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再到邻镇上去,看到被死寂笼罩裹挟着的短暂热闹,跳神祈福的巫婆开始流行来请走灾难,不绝于耳的鞭炮响彻耳畔以驱赶瘟神,低廉药材被高价垄断控制病情,经过的城多了,这种情况越发诡异,人心惶惶到了什么都信的地步。
沈望这几日偶染风寒,吃药也不见好转,几日过后病情更加严重,沈依然毕竟年小,慌得眼睛都哭肿了,宋贤一触沈望额头滚烫,尽在那儿说胡话,一怒之下拉起依然就去那药铺查个究竟,吴越怕他俩冲动出事立刻追上去看,不知怎地,药铺前面围了一大圈人,不住拍手称快着,以为是宋贤依然惹事了,赶紧挤过去,才发现是个白袍少年,手执长鞭狠狠地抽着一个衣着光鲜的老夫,那老夫不住求饶,四围却是一片骂声不迭。
沈依然一挤进去看见那老夫,就哭着冲去一把揪起他衣领:还我爹命来!那白袍小将道:姑娘莫急,在场的哪个百姓没有被他害到!霍通达!今天我不杀你,我不姓石!
那霍通达连声求饶,依然一个劲地抹泪:哪能这么便宜了他?应该一刀一刀剐了他!
吴越心存疑惑:公子,这霍通达到底干了些什么?为何吃了药也不见好转?白袍小将哼了一声:这种无耻商人,只会趁着别人危险来发财,霍通达,你自己说,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霍通达嘴硬不说,白袍小将又是一鞭,霍通达哎唷一声:小的说小的说小的说!他一边哭一边嘶叫:小的想多发点财,所以在药材里掺了点假的他话音未落,已然激起众怒,顿时人群沸腾着一拥而上去打他,依然冲在最前面力大如牛连宋贤也拉不住。吴越见那霍通达几乎要被揍死,只轻轻叹了口气。
白袍小将听见他叹气,走近了问:为什么叹气?吴越抬起头,见他玉面薄唇,像个文弱书生,但腰间佩剑,适才他以鞭抽霍通达,也证明了他是江湖中人,吴越顿生亲近之意:我是叹息这世上居然有如此败类,为了私利而昧着良心。少年道:他便是利用了我们要根治疫病的念头,不惜如此卖药,幸好我从医几年,嗅出药里的差异。
众人听得他曾从医,纷纷请他去看病,少年应了要求,看了数户人家,发现很多都并非疫病而只是风寒,沈望有幸也在其中,得他相救终于有得好转,众人求他姓名,少年只淡淡说:在下姓石名磊。吴越一愣,沈依然脱口而出:四个石头!
沈望立刻阻止她,石磊笑笑:在下师承天山派,将要去云雾山比武,相信各位应该也是一样吧?
易迈山听到天山,心念一动:不知隐居天山的肖逝这次去不去云雾山?石磊摇头:在下不知,不过以他那孤僻的性格,怕是不会去了。
众人知易迈山和楚江一个第二一个第三都去,第一却不愿去,难免有些失望,石磊问:还不知各位是?
众人说了,石磊喜道:原来是易伯伯,先父石坚曾与易伯伯共事,易伯伯可记得?易迈山点头:原来是石坚的后人。吴越听说他竟也是泰安义军的后人,有些激动,问他家里还有何人,石磊说:在下有位兄长,先行去了云雾山,师父很重视这次比武。
易迈山道:既然大家都同路,世侄不如与我们同行,好有个照应。也好。石磊说话干净利落,欣然同意。
江湖,你知道江湖是什么吗?一路同行,一逢休息,就听见凤箫吟在耳边喋喋不休,高谈阔论,胜南看她一脸老江湖的模样,也不忍心不听,只得应声:江湖是什么?
江湖,就是会发生四件事情的地方,在江湖上你最好的朋友也会背叛你,你的同门兄弟会为了掌门位置同你反目成仇,你的亲兄弟会强抢你的妻子,你最亲爱的人会亲手杀了你。
胜南在一旁杵在那里:哪里像你说得那么凶险。
凤箫吟赶紧维护自己的理论:这是我多年来积累的经验,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
好啦好啦,讲了这么久,先喘口气吧。胜南把壶扔给她喝,突地身后一阵强风,同时凤箫吟惊叫一声,胜南几乎在那强风急袭过来的同时挺身而起,离开了方才位置,这一刹那凤箫吟刚刚接到水壶还未定神,那旋风已经袭击了胜南两次,目标很明确,正是他腰间的饮恨刀!
