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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这个包子似乎与以往的不同,这个茶点铺子的永远会端上热乎的包子,而手里这个确实凉的,他从未遇见过类似的情况,扭头看向柜台,熟悉的老板娘并不在,只有一个戴着头巾的青年在忙活,他的衣服整洁,但却不怎么合身,而且身材高大了一些,肯定不是老板娘那个瘦小麻利的乡下远亲。

    李君华不动声色的放下包子,轻轻敲了敲桌子,同桌而坐的两个侍卫警觉起来,但很快又归于平静,片刻之后,李君华道“伙计,添水。”

    “来啦。”伙计发出了低沉的回音,然后提着水壶走了过来,侧着身子停在了李君华的身边,添水之后,又转过桌子,给侍卫的茶杯添水,经过李君华身边的时候,李君华摆动长刀,打在了伙计的膝盖上,一声吃痛外加一个趔趄,伙计飞身扑向地面,但他却单手撑住,一个转身腾空而起,展现了不俗的身手,既快速起身,又有利于抵挡偷袭者的攻击。

    但李君华并未直接攻击,而是提刀对半空的热水壶一点,壶盖飞起,大半壶热水泼洒而下,覆盖了伙计大半身,满头满脸都热气蒸腾,李君华抱刀在手,冷声说道“哪里来的朱明余孽,在我面前横行不法”

    那伙计捂着被烫伤的脸哀嚎大叫,而骤然发生的战斗也让茶铺里的人飞也似的逃命,李君华见他痛苦难当,说不出话来,吩咐侍卫“捉住他,弄清楚身份!”

    两个侍卫包围而上,一人持刀警戒,一人绳索在手,就在要摸到伙计的那一刻,那伙计却是手垂落腰间,已然飞镖在手,飞射向了离的最远的李君华,好在其受伤在面部,观察本就不明,骤然袭击,四枚飞镖射失两枚,被格挡一枚,最后一枚擦着李君华的肩膀激射而过,只擦出了浅浅的伤痕。

    “呔,狗东西,暗箭伤人!”持刀侍卫虎吼一声,一刀刺中其肩胛,继而一脚踹在膝盖上,而另外一人靠的近,右手成爪,瞬间卸下了刺客半边胳膊,制服之后,回头一看太子无恙,也就没有下杀手,绳索绑缚到李君华身前,听凭其发落。

    而没有同桌的侍卫也迅速控制了周围,一脚飞踹关上了大门,把铺子里尚未逃窜的三个食客制住,事发后立刻查看茶食店的侍卫长回到了李君华面前,低声说道“铺子的老板娘和伙计都捆在了厨房里,并没有其他伏兵,周围也没有发现其他袭击者,为避免有后招,请殿下随卑职速速退却,向北十里是战犯管理所的一个农场,里面有驻军,到了那里,也就安全了。”

    “不用了,一个独狼袭击者而已,我说的对吗,张经武”李君华冷冷一笑,对伙计说道。

    伙计被烫的满脸大包,但刚才抹去脸上热水的时候也把假胡子之类的伪装去了,露出的半张脸已经让李君华识破他的身份了,而如今的京城,欧阳止一行被清剿,忠嗣团已经归顺,只有被释放后不知所踪,又不接受招安的张经武算是个不稳定因素,而他不会有多少支援后招的。

    “既然被你看破了,我也无话可说,贼子,杀了我吧。”张经武凛然说道。

    李君华笑了笑“我父亲饶过你一命,赦免了你们忠嗣团,为何还要来刺杀”

    对于张经武埋伏此地刺杀,李君华倒是没有多惊讶,毕竟这也算是自己的习惯,而他出行虽然很少动用仪仗,但也极少孤身一人,似侍卫这等有功夫在身的,一言一行与普通百姓不同,可骗不了张经武这种人。

    “饶我哈哈,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们杀了我的全家,一句轻飘飘的饶恕就算揭过了吗,笑话,那我杀你一家,再饶你一命成不成”张经武暴跳如雷,高声说道。

    李君华道“几十年来战乱频繁,乾坤调转,死的人不计其数,哪个庙里没有冤死的鬼,我们李家要是一个一个的还,怕是死一万次都不够,不过你说的倒是也不无道理,我同意你的说法。”

