件,一个也不能答应,两位,高第可是合众国光复北方面对的第一个高级将领,如果这厮都能满足诸多条件的话,那日后会有一百个高第跳出来呀。

    战区的意思是,胶州大营的兵马是不指望了,顺从也罢,附逆也罢,只要不闹出兵灾就可以了,可东大营挡住了青岛要塞进入胶东的必经之路,战区那边接触了几次,都是不成。”

    周王二人算是明白了,现在的关键是把青岛要塞上岸的陆军主力调遣到新城这边来,保护新城不受损,为接下来对登州、青州方向的战斗做准备,可如今的情况是,东大营的人铁了心和高第绑在一起,如果陆军强行闯关,很可能爆发战斗,如果让高第误判,出兵新城,那就糟糕了。

    以新城此时的兵力,倒也不是打不过高第胶州大营那一万兵,关键是新城是一个没有防御的地方,高第如果产生误判,大可以派遣人暗入新城,光是放一把火就能让合众国这段时日的努力化为泡影,更重要的是,只要打起来,城内好不容易稳定的人心还会涣散,新城可不是那种封建王朝的人口聚集地,这里是手工业中心,随便一个韩大平式的匠人逃走,都会导致工坊的生产力下跌。

    “能不打就不要打,就算是高第继续附逆,去了青州也无妨。”马凯峰悠悠说道,这也算是北洋战区的态度。

    胶州大营加上东大营,合计不过一万四千兵,能打的也就直属高第的四千新军,这样一股力量,在大决战中根本不算什么,远没有保持本地安定的环境重要。

    “那就不打,让东大营的人去胶州便是。”王之文笑着说道。

    “就让他们这么过去对战区司令部不算什么,但却是我是咱们胶州军管会的失职啊。”马凯峰说道,为了群策群力,果断把眼前这两个人精拉进来。

    周子生道:“是啊,浮桥都在新城里,两万人,四千兵过境,闹将起来如何收拾呢?”

    王之文当机立断:“城北有一个渡口,让他们在城北渡河。”

    “可这么放走四千兵,终究是咱们工作的失误呀,也是便宜高第那狗东西。”周子生据理力争。

    马凯峰抬手制止了周子生的话,微笑看向王之文,说:“王老先生显然是妙算在胸了呀。”

    王之文笑了笑,说道:“长官,咱们下一步的工作就是大拥军,如今缺少的可不就是人嘛,东大营这两万人可都是能干活的呀。”

    正如王之文所说,胶州新城之所以被化为军管,目的还是为了拥军,本地的一切都要支持军队为先,不光是工坊里生产的货物,在新城还要为军人修筑营房、建立补给所维修所,旁的不说,光是几万十几万军队的衣服浆洗就让本地的妇女忙活起来,如今胶州最缺少的就是人口。

    王之文见马凯峰点头,他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最后说道:“这么办虽然不能拦住完全拦住东大营的人,但雁过拔毛,能拦下一个是一个呀。”

    “好计策!”马凯峰称赞道。

    三日后,胶州新城北渡口。

    这个渡口还是当年合众国驻防登莱时修筑的,后来有了浮桥,也就取消了,渡口常年没有人修整早已破败,两岸倒是还有码头和几所房屋,东大营的人两日前从东大营开拔,一路向西,被勒令从这里过河前往胶州大营。

    东大营有四千人,但还有家属,总计超过两万人,两万人从东大营出发,一路吃干粮喝凉水,到了北渡口,却发现只有四五艘破船,两万人用这些船渡河,没半个月根本做不到,率领这支军队的即墨总兵夏贵一看,顿时怒不可遏,但行军队伍里却是一片欢呼,因为新城军管会已经在渡口东岸柳树丛摆开了上百口大锅,锅里炖肉,馒头管够,说是要欢送即墨营。

    “妈的,新城那些杂碎搞什么鬼,到了胶州,非得告知提督大人,好好收拾这些家伙。”夏贵抽了抽马鞭,终究没有发作,他的亲兵找了一栋还算完整的房子,让他歇脚。

    柳树林里,绿营兵和家属正吃着东西,向招待他们的人打听新城里的情况。

    “你们还不知道呐,哎呦,新城来了的新朝大兵没有三万也有两万五了,听说青岛那边更多,没过来就是怕和你们起冲突,我可是听人说,这次新朝要从海外调二十万大军来!”

    “胡说,至少三十万!”当即有人反驳。

    “你怎么知道?”有绿营兵问道。

    那人撸起袖子,说道:“我家哥哥是巽阳铁坊的管事,他说,新朝大军光是在巽阳铁坊就订购了两万口大锅,你们想想,这么多锅,加上军队自己带的,可不得三四十万人嘛。”

    绿营兵皱眉说道:“也不知是敌还是友啊。”

    “是啊,高大帅到现在也不明说要不要归附新朝呢,我可不敢和东番兵打,我听跟着大帅下过江南的老兵说,新朝军队都有保命符,他们打仗敢冒着铅弹炮弹冲锋呢。”

    “最好别打,最好别打。”

    一群人嗡嗡说个没完,方才那人却说道:“你们不想打,索性不去胶州大营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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