胜南岂有不知,是以刚一遇袭就立刻护住了刀鞘。此时此刻,他要做的,只是保护住身上的武器,不能被别人夺去。
一股很重的力量伴随着金属的音量撞击在刀鞘上,皮囊立刻就被对手的刀斩破,只是,当胜南毫不犹豫地将落坠的双刀提在手里时,就注定了双刀很难被夺走。
林凤二人看见对手的长相,不免一惊,仍旧是那个一直追着自己的金人,依旧清楚地知道胜南内力不够的弱点,他终于,还是追了上来。
无暇分神,胜南和这极具挑战性的对手一旦交手形势就一发不可收,对手不仅内力雄厚,刀法也是不在话下,箫吟在旁看了三招左右,大概就看出了些来头,那人刀法相当之快,饶是胜南刀法流利也要次于其后,而且在他内力笼罩之下,胜南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输。
就在砍刺挥收的反反复复中,凤箫吟瞥见了对方的杀气——这个年近五旬的高手目光犀利眼神刺骨,刀刀凶残,招招狠辣,告诉她他不仅咬定了饮恨刀,也要除胜南而后快。
而胜南此刻却秉承着东方琴所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味防守避开内力的交锋,不过多久,两人拆了近五十刀,胜南依稀开始适应了对手的战术和招式,渐渐凤箫吟觉得对方也不是那么可怕,毕竟他在五十招之后,依旧拿胜南没有办法,双刀在胜南手上。
可是奇怪的是,自己竟然能说服自己:现在是林胜南在握饮恨刀!
凤箫吟突然意识到这个念头,饮恨刀第一次离开林楚江和林阡,在另一个人手里,拥有同样的熟练和同样的感觉,还拥有渐渐上升的趋势!她紧张地望着左右两把武器在逆境中杀开了一条生路,愈战愈勇,犹如独火在汪洋中穿行,却开始带动局面的白热化,一直不灭,还逐渐蔓延。
就在紧凑刀风之外,她一时忘记帮手,在一边旁观着,突然看见树林的那头,又有一骑策马而来,那匹马行得特别缓慢,马上载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袭红衣,美艳得近乎妖媚,凤箫吟先是一愣,知道她是这老者的同党,立即上前去拦在道中央:许久不见了,南弦姑娘,我早就应该猜到是捞月教,除了你们,还有谁经常偷袭暗杀,这老头子是你什么人?你们为何要夺饮恨刀?!
南弦冷笑一声:凭何要告诉你!说罢就是一剑刺来,当即凤箫吟飞速一剑一帆风顺迎上去,大有乘风破浪之势,剑如白芒般直袭南弦,南弦即刻闪躲,并由侧路回剑重攻,凤箫吟那边刚刚收回剑去,突然两只手里像什么也没有一样,南弦一愣,刚一晃眼剑又回到她手中,挥舞得严严实实,无缝可插,原来是两袖清风和三头六臂连贯,第四招瞬即转守为攻,在前三招基础上加快了不少的是四通八达。
这类的以数字开头的成语绝对不是江湖上名家门派的,而是一路上凤箫吟吹嘘自己的自创武功,逢高手必用,胜南从前见识过几次,不知到底能否挡住南弦的攻势。
而胜南的对手,也是不容小觑的典型,他的刀法,迅猛短促有力而沧桑,更令人担忧的是,这老者一直都不甘罢休,一直想用刀来拦截饮恨刀,但他拆招的过程里,明显有太多的惊诧与不解:你究竟是谁?为何你会饮恨刀?他问得很不平静,胜南说:不管我是谁,重要的是双刀不能给你!
说不能给,就不可能给。老者哼了一声,没有薛无情那般的好性情:你以为你能保得住它?!
那边凤箫吟使完了九死一生和十全十美之后,好似江郎才尽一般重新回头去用一帆风顺两袖清风,招数就只在这十招之内不断流转循环,作为当局者的南弦才清楚地知道,这只是表面招式一样,其实内涵和速度完全不同,凤箫吟的剑法特别灵幻,叫她怎么也捉摸不透,而且幻到一定的程度,已经眼花缭乱
第14章 命所系,锋刃端2
第14章 命所系,锋刃端2
林胜南。
从前在他手里经过的一切刀法,终于从饮恨刀里施展出来,多了一种初涉江湖的惊世辉煌,如虎添翼,如鱼得水,此刻的僵持,已全然消除了劣势。
但那老者虽然不及薛无情厉害,却比他狠辣得多,胜南的把柄在他手上,他不可能不利用他内力之弱来对付他!