    “哼,贼子,你又要耍什么花招”张经武却是警惕起来。

    李君华道“没什么花招,我只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做就是了,饶你无用,不如不饶,来人,押解回京,送安全局,关入死牢。”

    侍卫长常年在李君华身边,低声说道“这人是韩小姐故旧,若是为其所知,恐怕不美。”

    李君华道“你不会以为我是个为了女人就不讲原则的人吧,我问罪张经武,她会说我薄情寡义,而我若放走他,纵容他袭杀于我,那是不是她薄情寡义呢”

    “殿下,话虽然这么说,但不能与韩小姐讲这类道理。”侍卫长也不好多说,小心提醒道,他觉得李君华在感情方面实在是初级,想要与女人讲道理辩是非,那就是老鼠舔猫鼻没事找刺激。

    “韩芷薇她背叛了忠嗣团,与仇人狼狈为奸,也是该死之人,我若捉住她,必然将他碎尸万段。”张经武怒骂不止。

    李君华探出佩刀,直接连刀带鞘的塞进了张经武的嘴巴里,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几颗牙齿掉落下来,血也喷涌不止,李君华冷声说道“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这位贵人,请听贫道一言,可否饶过这位壮士”一个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说话的是一个邋遢道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一身蓝色道袍洗的发白,颇有些不修边幅的模样,李君华不曾想吃瓜群众之中也有这等胆大之人,而侍卫第一时间则以为这人是张经武的伙伴,立刻把道人捉了出来。

    搜检了一遍,也只是在道人身上搜出了一些散碎,一小袋铜币、一套针灸、几个小本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如果针灸用的银针不算凶器的话,这道人身上倒真没有什么杀人的物件。

    李君华看着满地的零碎,颇感有趣,坐在了椅子上,笑问“这位道长,您为何要为他求情,莫非与他有什么关系”

    “萍水相逢,只是今日舍了贫道一顿不要钱的饭罢了。”道人微笑说道。

    “既然如此,你还要为他求情,是谁给你的信心”李君华又问。

    “当然是贵人您了。”道人淡淡说道。

    李君华冷冷一笑,心道这厮在装神弄鬼,不知有什么企图,于是说道“好吧,那道长就说一说,可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今日这关道长可不容易过。”

    道人点点头说道“贫道想用贵人您一命换他一命。”

    见道人说的煞有其事,不像是胡言乱语,又事关自己姓名,李君华郑重起来,问道“还问请教道长如何称呼”

    “这位是无为真人。”道人含笑不语,倒是刚刚获自由的老板年出言说道。

    李君华想了想,也没有想起这人的名头,索性说道“那道长怎么用我一命换他一命”

    无为真人指了指李君华肩膀,刚才那里还只是被暗器飞镖在衣服上划开口子,可如今已经殷红一片,无为真人说道“那支飞镖喂有剧毒,贫道可为贵人解毒,解毒之后请贵人放这位壮士一条性命。”

    侍卫们大惊失色,侍卫长捡起一支飞镖,嗅了嗅,确实有一种苦杏仁的味道,显然是真的有毒的,但真正让人相信的是张经武的反应,这厮见无为真人道出他的毒镖,发了疯似的挣扎起来,大骂说道“混账王八蛋,谁让你救,老子要杀了你,杀了你!”

    李君华信了几分,对无为真人一勾手,说道“来吧,我答应你了。”

    无为真人缓步走近,手指翻开,多了一只小刀,李君华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割断了袍袖,露出了精壮的臂膀,李君华低头一看,伤口血红,渗血不止,无为真人说道“还好,没有耽搁时间,这是五步蛇的蛇毒,一盏茶的功夫就无法排毒了。”

    说罢,无为真人张口吸起了毒,吸了几口全都吐在了地上,但仍然不休,用刀把伤口又扩充了一些,又吸了好一会,直到吸不出血来,才是罢休。

    然后,无为真人走到柜台,拿起纸笔写了药方,交给了侍卫长“贫道身上并未带蛇药,你可拿这个方子到京城取药,贵人中了蛇毒,不宜行动,否则残毒扩散,就在这里暂时休养吧。”

