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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逐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强


第一百零七章 蔹蔓于域
    “聂大哥,你这是在找什么?”一路跟着聂阳到了山下,渐渐走入荒僻

    无人的长草陡坡,云盼情不禁有些纳闷,看他左顾右盼,不时停下来思片刻,

    仿佛在绞尽脑汁想模糊的记忆。

    白继羽去后山确认董剑鸣的尸体,顺便把垂死的宋贤带去找人救治。

    身边没了别人,又见到聂阳举止有些反常,云盼情心里也有些慌张,见他不

    答,又问道:“你不是说知道仇隋在哪儿么?为何又下山来了?”

    聂阳挥剑砍掉阻碍视线的枝丫,随口答道:“我知道他在哪儿,但我不知道

    从山上去那里该怎么走。我只能来这里找,你容我好好想想。”

    从山边小径拐入荒坡已经走出半里有余,虽说他拐弯时的选择极为坚定应该

    是确认了什么,可到了这儿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云盼情心中隐隐不安,

    小心的持剑护在了他斜后方位,提防着四周目力不及的暗处随时可能出现的埋伏。

    “找到了!”聂阳低呼一声,飞快的斩断面前纵横交错的灌木,大步往一处

    陡坡走去。

    云盼情随在他身后,一眼望去,却只看到一片被雨水冲刷下来的山泥中露出

    一块淡青色的条石一角。

    聂阳找的就是这几块天长日久划落山脚的青石山阶,以他此刻的功夫,不需

    这些石阶也可以轻易攀上山去,他抬眼向上望去,影影绰绰的茂密枝叶间,还能

    看到几块未被泥土完全掩盖的石阶,可见这方向绝没有错。

    左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剑鞘,他身形一矮,踏着松软山泥向上爬去。

    每高一点,模糊的记忆便清晰几分。

    老夫人温暖干燥的手掌,只有在这条陡峭山道上,才会变得冰凉潮湿。

    来过的不止是他,还有那个姐姐一样温柔的陪伴着他的女孩,那一次,她默

    默的流泪良久,一直紧紧地抱着他那时还很瘦弱的身躯,想是要把身上的温度都

    借给他一样。

    之后,她就拿出了手帕,为不知所措的他擦去了湿润的眼角、额头。一如既

    往。

    那座坟冢朴素到近乎简陋,墓碑上一片光滑,没有一字,只有风雨留下的粗

    粝痕迹。

    每一次,老夫人都会在坟前跪上很久,一直到露湿裙衫,心神倦惫,才静静

    的带着他离开。

    他还记得,每一次离开,他都会忍不住头看上一眼。莫名的,眼眶便有些

    发酸。

    不曾想,时光流逝,他记忆中未被掩埋的,竟只剩下那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

    的青石台阶。

    真是可笑。

    可笑!

    “聂大哥,你没事吧?”有些担忧的呼唤从聂阳身后传来,云盼情提气

    抢到他身侧,道,“咱们这是去哪儿?”

    聂阳口中一片苦涩,他拉起云盼情的滑嫩柔荑,在掌中握了一握,哑声道:

    “这上面,南宫盼去过。按理,你也该去。可上面着实危险,我心底,其实不愿

    意你去,我宁肯你在这里静静等我。”

    云盼情微微一笑,反握住他的手掌,柔声道:“你知道,我一定不肯呆在这

    儿的。既然小姐去过,我就更非去不可。仇隋也在那儿么?”

    聂阳点了点头,道:“他若不在那儿,我想,以后恐怕我也再难找到他了。”

    “这是为何?”云盼情略觉不解,歪头问道。

    “不知道,我只是这样感觉罢了。”聂阳淡淡答道,脚下加力,向上攀的更

    快。

    幼时精力充沛,即便费力攀山也不觉长久,此刻匆匆上行,才发觉原来这陡

    坡山阶通往的地方,竟比山腰墓园足足高出一半有余。

    直到接近山头,坡地骤然平缓,倚着陡峭山峰现出一块曲折狭长的空地,石

    阶才算到了尽头。

    他知道,转过那斜延峰顶犹如利刃割天的山岩之后,就能看到他要找的地方。

    但他的脚步却顿在了石阶尽头。

    他知道仇隋的身边跟着几个心腹,也许还有更多的天风子。

    可他没想到,他竟看到了顺风镇上所有的天风子。

    包括林鹤鸣。

    这位天风剑派的副掌门,就挂在最显眼的地方那山岩石缝里歪脖探出的

    一颗老树,垂下了一条麻绳,麻绳深深地陷入了林鹤鸣的脖颈,将他扭曲的面孔

    勒成阴森可怖的青紫颜色。

    其余的子也没有一个活着。

    应该是又一场以偷袭开始的激战。

    远处多半是通往山腰墓园的一条隐秘小径道口之处,倒着三名被搠透了后心

    的子。

    从那里过来,四周树干布满剑痕,一个个遍体鳞伤的天风子倒在地上,血

    染山石。

    尸体一路铺至被勒死吊起的林鹤鸣脚下,而那最后倒下的两人,竟也是被从

    后心一剑致命。

    他草草点了一遍,除了仇隋,天风剑派残剩下的子,显然一个也没有剩下。

    这个多年前经仇家两代努力才名望中兴的六大剑派之一,至此可以算是灰飞

    烟灭。

    仇隋死后,就连半点残渣也不会剩下。

    莫非,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聂阳轻轻晃了晃头,不愿再想下去,脸颊上还在**辣的痛,这已足以提醒

