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参见如影逐形一到九十六章。”
(五)
“枉……枉……枉……汪汪汪……”
“……”
(六)
碎裂声中,云盼情气沉双腿,剑风横引,极为巧妙的拦住焦枯竹十指来势。
本想顺势削断他指尖凶器般的细长指甲,不料那指甲黑中透亮,也不知多少年未
曾洗过,叮叮格挡在剑刃锋锐之处,竟丝毫无损。
(七)
就听酒肆里响起两声凄厉惨叫,紧接着,那小二又出现在门口,将套袖随手
扯下,一边挽起衣袖,一边向月儿走来。
“你到底是谁?”月儿死死盯着他,咬牙问道,“咕噜么?”
“my preus!”
第九十八章 浮生若梦
一把剑丢了过来。
聂阳下意识的接住,缓缓拔出,吞口下一潋清光,寒气逼人,确实是一把宝
剑。
他抬起头,盯着仇隋,把剑鞘丢到了一边。
把剑借给聂阳的剑客颇为不满的瞪过来一眼,只是在仇隋面前不好发作。看
来,若不是仇隋开口,那人是一定不会把剑借出的。
这里的人,竟然都这么相信他。聂阳握紧剑柄,愤怒抽紧了他每一条肌肉,
发白的手指紧贴着缠布微微颤抖,剑穗悬在下面,轻轻晃动不休。
仇隋也拔出了剑,立刻便有一名子上前接过剑鞘,恭恭敬敬的放桌上。
全然是一门宗风范。
云盼情愤愤顿足,若不是此时出言会分了聂阳的心,她必定会抱怨他为何不
走。尽管心中有气,她还是与孙绝凡不约而同的守在了通往厅门的路上,顺手捡
起一把剑鞘,收剑示和,免得节外生枝。
田义斌眉心不断锁紧,皱出的纹路犹如斧凿,慕青莲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放
在了他的肩上。
已没人能阻止这场决斗。
“误会已让你愤恨难平,在下只有亲自出手。今日之事,已闹的太不愉快,”
仇隋缓缓说道,目光轻描淡写的从云盼情和孙绝凡那边滑过,“即便误入歧途,
你总归是聂家晚辈,这次比试,只当是对你稍加教训,望你能及时悔过,迷途知
返。”
这番话语气柔和,隐隐带着不及期许的失落与顾念旧情的不舍,旁人听了,
纷纷向聂阳投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犹如一群长辈,在盯着族中最为忤逆的不肖
之子。
罢了,和这班人有什么可说。只要杀了仇隋,纵使被他们群起而杀之,也算
是了结了毕生所愿,死,也可以瞑目了。聂阳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暂时忘掉
浴血出逃的妹妹。
所有的精神,都必须集中在面前的对手身上。
任何一个哪怕会玉石俱焚的机会,他都不能放过。
好似不屑在聂阳激斗疲惫之时出手,仇隋从容不迫的持剑站定,静静望着他
胸口起伏,把气息调整到最为适的状态。
血脉中的真气鼓荡得愈发强烈,耳畔不断传来隐约的嗡嗡蜂鸣,聂阳轻轻晃
了晃头,知道再怎么调息,也难以把体内凝玉功的内力发挥到十成,反不如趁着
幽冥九转功还拖得动这股真气,强行出手。
若是走火入魔,干脆就把性命交代在这里算了!
以为是养父其实却恰好相反的生父、连名姓都没有只知道已经自尽多年的生
母、同父异母却与他有了苟且之事的妹妹……纠缠在脑海的纷杂思绪,随着一声
大吼驱出心神,“杀!”
搏命之际,聂阳出手便是迅影逐风剑的杀招,经过谢烟雨的点拨,和之后多
日的苦思冥想,他终于能将影返功法融入剑招之中,一剑递出,柔劲密布剑身,
唯有剑尖凝出一道青芒,疾吐仇隋喉头。
第一次与邢碎影交手的时候,聂阳也是这样一招,一剑刺向对手咽喉。时过
境迁,这一招今非昔比,再也不能靠二指虚点半途拦下。
只不过那时叫做邢碎影的那人,手中并没有剑。
仇隋手中有剑,一样寒光闪闪的宝剑。
这里许多人都没见过仇隋的剑法,投奔来与新招收的天风子,也都只是被
口头指点过一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仇隋的剑上。
六大剑派之一的天风剑派,剑法可以说无人不识。怀疑本就是容易发芽的种
子,如果仇隋的剑法足以令人质疑他这些年苦修的经历,那原本否定的阴谋就将
得到肥沃的土壤,飞快的成长为四窜的流言。
仇隋双目一凛,足下未动,身形平平滑开半尺,左肩一沉,右掌剑锋斜斜引
出半个圈子,叮的一声弹开聂阳剑身,旋即顺势而下,斜劈聂阳颈窝。
气盈于锋圆转如意,顺势而为一气呵成,正是天风剑法中的“贯虹式”。
厅内都是识货之人,这一招至少也有二十年火候,纵然林鹤鸣在场,也未必
能更加炉火纯青,众人顿时疑虑全消,一个天风子忍不住低低叫了声好。
聂阳对天风剑法只是略有了解,但也看的出仇隋的确对这剑法融会贯通,绝
不是装装架子,心中一阵苦躁,步法踏慢一霎,哧的一声被削去肩头一片衣料。
也不知是否存心卖弄,仇隋剑势不歇,旋兜斩,“破云式”、“扬雪式”、