    “道长,这么说,我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李君华抬手示意侍卫长去做,笑着问向无为真人。

    无为真人道“贵人福大命大,定然性命无忧,但也要安心养护才是,幸好镖上毒素不多,贵人又信得过贫道,治疗及时,不然就算活下来,也要痛苦许多。”

    “如此就好,道长,你就不待我放他,就为我吸毒,就不怕我事后反悔吗”李君华问。

    “怕与不怕都无意义,贵人若信守约定,这位壮士自然无虞,若不信守约定,贫道也是无法,只求问心无愧罢了。”无为真人微笑说道。

    “呵呵,道长真是个洒脱的人,可否有缘与道长饮酒呢”李君华问道。

    无为真人道“贵人若放了这位壮士,贫道自当从命,若是不放,贫道也就无法奉陪了。”

    “有意思!”李君华打了一个响指,说道“派两个人押解张经武回京,直接送到什刹海别院,是放是杀,全凭韩小姐吩咐,去吧。”

    “请让贫道为其疗痊烫伤和外伤。”无为真人道。

    李君华点头“把张经武带后面房间去,你们两个好好看住他,他死不死都无妨,可别让他伤了无为道长。”

    待几个人退下疗伤,李君华对老板娘说道“老板娘,你识的这位道长”

    老板娘小心的凑过来,她对李君华有些印象,几次见过,随从不俗,知道不是凡人,但也只是以为是京中贵人子弟,但刚才见无为道人割他伤口吮血半碗,眉头都不皱一下,更感李君华英武,因此也不敢撒谎。

    “无为真人是从广州那边来的,是个好道士,他平日里在附近村庄行医施药,扶危济困,附近的村民都认识他,他很少传教,到医术很好。”老板娘简单说了。

    听无为的口音,确系岭南粤语口音,这倒是不假,但李君华却是疑惑“广州的道人来燕山脚下做什么,不会来攀八达岭长城吧。”

    “听人说,无为道人是来寻亲的。”老板娘说,但话说出口,又犹豫了。

    李君华道“你且直说,我自然不亏你。”

    一挥手,侍卫扔过去一个钱袋,里面银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老板娘掂量了一下,面露贪婪,但又放桌子上,说道“我不是要钱,我是怕说了后,对道长不利。”

    “不会,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李君华微笑。

    老板娘想了想,说道“我也只是听说罢了,听人说,无为真人是来寻亲的,只不过他的亲人并不是附近村镇的,而是关押在昌平的某个前朝贵人。”

    。




章二零八 再救一命
    如果从帝国朝廷论起,前朝是朱明,但在未受教化的百姓眼里,满清也能算作前朝,而无论是满清还是朱明,李君华都明白了这老板娘为何为难了,无为真人寻找的亲属在昌平战犯管理所里,能值得他不远数千里来的,肯定是至亲好友,而当初在清算的时候,能进入昌平的,那个级别的战犯,无一例外家人都受到了牵连,若无为道长是其中一位的直系亲属,是极大可能追问罪责的。

    “老板娘,你是担心朝廷知道了,株连无为道长对吗”李君华微笑问道,见老板娘点头,他又说道“按照朝廷的法律,确实如此,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既然救得我的性命,我自然保他无虞。”

    老板娘听了这话眼前一亮,周围几个百姓也是围了过来,其中一个老者说道“其实我们都觉得,无为道长于情于理都不能被追究的,就怕律法无情,现在有贵人您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

    李君华问“于情于理不会追究,是什么意思”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了出来,当无为道长收拾妥当,出现在李君华面前的时候,见他打听自己的事,也就直接说了。

    原来这位无为道长俗家名字叫成器,但却是一个满洲人,其父本是满洲正蓝旗的一个参领,当年隶属于满清驻广州八旗,名义上从属三藩指挥,却也算作监军,两广会战中,三汉藩不听清廷号令,执意死守广州,期间与盟军谈判,为表诚意,杀光了广州城的满洲兵,无为道长时年不过五岁,与母亲侥幸逃脱,两广会战结束后,珠三角为晋藩所有,而帝国那时海外拓张,需要人口,无为道长这类孤寡全都被打包出海,只是因为无为道长期间生病,滞留港口,与其母被一个成姓码头工人收养,取名成器。