凤箫吟有些心慌,速度一慢,南弦之剑又紧随而上。
果不其然,老者忽然弃刀,伸手直接来握双刀刀柄,这一幕在胜南心头也已警戒了多时:哪里是简单的以手夺刀,明明是设下了圈套,对手企图隔物传功,只要胜南不松手,就立刻会被内力伤及,当即丢失的不止是双刀!
只一瞬间的事,按林胜南的个性,显然是不可能把刀拱手让人。这一幕虽然早已想到,料不到真正袭来时如此进退两难。
当那股力量如排山倒海般压向手握饮恨刀的自己,源源不断似有后续之力,胜南知道不容多想,决定赌一把,立刻弃刀,任老者得偿所愿,带刀后退。
老者似乎早已料到胜南再怎样坚决也会顾着自己的内力,收回双刀,内力也逐渐减缓,嘴角晃过一丝冷笑。
胜南抓紧他后退的一刹那,蓦地上前一步,以攫取的姿势轻轻一挑。老者万料不到他再次上前来还是这么轻轻一碰,双刀骤然被胜南夺回去!
缓得一缓,老者明白反而中了胜南圈套,恼羞成怒,立刻重新抽刀即刻砍他,胜南回手以左刀相抗,反应之快自是不在话下,凤箫吟瞥见这一次攻守,显然已放下心来,岂料老者右手这一刀快卸完胜南力气的时候,左手又抽出另外一刀!
那不也是饮恨刀的手段!?
这金国老者,竟然也会双手并用么!
老者突然回到优势那一方,左右两刀齐头并进,胜南有如逆水行舟,亦如光芒再难破浪于重重云层之中,脚步也连连后退难以调控,心里由惊诧到恍然:难怪他要饮恨刀了!原来他练的刀法正是为了饮恨刀!只怕和这刀有莫大的渊源!
不知怎地,两把快刀乱舞风中,和饮恨刀相对久了,竟呈现出一切令人恐惧的荒凉,胜南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感觉饮恨刀此时依旧和自己相斥相克,脑海中出现的仅存一个画面:万里平疆,壮阔无垠,天地相接,然则漆黑穹庐之中,仅余单独的一个人,一双刀,一个痛不欲生的念头
他的坚决,被这种悲怆伤得体无完肤。
老者看清了他的颓势,直接双刀袭向胜南双腕,内力也封死了胜南一切可能出路,这一招凶残若此,胜南无论弃不弃刀,手是定废无疑。
四周全部是重重内力的封锁,正面相迫两把尖锐刺刀,跑不掉,进不了,身后是道旁坚硬的参天古树,退不去。当真是四面楚歌,无物以相。
不,不能输,饮恨刀不能给金人,还有玉泽还在金国等我去找她我不能输
沉重的刀光之下,他没有服从这要输的趋势,他仍旧握紧了双刀——当自己无路可退的时候,要在对手身上找路退!
只不过,在这样迫在眉梢的情况下,怎么去发现一个强大对手的致命弱点?!
他骤然看见老者左手略微的颤抖,虽然很细微,但在自己眼中被放大,放大成无法包围自己的漏洞。
是胜是败,全然看这老者左手是不是真真正正的灵活,只要他在练左右并用的过程中没有先天的能耐,他的攻势就不可能天衣无缝。
胜南当机立断,直接一刀从老者左手上突破出去,有的时候,对付无法胜算的高手,就要把一切可能的弱点设想出来,就要把对手看低。
结果证明了胜南的孤注一掷是正确的。
老者惊诧着从胜利的预兆中走出来,一脸的难以置信——不错,在他最清楚胜南弱点的同时,他的弱点也被林胜南抓住了!
恰在此刻,听得一声剑落,接着传来一个女子惊呼,声音虽小,老者胜南皆从平静中震醒,齐齐循声看去,只见凤箫吟将南弦双手反背着,好像力气太大,南弦使劲挣扎却无法挣脱,终于被凤箫吟制服。
老者惊见南弦臂上负伤,颤声道:弦儿,你还好么!看得出他的紧张,南弦轻声道:我没事,她会一招十式,就是在一招的时间里使出十招
老者面色一变:又是一剑十式?你又是谁?!