“散雾式”、“泼雨式”连环进击。
影狼剑法不重招式剑意为先,迅捷为,影返为辅,无奈仇隋内力雄浑,剑
气丝毫不见外放,尽皆敛藏于锋,几次双剑交击,都没让聂阳占到半点便宜,招
式又极为精妙,若不是聂阳此前多次观摩过云盼情的清风十三式,此刻必定会被
逼的手忙脚乱。
聂阳好不容易勉强挡下,人也被逼退到空地中央,仇隋一声清啸,踏步横移,
“扫叶式”拦腰斩出。
手中长剑刚被震开到另一侧,如何也格挡不及,聂阳不得不双足一蹬,拧身
后旋,忙之中一剑刺出,意欲迫住仇隋后招,却被“散雾式”攻守一,轻松
化去。
天风剑法不过一十八式,只不过变化繁复,一生万象,并非返朴归真的流派,
常子施展出来拘泥刻,威力自然平平无奇,此刻仇隋行云流水般招招抢攻
挥洒自如,看的几位旧子目眩神迷,恍然间似乎看到曾经六大剑派统御武林的
辉煌时代。
仿佛心底知道聂阳意欲何为,仇隋虽然攻势绵绵不断,却没有一招称得上以
命相搏,反而尽是在力保不露破绽,宁肯牺牲一击得手的绝佳机会,也不给聂阳
以攻代守一命换一命的空隙。
三十余招一过,聂阳心中愈发烦躁,不再救强出三剑,却又被仇隋“卷尘
式”的奇诡变化消解,正想性只攻不守,仇隋一招“扫叶式”转攻向他下盘,
接连七种变化剑剑不离他膝弯足踝。
说什么也不肯被生擒活捉,聂阳只得剑拆挡,十招之间,又被牵方才的
态势。
越斗,被强行牵引的内力便越发难以控制,聂阳掌中长剑渐渐失却灵动,几
次抢上皆被仇隋料敌先机一般轻松封住,本就不长于招式变化的迅影逐风剑竟被
层层堵死。
只是仇隋选择的打法对聂阳的威胁实在有限,若是聂阳转身逃走,他反倒鞭
长莫及无力拦截。
不过聂阳绝不肯走,沸腾的意识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仇隋。
烦闷终于进一步变化成无法压抑的狂躁,聂阳左臂一抬,一道鲜血淋漓的破
口换来仇隋“飞沙式”绵密剑招中稍纵即逝的一点破绽。
他毫不犹豫剑锋高举,谈不上招式,甚至谈不上武功,就那么将内力汹涌贯
入,迎头当面直劈下来。
胸腹之间尽是空门,只要一招“乘龙式”出手,最多拼着手臂中上一剑,便
能把聂阳立毙当场。
云盼情在旁甚至不由自的惊呼出来,呛啷一声便要拔剑。
但她的剑才拔出数寸,聂阳一声低喝,剑芒骤然消失,凌空剑锋瞬间如天降
雷霆,狠狠劈下。
若是仇隋出手,剑刃洞穿聂阳胸腹之时,也正是聂阳将他劈开那刻。
只可惜,仇隋仿佛根本没有牵制以外的打算,诺大的空门他视若无物,沉肩
横肘,双掌齐握剑柄,硬生生自下而上自劣势之位接住了这一招。
聂阳还未及心喜,就觉两股内力于兵刃交界之处重重相碰,自然是仇隋的内
力更加浑厚稳固,可没想到反震之力竟然极其微弱,仅有一股细若蛛丝的酸麻从
右臂攀上。
不及细想,他剑上加力下压,仗着居于上方的借力之便,一边压上体重,一
边运起影返功法,将仇隋反抬之力卸往双足。
锋利剑刃寸寸迫近,仇隋却面不改色,只是微微偏头,让剑锋从耳边沉下。
眼见被压下的长剑已经贴住仇隋肩头之际,聂阳突觉反抬力道变强少许,恰
恰僵持在那位置,他连运数股真气,仍未憾动分毫。
没想到两人比剑仍会比到内力相抗的境地,本以为会看一场决斗的诸人
不禁微微皱眉,颇为不解。
毕竟此前仇隋稳稳占据上风,直如天风剑法的实战演示一般,聂阳凝聚全力
的一剑虽然速度极快,可仇隋那鬼魅般的身法要想躲过也并不太过困难。
只能猜测,这形势,本就是仇隋想要的。
聂阳早已失却了冷静,自然想不到这一层。云盼情却是旁观者清,她秀眉紧
锁,贝齿不觉紧咬下唇,原本像是护身符一样的清风烟雨楼五字,此刻却成了她
不能出手的禁锢枷锁。
若真是危急关头,拼着将来让师伯责怪,也只有动手了。她目光满是焦灼,
拔出几寸的长剑,也并未收原位。
随着吱吱的刺耳响声,剑锋交错滑动,终于剑锷相抵,护手交叉,钝处相贴,
不再需要顾虑剑锋中折,内力更加汹涌澎湃,激荡在两人之间。
仇隋双目一亮,一声轻哼,衣袖由内鼓起,如灌疾风,手上那柄长剑猛然抖
了一下,发出夸嘞一下脆响。
聂阳面色骤变,也不知对手这一下逼出了多少真气,连忙竭尽全力,拼命迎
向这最后一搏。
但传来的,竟仍是蛛丝般纤细的一股酸麻。
只是这次,那股细若游丝的真气并未一闪消失,而是趁着他经脉空虚长驱直
入,霎时间便到了他丹田旁侧。
没想到仇隋消耗如此多的真气竟是为了这样一击,聂阳心中登时疑云四起,
但看到仇隋闷哼一声唇角沁血,无暇深思,强行聚起一股残气,又将力道加强几
分。
这时,那股游丝终于抵达了它的目的地。
那是盘结与聂阳经脉深处,幽冥九转功的根基所在。
勉强将浑厚的凝玉功绑缚牵扯化为己用的九转邪功,本就已被扯紧到极限,
聂阳直至此刻仍未走火入魔,本就已有几分运气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