    他,他现在该做的是什么。

    云盼情颇为吃惊,但她知道聂阳也不可能知道内情,就没有多问废话,只是

    小心的防范这些死尸中可能会有的假死埋伏,乌溜溜的眼珠不住在每一具尸身上

    打转。

    山岩边的长草已被小心的踏平,背阴的软泥上还留着清楚的靴印。

    聂阳低头看了看,从足印上迈了过去,绕到了后面。

    后方的开阔平地并不算大,呈水滴型凸在岩壁之外,杂草丛生,边缘长着不

    少歪脖老树,颤巍巍伸出崖边,聂阳侧头看了看,从这里掉下去,就会直坠山底,

    连借力之处也休想找到。

    靠近山壁一侧的背阴处,约莫一丈方圆的地方,被青石仔细铺紧压实,只有

    缝隙里冒出几茎草芽,青石中央,便是竖着一块无字孤碑的黄土坟冢。

    坟冢后数尺外铺开了一块素白床单,仇隋就盘腿坐在上面,左膝边摆着一把

    酒壶,两个酒盅。右膝紧贴地面。他的外袍敞开大半前襟,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

    配面上的闲逸懒散,到真如夏日纳凉的富贾子。

    两杯酒,自然不会是一个人。

    花可衣就躺在他身边,螓首枕在膝上,丰腴娇美的身躯好似并未穿着衣物,

    只用一件展开的吴服盖住,下面露出一双嫩白赤足,顶上亮着两片玉润雪肩。

    看她面上红潮未退,媚眼如丝,竟好似才刚刚**一番,再看她懒洋洋半侧

    躺着,身上却没一处使力,犹如被抽去了一身的骨头,只剩下一滩酥软香肌。

    看样子,这位天女门曾经的高徒,终究还是为了情爱舍弃了苦修多年的天灵

    诀,一身内功,尽数交给了身边的男子。

    仇隋并未抬眼,仿佛聂阳刻意踏重的脚步没传进他耳中似的,他端起酒壶,

    往酒盅里缓缓倒了一杯,送到花可衣唇边。

    花可衣微微张口,却无力抬头,仇隋往里一送,她才抿进嘴里,微微一笑,

    咽了下去。

    “在下倒没想到,你竟然能上来的这么快。”仇隋用拇指帮花可衣轻轻抚去

    唇上的酒滴,微笑道,“看样子,应该是又杀出了什么程咬金。那么,是南宫星

    大驾亲临,还是沈离秋大开杀戒?亦或是,他们两人一同到了?”

    聂阳沉默片刻,道:“是沈前辈到了。”

    “那真糟,看来净空和尚是没命嵩山了。”仇隋笑容突然一僵,皱了皱眉,

    喃喃道,“来的是沈离秋,为何先上来的会是你?莫非”

    聂阳走近两步,手掌松了一松,跟着紧紧握住剑柄,道:“她去追东方漠,

    暂时不在这边。”

    仇隋眉心越拧越深,仿佛沈离秋没有先上山来,对他而言意味着一件极为不

    祥的事情,但他思忖片刻,还是展眉一笑,道:“罢了,就算真是那样,也是我

    一时大意,怪不得别人。”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颇有几分遗憾之意,聂阳完全不懂,也不想去问,只是极

    为缓慢的抬脚放下,一步步迈过去,口中道:“你等得本就是我。”

    仇隋整了整衣襟,将花可衣轻轻放下,双足一挺站了起来,反手拔出插在背

    后土地上的长剑,抖落上面的残泥污血,淡淡道:“自以为是。我在这里的时候,

    从不等任何人。”

    聂阳盯着他持剑右手,道:“哦?”

    仇隋侧目望着身边不远处的那块墓碑,微笑道:“有净空、慕青莲两人在下

    面掠阵,按在下的计算,即使有强援突至,他们也能帮我谋来片刻清闲。可惜世

    事难如人意,先是林鹤鸣好死不死想要趁机发难,跟着你又早早窜了上来,这一

    壶美酒,都不能叫我安静喝完。”

    聂阳道:“外面死的那些,好像不全是林鹤鸣的人吧?”

    仇隋淡淡道:“有什么别,天风剑派那些足不僵的小虫,在下本就没打

    算叫他们活着离开顺风镇。”他顿了一顿,望了花可衣一眼,微笑道,“聂家的

    一切,我已亲手毁掉,仇家的一切,自然也到了毁于一旦的时候。”

    “为了花可衣?”手心已经开始出汗,聂阳深吸了口气,用掌心感受着剑柄

    缠进的绸布上湿润的感觉。

    仇隋没有答,而是略带讥诮的笑道:“你今日倒颇沉得住气。怎么,知道

    你我的关系之后,不忍心下手了么?还是说”他的口气骤然变得低沉阴森,

    “你见到这座坟墓,知道你父母他们其实都是罪有应得,连出手也没了底气?”

    聂阳微微摇了摇头,道:“我等的起。山下已经没有你的帮手,时间过去越

    久,你就越难离开这座山。即使我杀不了你,你也插翅难飞。”

    仇隋轻哼一声,弯腰端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呵的吁了口气,道:“你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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