我才不像你们这样见不得光,我,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西八怪之一凤箫吟是也!现在也轮不到你们作主了,你退后三丈,把那两匹马赶过来,快点!凤箫吟大声说,掐住南弦脖子,林胜南,过来呀!
老者似乎很担心南弦,一脸焦虑,听话地退后三丈,凤箫吟眯着眼睛轻声说:究竟有没有三丈?看她喃喃自语,南弦企图逃开,谁料还是离不了凤箫吟的五指山,凤箫吟也不吝啬现在凶一点,目光如炬:你!找死!老者厉声道:你不要杀她!
爹,不用管我,把饮恨刀夺过来!南弦气喘吁吁,再杀了这两个!
当然,凤箫吟意料之中,老者是不可能害南弦的。
胜南拍拍马背,转头轻声笑说:这一回,还多亏了凤姑娘你。凤箫吟笑着,一边把南弦往更后的地方一推,一边快马一鞭,即刻两骑绝尘逃命而去。
老者也不去追,慌忙去扶南弦:弦儿你有事么?爹!飞霂死的时候告诉我,他是被一个一招十式的女贼杀死的,会不会就是这凤箫吟?南弦一脸泪水。
如果是她,我会把她碎尸万段!老者攥紧了拳头,几乎要将它捏碎。
逃出险境,凤箫吟自从痛快脱险后,一直凶狠地笑着:跟我比剑,哼哼,想得美!
胜南听得郁闷:行了行了,听起来会引发歧义!
凤箫吟想起什么,哦了一声:今天你总算报了仇啦,那人也想不到,你为了饮恨刀,把命都豁出去了。他抢得到么!
却听得土坡后面,传来一个男子厉声斥道:原来双刀在你们两个这里!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胜南凤箫吟几乎都吓了个半死,又是一团黑影晃到身前来,和方才那老者一样,一出手就盯准了饮恨刀!胜南还是同样的态度,牢牢护住刀,但此人一招弹指惊雷击于长刀之上,胜南被震开数步,凤箫吟惊疑不定,看着这人有些眼熟,惊道:柳云辉!正是那个从自己手里抢走马儿的柳云辉!只听柳云辉严厉道:可惜啊,你们想要闯荡江湖,居然出这种手段!
什么手段?凤箫吟气不打一处来,从胜南手里把双刀夺过,抢了我马儿不算,还想抢我们双刀不成!?
那是自然!你们配有双刀么!云辉不像上次那般和蔼可亲,而是满面怒容,随即抽出一支枪来,这枪甚长,似是多年不用,有些钝了,但云辉使起来得心应手,挑起朵朵枪花,连续不断,逼得凤箫吟也是连连后退,凤箫吟一剑十式的本事根本施展不开,怒道:你们这些无耻之徒,为了双刀什么都干得出!
柳云辉哼了一声:你们这两个偷刀贼可真是本事,逍遥法外这么多日子!凤箫吟也被他激怒:你骂谁偷刀贼?!柳云辉一枪过来,凤箫吟长刀相抗,他手一转,枪转到刀面以下,凤箫吟立即以短刀迎上,但她左手还真不那么灵活,想将枪夹于中间,云辉一用力就抽了出来重新刺她:我警告你一次,把刀给我,否则对你不客气!凤箫吟冷笑:怕你没这本事!刀枪相接,空气凝滞,只剩下兵器的磨擦响动。
只听得一个老者爽朗的笑声:吟儿,是你吗?凤箫吟柳云辉均停手,凤箫吟将双刀齐扔给胜南:保护好它们!正欲再打,柳云辉却不见了踪影,再回首不由得大惊,云辉已到胜南面前伸手要夺,胜南本能一样左右齐发,双刀和那杆长枪交锋,仅仅两三招,柳云辉觉察出他刀法精妙,面带诧异。
凤箫吟看到那个由远及近风尘仆仆穿风衣的老者,喜出望外:师父啊,果真是你!那老者走上前来,云辉和胜南停止争斗,却泾渭分明。
凤箫吟喜道:师父,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您老人家!老者笑着:吟儿这一年没见去了哪里?胜南握紧了双刀,戒备地打量着这两个突至之人。
却听柳云辉义正严词:大家都以为是金人是点苍派,传言纷飞武林动荡,万料不到双刀丢失和偷盗团伙江西八怪有关,纪前辈,你枉为人师了!凤箫吟哼了一声:关你何事,你这么紧张双刀,不也是为了一己私利?!师父,搞不好他是金国鹰爪,你和他一起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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