    自此,无为道长就在港岛生活,一直到神州光复,而其养父和母亲期间因病而死,无为道长侍奉五六年,俗话说久病成良医,无为道长接触了几年医药,在养父死后到道观做了道士,跟随师父在外游历,学习师父的医术。

    “师父待贫道极好,游历各方总是会打听生父下落,还专门带我去了吉林、宁古塔等关外诸地,在宁古塔时才知道贫道本家钮祜禄氏是满洲大姓,贫道叔伯要么死于战事要么隐匿民间,要么被流放海外,能寻到的也就只有昌平了,因此贫道来来到这燕山脚下,却也不敢上门去问,担心受牵连,但听人说,昌平的犯人时时出城,或劳作或参观,也不禁乡民与之交流,前些时日,贫僧在宣化济贫院诊病,还曾见过前来送米面牲畜的战犯,只是不知深浅,不敢相询,只是想着在附近日子久了,与其相熟,再慢慢探寻也是不错。”无为道长是个善谈的人,也很洒脱,不管禁忌与否,一股脑的全说了。

    “道长为何如此执迷呢”李君华问。

    无为笑了笑“我虽出家,却未得道,母亲死前心心念念一定要我带她落叶归根,贫道才放不下的,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在此蹉跎几年,若真不得,也就只有离开了。”

    李君华点点头,他对无为道长的观感很好,不仅因为他救了自己性命,更因为他的性格洒脱,凡事看的开,是李君华所向往的生活状态。

    “原来如此,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道长救我性命,寻亲之事,我自然要帮一帮的。”李君华命人取来纸张书写起来。

    无为却是说道“原本就是说好的,您放那位壮士一马,我助您一臂之力,贵人已经遵守诺言,就谈不上救命之恩了。”

    “道长为何愿意救张经武呢”李君华边写边问。

    “同病相怜罢了,当年尚可喜杀广州城的满洲兵,是中了晋王李定国之计,而晋王是如今的帝国荣王,说起来,我一家亦是死于帝国之手,与张壮士遭遇是一样的,只不过我放下了,他却没有放下。”无为轻声说道。

    李君华点点头,拿出私印盖在了书信上,问“道长为何能放下呢”

    无为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父兄屠戮汉人无数,汉人杀我父兄无不妥,养父视我为亲生,多年养育,师父也不嫌弃我满洲身份,二十年下来,怨恨有多少,恩情就有多少,恩恩怨怨,一团乱麻,执拗于此,一生不得安宁,也就放下了。我有慈爱的母亲,恩深义重的养父,深明大义的师父,才得以放下,那位壮士想来十几年在仇恨之中无人宽解,贫道也不过想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道长不知,张经武曾被赦免过一次。”

    无为微微一愣“无量天尊,贫道确实不知,既如此,那就再一再二不再三吧。”

    “道长好胸怀。”李君华赞许一声,又问“不知道长亲人如何称呼,我这就派人去昌平问一问。”

    “叔祖名钮祜禄阿尔罗,大伯钮祜禄福清。”无为说了几个名字,李君华挨个记下,差遣人去了昌平。

    他则在茶铺停顿下来,先是恢复了秩序,又等来了京城来的汤药,吃药过后,身体畅快了许多,两个御医查验一番,确定无碍之后,众人才是放心下来,到第二日,侍卫却只是带回来一个男人,这人看起来有六十岁,满脸皱纹深如沟壑,脸色很深,一看就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厚厚的棉袍上还挂着一些泥巴,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农。

    “这位是”李君华率先问道。

    “小老儿爱新觉罗旷亦,在昌平,大家伙都叫我爱新觉罗筐,哈哈哈。”老头风趣的说道。

    而李君华是从舅舅嘴里听说过这个名字的,满清皇族却是个远支,懦弱和干瘦让他从未上过战场,京城这个窟让他潇洒了半生,作为‘四九城爷们儿’的最佳代表,这位爱新觉罗不懂诗书兵事,但论起玩鸟斗蛐蛐,遛狗捉鹰,却是样样精通,因为皇族身份被捕,但却是个十足的乐天派,在昌平人缘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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